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新皇趙構的旨意發了,先是樞密使李鄂進了妙玉觀,後是左宰慕容彥達,匆匆來去。
最後,汴京四相中的其餘三相,也進了妙玉觀中。
李鄂敲打過便宜兄長慕容彥達之後,大宋的皇太後慕容氏便換了衣裝,高坐妙玉觀主殿之上,請來了右相宗澤、計相李光、運相梁子美,共同議金賊求和之事。
右相宗澤到了,也沒讓皇太後慕容氏專權,而是隨後請來了左右參政呂頤浩、範宗尹。
新皇趙構部屬進了汴京被降級使用也是常理,眾人之中,呂頤浩跟範宗尹都是按照宰執之才走的宦途。
如今的兩人也是大宋舊文脈的正經代表人物,兩人聯手,倒是堪堪能與右相宗澤、計相李光打個平手。
但換成是皇太後的兄長慕容彥達,這倆就沒什麼抗力了,隻因慕容氏政爭失敗,皇太後發一言,便可改天換地。
在汴京跟慕容氏爭鋒,那才是真正不明智的行為。
皇太後跟新皇雙方的大人物都聚在了妙玉觀中,這次就該是李鄂真正跋扈的時候了。
“宗相,灑家大軍突入碣石道外,正欲攻略平州地。
此時,汴京中人,再提海上之盟是什麼意思?
灑家身為大宋樞密,親冒矢石、無視兵敗身死之險阻,逐粘罕部、阿裡罕部、訛裡朵部三十萬軍奔潰數千裡於碣石道外。
此中險惡自不必提,隻是此時此刻,朝中不想著封犒有功,反而想著漂沒灑家等人軍功,宗相總要給灑家一個解釋不是?”
聽到李二頭陀質問,宗澤給了呂頤浩、範宗尹一個你們且看的眼神,便無奈回道:
“都亭驛中粘罕言說,我大宋之軍再進一步,他們便要弑殺二聖與之前被俘汴京臣公。
此時提一提宋金之間的海上之盟,不過是言語上的,而非是要舊事重提。
樞相,二聖終是我大宋之君,如何處置,我等文臣世受國恩,總歸是不好置喙的……”
宗澤勉強解釋了海上之盟的由來,便以一聲‘樞相’將處置二聖這偌大的責任丟給了李鄂。
聽完老相公宗澤所言,呂頤浩、範宗尹也是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
如老宗相公說的一般,二聖要如何處置,也真是不好由大宋文臣開口,此時一聲‘樞相’倒是叫的。
“嘿!
保國、保家、保社稷的仗須由我們武夫舍命來打,失卻二聖的黑鍋一樣要讓我們武夫沒臉沒皮來背著。
宗相,天下間哪有這等好事兒?
當日,宰執耿南仲、吳敏、唐恪,知樞密院事孫傅、何栗、許翰,夥同如今依舊被羈押在汴京的王時雍、徐秉哲、範瓊,逼著新君趙桓出城請降。
身為武夫的殿前司行門指揮使蔣宣、李福力勸未果,祈請新君出城避難,還不是被耿南仲等人殺了祭旗?
怎的?
呂參政跟範參政不服?
不服不要緊,咱們同去都亭驛問一問金國來使便好。
宗相,點起京中清貴文臣以及國子監太學生,咱們同去……”
打壓舊文脈,李鄂這邊雖說不遺餘力,但在汴京妙玉觀這種地方數點靖康內幕,卻是他的頭一次。
沒等宗澤開口,殿中高坐的皇太後慕容氏便冷冷的哼了一聲。
若無二郎李鄂,妙玉觀之中的妃嬪帝姬,還不知要遭受什麼呢?
百官行述這玩意兒,雖說初時看來恐怖嚇人,但對宮禁之中的女子而言,也未嘗不會勾起心中的遐思。
慕容氏這一聲冷哼,既有對靖康的怨念,也有對妙玉觀中女子們的怨念。
殿中的李二頭陀,已經是許多趙家帝姬的夢中人了。
今日李鄂前來,十好幾個或待嫁或已慢慢長成的帝姬,便在她居所門口,對著李二郎搔首弄姿。
帝姬之中還有太上皇跟新君趙桓的妃嬪,她們做的更加離譜,據楊秋所說,那些個歲數大些的妃嬪,竟如妓樓娼妓一般,對著自家李二郎搖起了秀帕。
這些就是百官行述在妙玉觀中鬨出的喪亂事了。
之前聽信宗澤之言,送茂德帝姬與寶慶帝姬給李二郎,對慕容氏而言絕對是個極大的失誤。
隻因李鄂不在京中,茂德帝姬會時常來妙玉觀拜見她這位皇太後。
為求百官行述的詳實,裡麵的許多描畫,都是按金賊俘虜原話來的。
在慕容家的大娘子看來,帝姬們的閨中言語,可不比汴京瓦舍妓樓裡的浪蕩話乾淨多少。
有茂德帝姬趙福金有意引導,她這個皇太後便多了不少待嫁的競爭者。
殿上皇太後動了無名,自知理虧的老宗澤便上前一步說道:
“樞相,此事還是作罷吧……
畢竟當年事,算是大宋之恥……”
若宗澤不說這話,事兒多半能揭過去,如他所言,靖康乃大宋之恥。
但宗澤可不是個照顧舊文脈的相公,新舊文脈的崛起與落寞,均在這位大宋老相公的眼中。
新文脈之活力、潔淨程度,也是遠超舊文脈的。
呂頤浩、範宗尹雖說自身並無太大問題,但他們代表的卻是舊文脈,這在老宗澤看來,就是妥妥的政敵了。
“哼!
為何要作罷!
按李樞密所言,許多事總要有個前因後果的……”
皇太後慕容氏冷哼一聲,否了宗澤建議,便直接起身離開了妙玉觀大殿。
“樞相,還是……”
皇太後走了,宗澤還要以退為進,李鄂白了老漢一眼回道:
“這是旨意吧?
不若再問問新皇?”
眼看宗澤跟李鄂將事情一步步推向無可挽回,自知在汴京沒什麼話語權的呂頤浩、範宗尹也不多說什麼。
無論是宗澤還是李鄂,對大宋文脈的惡意都不淺。
這倆也自知維持皇太後跟新皇之間的平衡才是第一要務,所以很多時候,這倆參知政事,也不敢隨意開口。
隻因如今的汴京官員,會因言獲罪,口出向金賊請降者必死,言說求和者動輒就會被下獄,而同意宋金議和,在如今的汴京,也是風險極大的差遣。
“樞相,何苦為難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