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博爾山、簡稱塔山,自古乃兵家必爭之地。
其在1799年,拿破侖遠征敘利亞期間,亦與奧斯曼發生會戰。
塔博爾山戰役,拿破侖投入軍隊總計三千五百人,擊潰奧斯曼三萬五千人。
以62人傷亡,陣斬奧斯曼6000人。
恰到好處的奇襲,猛烈的火力覆蓋,以最短的時間,擊潰敵人的士氣,迫使敵人潰逃。
然後奧斯曼人向東潰逃時候,因為最近降雨,使得約旦河河岸泥濘不堪,難以快速過河。
屠殺開始了……
1187年12月25日,巴勒斯坦的冬雨,如期再至。
天幕低垂,厚重的烏雲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
電光倏然劈開雲層,短暫地照亮天地,雷聲隨後轟然滾過,仿佛遠處山脈深處的咆哮,與之先前的炮火轟鳴彆無二致。
最初,幾滴冰冷的雨水輕輕打在臉上,像是某種低語的預兆。
接著細細的雨絲從天幕傾瀉而下,仿佛無數銀線編織的簾幕。
片刻之後,豆大的雨滴如擊鼓般密集落下,狠狠砸在戰馬的臉頰和士兵的盔甲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亡命東逃的那些突厥人,在這無儘的雨幕中狼狽而無序,與另一條時間線上的突厥後裔,遇到了相似的處境。
河水因冬雨的澆灌迅速上漲,原本堅實的河岸此時變得泥濘不堪。
腳步陷入其中被大地拖拽,步履艱難。雨水不斷衝刷著地麵,泥漿如同一片無形的沼澤,拉扯著那些逃亡者。
巴圖爾眼前的景象是絕望的:急速上漲的河水,滑溜泥濘的地麵讓他的隊伍無法形成有效的陣型。
那一聲聲的雷鳴,他已經分不清是天地間的上主之言,亦或不遠處岸邊馬車所鳴。
儘管大雨滂沱,巴利安的部下仍舊有條不紊地為馱馬重新係上牽引繩,拉起裝載火炮與射手的戰車,在步兵的護衛下肆意追擊突厥人。
雖然雨勢不適合火炮的點燃與發射,但還是能偶爾響起來幾聲,帶去死亡的恐慌。
那些突厥人試圖反擊,卻不成體係。
約旦河的水,又一次、再一次,被染上鮮血。
河水在雨中急漲,泥濘與血水混雜,流向約旦河的每一股水流,都染上了鮮紅的色彩。
又是一道閃電劈過,映出那些突厥士兵在河中拚命掙紮的身影。
他們被追殺得四散奔逃,許多人丟盔棄甲,絕望地試圖趟過湍急的河流,或撲入河中,任憑冰冷的水流將他們帶走。
雷鳴聲中,士兵的呐喊和水聲彙成一片,直到一聲聲“投降不殺!”的口號從四麵八方響起,才有人在這泥濘與絕望的煉獄中,選擇放下武器,屈膝投降。
【那時,在西奈山的上帝麵前;】
【在以色列的上帝麵前;】
【大地震動,諸天降雨。】
【神啊,你降下大雨,使他的仇敵四散,叫那恨他的人從他麵前逃跑。】
【他們被驅逐,如煙被風吹散;惡人見神之麵而消滅,如蠟被火熔化。】
——《詩篇》第68篇節選
雨淅淅瀝瀝下著,在巴利安他們清理戰場的同時。
蓋裡斯也領著一些人,在這冰冷刺骨的冬雨裡,開始攀登塔博爾山。
塔博爾山,山高575米,高低落差450米,作為天兄顯現聖容的神跡之地,塔博爾山在基督教中有著獨特的地位,可以說是一處聖山。
無論是塔博爾之光、又或者後續胡斯戰爭中作為胡斯追隨者的塔博爾派。
其名都源於塔博爾山這麼個地名。
蓋裡斯的相當多神學理念,其實也來自於塔博爾派。
塔博爾派的思想有這麼幾條:
【建立沒有特權階級的自由平等的教會公社;】
【沒收貴族、騎士和地主的土地,取消農奴封建義務;】
【廢除封建等級製度,建立民族自治的共和國;】
【大幅簡化彌撒和神聖儀式,除聖餐外,隻保留嬰兒洗禮一項;】
【提倡簡樸的基督徒生活,反對娛樂;】
【反對變體論與煉獄說,反對崇拜聖徒和聖徒遺物;】
【提倡神職人員與世俗普通信徒同領聖杯;】
【相信千禧年和基督複臨等。】
在天主教的彌撒儀式中,尋常信徒通常來說隻能吃聖體,也就是隻能吃餅。
而塔博爾派要求一起喝聖血,也就是一同飲酒,也就是所謂的【同領聖杯】。
不過胡斯戰爭中的聖杯派,其實是另外一個派係,亦稱為烏特拉奎派。
相較於激進的塔博爾派,聖杯派主張宗教上的溫和改革,尤其是允許普通信徒享用聖杯,並且傾向於與天主教會達成某種妥協,追求相對的和平。
胡斯戰爭的結局,可以說就是又一次曆史的重演。
風卷著雨絲撲麵而來,縱然蓋裡斯幾人打著雨傘,卻依舊被雨淋濕。
然而蓋裡斯卻一聲不吭,在他的身後那些帕拉丁以及神父阿爾喬斯,他們同樣一言不發,隻是緊緊追隨著蓋裡斯。
巴勒斯坦是神聖的土地,塔博爾山更是神聖的山。
這是一次朝聖的旅途,也是【先知】使命中的一環。
在雨開始漸漸小了之後,蓋裡斯才開口說道:“阿爾喬斯,你覺得我們中的某些人,會想著去同羅馬的教皇妥協嗎?”
