樞相李鄂的殺心雖大,對新皇雖說不甚敬重,但悖亂之語卻不曾說過。
剛剛自荊楚之地來到江寧的三衙總帥曹曚,反骨就差長在臉上了。
“曹兄,當著嶽兄的麵,還是不好這麼說話的。
嶽兄,此次曹兄募來的七萬兵,就交給你跟姚兄整訓了。
姚平仲、姚兄,雖說軍略上差了些,但於平戎萬全陣的理解,卻是蕩北軍中的翹楚之輩。
其練兵之法也是可圈可點,立國時的大宋禁軍,還是可圈可點,用作陣戰如臂使指的。
隻是被文人們管廢了,如今戰法雖說在變,但練兵之法,還要以平戎萬全陣為依托的。
隻因騎兵打造耗資費力,短期之內,咱們很難打造一支可與金賊對碰的騎軍出來。
灑家意思,不是幾千幾萬的馬隊,而是十萬數以上的馬軍。
此次你跟姚兄整軍練兵,便以平靖江南為目的吧!
楊再興這年輕人你也替灑家操練一番。
嶽兄且去與姚兄碰一碰,灑家跟曹兄還有話說……”
見李鄂以練兵事打發走了儘忠報國的嶽飛,曹曚便接茬說道:
“李兄,這個嶽飛看著沉鷙孔武,隻是有些過於剛強了。”
聽了曹曚說辭,李鄂點了點頭說道:
“此人卻是大宋馬上將的翹楚之輩,可大用。
曹兄,此次嶽飛與姚平仲聯手,你這邊還要繼續下去誅殺那些個文脈大戶。
此次借附逆杜充之名,應可一遭耗儘江南文脈的元氣與底蘊。
禁軍之中可用之人,各地將校之中的可用之人,汴京守軍之中的可用之人,曹兄不妨在江南各地安插一些。
這以後就是你曹府的底蘊了,好好經營吧。
安插人手歸安插人手,他們的差遣、德行,咱們也要說好。
保證之後北伐滅金的用度、平靖地方,便是他們的職司。
若曹兄儘弄些貪婪的廢物上來,灑家就要幫你清理門戶嘍……”
聽著李鄂給出的機會,曹曚也不推讓,隻是抱拳謝道:
“謝李兄成全。
隻是將來北上滅金,李兄卻不可將曹某做督糧官了,曹某也要參與滅金之役。”
見曹曚眼界依舊清亮,李鄂便點頭答應了。
接下來,便是曹曚、嶽飛兩路平靖江南地了。
新皇趙構所攜海船,可直達川渝之地,兩軍溯江而上,哪裡有叛亂,便平靖哪裡。
李鄂也沒在江寧府多待,計相李光自汴京回返之後,迎新皇回鑾汴京事,便是這位三司使李侍郎的擔子了。
留下一萬蕩北軍為李光護駕回鑾所用,李鄂再見了一次新皇趙構,便北上淮陽,準備打完顏宗翰。
“韓愛卿,若去汴京,隻怕朕會成為皇太後慕容氏的傀儡。
如今朕之子嗣不昌,朕也厭倦了被金賊追打的日子。
隻是朕去了汴京,尚可做個太平官家,韓愛卿到了汴京,隻怕就要處處受製了。”
皇太後慕容氏所封,總攬大宋軍務的樞密使李鄂走了。
新皇趙構麾下的百官眾臣,便又冒頭開始哭訴汴京殺傷文脈太甚,與大宋祖製刑不上大夫相悖。
對於手下的文臣武將,趙構這邊信任度最高的還是苗劉兵變時救駕的韓世忠。
李鄂在汴京打的有聲有色,這位趙苟爺,卻是把搜山檢海捉趙構體驗了個遍,什麼喪亂事都見過的趙苟爺,也算是看破了世情。
知道大宋舊文脈之人,真是當不得大用。
隻是要進汴京,他自身的護衛還是要確認一下的,若韓世忠有二心,這汴京便不怎麼敢去了。
“官家,武夫所求,無非榮華富貴位極人臣。
戰場廝殺,也就李樞相那種勇鷙嗜殺之輩,樂此不疲。
將軍難免陣上亡,臣也見過李樞相之蕩北軍,卻如李樞相所言,蕩北軍雖說精銳,但野戰恐非是完顏宗翰部的敵手。
如今正值兵凶戰危之時,即便如李樞相都要親臨陣中搏殺。
臣也見過李樞相戰陣所用甲胄,許多傷痕俱在致命之處。
如今臣已貴為大宋太尉,見了李樞相戰績之後,卻不敢再生出沙場奪富貴的心思了……”
聽著韓世忠回話,趙構輕輕一歎問道:
“韓愛卿,這李樞相真就勇鷙至此?”
見新皇眼中還有期驥,韓世忠也是一歎回道:
“官家,如今時候,臣就實話實說了。
李綱李伯紀,非是大宋的股肱之臣,而李樞相卻是。
換了任何一個文臣,新君趙桓在汴京城下叫門,都會開城以迎金賊。
這位李樞相,一番戰滅完顏宗望部十萬人,二番戰滅完顏杲部五十餘萬人。
南下淮揚,先滅撻懶部,後滅金兀朮,此類戰功,大宋百五十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若這位李樞相,真能如說的一樣滅卻金賊一國。
那我大宋就是滅遼滅金之國了,拓地何止千裡?
若再能滅夏,幾十年後,我大宋國勢直追前唐,這既是官家之幸事,也是我大宋武夫之幸事……”
說及李鄂,韓世忠也忽略了他的悖亂事,文人相輕,武夫卻是惺惺相惜的。
雖說能清晰感受到那位李樞相對他的殺心、殺意,但依舊擋不住韓世忠對李鄂的惺惺相惜。
他就是沙場上拿命搏出的功名,如今李鄂有滅金之能,即便再有齷齪,韓世忠也不會擋著那位李樞相去滅金。
如他所言,他韓世忠博的是功名,而非是軍功。
世事艱難且漫長,隻要還活著,最終誰是贏家,也是未可知的。
這點,韓世忠相信麵前的官家趙構也很清楚,去汴京做一個太平官家,也是看輕了這位趙宋的新皇。
江寧府的君臣在謀算將來,剛剛進兵淮陽的李鄂卻遇上了麻煩。
與說給嶽飛的評價一樣,完顏宗翰這廝,也是個懂的揚長避短的貨色。
徐州乃百戰之地,李鄂進兵,完顏宗翰也沒直接逃遁,而是在城外擺出了精銳馬軍,做出一副決戰於徐州城下的剽悍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