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先回去了……”
雪之下陽乃起身。
雪之下雪乃看著姐姐:“越是看重關係,越是沉醉感情,越是容易被欺騙——這好像是某人曾經和我說過的話?”
“偶爾也會有意外情況啦。”
雪之下陽乃頭也不回。
雪之下雪乃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姐姐就這麼喜歡我?上次也是被白君這麼騙的吧。”
“哎呀呀,都是過去的事情……”
雪之下陽乃走向門口。
“麵對問題就隻會逃跑,等所有事情塵埃落定,哪怕傷心苦悶也不敢麵對。”雪之下雪乃幽幽道,“姐姐,你這樣和我以前又有什麼區彆?”
“好好好,那你要我怎麼辦?”雪之下陽乃站住腳步,笑眯眯地轉過身來,“你要我怎麼做?要我搶?那可以啊,我回頭就找個機會拉上白影去酒店生米煮成熟飯……”
雪之下雪乃:“然後姐姐失蹤,白君成為變態殺人狂?”
雪之下陽乃:“我把他綁上不行嗎?!”
雪之下雪乃:“你綁得住他?”
雪之下陽乃:“我不用手!”
雪之下雪乃:“那你怎麼逮得住?”
“我給他下藥行了吧?!”雪之下陽乃惱羞成怒,“反正等我叫你回家吃飯的時候,你得管他叫姐夫信不信?!”
“我信。”雪之下雪乃抿了口咖啡,目光望向窗外,“姐姐無論做什麼都很厲害,討人喜歡的能力上比我強,白君會在某個時候喜歡上總是和他搭腔,一起胡鬨的你,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
雪之下陽乃愣住:“等會兒,雪乃醬,你正常點,快給姐姐鼓一個包子臉,無力又讓人興奮地瞪我一眼……”
“白英花是怎麼騙你的?我是說過程。”雪之下雪乃問道。
“假裝成懷疑自己感情,彷徨迷茫的雪乃醬,問我究竟什麼是喜歡。”雪之下陽乃糾結了一下,還是坦誠描述被騙經曆,“我告訴她,既然要追求真實的東西,就是該較真,該痛苦——忽略外在氣氛的影響和約束,勇敢地表達心情,尋找到自己的喜歡……怎麼說呢,我覺得能彆扭成那樣的,肯定是雪乃醬,畢竟正常人被騙肯定是怒罵騙子,而不是一個勁兒琢磨自己為什麼被騙……”
雪之下雪乃沒理會話裡的夾槍帶棒,問道:“那白君變成姐夫,我依舊喜歡他,無視外在的約束和影響,是不是真正的喜歡?”
“???”雪之下陽乃慌了,“雪乃醬!快、我們去看看醫生……”
“姐姐呢?”雪之下雪乃反問道,“壓抑自己的想法和感情,偽裝得輕車熟路,一邊在我麵前若即若離地和白君交談來往,一邊又從未主動做過什麼——你在逼迫我行動,就像我和白君中間有一個進度條,你不斷點擊著鼠標,想讓我更快一些……你怕父親和母親的壓力,你顧忌我的心情,你很口渴地看著一杯水,隻願意抿抿杯子,希望我快點把水杯拿走……”
雪之下雪乃目光沉凝下來:“你想等故事塵埃落定,那之後你又打算怎麼做?”
雪之下陽乃微微警覺:“白英花?”
“如果我是假的,能讓你說出真心話,那就當我是假的吧。”雪之下雪乃輕輕呼氣,“剛才那個衝進來一頓冒火的姐姐,倒是讓我感覺更真實,而不是以前那樣,總覺得是隔著什麼和你說話。”
雪之下陽乃有些意外,雪乃醬好像不僅僅是自己看不懂了,還有些奇怪了吧?
雪之下雪乃忽然問道:“姐姐,你顧忌我,顧忌父親和母親,顧忌並順應這些氣氛一樣的東西,習慣性地壓抑自己的心情和行動,這種喜歡是不是真的喜歡?”
“雪乃醬,走!我們去看醫生!”
雪之下陽乃果斷拉住雪之下雪乃。
雪之下雪乃反過來拽住雪之下陽乃:“但這麼精明的姐姐被騙,反倒能說明些什麼的樣子?”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沒有被騙?看從東京到千葉,大半個小時的車程足夠讓我冷靜下來,仔細思考那是不是雪乃醬。”雪之下陽乃笑眯眯地說道,“我隻是想借這個由頭,將話給雪乃醬說清楚哦。”
雪之下雪乃:“那我被打斷思路的煩躁眼神和冷淡態度,被你誤認為是什麼意思?”
雪之下陽乃笑眯眯地回道:“小笨蛋在鑽牛角尖的意思。”
“那我就一廂情願地理解姐姐的意思了。”雪之下雪乃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很有魄力的笑容,“你也來想劇本,想這個問題,想一個答案。”
雪之下陽乃:“……”
雪乃醬變了,勇到自己都害怕!
也許吧,自己也許並不大膽從容,隻是沒有被逼到死角,直麵在乎的東西……
真是一個神經病劇團出來的家夥,都是姓白的混球!
雪之下陽乃弄不太懂妹妹的想法,姑且放下一團亂的思緒,湊到一起觀摩文化祭表演節目的劇本。
嗯?這是哪門子輝夜姬的故事?
“輝夜姬最後可是和天皇書信傳情哦?”
“從內容上來看,分明是輝夜姬擔心父母,不好觸怒天皇,隻能進行應付的行為
,要回天上的時候,還給天皇寫什麼‘自己拒絕入宮是件失禮的行為,現在很後悔’,依舊是擔心天皇遷怒到父母身上,故意將所有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這倒也是……你說白君是輝夜姬的話,他會乾什麼?”
