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或許還是有的。
一麵碩大的玻璃牆將地下室分為了兩部分。對麵是超越了兩人現有認知的,醜陋到讓人懷疑其存在卻又確實存在於眼前的生物。
大腦不斷發出警告,身體卻不受控製,回過神來時,兩人已然邁出了許多步,鼻尖距離玻璃牆僅僅咫尺。
不能再看了,閉上眼睛!
難以想象的震驚掩蓋了其他一切情感,隻讓這樣的呼喊聲席卷腦海。冷汗爬上脊背,如同無數隻手死死擒住每一根汗毛,強行扒開眼皮。於是隻能木頭般地呆愣在原地,和急劇縮小的瞳孔相反,將眼睛睜大到極致。
琴酒先一步重新掌握了自己的身體,他無法描述玻璃後麵的場景。那是一處遠超廠房占地麵積的空間,裡麵有什麼東西被鐵鏈栓住了,無數條鐵鏈鎖困著無數隻……怪物。
它們□□,皮膚像是黏滑的灰綠色苔蘚被揉碎後再一點點滲入血肉,以至於泛出粼粼的詭異光澤。被深深的紋路纏繞著的脖頸很粗,幾乎和頭顱連為一體,仔細看的話那些紋路更像是一道道裂縫,呼吸一般微微張合著。
它們的形體和人類很像,都有四肢且兩足站立……前提是沒有看到那些肥大的頭顱的話。麵部的皮膚鬆垮垮地堆疊起來,和拉攏著的嘴唇混在一起,擠出不斷滴落的黏膩唾液。而這樣的腫脹皮膚在眼周突兀地變為薄薄一層,根本無法包裹住眼球,讓那同樣黏膩的球體鼓起到極致,近乎要滾落出來。
但是,這些都可以說是“正常”,隻要拿它們和混雜在它們當中的另一些獨特個體相比較就能發現這點。
即便那些獨特個體反而更像人類……
*
伏黑和真希在那家“柏青哥”店裡找到了相川。
“就一天,之前的錢沒有輸完吧。”伏黑走到坐在機子前的相川身旁,以這樣的開場白打了個招呼。
相川匆匆瞥了伏黑一眼,手上動作不停,漫不經心道:“錢這種東西永遠不嫌多。不過,你怎麼來了。”
伏黑拎起禦守的掛繩,有些舊了的禦守垂落下來,在相川眼前微微晃蕩著。
“這是……!”相川停下了動作,失去了人為施加的影響,鋼珠自顧自地噴射出去,再以遠遠偏離中獎軌道的線路掉落下來,劈啪作響。
“這是石垣那家夥給你們的?”相川沉下了表情,抬眼看向伏黑二人,“這個禦守還是當初我送給他的,怎麼會到你們手上?”
“我們在你的基地偶然碰到他了,他把這個當作信物,要我們給你帶句話。”伏黑不知道該怎麼說,最後他選擇了隱瞞一部分事實,“那個基地很危險,不要再去了。”
“這樣啊。”相川接過禦守,淡淡應了聲,並沒有伏黑二人預想中的那種疑惑不解或者反駁的表現。
真希挑了挑眉問道:“你不問為什麼嗎?”
“石垣之前就老是說這種話,問他為什麼他也支支吾吾說不出來,我看八成他也沒告訴你們為什麼吧。”相川聳了聳肩,“說過這種話後,他就不去那了……就因為這點小事,我們還吵了一架。”
說到這,相川突然愣了一下,接著他慌張地站起身來,拉著伏黑朝店外快步走去。
“該死,當時我太生氣了,把他給我的東西隨手扔到櫃子裡了。現在想想,那裡麵很可能有什麼線索!”
三人在道路上飛奔。
對於矗立在黑夜中的路燈來說,此時的人類或許是卑微的。燈光可以隨意蹂·躪地上的影子,使之伸展或者蜷縮。
腳步很雜亂,一如它們的主人,或許是以自己倔犟的方式跌跌撞撞地奔跑著,或許是已經直麵了許多寒風的淩虐而被迫邁出堅韌的步伐。
過快的跑動讓身子向前傾斜,好像隨時會倒下,但伏黑和真希知道他們不會。相川還沒想到過這點,但一直以來,哪怕看不見終點,他除了衝刺彆無他法。
身後是被拋下的城市夜晚,霓虹燈逐漸稀少,三人跨過了伊根城市和村落間無形的分界線,驟然進入了一片靜謐。
村落還保持著部分幾十年前小漁村的麵貌,濕漉漉的水汽帶著大海的特殊氣味。鄉間小路上沒什麼人,深夜裡,家家戶戶連燈光也沒有,隻有一戶人家的門口亮著庭院燈。
相川便帶著伏黑二人朝著那唯一的光明處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