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爾紮沒有猶豫,直接借著月光前行著。他跨過營地邊堆疊的雜物,踩過地上的枯枝落葉,又越過毫無遮掩的斷橋,踏上了被雪所覆蓋的地域。
水流汩汩,將山地與雪山分隔開。蟲鳴低吟,混雜在夜風的冷意與清涼間,安撫著沉睡萬物的心。
這裡是覆雪之路,也是登山的必經段,因為臨近山坡地帶,空氣中的溫度尚且可以忍受。
皮爾紮一步一步走著,呼嘯的寒風刮蹭著臉頰,紊亂的元素流動侵襲著擬態層。青綠與虛紫相互滲透,化為遺留在地的殘片,又漸漸凝固於冰雪中。
他循著路走了一段,在赤紅的岩石第三次闖入視野後終於站定。
“這樣太慢了。”
皮爾紮喃喃,視線環顧四周。白茫與灰青構成了天地,倘若凝神靜聽,便能捕捉到山穀內風的尖鳴。
他閉上眼,伸手輕撫虛空,周遭的元素力緩慢流轉,最終化為無形的線,向著遠處鋪散。
皮爾紮輕念:“開。”
話語剛落,虛無的世界陡然一變——灰青的山岩,青綠的植藤,暗淡的路與其上的光點並存,跨過冰覆的崖壁,引向了雪山的深處。
元素的感知本就複雜,可對於以元素力的精準控製為長的皮爾紮來說,這大概就像呼吸一樣簡單。
卻又遠比想象中要困難。
皮爾紮攥緊了手,等再次睜開眼,世界便已固定,又獨獨多出些許光點構成的線。
赤紅和青藍並行,一點點延伸著,直至看不見的儘頭。
“…隻有兩人?”
皮爾紮挑了下眉,有些難以置信,便向另一邊感知。
赤紅混雜在了藍色的水流中,因為冰元素力遮掩的緣故,那點紅幾乎並不算顯眼,以至於他沒能在第一時間發現。
“果然,”皮爾紮深知羅莎琳的調兵習慣,不如說若是真的隻有兩人,才叫他驚訝,“分成兩隊行動,看來是下達了驅逐命令。”
“很難講是臨時起意還是蓄謀已久。”
皮爾紮嘟囔著,莫名有一種被擺了一道的感覺,甚至覺得最開始的那些或許都隻是羅莎琳計劃中的一環。
可他能怎麼辦呢?總不能真的出手和執行官對杠。
況且阿蕾奇諾也不會為這點小事衝來蒙德。
想到遠在至冬的阿蕾奇諾或許正在用糖和鞭子調教小孩,皮爾紮有些撇嘴,卻無可奈何,隻能在風雪的侵襲中長歎口氣。
“那麼接下來要先去哪一邊呢?”
皮爾紮摸了摸下巴,抬腳邁向了遠處。
……
阿納托利正在用匕首刮樹枝。
火焰的灼燒伴隨著枯枝的碳化,坐於石岩之上的先遣隊士兵將刮下的樹皮撿起,一股腦地扔進了火堆中。
騰起的火舌將其吞咽,發出的細微聲響混雜在了飛雪中。
“滋拉——”
阿納托利刮了一會兒便覺得無趣,直接將剩下半截的樹枝扔進火堆,又收起匕首,轉而開始擦拭火銃。
他本不必走這一趟渾水,畢竟他隻是個新兵,即便已在兵營部裡訓練三年,但摸到統一發配的火銃卻是第一次,再加上火銃本身的弱點太明顯,必然不會被派去太過危險的地區。
可這次的任務是執行官的臨時派遣,又正好碰上了這批選調的新兵裡隻有他和瓦西裡兩人算是屬性對口,自然被選入了此行的隊列中——其他新兵的第一場任務大多都是在駐地附近,距離各國的王城不會太遠,但這裡卻是雪山,是蒙德人都不願挑戰的危險之地。
可以說是倒黴極了。
阿納托利掃了眼坐在自己對麵的大塊頭,弗拉基米爾,比自己早離營半年,算得上是自己的半個前輩。
之所以說對方隻算半個,則是因為對方也沒出過派遣任務,但因為有較為豐富的經驗而被選中,從原先的陪護崗中抽調出來。
順帶一提,這家夥風拳舞得不錯,比起同期的那些家夥們要氣派得多。
“可能這就是老兵和新兵的區彆吧,”阿納托利小聲嘀咕,借著對方修整拳套的機會審視著,將自己這位同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瞧見對方拆卸拳套零件的手法,繼續感慨道:“熟練度和流暢度都不是一個檔次的。”
“真該讓他們瞧瞧。”阿納托利撇嘴,看起來很有想法。
而在他說完這句話後,一個略顯嘶啞的嗓音自身後響起,附和著他的說辭。
“當然,不然你們也不會成為一隊。”
幾乎是下意識的,阿納托利向前躍去,本能地將火銃蓄上了力。與此同時,他看見弗拉基米爾猛地站起了身,此刻正瞪大眼瞧著自己的身後。
是敵襲!
阿納托利判斷著,轉過身自然而然將火銃對準了來者。
弗拉基米爾連忙吼道:“等一下,阿納托利!!”
但子彈卻已發射而出。
“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