蓋裡斯的話,突如其來,事實上這也不過是他自己的觸景生情。
突然聽到這個問題的阿爾喬斯,一時間也有些失語。
作為親自整理了蓋裡斯神學思想的操刀人,阿爾喬斯與一般的信徒不同。
應該說,現如今的蓋裡斯神學,事實上也摻雜進了他的思想。
因此,他對蓋裡斯,並非盲目的追隨崇拜,倒不如說是一條道路上的同行者。
更因為如此,阿爾喬斯才清楚,當教團發展壯大時,當教團的思想蔓延開時,羅馬教廷該會多麼的氣急敗壞。
一想到那個場景,阿爾喬斯就不由得咧開了嘴。
“或許會有人那麼想吧,但我們終將勝利。”
聽著阿爾喬斯信心滿滿的話,蓋裡斯也不由得勾起嘴角。
然後,就聽著蓋裡斯說道:“我要在這裡發布幾條誡命,你且聽著。”
“教團是教團,國家是國家,國家覆滅後,教團要仍存,因天國不臨,教團的使命,便永無終結。”
“教團是教團,教會是教會,教士的教會,不是神聖的,因貪圖財物,那金銀珠寶,成他們枷鎖。”
“所有人,終有一日所有人將因我而成司祭,所有俗人都要進入屬靈中生活,因我們的使命,不是僅憑教團中人就能完成的。”
“那天國的大門,是要由發出天主之言的窮人們親自推開。”
蓋裡斯在登山的過程中說了一些誡命,這些誡命是他留給這個世界的又一份遺產。
如果說摩西十誡,奠定了猶太人的道德,進而奠定了基督教的道德,再度奠定了歐美的道德,進而影響到法律的製定。
那麼蓋裡斯的這登山三誡,便是要清晰的奠定什麼是教團。
國家不是教團,因而一國的興起與覆滅,不該是教團的興起與覆滅。
教會不是教團,因而教士們的榮華富貴、金銀珠寶,都隻是枷鎖。
事實上,在太平教團中的所有教士,他們並無明確的上下級關係。
經過蓋裡斯與阿爾喬斯培訓的教團教士,他們將被授予畢業證書、學位證書。
這些新生的教士,並非直接派遣到各個教堂任職,這個期間有著比較複雜的過程。
大致上,就類似於有了教師資格證,不等於就一定當教師,得看有沒有學校招老師,得看能否通過入職考核……
不同的教堂,因為其歸屬權存在差異,因此他們招募司鐸的標準也存在差異,可以說是多方利益的妥協產物。
得到“地方”俗人認可的司鐸、他們與教團中央,並非科層模式的上下級關係,也並不從屬於某一特定主教。
教團中央對於地方司鐸的影響,主要在於兩個方麵,一個是每三年左右一次的考核審查,一個是純粹思想層麵上的號召。
考核審查未通過的司鐸,將會麵臨被剝奪學位證書的可能性,間接否決對方的神聖,從而要求對方嚴於律己。
“地方”也有權自行解聘教士,從而奠定教士乃服務者的身份。
同時,地方上的司鐸,自行組建成一個個委員會,並有資格選舉教團中央成員。
這就意味著,教團的整個權力邏輯,其實是一個倒置的結果。
“地方”上的俗人,從神哲學院的畢業生中聘用司鐸,被聘用的司鐸,以及那些未被聘用的畢業生,組建大量跨地區的委員會。
又由這些委員會,選舉出教團中央,從而運轉起中央機關,通過神哲學院擔負起培養新生教士的職責。
但教團中央雖然地位尊貴,卻無權廢除地方司鐸的身份
因為那司鐸的身份乃“地方”上的俗人們,借由天主之言而得任命。
至於帕拉丁,則是教團中的一個特殊群體。
【終有一日所有人將因我而成司祭,所有俗人都要進入屬靈中生活。】
耶穌基督是永遠的大祭司,蓋裡斯自然也是永遠的大祭司。
在天主教中嚴格來說,隻有天兄基督自己是真正的司祭,其他的司鐸、主教,都隻是祂的仆人。在天主教的理論中,是耶穌基督將他的司祭權柄分享了出去,以使得司祭們、也就是教士們肖似他們的元首,從而行使司祭的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