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珊:“我、自己來。”
她抬手把發箍拿下來,沒有再戴,然後隨手抓了抓頭發。
紅燈開始倒計時,淩霄收回手,也收回視線。
過了好一會兒,朱珊抬起手:“超市在那邊,不買菜嗎?”
“這邊也有一個超市。”
“哦。”
車內再次安靜下來。
現在的局促和一開始的局促不一樣,一開始是朱珊難為情害羞,可是現在...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淩霄。
車子開了好久,才停下。
朱珊不明白為什麼要繞遠路來這麼一個超市,還是一個規模不太大的超市。
門口沒有手推車,疊放著勒手的塑料購物籃。
朱珊看他情緒不加,主動跑上前拎籃子。
朱珊自顧自挑選了一些菜,又拿了兩包零嘴,才去結賬。
淩霄就一直跟在她身後,不言不語。
到了家,朱珊擼袖子開乾。
她蒸了米飯,然後開始備食材。
她要做最拿手的咖喱雞蓋飯。
四十分鐘後,朱珊擺盤好了,然後去敲淩霄的門。
他拉開門,換了家居服,似乎還洗了澡,有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
朱珊搓了搓手心,擠出一個笑:“吃飯吧。”
兩人相對而坐,各自吃著盤裡的食物。
空間安靜的要命,偶爾能聽見勺子不小心劃過瓷盤的聲音。
朱珊看了淩霄好幾眼,吃到快結束的時候,才摸出手機,僵硬開口:“我最近撰稿,是關於律師行業的一則新聞,你能不能幫我參考一下?”
淩霄沒抬頭,輕聲“嗯”了一聲。
朱珊剛才趁著鍋裡咖喱雞收汁的時間,查閱了一些資料然後用記事本打了好多字。
她照著念:“律師,並不是一個讓人共情的職業,它不像教師授業解惑,不像醫生治病救人,也不像科研員推動人文社會發展,它如同法律本身,冰冷又嚴肅。”
淩霄手僵了一下,抬起眼眸看著朱珊。
朱珊目不斜視的盯著手機,繼續念:“犯罪嫌疑人在還未被定罪前,那他隻是嫌疑人,沒有人有權利提前給他定罪。在這些嫌疑人中,可能大部分真的罪大惡極,但隻要有被冤枉者,哪怕僅僅是一個,這也是律師辯護存在的意義。試想,如果一個被冤枉的嫌疑人不懂律法,還不能聘請律師,那是權利的缺失。”
“......”
“人們總存在一種誤解,律師法可通天。其實不是的,他們也是基於證據和法律的規則下,為當事人進行辯護。法官才判斷對錯,律師隻是爭取合法利益的代理人。”朱珊舔了舔唇,“法律是道德的底線,律師存在不是為了維護正義,而是為了維護法律的尊嚴。”
這是朱珊根據查閱的資料精簡過的,她不知道能不能安慰到淩霄。
她念完才抬眸,看著淩霄,抿著唇怯聲問:“你覺得我寫的怎麼樣?”
淩霄隻是看著朱珊,然後緩緩放下手上的勺子。
他眉頭有微微的皺痕:“你這是為哪期節目撰的稿?”
“啊?”朱珊眨了眨大眼睛,磕磕絆絆道,“那個、那個節目也不一定會選上,能播出,我、我隻是先準備準備,如果要播,我再,告訴你。”
淩霄抬起眉梢,微微點頭。
朱珊剛鬆口氣。
淩霄又問:“朱珊珊,剛才在車上為什麼不讓我碰你?”
“什、什麼?”
淩霄偏了一下腦袋,漆黑的眉眼此刻顯得冷峻:“還有,我讓你彆拉開衣服,你為什麼當時想拉開?”
為什麼當時想拉開?
因為那個女記者無理由的逼問?
自然不是。
她隻是單純的在那一刻,在彆人無理由的攻擊屈辱淩霄的時候,想站出來為他說兩句話。
就像當年他對她那樣。
那時在學校,朱珊爸爸的事情發酵,她被一群人堵在操場,說著極其難聽的話。
裡麵不乏有些高年級的同學,淩樾一個人也沒辦法護著她,隻好找了淩霄。
是淩霄趕來,站在她身邊,霸道的給她撐腰。
因為感同身受過,所以理解。
也知道這種時候,有一個站在自己身邊的人有多大的力量。
朱珊提醒他:“你以前也是這樣站在我身邊的,你忘了?”
說完,她還嘟囔補了一句:“我有恩必報,又不是沒良心的人。”
淩霄緩緩垂下眸,語氣中有些輕挑的疑慮:“你不是沒良心的人?”
這話鑽進朱珊耳朵,覺得和說她沒良心並無區彆。
她想反擊,可是一想到這些年對他的排斥,她就覺得自己好像確實是個薄情寡義的人。
可是她也不能無腦的因為‘良心’二字就接受他的...愛意吧?
她接受不了,那不就是沒良心?
淩霄看她蹙眉咬唇,知道她思緒又飄走了。
他抬手扣了扣桌麵,微揚下巴:“剛才的問題還沒回答。”
朱珊思緒還飄忽著,目光有些天然呆的轉過來:“什麼?”
“在車上為什麼不讓我碰你?”
“???”
朱珊眼眸瞬間明亮,然後耳根微微紅。
淩霄雙手抱在胸前,微微靠在椅背上,一臉平靜的看著朱珊。
看她抿唇,看她眼睫撲閃,看她手指慢慢握成拳。
他不急。
等她局促,等她思考,等她回答。
四周圍繞著溫馨的咖喱香,朱珊被看得心裡發慌。
她一咬牙,把麵前的瓷盤往前一推,然後‘噌’一下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淩霄。
然後理直氣壯道:“今天你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