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奇妙被一個外來意識占據了身體,失去了身體的控製權就算了,現在他還要搶自己的師兄,吃自己的點心,還要嫌棄他等了好久的桃花糕不好吃,剛剛甚至還拍開了大師兄牽過來的手。
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
尹瑜澤咬牙憋氣,不知從哪裡生出了一股力量,猛地朝著那個灰撲撲的意識體撞了過去。
解決完了身體內的那道聒噪的聲音,尹屠將對方生氣卻又無可奈何的聲音拋在腦後,在桑瑾逐看不見的地方惡劣地笑了起來。
隨後他有些不太熟練地將自己的惡趣味藏起來,仰頭看向即便被他拍紅了手,也沒有生出多少怒意的桑瑾逐,裝乖地去喊對方:“師……”兄。
嗯?
一句師兄沒喊完,尹屠便察覺到自己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身體的控製權被迫讓出,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意識體被擠了出來,飄在半空看著那個重新取得身體控製權的家夥滿臉委屈,一頭紮進了青年的懷抱。
“師兄,”重新掌控身體,尹瑜澤委屈的不行,剛想告訴,鼻子就先一步聞到了桑瑾逐身上沾到的牛乳桃花糕的香味。
他埋在師兄的懷中使勁地嗅了嗅,又砸吧嘴感受到了口腔中殘餘的滋味,饞的口水都快要留下來了。
一想到剛剛第一塊點心明明是落入了他的肚子中,可是他自己卻完全沒有嘗到味道,不僅如此,對方還沒品味地嫌棄他心心念念的牛乳桃花糕的滋味,尹瑜澤便更委屈了。
他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像小狗一般埋在桑瑾逐的懷中哼哼唧唧了好一會兒,才被桑瑾逐拉了出來。
“這麼這麼愛撒嬌,點心不是已經吃到了嗎?”
在尹瑜澤身上氣息切換的瞬間,桑瑾逐便已經察覺到了現在撲到在他懷中的人已經變成了他最熟悉的小師弟。
即便剛剛說過了要對兩人一視同仁,但是桑瑾逐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他之前最擔心的就是尹屠的重生會導致尹瑜澤的消失,現在見他出現,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明知道尹瑜澤剛剛沒嘗到桃花糕味道的桑瑾逐故意捏起一塊點心,在他身邊晃了晃,然後就被迫不及待眼饞了很久的尹瑜澤一下子抓住就要往口中放去。
隻是在桃花糕入口之前,尹瑜澤先看見的是桑瑾逐此刻還有些泛紅的手背。
他自己的手現在還泛著一陣陣的疼痛,可見剛剛那人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拍了過去。
送到嘴邊的桃花糕忽然就不香了。
尹瑜澤捧住桑瑾逐的手,木係靈力從他的指尖溢出,輕柔地覆蓋在了那片紅痕上。
“師兄,對不起。”尹瑜澤訥訥地開口,直到那片紅痕在治愈的木係靈力的滋養下徹底消失,他也依舊低著頭不敢去看桑瑾逐。
桑瑾逐察覺到他聲音的異樣,捏著他的下巴讓他看向自己,果不其然的發現對方的眼眶有些泛紅。
桑瑾逐無奈:“我可是金丹修士,你一個築基才多大點力氣,怎麼可能傷的到我,怎麼還變成小哭包了。”
“嗚……”被桑瑾逐一哄,尹瑜澤的鼻頭一酸,剛剛發現自己無法控製身體,可能會被其他人取代的惶恐一起湧上心頭,眼淚瞬間要落不落地在眼眶中聚集。
抱著臂飄在半空之中,全程圍觀著兩人互動的尹屠發出一了一聲冷哼。
在尹瑜澤使用靈力給桑瑾逐治愈那片連油皮都沒破,甚至再等一會兒,以金丹修士的自愈能力就能完全恢複的紅痕時,他便察覺到了不對勁。
木係天靈根可不是那麼好找的,要不然付方卓也不至於尋了那麼多年才找到了自己,把當初沒有半點修煉意願的自己強行培養到金丹,好挖自己的金丹和靈根給他的親親好徒弟治病。
再加上他現在飄在半空,脫離了那具身體後觀察四周方便了不少,自然早就發現了對方的樣貌和自己年輕時有些相似。
隻不過自己那時候被付方卓折磨的全身是各種各樣的傷口,身體瘦削的幾乎可以看見皮膚下支棱的骨頭,哪裡像他一樣,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沒有一處傷口不說,皮膚還白嫩細膩,臉上甚至還有兩坨格外顯嫩的嬰兒肥。
不像一個正經修士,反而有些像刻意培養出來討人喜歡小館。
看看,看看,不就是吃了對方一塊點心嘛,就這麼對著青年撒嬌賣癡,被哄了兩句甚至還要掉眼淚。
尹屠眉頭緊鎖,根本不願意承認自己和下方那個軟弱無能的家夥是同一個人。
他扭過頭去不願再看對方犯蠢,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冷哼出聲:“矯情。”
尹瑜澤在聽見尹屠嘲諷的聲音後,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自己剛剛好像忽略了最重要的東西。
“師兄!有人欺……唔唔。”
尹瑜澤仰起頭就要對著桑瑾逐告狀,卻發現自己不知為何怎麼也說不出剩下的話語。
尹屠警告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閉嘴,你要是不怕我對你師兄做出些什麼的話,可以儘管說。”
什麼嘛,既然還威脅他。
一個自己身體都沒有,隻知道來搶彆人的身體,還沒有品味的家夥,師兄才不會怕他呢。
尹瑜澤撇撇嘴,開口就要繼續:“師兄,就在剛剛有一個人……”
尹屠的輕快的聲音同步響起:“你也知道我能夠控製你的身體吧,你師兄肯定不會對你設防,要是我在他放鬆警惕的時候,悄悄地對他下手,廢了他的修為,剝了他的衣服,將他鎖起來當做禁臠,你猜猜看,到時候他恨的是你還是我?”