“……戰國爭姬?”
“噗咳咳、感覺很有可能。”
……
……
“不夠勁。”
“太意識流。”
“什麼黑暗料理故事?否。”
“平庸,毫無爆點。”
“這個角色的名字不好聽,換一個。”
“字太多,精煉一點,能讓觀眾留下記憶的台詞,應該是簡短而有力的。”
這就是權力!
我真切地感受到了——權力的美妙!
三川木陶醉地靠著椅子,這就是手中握著無上權力的感覺嗎?太棒了!可以儘情追求更加極致的電視劇,沒有甲方指指點點,提出一些不懂裝懂的要求,沒有顧忌演員形象,對角色改來改去的煩惱,沒有擔心編劇卡文,能催促編劇攀登更高的山峰!
妙啊!
“哈哈哈哈!還有誰能阻擋我?誰能阻擋我呀!”
三川木想到妙處,忍不住發出笑聲。
“沒有王權是永恒的,沒有統治是神聖的,沒有座椅是不會腐爛的,沒有時代是走不到儘頭的。”
幽幽的喟歎聲傳來。
三川木睜開眼睛,目光威嚴凜然:“哪個亂臣賊子在妄論幕府?!”
白影踏步走進房間,手中持著一疊稿紙,宛如奉上地圖的荊軻。三川木淡然一笑,拿起稿紙翻看了幾下,略作品味,眉頭一皺,忽覺很妙……不行,再壓榨一下,應該能出更好的貨!
“還有我。”
未等三川木開口,掛著黑眼圈的上杉太郎跟著走進來,將手中的稿紙放下。
三川木翻看幾下,忍不住心中喊了幾個妙字——好好好!果然靈感就像編劇腦子裡的水,擠一擠總是有的!隻要再榨一榨,劇本還能更上一層樓啊!
“嗯……我提幾點。”
三木川仔細翻完,抬頭正欲發號施令,忽然發現兩個編劇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他眉頭一皺:“你們這是什麼眼神?”
“導演先生,你知道為什麼是兩桃殺三士?”
白影沉聲問道。
三木川一愣,注意到兩人站在一起,紛紛朝自己投來圖謀不軌的目光:“……因為桃子有兩個?”
“因為三體運動難以計算。”白影忽然上前,從右側架住三川木,“演員已到,劇本就位,該導演你當打工人了!我定會從旁好生輔佐,協助拍攝!”
“指指點點之恩,當真沒齒難忘!”上杉太郎禮貌性地猶豫了一下,果斷從另一側架住導演,他臉上掛著黑眼圈地說道,“該輪到我們了!”
“等等!我是導演!”
三川木驚覺自己竟有被架空之兆——你們不是應該繼續相互指指點點,努力精進劇本……
唉?最近好像是自己在指指點點?
白影桀桀一笑:“導演呐!資方剛才派人過來問進度啦!”
三川木一驚:“已經在催了?!”
上杉太郎獰笑道:“沒錯!送你上工!”
三川木瞬間失去反抗能力,他算算自己的工期,想想資方的存在,看看忽然聯合起來的兩個編劇……
世上竟有兩日落幕的王權?
“……姐姐,你待的劇組是不是有點奇怪?”
兩個編劇將導演架到片場,對著其吆喝‘鏡頭向左偏移2毫米’‘你這空間畫麵感不夠精煉’‘太意識流了,畫麵片段太意識流了’‘平庸的鏡頭,毫無爆點’之類的奇怪內容。
豐濱和花總感覺這劇組大有問題。
“大概是因為黑粉君的感染力?”櫻島麻衣想了想,“總之都挺好的。”
“啊?”
豐濱和花臉頰微抽。
“和花,雪之下有沒有叫你去幫忙寫劇本?”櫻島麻衣忽然問道。
“她叫倒是叫了,但我又不會寫劇本,頂多當個配角。”豐濱和花開心道,“姐姐學校文化祭那一天,我已經提前準備好請假了。”
“那待會兒一起去雪之下家……”
櫻島麻衣正說著,突然被片場裡響起的聲音打斷。
雖然是編劇,但和以前劇組一樣,莫名其妙就客串了演技講師的工作,對著演員的演技指指點點。
“第四集是遊子的味道,什麼叫遊子?”白影背著手,問著年近三十的男演員,“遊子在外應該思念什麼?”
男演員遲疑道:“父母和家鄉吧……”
白影再度一問:“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會思念父母和家鄉?”
男演員看向導演,請教場外援助。
“懷念家裡的環境,家鄉的風土人情,懷念隻能隔三差五通信的父母……”三川木試圖奪回導演的部分權力,“從這個角度出發,就是遊子在外的心情。”
“狗屁不通。”白影震聲道,“當然是混得不好才會思念故鄉!”
三川木:“?”
男演員:“?”
“你仔細想想,回憶起來!”白影繞
著男演員,輕柔飄忽描述道,“你出生在鄉下,理所當然地向往著大城市裡更加繁華、更加便利的生活,於是你背著行囊,滿懷夢想地來到大城市,但這裡的生活對你來說很艱難——生活時刻緊追著你,夢想早已遙遙無期,家裡人來信之時,總得佯裝無事,回答一切平安……”
“越過山峰的人,總是少數,處境相似的人,總在引力下彙聚。你舉目眺望,重重難關宛如千山,不見道路,你低頭環視,綽綽人影皆似浮萍,偶然成簇。意氣風發早已被消磨殆儘,隻剩過去的一點掛念,遙遙指向故鄉。”
男演員懷疑編劇在念自己的簡曆。
“你混得不好,既不能衣錦還鄉,也不能接家人相聚。”白影聲音一沉,“來時容易還時難,徒留思念,唯有思念,隻能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