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真是疏忽大意,以身做餌詐了我進小黑屋。小黑屋最可怕的地方是一個人禁閉,你我二人同處一室,小黑屋還有什麼意義?實屬南轅北轍,荒謬絕倫,哈哈哈哈!”
白影坐在木板床上翹腿,大肆嘲笑,順便將一把木椅子擱在麵前充當障礙物,以防對方采取物理手段的批判。
“白菌不也還是在這裡嗎?”
雪之下雪乃硬氣地回了一句,重新坐回到書桌前:“我要寫修學旅行報告了,白菌也趕緊放棄無意義的增生,琢磨一下自己的劇本該如何完成吧。”
白影挑眉道:“哦?勇者要思考和創作?”
“是啊,進行白菌無法做到的高級行為。”
“我不信。”
“不要你信。”
懟了幾句後,屋子裡安靜下來。
雪之下雪乃努力沉下心,在白紙上寫下修學旅行報告的標題,開始思考寫什麼東西,順便總結一下。
我有點過於自信,以為自己是武鬆,哪怕和老虎關在一個籠子裡也不怕,沒想到這老虎成了精,分明是虎力大仙……有點挫敗的小鬱悶,白君還真是什麼情況下都能活蹦亂跳,稍微落入下風,立刻就以超出預料的方式扳回一局。
……也不是什麼勇者plus,都是普普通通叫櫻島麻衣‘櫻島小姐’,這是背地給人取外號?
仔細想想一個稱呼也沒什麼——不對,我為什麼要接受白君一個嘻嘻哈哈的外號,該讓他正經叫名字才對吧?
當然正麵提出這個要求,最終肯定沒有任何結果,得用一些辦法,迂回地讓白君答應。
例如武力修正、等會兒,怎麼總是忍不住采取物理手段?這應該是最後的手段才對,頂多不排除使用武力手段的可能性,但要其他辦法的話,得更加縝密和精細一點。
這次聽聞導演先生苦惱,短時間提出的辦法破綻太多,誘導白君來的路上估計都被懷疑了幾次,還是自己進屋假裝沒問題,才把白君給忽悠進來……贏了侍奉部和援助部的比試,就能光明正大地提條件了吧?
少女坐在書桌前,低著頭,眉目柔和地沉吟思索,輕抿的嘴角隱約有絲弧度,屋裡充裕的燈光灑落,烏黑長發仿佛都在微微發光。指尖輕捏住的筆懸停未動,她安靜地坐著,仿佛是張世界毀滅時,依舊如此的照片。
白影探頭:“喲,這就是人類的高級行為嗎?”
雪之下雪乃稍微一僵,睫毛迅速撲閃數次,鎮定地說道:“當然……”
白影聚精會神狀瞅著白紙上的標題,恍然道:“原來如此,人類的高級行為就是新建文件夾。”
雪之下雪乃淡然道:“我才剛剛開始構思,白菌有時間打擾我,還不如想想自己的劇本怎麼改。”
“你已經構思了五分鐘,紙上就寫了個標題。”白影感同身受地說道,“所謂構思也是創作的一種,對吧?我懂我懂,勇者肯定是在構思修學報告要寫什麼主題,要體現什麼主旨,要用什麼格式,對吧?”
雪之下雪乃:“白君一副很懂的樣子。”
白影笑嗬嗬地再度問道:“勇者剛才一定是在想寫什麼,對吧?”
雪之下雪乃:“比起這個,白君還不著手改劇本嗎?”
白影露出滑稽的怪笑,語氣突出一個上下起伏,陰陽顛倒地說道:“全校成績第一的勇者,肯定是輕輕鬆鬆集中注意力,五分鐘完成對修學旅行報告的構思,絕對不可能走神,陷入仿佛時間被偷走的奇妙狀態……對吧?”
雪之下雪乃眼神一沉,側頭對視上去:“白菌有什麼意見嗎?”
“你卡文了。”白影同情道,“如何?感覺到卡文的可怕了嗎?理解我的感受了嗎?那種明明腦子在思考,卻不知不覺跑偏,在胡思亂想和啥也不想的道路上策馬光陰,回首已經快要入夜……”
好像沒看出來自己在走神琢磨什麼……也對哦,白君是觀察能力和推理能力很強,又不是有讀心超能力,再加上自己剛才還低著頭,既沒有麵對麵,也沒有對上視線。
說到底,走神就是走神,走神的人自己都可能不知道在想什麼。
雪之下雪乃集中注意力,淡定地落筆說道:“白君的狀況令人同情並令我想笑,剛才我在走神並不意味著是卡文的因素,對於修學旅行報告我想寫的內容非常多,完全不存在無法創作的情況。”
“我才不信,你絕對已經陷入創作者必然麵臨的靈思枯竭!”
“白菌是什麼拖人下水的水鬼嗎?真是膚淺醜陋的想法呢。”
雪之下雪乃一邊回懟,一邊筆走龍蛇,筆鋒利落的文字有條不紊排列在白紙上,格外整潔。
“嗬,字倒是不錯,強迫症看了都得被治好。”白影饒有興趣地挪挪凳子,蹭到旁邊,“勇者來讓我品鑒品鑒,肯定寫的都是些無聊東西吧,啊哈哈哈哈!”
那趕緊和我一起下地獄的態度,著實毫無掩飾。
雪之下雪乃大大方方地寫著,任由白影觀察。
【所有風景都隻是眼裡的倒影。溫泉、森林、山嶽、農地、作物、小河、遼闊的日光、鉛灰與木色雜糅的城鎮,凡此種種,尋常少見的事物,能衝擊循環往複的生活,或許這是有人喜歡旅遊的理由,離開習以為常的環境,拉出自己日漸沉淪的靈魂。】
【我並未在意自然風景如何秀麗,也寫不上多少讚美的東西。】
白影:“偏離主題,重寫。”
“修學旅行本來就是以旅行感想為主題。”雪之下雪乃微微笑了一下,意味深長地說道,“由於某些‘才不是我’的原因,我這趟修學旅行真是感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