哈剌章營寨東側的防禦工事被無聲無息地打開,
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地鑽了出來,
他在緩坡上飛速跑著,目的地是前方草原人倒下的地方。
那裡有未吃完的烤羊,還有一些美酒。
儘管不多,但對值守的百餘人來說,無異於救命稻草。
緩坡下,陸雲逸看到這一幕,眼神愈發冷冽,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吩咐道:
“拿最重的弓來。”
一側徐增壽連忙跑到一側,拿過了那從草原王庭中繳獲的巨大長弓!
弓為反曲弓,在不上弦的時候,中部向外彎曲。
弓臂較寬,使用筋、角、竹、木、鐵、銅等製成,以增加其強度與彈性。
尋常弓臂闊三指,但眼前這一把弓足足五指,這大大提高了弓的準確性以及威力,
但同樣,所需要的力道也成倍增加。
大明戰陣中最重的弓為一百六十斤,尋常所用長弓三十到六十不等。
如今這草原長弓,打造時就是為了觀賞,大概有三百三十,力道準頭都極為頂尖。
陸雲逸接過長弓,身形一翻騎上戰馬,朝著那緩坡而去!
周遭軍卒抿了抿嘴,不由得瞪大眼睛,死死盯著那道身影。
徐增壽則沒有他們這般震驚,
在長弓剛剛尋來時,他就已經見過陸大人將其生生拉拽開來...
現在每每想起,還是難免震驚。
陸雲逸騎著戰馬,猶如一股狂風席卷而上,來到緩坡初段,戰馬速度這才慢了下來。
陸雲逸看著那道著急奔走的人影,輕輕一笑,目光如炬,陣陣殺意向外湧現。
隨著戰馬奔騰,陸雲逸緩緩拉起了那沉重的長弓,長弓在陽光下閃爍著冷冽耀眼的光芒。
他肌肉緊繃,每一寸筋肉都蓄滿了力量。
他慢慢呼吸,調整呼吸與拉弓的力度,使得自己與長弓戰馬融為一體。
下一刻,時間仿佛凝固。
陸雲逸的雙臂如同鋼鐵般堅硬,肌肉鼓脹,青筋暴露。
全身力量自馬鐙開始彙聚,流過下身,衝上腰腹,最後來到雙臂,彙聚在了那長弓之上!
使得弓身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響,仿佛隨時都會斷裂。
他額頭青筋暴露,眼裡多了一些血絲,
然而,他毫不在意,隻是更加堅定地拉緊弓弦,刹那間拉出一個滿月!
那人影已經來到了草原人倒下的地方,
正伸手欲取那未吃完的烤羊和美酒,
卻絲毫沒有察覺到即將降臨的危機。
就在這時,陸雲逸瞳孔已經縮成了針尖大小,
鬆開了緊握弓弦的手指,長弓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嗡鳴,天地之一震。
巨大的力道反震讓身下戰馬都發出一聲啼鳴,抬起了前蹄!
嘣——
箭矢如同閃電般劃破空氣,沿著緩坡疾馳而去,帶著一股不可阻擋的氣勢。
箭矢通體黝黑,散發著淡淡的寒光,
箭頭鋒利無比,搭配上長弓,
為的便是尋求穿身而過,一擊必殺!
羽箭刺破空氣,微微顫抖,發出尖銳的呼嘯聲。
那人聽到聲音,抬頭查看,但為時已晚!
箭矢來襲,準確地穿透了那人的胸膛,帶著一股巨力將他掀翻。
那人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在地上來回打滾,
不到十息...就沒有了動靜。
而那羽箭還在繼續飛行,一直衝向哈剌章營寨的外圍工事,
然後‘當’的一聲,釘在了厚厚的木柵欄之上。
停在木柵欄後的軍卒瞪大眼睛,呼吸不由得急促,看向那鑲嵌在木頭中的半個鮮紅箭頭!
剛剛羽箭衝天而起瞬間,他們都感受到了刺骨般的寒冷!
