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的郡沙夜空,已經不大能夠看到星空了,明月的光輝也籠罩著一層昏灰的朦朧,落在地上不見皎白,隻有一層水泥色。
門關上了,劉北還能夠聽見秦雨濃故意在裡麵大聲哼哼,好像很了不起的樣子。
劉北蹲下來,背靠著門,然後就坐在門外,仰頭遙望夜空。
這夜空真是亙古不變啊,人類誕生以來,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像他現在這樣仰望。
也許有人會說夜空是在變化的,一年四季的星相各不相同,可實際上變的隻是我們觀測的位置,太陽帶著地球在圍繞著銀河中心的巨大黑洞旋轉著,幾億年就轉一圈吧。
轉一圈後,新的恒星誕生、星係的碰撞、黑洞的吞噬,都是變化。
就像劉北現在的感覺,他這一輩子已經和從前截然不同了。
“怎麼蹲在外麵?”張觀魚走了過來,然後用一模一樣的姿勢坐在他旁邊。
“你知道嗎?銀河係有許多條旋臂,這些旋臂環繞著中央的黑洞旋轉,這種現象看起來,就像許多小蝌蚪往卵子裡鑽。”劉北有些感慨地指著頭頂的天空。
張觀魚也抬頭看了看頭頂,不見星河,唯有皎月。
“你神經病啊!”張觀魚感到好笑,“那是不是每一次自瀆,都像是一次萬裡星河的傾瀉。”
“是挺像的……我隻是在感慨,宇宙從宏觀到微觀,好像都是造物主按照相同的模板,依樣畫葫蘆地製造出來的。”劉北側頭看著張觀魚,抬手攬住他的肩膀,“人活著,好渺小啊,所以越發想做點什麼事情證明自己沒有白活,對吧。”
張觀魚就是佩服劉北這一點,明明是瞎扯淡,又給人很有深度的感覺。
“你有什麼人生理想嗎?”劉北覺得張觀魚從今天開始,應該有一點改變了,他遇見了宋桃桃,一見鐘情。
劉北曾經覺得,一見鐘情就是見色起意,可是隨著他的成長,又不這麼認為了。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就是恍然間覺得,自己一直在等待這個人。
就像張觀魚又不是沒有見過美女,要是見色起意,他的一見鐘情怎麼輪得到宋桃桃?
宋桃桃很好看,可是比秦雨濃就差一些了,綜合地說身材長相,也是不如白芸萱的,可張觀魚就是第一眼就覺得宋桃桃很特彆。
“我的人生理想就是將來組建一個像我爸爸媽媽一樣的家庭。”張觀魚壓低聲音,“彆看他們天天吵架,實際上恩愛著呢,一把年紀了,還經常有性生活。”
劉北微微張嘴,然後撲哧笑出聲。
曾經的他,在這個年紀,也覺得關茗月和張德偉這個年紀已經算是那種生活乏味、沒有什麼追求、大半輩子過完,就等著夕陽紅了。
可是現在他當然知道,中年人的生活和樸實無華毫無關係,很多人都是到了這個年紀,才真正開始享受生活,才開始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
那方麵的親密,激情,一點也不少,就是體力跟不上,沒有那麼折騰而已。
“你呢?”
“我啊……我想追求一個從前想都不敢想的女人。”劉北可能有點花心,還有點管不住自己的坤和狂躁的荷爾蒙,但在這種時候,眼前還是清晰地浮現出了竹格韻的模樣。
張觀魚警惕地看著劉北。
“你這什麼眼神?”劉北鬆開了張觀魚的肩膀,從他今天裝傻子糊弄白芸萱的父母就知道,張觀魚其實不是一個循規蹈矩,腦子正常的人。
“誰?”張觀魚反而靠了過來,壓低聲音問道。
兩個人一起蹲在門口,腦袋靠得很近,倒是有些鬼鬼祟祟的感覺。
對麵的關茗月出門看了一眼,就發現了劉北和張觀魚,他們這幅樣子在關茗月眼裡倒是再正常不過,也沒有管他們,伸了個懶腰,帶動著屁股搖動了兩下,又回去了。
“不告訴你。”劉北看著對麵的關茗月說道。
“是不是這院子裡的女人?你可彆對我媽動什麼心思。”張觀魚伸手在劉北眼睛前搖了搖。
張觀魚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第一點,劉北父母去西北支教,缺少母愛,而關茗月女士又是一個母愛泛濫的女人,很喜歡小孩子,劉北逐漸把男孩子普遍存在的那種戀媽情節寄托在關茗月女士身上,是很有可能的。
第二點,劉北他連白芸萱這樣的女人都喜歡,甚至能夠接受秦雨濃這樣土匪一樣的女孩子,他喜歡上比她們更有魅力的關茗月女士不是很正常?
“你胡說八道什麼?”劉北直接給了張觀魚一拳。
儘管都是朋友的媽媽,但竹格韻和關茗月……反正不一樣,太不一樣了。
“不是就好。”張觀魚簡單辨彆了一下劉北的神色,就放下心來,“你要是喜歡孫姨或者廖老師,我是支持的。”
劉北瞪了瞪眼,他對孫香香和廖懷玉有些男歡女愛的意思,可那是因為他已經重生了,是個閱曆豐富、成熟穩重的男人了,這張觀魚他支持個什麼勁啊?
難道這就是他答應去給那個阿姨做教練的底層心理?他並不反感阿姨和大男孩?
劉北倒是有些警惕起來,他真得去看看那個阿姨……上輩子劉北和宋桃桃的關係還是挺好的,他得幫宋桃桃看著點。
自己這樣是不是很雙標?劉北略微反省了一下,然後並不打算改變自己的雙標。
“你明天是不是還打算去給那位女同學擺攤幫忙?”劉北嘿嘿笑,不說自己的事情了。
“都是同學,幫幫忙是應該的。”張觀魚懷疑地看著劉北,劉北看他的眼神不對勁,好像覺得張觀魚彆有所圖似的。
難道他信不過自己的人品?張觀魚覺得自己的言行舉止不是很符合一貫以來的形象嗎?
“好啊,明天秦雨濃也要去擺攤,你順便幫幫秦雨濃吧。”
“什麼!”
“什麼什麼?秦雨濃就不是同學了?”
“秦雨濃……她的事,當然是你去幫。”張觀魚有點焦急地擺了擺手,“秦雨濃她擺什麼攤?你讓她離遠點,我們在平和堂附近,你帶她去杜甫江閣那塊吧。”
這兩個地方走路的話,都快兩公裡了!
果然在彆人眼裡,如果想要做點正事,就必須離秦雨濃遠遠的。
劉北和張觀魚又閒聊了幾句,張觀魚便回去洗澡睡覺了,劉北隔著門聽到客廳裡有動靜,便站起來,端端正正地站在門口。
秦雨濃打開門,看到劉北哪也沒去,像門神一樣站在外麵,不由得有些喜歡。
“你一直站在這裡嗎?”秦雨濃雙手背在身後,輕盈的腰肢微微晃動了一下。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