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說原本就有兩隻嗎?
意識到這一點的皮爾紮僵了身子,大腦本能地開始思考——第一隻是最開始的跟蹤者,在他和阿納托利分開沒多久就盯上了它,並在找準時機的時候突襲,可第二隻從頭到尾都沒有顯露過,甚至連移動的痕跡都沒有。
不,或許第二隻確實暴露過,因為自己一直注意著周圍的動靜,隻能說對方的動靜和第一隻的混在一起,巧妙地避開了元素的感知…隱藏與混淆,追蹤與反追蹤…真是極為聰明的魔物,若是讓那些研究魔物的學者們知道了,大概會激動得拍手稱讚。
然而此刻的皮爾紮卻笑不出來,殺死第一隻魔物已經耗費了他大半的精力,更何況他現在還受了傷,要麵對的又是一個和前一隻實力不分上下的同屬性魔物。
或許在此刻的對方眼中,自己就像是路邊的小動物,既沒有反抗的攻擊性,也沒有逃跑的能力,仿佛砧板上的魚肉,輕而易舉就能被它捕食。
該怎麼辦?
皮爾紮不知道,他的腦袋一片空白,隻是繃緊神經地盯著到來的魔物。
大抵是察覺到了皮爾紮的底氣不足,對峙的魔物抖動了下葉片,緊跟著便將其插入地麵。比先前更加巨大的冰柱拔地而起,一道接著一道蔓延著,直奔皮爾紮襲來。
霎時間皮爾紮想到了許多。他想到了至冬的冰湖,在沒有暴雪的天氣裡很適合冰釣;想到了壁爐之家的長桌,每逢餐前孩子們都會雙手合十感謝著女皇的恩賜;想到了臨行前阿蕾奇諾的話語,毒舌又彆扭地說著不會千裡迢迢過來為自己收屍。
他想到了蒙德的風,清清涼涼吹在臉上,將遠方教堂的禱告傳入耳中,還想到了那位行事古怪的首席煉金術士,想到了對方握著自己的手清理傷痕時低垂的眼眸。
他會過來嗎?
皮爾紮有些恍惚,倘若那個棕黃的圓點就是對方的話,這個距離和規模的打鬥必然能夠引起對方的注意,但是…這並不對勁,又或者隻是這個想法本身的問題。
自己竟會希望對方救自己?
真是可笑。
皮爾紮勾了唇角,他能感覺到死亡的氣息纏繞心頭,伴隨著哢嚓冰裂的悲鳴逐漸逼。
可他並沒有害怕,隻是自嘲於那油然而生的依賴感,而且還是對一個認識不到兩天的異國人。
這實在是太離譜了。
皮爾紮微歎。他抬眸輕望,剔透的粉眸裡倒映著冰刺。冰刺漸漸逼近,到了最後仿佛參天的巨棱直衝雲端。
可就在這時,禁錮著他的冰柱猛然斷裂,緊跟著皮爾紮便感覺到身上一輕,世界隨之天旋地轉——並不是世界顛倒,而是他被人托起。對方的手攬在自己的腰身上,因為速度過快的緣故沒能調整好姿勢,卻還是特意避開了受傷的部位。
皮爾紮抬頭,看著眼前熟悉的麵孔,下意識道:“你怎麼在這?”
“阿貝多。”
阿貝多沒有回答,或許也是因為顧不得回答。疾馳的冰刺像是自帶追蹤,始終跟在他們的身後。
蔓延的冰刺接連不斷,每一次都隻是被堪堪避過,卻像是永無停歇一樣不給人任何喘息休息的機會。
好在阿貝多的速度很快,皮爾紮甚至覺得這並不是普通人該有的速度,但因為他這個包袱的緣故,前者完全沒有辦法反擊,隻能靠速度去躲避追擊。
但躲避是沒有用的,畢竟人的精力始終有限,一旦超過一定的限度,他們便會被冰刺追上——皮爾紮當然知道這一點,也確信阿貝多心知肚明。
於是自然而然地,皮爾紮開口了。
“把我扔下吧。”
“……”
皮爾紮感覺到攬著自己的手陡然收緊,他頓時笑了下,就連眼眸也染上了幾分笑意。
“不是求死,”皮爾紮這樣說著,因為被帶著飛馳的緣故,他喝進了口寒風,“我、咳咳…我有辦法。”
“但是你得幫我,”皮爾紮放低了聲音,聽起來倒是有了點脆弱感,“而且必須一擊斃命,不能有任何差池。”
阿貝多沒有立刻回答,隻是在躍動的間隙瞥了眼懷裡的人。他注意到皮爾紮的眼神,澄澈異常像是墜了星,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
即便沒有明說,阿貝多卻陡然明白對方的想法。
“會很危險,”阿貝多又一次的躲開了來自地底魔物的突襲,“你可能會受重傷,甚至是死亡。”
“聽起來真是可怕,”皮爾紮嘟囔著,微微動了下左臂,“你不是能弄那個元素罩嗎?”
他感覺到左臂有一點痛,但姑且算是能動,“提前弄那個罩著就行。”
阿貝多明白皮爾紮的打算,但這個方案存在著一個致命的問題:“傷害的抵擋是有限度的,而且沒法解決來自地下的攻擊。”
“如果連近距離爆炸的衝擊力都能擋住,這點攻擊不算什麼,”許是怕阿貝多拒絕,皮爾紮又補充道,“地下的我有辦法。”
見阿貝多要開口,皮爾紮便拉了拉對方的袖子,用難得示弱的語氣道:“時間不多,我的下屬被拉進雪山秘境裡了。”
皮爾紮小聲道:“我得把他帶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