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擒金兀朮之後,李鄂這邊的戰事便告一段落,問過之後,因剛剛殺的興起,附近金賊幾被殺了個乾淨。
也不知生擒的那金賊是否是金兀朮,孫安派去傳令的親軍也久久不回,李鄂隻能找來背雜物的親軍,吃些酒肉補充體力了。
“樞相勇武,末將僅見。
飛,以此酒敬樞相保全大宋社稷。”
李鄂坐下之後,接了他遞來的酒囊,嶽飛看著順著衣甲汩汩而下的汙血,心裡也是服了,此等戰力,就非是人數之中了。
“莫說那無關痛癢的閒話。
嶽兄跟著灑家北上滅金,才能真正保全大宋的社稷。
灑家在山東地還有十萬騎兵,如此這般曆練一番,總能選出三五萬強軍的。
你不說勝金賊但在馬上麼?
要馬灑家給馬,要人灑家給你募兵。
如今金兀朮部,差不多全軍覆滅了,剩下一個粘罕,怕是會跑。
追上了,灑家就滅掉他,他若運氣好,咱們隻能去山東或是河北、幽雲弄死他了。
灑家此來,是為迎新皇去汴京。
好好一個大宋官家,不去汴京做他的太平官家,非要在江南地如喪家之犬一般亂竄。
他這一竄,倒是害了東南一帶的百姓……”
聽了這話,嶽飛隻能苦笑一聲,單膝跪地說道:
“樞相,若有官家詔命。
飛,願供驅策……”
這條件對李鄂而言就簡單了,沒有江南的皇帝之寶,他還有汴京的皇帝之寶。
嶽飛說的隻是官家,而非新皇趙構,沒有明確的官家,用了皇帝之寶,便是大宋官家詔命了。
得了名帥嶽飛,李鄂這邊還沒來得及高興,傳令兵就帶來了各處戰報。
夜裡被江寧府義民開了四麵城門之後,江寧城內無論是金賊還是所屬簽軍,雖說倉促應戰,但打的都極為堅決。
即便是李鄂本部也有幾百人的傷亡,其他各處城門的傷亡加在一起,也近萬餘。
這個傷亡數字,就是蕩北軍新組之後,較大的一次損失了。
楚州城下攻滅撻懶部,蕩北軍不過傷亡了數百而已。
對李鄂而言,傷亡的每一個蕩北軍士卒,都意味著巨額的撫恤,雖說撫恤標準還沒定下來,但兩頃田二十五年的收益,就起碼幾千貫。
每一個陣亡的蕩北軍士卒,撫恤標準也不好低於五百貫,不然就沒人跟他一起北上滅金了。
“傳令下去,繼續封堵四門,不準任何人出江寧城。
同時尋城內保甲耆老,追索江寧府所屬簽軍家口。
城內金賊簽軍,不管降與不降,活捉之後先斷手腳,避免不必要的傷亡。
城中大戶門第,也要分兵把守,莫要讓他們混入百姓之中,後續平添麻煩。
再令:城內財物不可隨意搶掠,違令者斬!”
聽到樞相李鄂的軍令,嶽飛本想開口勸說幾句,隻是想到蕩北軍的傷亡數字,他有點說不出口。
見嶽飛欲言又止,李鄂便知道這位嶽王爺心中又生了不平之氣。
而嶽飛胸中的這一點不平之氣,就是撐著他要雪恥靖康,迎回二聖的動力。
“嶽兄,是否覺著灑家做的過了?”
被李鄂問及心中不平,嶽飛本待有話直說,但忍了一下,他隻是微微搖了下頭。
“嶽兄,許多事總要有個標杆的。
似叛宋之臣,杜公美便是標杆。
其後無論多少文臣武將叛宋,都是誅九族的結果。
似各地棄城之主官,移三族便是他們的標杆。
這附逆之徒雖說有其可憐之處,但為金賊出死力,就是他們的取死之道了。
不殺,咱們就要蹉跎於江南地,理好了內政才能北上伐金。
殺了,大宋臣公百姓,便有了標杆,照此辦理就好。
如今卻是大宋更進一步的契機,莫說殺點附逆之輩,株連個千八百萬,灑家的刀也不會有一絲猶豫。
攘外必先安內麼……”
聽到李鄂的解釋,嶽飛心中也是一陣陣的徹骨生寒,麵前這位大宋樞相,不管是殺金賊還是殺自己人,都是冷酷無情的模樣。
如今的江南,可不止有金賊肆虐,各地也是起事不斷的模樣,克江寧平江南,就是所謂攘外必先安內了。
“樞相,終是我大宋之民,若有悔過之心,還是要用招安手段的。”
嶽飛麾下通泰二州軍馬,就有不少招安人員,而且相對於各州府民壯,招安人員的戰鬥力也會相對強一點。
“嶽兄,揭杆造反屬於咱們大宋的內部問題,自然可以招安。
但附逆不同,這些人依附異族,弑殺同胞,能殺還是要儘量殺絕的。
好了,這事兒的對錯與否,與你我無關。
附逆之後,如果能主動開城,灑家也不會見誅。
如今軍報,你也聽了,人家誓死抵抗,灑家不滅了他們的家口,也實在對不起他們對金賊的孝心……”
知道殺與不殺之間,還有很多選擇,但李鄂不想去做選擇題。
許多規矩,都要以血刻畫進史冊的,這樣將來的後世人,就有法可循了。
李鄂不跟嶽飛辯論,嶽飛心中即便有千言萬語,樞相李鄂不聽,他也說不出口。
等到天光大亮,各處的軍報也就來了。
李鄂生擒的金將,也被確認是金國的四太子金兀朮、完顏宗弼無疑。
偽楚的官家杜充,也在昨夜被生擒,隻是這廝倒是老而彌堅之輩,近六旬的年紀,還讓幾個妃子懷了叛逆的血脈。
原建康府衙,如今的江寧府衙,杜充偽楚的政事堂前,李鄂掃量著麵前清臒文士模樣的杜公美,問道:
“杜公美,灑家滅了你相州杜氏。
怎的,你還打算在江寧延續你杜氏的血脈?
想得美,大宋天下,就沒有你相州杜氏的活命之土。
來人,讓杜充杜官家,親眼見著他九族餘孽,被誅絕吧!”
相州杜氏雖說被杜充所株連,但杜充的直係還有部分跟在他的身邊。
昨夜一場亂戰,雖說波及了幾個杜氏的子嗣,但江寧府中的杜氏家口,還是有十幾個的。
或許是因相州杜氏被族誅的緣故,杜充一家倒是在血脈延續上忙碌的很。
看著相州杜氏最後的血脈被一一斬殺當場,知道有死無生的杜充便戟指怒罵道:
“狗賊,爾今日滅我杜氏闔族,來日未必無人滅你闔族。
朕終是大楚降君,即便你想殺,恐怕也殺不得吧?
以後的日子裡,朕要日日夜夜詛咒你,闔族亦被誅絕!”
聽著杜充的怒罵,李鄂笑笑說道:
“興許吧?
但灑家活著,便沒人能誅絕灑家闔族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