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慕容彥達的擔憂,李鄂便笑了笑說道:
“兄長,什麼是行幸局?
什麼又是應奉局?
花石綱又是怎麼來的?”
李鄂的三個問題問了,慕容彥達也就明了了事情該如何辦理,無非大內的官家妹夫開口而已。
但工部這個衙門,除了造設宮觀與聖寵有關之外,其他實務跟聖寵可沒多大乾係。
如今工部造設宮觀的職司,早就被行幸局、應奉局以及在東南去職戴罪的朱勔父子給分完了。
再者,工部若要營造宮觀,錢也是個問題。
如李鄂所說,收京中商鋪住宅歸公換錢,法子是不錯,也有大錢賺,但慕容彥達怕他的命不硬。
弄不好收不到幾十上百間鋪子,他就會被朝中百官弄死。
朝中,可不隻有老蔡相公會毒殺同僚,下毒這手藝可是太祖胞弟太宗親傳,大宋朝臣,可都是精擅此道的醃臢物件。
“二郎不可向為兄賣關子。
實話說了吧,為兄在為官之道上還有欠缺,許多事,並不能如二郎想的一般妥帖。”
破文脈的局,慕容彥達這個半文脈,還真是雙眼一抹黑。
掃了一眼如今與慕容府已經糾葛極深的李二頭陀,慕容彥達索性就撂了。
如今的汴京官場,這位慕容尚書混的很累,不僅要被朝臣們蛐蛐,還要防著小蔡府將他當做附庸,不能走的太近。
如今慕容彥達的大半精力都用在防備兩蔡府身上了,剩下的精力,不足以讓他如青州府一般,遊刃有餘。
“兄長隻是還沒看懂真正的汴京情勢。
汴京情勢,說白了就是官家喜好。
至於朝臣跟兩蔡府之類,兄長完全不必在意。
事做對了,便找官家請賞;事做錯了,自然還是找官家庇護。
如今大娘子腹中的一胎雙胞,涉及到了趙宋皇家尊嚴。
以後,官家對慕容氏的容忍,也會非常寬大的。
隻要兄長不去刺官家,不去殺皇太子,基本不會有甚麼厄難……”
見慕容彥達還是沒有吃透如今汴京的官場情勢,李鄂索性便點撥了他一把。
“皇家尊嚴?
二郎,城中皇太子非官家親生的流言,是你散播的?”
聽到‘皇家尊嚴’四個字,慕容彥達便‘倏’的起身走到李鄂麵前,輕聲問了心中疑惑。
“正是!
此前幾年,宮中妃嬪都無所出了。
大娘子冷不丁的懷了一胎雙胞,兄長以為彆人不會猜忌?
若灑家所料不差,這些日子的趙官家,隻怕是在宮禁之內辛苦耕耘。
什麼皇後國喪之類,哪有官家的臉麵重要?
既如此,兄長這些時日還是要跟大娘子聯絡一下的。
灑家再怎麼也要幫官家圓了這個謊不是?
若因血脈問題,官家子嗣見疑於朝中,那可就是塌天大禍嘍……”
聽著麵前的賊頭陀,還要禍亂其他妃嬪,慕容彥達的麵色也瞬間凝重了。
此事就要涉及將來事了,麵前頭陀不僅武力超群,心機更是歹毒狠辣。
之前慕容彥達還說這頭陀的謀算不弱於狄漢臣,如今看來狄青狄漢臣在謀算之上,給這頭陀提鞋都不配。
若狄漢臣有此不臣之心,見誅於文臣?
隻怕他會殺的大宋朝堂屍山血海才對!
“二郎!”
若麵前賊頭陀將目光盯到了大內其他妃嬪身上,慕容彥達這邊就要好好考慮跟他的合作關係了。
“兄長不必見疑。
此事還要大娘子做主,能幫大娘子鞏固後位的妃嬪,才有延嗣的資格。
灑家又不是宮內的男寵,也不是說什麼女人都能上的。
難不成哲宗的妃嬪在,灑家還要給哲宗補上一個皇太子?
兄長,還是說眼前事吧……”
聽李二頭陀說的齷齪,慕容彥達也是無奈退到自家的座上,掃了一會兒賊頭陀之後,他也隻能無奈哀歎了。
此事卻如麵前賊頭陀所說,自家小娘的一雙子嗣容易見疑於官家,若與自家小娘親近的妃嬪,都有了身孕。
那這頭陀的謀算就深沉異常了,此乃祥瑞,皇後之必選!
“嗬!
倒是為兄之前小看了二郎。
那二郎便說眼前事吧,為兄洗耳恭聽。”
聽慕容彥達語氣之中多了些疏離,李鄂也沒當回事兒,捋了一下胸前的純金數珠說道:
“伐遼乃宣示官家武功之大事。
此前媼相在西疆拓地千裡,若再能收複幽雲,那官家武功直比藝祖!
此話,兄長需要熟記於心,官家麵前說了這話,兄長所謀之事,便成了一半。
但如今,不僅是河北路禁軍軍械廢弛,整個大宋天下都是一樣。
兄長入內殿議事,最好是跟官家單獨秘議。
如今大宋禁軍廢弛,東南方臘,恐怕就不是孤例了。
伐遼之事若不順,難免東南塗炭之事不會再出。
兩蔡府跟太宰王黼的品性如何,官家自然清楚。
太宰王黼,因伐遼事,在西南加稅一千五百萬緡,卻一遭劃入了應奉局府庫,此事官家也是知曉的。
兄長介此之時,當要作為貴戚之典範,為官家分憂解難,適時提出軍械局、甲仗局,亦或是小工部之類的說辭。
先分了太宰王黼那一千五百萬緡稅錢再言為國朝籌備兵甲之事。
除籌備兵甲之外,亦要鞏固汴京城防,此事便可跟防火疏合為一路了。
這樣兄長的小工部,必然要許多人才撐起架子,從各地選人,難免良莠不齊。
以京中善鑽營的太學生為架構,那兄長便可為天下半數秀才、士子的半師。
此半師雖說不是文學之師,但卻是為政之師……”
聽完李二頭陀說辭,慕容彥達除了此計大妙之外,再也沒有什麼其他評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