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臭小子彆跑!把東西放下!”
一輛氣派的汽車停在這並不算寬闊的街道上,尤為顯眼。
男孩從街道拐角處跑來,一腳踩在碎石堆上,腳下一滑摔倒了,鋼琴模型掉在地上,手掌也在地上蹭破了皮。
男孩不顧手心火辣辣的疼痛,抱起鋼琴模型,踉蹌爬起,注意到前麵停著輛汽車,便直接跑過去,拉開後車門上了車。
正在後排看連環畫的小女孩被這個闖入者嚇了一跳。
“你是誰?為什麼跑進我的車裡……”
他來不及解釋,那幾個男人已經追來了。
“臭小子跑哪裡去了!”
女孩看向車窗外那幾個凶神惡煞的男人,再打量眼前的男孩,伸出手想去夠他身旁的車門。
男孩警覺,以為女孩要呼喊求救,連忙阻止她開門。
“不要!”
然而男孩阻止時,摔豁了口的鋼琴模型劃破了女孩的右手臂,血立即沁出。
女孩痛得皺眉,有些生氣地瞪了男孩一眼。
“車門沒關,會被他們發現。”
男孩一臉愧疚地貓在座位下麵,看她重新關好了車門。他想道歉,可是女孩看也不看他,自顧自用身側的醫藥箱處理著傷口。
過了好一會兒外麵終於安靜了下來,女孩輕輕掀起窗簾的一角看了看。
“他們走了。”
男孩眼神閃爍,想拉開車門下車,女孩卻叫住了他。
“你的手受傷了,我爹爹教過我怎麼處理傷口。”
她從醫藥箱裡取出碘酒,拉過男孩的手,有模有樣地用棉棒擦拭著他掌心的傷口。
男孩靜靜看著女孩專注給自己包紮的模樣,再看她手臂上因為自己造成的傷,愧疚得哭了起來。
女孩卻笑起來。
“你這麼怕疼呀?好了,這個藥給你,要記得換。”
女孩將藥放進男孩手中。
“對……對不起。”
男孩努力憋著眼淚,再不敢抬頭看女孩,轉頭打開車門下了車,頭也不回地跑走。
他躲在角落裡,一直偷偷看著女孩家的車。直到一對穿著精致的夫妻上了車,車子終於開走了。開始飄雪了,男孩再也抑製不住地放聲哭了出來。
葉燃還想再仔細看看程澈手上的疤痕,眼皮卻越發沉重。
“葉燃,葉燃你醒醒……”
葉燃聽見了程澈的呼喊,可卻再也沒有力氣回應,徹底暈了過去。
等到程澈帶著葉燃回到向家,已經是淩晨三點多了。
葉燃躺在床上,雖是沉睡中,眉頭卻緊皺著,不甚安穩的樣子。
程澈伸出手,既愧疚又心疼地輕撫葉燃的眉頭。葉燃似是感受到她的安撫,眉頭漸漸舒展開。
程澈收回手,疲憊地長歎一口氣。
辛夷開門進來,程澈為免打擾葉燃,示意她到窗邊說話。
“新仙林那邊怎麼樣了?”
“暫時沒有動靜。”
“向廷東不簡單,蕭宵更不簡單,她不會善罷甘休的。”
程澈滿眼歉疚地看著床上的葉燃。
“辛夷,一直以來,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小姐彆這麼說,您也是迫不得已。”
“對了,阿豪回來了嗎?”
“回來了……但是大小姐在找您。”
程澈似乎早猜到了會是這樣,平靜地點點頭。
“我知道了,你照看著這裡,他有任何異常立即告訴我。”
向若蘭站在書架前背對著門口,程澈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清楚,這才是向若蘭心情不妙的表現。
“小姨,您有事找我?”
“程程,廷東沒事吧?”
“已經沒事了。”
向若蘭轉身,看見程澈正下意識地摳著手指,她走近程澈,態勢逼人。
“我問的不是躺在家裡的那個人,我問的是我的侄子,向廷東。”
程澈的臉色瞬間蒼白。
“你從小一緊張,一撒謊,就會摳手指。告訴我廷東到底在哪裡?這一切又到底是怎麼回事?”
程澈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今晚新仙林那一出快鬨得全棠城的人都知道了。阿豪那麼能打都帶著滿身傷回來,就廷東那個身板兒,他打得過誰?能有命回來?”
程澈猛地跪下。
“對不起,小姨,他確實不是廷東,而是廷東的雙胞胎弟弟葉燃。”
“雙胞胎弟弟?姐姐當年不是……那廷東呢?他在哪裡?他是不是出事了?”
程澈咬了咬唇,猶豫片刻,抬起頭認真地看著向若蘭。
“小姨,廷東是出了點事,我把他安置在一間很安全的診所裡。但我向你保證,他沒有生命危險。至於葉燃為什麼會出現,是因為有一件比我性命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幫我去完成。”
向若蘭望著程澈通紅的眼眶,她已經哭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向若蘭終於還是心軟。
“你和廷東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得老老實實地告訴我,我現在就得見到他。”
“好,我帶您去見他。”
兩人下樓正撞見餘叔端著湯匆匆離開的樣子。
程澈立刻明白過來,餘叔恐怕全聽見了。
可此時餘叔還在強裝鎮定。
“大小姐,你的湯涼了,我再去熱一下。”
向若蘭到底是商場上打滾的人,一眼就清楚了情況。
“餘叔,你是不是都聽到了?”
餘叔不置可否。
“今天這件事,隻有這間屋子裡的人知道。不要聲張,更不能驚動我媽,她身體不好,受不住的。”
“大小姐,我明白。”
“原來那時候家裡發生了那麼大的事。”
“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他躺在這裡。”
向若蘭看著病床上仍在昏迷的向廷東,這個侄子不爭氣她是知道的,卻也沒想到他竟瘋到要殺了程澈。
“這件事你是有錯。但你錯的不是在那種情況下打了他,你錯的是,這麼大的事瞞著我們,還私自做主找人回來替代他,如果沒有葉燃你該怎麼辦?”
程澈沉默著。
“程程,你打他那一下是為了自衛,我明白。可是你和葉燃這場鬨劇不能繼續下去了。”
向若蘭沉吟著,像是回憶起了往事。
“姐姐離開向家的時候我還在外麵上學,回來就聽說她犯了大錯被媽趕了出去,隻留下廷東這麼個剛滿月的孩子。原來她還帶走了一個葉燃,他……這些年過得很不容易吧?”
“他們母子在雲州過得很清貧,受了不少欺負。”
向若蘭歎了口氣。
“他要是願意,等奶奶出院了,我們讓他認祖歸宗。他要是不願意,我也可以讓他去過想過的生活,不用非得束縛在這個家裡。”
程澈認真思考良久。
“小姨,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我,能不能交給我來解決?”
向若蘭看著程澈一臉誠懇堅定,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