相比於草原人,明軍則更為驚駭,
因為戰陣之法的完善,明軍更講究團隊協同,個人勇武在被一點點打壓。
但即便如此,也並不妨礙他們對強大武力的崇拜。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驚人的箭術與力量,
就連那些運送軍卒的民夫與軍卒都駐足查看...一臉不可思議。
陸雲逸甩了甩有些酸痛的胳膊,眼中閃過一絲不滿。
長時間的作戰讓他沒有時間操練,肌肉已經有了一些退化。
很快,他駕馬返回,在所有人的注視中冷聲吩咐:
“派我們的人拿著酒肉上去,勸降他們。”
這時,徐增壽在一側竄了出來,目光灼灼,連忙說道:
“大人,我去!”
陸雲逸目光凝實一臉嚴肅,盯著徐增壽:
“這是戰場,不是過家家,你想好了?”
徐增壽收起了玩世不恭,略顯稚嫩的臉上帶著堅定:
“大人,公侯將軍的兒子都在前線,屬下也應該在前線。”
“這裡就是前線。”
徐增壽抿了抿嘴,稍稍靠近了些,聲音低沉:
“大人,父親在時曾與我說過,
起義之時,隻有將軍的兒子去廝殺,百姓的兒子才會去廝殺,
隻有如此這天下才能落到明人之手。
大哥十一歲就進入軍伍,十五歲去前線廝殺,京中人都說大哥有乃父之風。
但提到我,總是哈哈一笑,說我紈絝子弟。”
“所以你想證明自己?”陸雲逸居高臨下,看著年紀輕輕的徐增壽,眉頭微皺。
徐增壽用力點了點頭,目光堅定。
“那就去吧,帶半隻羊,一壺酒,
就算不能勸降,也要了解一些營寨內的狀況,
如何做想必你已經有過思量了。”
徐增壽的眸子噌地一下亮了起來,猛地抬起頭,
看向這位與他差不多年輕的將軍,麵露鄭重!
“是,大人,屬下定不辱使命。”
“去吧。”
很快,徐增壽背著一個竹筐,裡麵承載著半隻羊與一壺酒便出發了。
陸雲逸手拿長弓站在一側,神情警惕,
一側的呂寶川臉色慘白,猶豫了許久才說道:
“陸大人,他...他是誰您知道的吧。”
“已故中山王四子。”
“那你還敢讓他去...他要是有個好歹,咱倆都脫不了乾係。”呂寶川呼吸猛地急促。
陸雲逸輕神情平靜:
“尋常人家的孩子十五歲便已經是家中頂梁柱,在大軍中亦有父子從軍共同衝殺之景,
百姓能做到的,魏國公府同樣如此,
來到戰場作戰,誰都要做好戰死的準備。”
呂寶川默然,在離京時定遠侯王弼曾將家人聚集,囑托後事,
若是此戰戰死,家中該如何操持才不會沒落...
他也在一側旁聽,定遠侯的安排極其簡單,
所有男丁都去參軍,都去前線,死得足夠多,朝堂自然會厚待定遠侯府。
現在魏國公府的孩子也來到了前線,似乎也準備行此種事。
場麵有些沉悶,空氣中夾雜著火藥的硝煙味,
在南方的正麵戰場上,大軍已經猛攻了一個晝夜,
從不停歇,大有將其一舉攻破之意。
陸雲逸深知,一場戰事的獲勝不僅僅依靠一方,
是所有人齊心合力的結果,不論是營寨的修建,
還是他所屬軍卒的勸降,都將為最後的勝利添磚加瓦。
若因為戰局已定便不去做這些事,隻會自食其果。
緩坡之上,徐增壽拿著喇叭一邊喊,一邊向上攀爬,
此刻他已經累得氣喘籲籲,但距離營寨還有一段距離。
“草原的朋友們,我奉王妃之命來給你們送一些吃食,
王妃在大軍之中很擔心你們的安危。”
此話一出,草原軍卒從原本的殺意凜然到滿臉錯愕,就連手中長弓也稍稍放下了一些。
若說王庭中誰還關心他們的死活,王妃當仁不讓。
那百戶抿了抿嘴唇,回頭看了看後麵,吩咐身旁軍卒:
“去幾個人守著,彆讓人過來。”
周遭軍卒眼神一亮,便沒有猶豫,五名軍卒走遠了一些,防止其他人靠近。
而那百戶則將手伸了出去,朝著徐增壽揮了揮手,讓他快些上來。
但徐增壽停下腳步,就站在離營寨十丈的地方,喊道:
“讓你們主事的來拿東西。”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