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下意識一愣,隨即便感覺到了炙熱。他低下頭,看到的便是顫動的火舌——不知何時她腳下竟出現了一圈赤紅的火焰,若是繼續向前的話,勢必會被火焰燒掉胳膊。
這並非什麼很難抉擇的事情,至少對於這位年輕的西風騎士團的執行隊長而言,實在是再簡單不過了。
因此幾乎是毫不猶豫,琴回答道:“小看人的是你吧!”
仿佛是被什麼破開一樣,騰起的火焰中突然出現了一道空處,以至於在劍刃抵達時便直勾勾地穿過,穿透了那足以灼燒一切的火焰。
大抵是未曾料想到這種情況,男子沒能躲開,直接被劍尖抵上麵具。
“——”
金屬碰撞聲響起,隨即便是一聲極為輕微的物體落地聲。而握著長矛的男子,也在此刻被這一下給擊得向後退去,直勾勾撞進了駐地的外牆。
塵煙四起,伴隨著灼熱的火光。
可不知為何,周遭的冰晶卻並未融化。
凱亞自然瞧見了這一幕,然而還不等他細想,從前方傳來了一聲怒吼。
“狂妄之徒——!”
霎時間青光籠罩在了整個駐地,仿佛琉璃的燈盞,直接將所有冰晶震碎。而在那燈盞之中,灰白長袍的男子提著長矛,一步步朝著眾人踏去。
可下一刻,白袍陡然騰起,像是飛駛的虛影,隻是一下便衝到了琴的麵前。
琴收了劍,重新擺出一個起勢的動作,隨即便是一個直刺。
“哈!”
琴覺得自己應當擊中了男子,可手上卻並未有任何實感。她震愕地抬起頭,看到的便是一對剔透的粉色瞳眸——眼底帶著戲謔與嘲弄。
糟了!
琴下意識想,隨即便看到麵前的男子突然消散,仿佛雲霧一般,緊跟著便是來自身後的悶呼。她回過頭,看到的便是矛尖刺入身體的畫麵。
原來對方真正的目標是凱亞。
凱亞感覺到來自軀體內的灼熱氣息,仿佛是盛夏時某人身上的溫度,可再仔細感覺,卻又與之完全不同。
那並不是熱,不如說是一種酥麻,像是在汲取著什麼,隱約間便給了他一種想法。他頂著被穿刺的痛楚,扔了劍便握住了那柄長矛。
在男子略帶錯愕的神情下,凱亞勾了勾嘴角。
“抱歉哦。”
巨大的冰淩自雙手間迸發,直接將前方凍結,可不知是從何而起的水霧彌漫,將周遭的一切渲染,隻留下一片朦朧,以及模糊不清的虛影。
但當那水霧散去,慌忙跑來的琴定睛一看,見到的便是被凍結在冰淩中的青綠長矛,以及破破爛爛的灰白長袍。
而在這冰淩旁,是慘白著臉的年輕庶務長。
“伊洛克呢?”凱亞喘了口氣,吐出的氣息化為薄霧又隨即消散,“那個人逃掉了。”
“得看著伊洛克,不能讓他在這個時候...”
凱亞說到一半便住了嘴,而琴自然知道他為何如此——順著原來的方向望去,不知何時跪坐在地的男子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紅,從噴濺的弧度來看仍能描摹其原先的位置,卻再無人影。
很顯然那個人不僅逃掉了,甚至還有餘力帶走伊洛克。
即便代價是對方的麵具以及武器。
這一瞬間無論是凱亞還是琴都感覺到心底發冷,他們明明已經改變了騎士團許多,可在不知不覺間,蒙德城內早已變得腐朽,甚至就連蛀蟲都已深入內裡。
凱亞張了張嘴,片刻才對琴道:“沒事吧?”
“沒事,”琴搖搖頭,隨即擔心地看向他,“倒是你,怎麼又這麼亂來。”
琴走上前,似乎想要處理,可見凱亞連自己的大半身體都給凍住,又急得幾乎要罵人:“你肯定是能躲開的吧,不然不會這麼巧。”
凱亞咧嘴:“哪能啊,隻是本能反應。”
琴自然是不信他的,即便在表麵上看對方算得上是老實、和善,可骨子裡的執著與瘋狂卻掩藏在最深處,每次作戰時最難以想象的策略大多都是由對方提出——再由另一人去冒險執行。
而現在執行者和提出者成為同一人。
想到這琴咬了咬唇,越發覺得自己的無力。她似乎想要說很多,最終卻隻是歎口氣,妥協道:“向教會的人求助吧。”
“如果是前輩在的話,一定不會讓你——”
話到一半琴便知自己說錯了話,好在凱亞隻是抿了抿嘴,很快便恢複了笑容。
“當然,畢竟他衝得可是比誰都快,”凱亞打著哈哈,扭過頭看了眼其他人,“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凱亞道:“暫時結束了,琴。”
琴環顧四周,殘破的駐地牆壁,四處覆蓋的冰淩,互相攙扶的騎士以及站在房屋窗前張望的蒙德市民,所有人都亂糟糟的,等待著有人能夠將一切整頓。
琴看向凱亞,後者卻隻是搖搖頭,朝她莞爾:“蒙德需要一位足以在大團長外出時帶領他們前進的人,而這個人必然不會出生異國。”
琴心中微動,無奈道:“我們從沒有把你看作是外人。”
凱亞笑了:“我當然知道。”
“快下令封鎖蒙德吧,隊長。”
兩人對視許久,久到受傷的騎士被一個個扶進駐地,久到教會的牧師和修女匆忙趕來,久到蒙德市民漸漸開始出門詢問,琴這才轉過身,用不容置喙的語氣道:
“騎士團全體聽令。”
“全員整頓,清點附近人員傷亡!”
“即日起蒙德將實行進出限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