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三並未轉身,似乎知道背後走來的人是誰,隻是待背後那人走近之後,輕聲問道:“夫人為何深夜還不入睡?”
“你不也一樣?”
“如今趙家軍已經退,我們與陳顒也相當於是結下了一個善緣,若是夫人願意,十三倒可以讓徐三海領近衛,護送夫人前往回贛州商談結盟之事,然後再折返去上猶。”
魏十三話沒說完,馬夫人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搖頭拒絕:“我並非那種吃不得苦的人,遙想上一次隨軍打仗,還是跟著父親的時候,那時候我還是豆蔻年華,這樣說你還覺得我會離去嗎?”
她不肯重蹈覆轍,漸漸冷靜下來後,女人天生的敏感,叫她感受到了軍中的不同,也就是說當初她並未看錯人。
儘管魏十三表達得那麼平淡,態度叫之前似乎也沒什麼變化,但馬夫人也知道,他在儘心儘力幫忙,起碼諸將士對她的態度還能保持,就似她進大帳,巡軍事之時,除了魏十三,其餘人等沒一個不是恭敬有加的;就算是這個時候離開,她也並不擔心魏十三會領著大營中這些人拂袖離去。
不過,她人也不笨,隨軍既久,其實她早就猜到了魏十三如此著急兵發贛州攪合兩方戰事此中的原因。趙繼祖對魏十三所下的通緝令,隨著各路英雄的接連挫敗,魏十三已經聲名鵲起了,起碼在如今贛南地區,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但這其中與魏十三結下的仇怨,他不說,她也能猜到,他還是頗為注重情義的。
仇怨,說重,也不重,說輕,更不輕。
一整軍容,二破趙軍。
魏十三在短日漸完成了這一次,如此才乾難免會在大營中豎立起了威信,馬夫人隻是作壁上觀,出錢出力支持,並不乾涉。明軍破趙家軍馬的消息,始終會傳遍贛南,自然也不會在陳顒耳邊停住,到了那個時候,才是商談盟約最好的時機。
她一路上來,也是想得非常清楚的。
這個時候她的想法較之前,想讓魏十三作為他們明軍再起的門麵,以便於他們東山再起的想法,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起初她做的這些事情,不外乎想讓在天有靈的父親看看,女子又如何,誰就規定女子不能立命安身與亂世間,誰說女子就一定要依偎在漢子的懷中,才能博得生存和臉麵。
事實上,他對於父親當初接連將她嫁給教中驍勇善戰之人,以求招婿入己營,用來提升自己在教中的地位這種做法,還是抱有極大的怨念的,就是礙於父母與子女的情分,一直沒有反抗反而故作放蕩罷了。
隻是,或許當初她也沒有想過會發生這些事情,起先是為魏十三的勇謀所吸引,想要深入了解他一些,後來倒也看出了,眼前這個男子,隻讓她感覺渾身包裹著神秘,上猶城一役,在她麵前現鋒芒,然而入城之後的決策與措施,更是刷新了她對這個草莽的認知,芳心大概也是在那時候傾動的。
那個時候,還是她人生第一次感覺到,如今親近儘死,身邊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似乎也是一間值得慶幸的好事。就似藤蘿渴求大樹,盲者渴望光明,久旱欲望甘霖。魏十三不知覺間就成了她的樹,就是她的光,也是灌溉澆築她最好的甘霖。
所以在他要走之前,她才會決定投懷送抱,奈何那時婦有情而軍無意。
若是再往深處想。
起義在她眼中看來,父親以及王教主他們的失敗還如昨日鏡花,這不過是突現當今世道與朝廷官府隻見的矛盾而已,這種事情的成功率在她的眼中,大概比金人鐵騎徹底踐踏大宋江山的可能性還要小一些,魏十三所謀的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