尹瑜澤緊急閉嘴,被尹屠描述的這番場景氣的臉色發紅。
他憤憤地控訴:“你是變態嗎!”
尹屠承認的坦然:“對啊,我是。”
“你……”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就這麼承認了,尹瑜澤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就沒有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這邊尹瑜澤和尹屠對峙落入下風不說,那邊無能了這麼久,除了尖叫就隻會睡覺的係統總算是起了一回作用。
桑瑾逐的眼前一暗,眼中忽然出現了尹屠有些虛幻的影子。
他不動聲色地繼續看著尹瑜澤臉上的表情變化,用眼角的餘光去打量尹屠。
隻是一眼,桑瑾逐的眉頭便皺了起來,拿著油紙包的那隻手力度失控,將那幾塊桃花糕捏的稀碎。
好在有著袖子的遮掩,尹瑜澤和尹屠又在專心致誌地互懟,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他的異樣。
他將油紙包收入儲物戒指當中,回憶著自己剛剛看見的尹屠。
太瘦了,雖然個子高了不少,但是實在是瘦削的有些過分了。
和站在一邊的尹瑜澤對比起來,簡直就算小少爺和貧民窟裡的乞丐的區彆。
臉上幾乎沒有多少肉,顯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膚上多多少少都帶著些傷口痊愈後留下的傷痕,可以想象的出當時的傷勢有多麼嚴重。
最惹眼的還是他臉上那些從眼尾處蔓延開來的,如同蛛網一般暗紅的魔紋。
並不似他以前殺過的那些魔修身上的魔紋那般淩亂醜陋,反而有一些妖異的美感,配合著他有些陰鬱的氣質,隻會讓人將那些東西當做一種有些特彆的裝飾。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桑瑾逐的視線,尹屠敏銳地回過頭朝這邊看了過來。
桑瑾逐自如地收回視線,即便尹屠好奇地往這邊湊近,帶有魔紋的俊臉猛地在他眼前放大,也依舊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
他順著尹瑜澤之前的話往下接:“剛剛有人怎麼了?”
尹瑜澤氣急,偏偏那邊尹屠的聲音還在想起:“仔細考慮一下哦,我既然能占據你身體第一次,那肯定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我之前的修為可是渡劫期,你一個小小的築基不可能攔得住我。”
“呸!你渡劫期了不起啊,還不是沒有自己的身體,現在隻能搶我的。”尹瑜澤凶狠地回懟,在麵對尹瑜澤時又乖巧了起來,“師兄,沒事,剛剛我聽見有人在說一個新的話本子,有些入了迷。”
尹屠看著尹瑜澤結結巴巴地扯出的撇腳借口,嫌棄的不行,偏偏那個青年還真的就這麼相信了,一邊和他討論著話本子的劇情一邊往回走。
尹瑜澤將自己之前看過的話本子東拚西湊地混在一起,結結巴巴地應付著自家大師兄,內心狂罵著在一邊看戲,還要不時對自己拚湊出來的劇情點評幾句的尹屠。
或許是實在聽不下去尹瑜澤各種元素混雜的傳奇故事了,桑瑾逐貼心地轉移了話題。
“之前不是說要給你的小侄子打一對龍鳳鐲送過去麼,現在伴手禮買完了,我們現在就過去?”
終於不用編故事了,尹瑜澤鬆了一口氣,反倒是在一邊的尹屠愣住了。
小侄子?
這邊尹瑜澤和桑瑾逐的對話還在繼續:“我之前離開的時候,舅媽還請我去參加小侄子的抓周宴呢,不知道現在過去還能不能趕上。”
說到這裡,尹瑜澤就忍不住感歎:“那可是抓周宴誒,明明都是人,為何表弟的進度比我快了這麼多。”
小侄子,表弟,舅媽……
尹屠心神激蕩,驟然安靜了下來,這一安靜,就安靜到了桑瑾逐和尹瑜澤乘坐著飛舟,來到了舅媽一家居住的城中。
剛一下飛舟,尹屠便察覺到不妙。
神魂被束縛的感覺傳來,與此同時響起的是尹瑜澤抓狂的聲音。
“怎麼又是你,你不是消失了嗎?”
尹屠冷哼了一聲:“誰和你說我消失了,我隻是嫌你蠢,懶得搭理你罷了。”
尹瑜澤自知自己吵不過他,轉而提出了其他要求:“我不戳穿你,你可彆自己露餡了,一會兒見到舅媽和表弟的時候我給你介紹,你要老老實實地去喊,不許被師兄發現異常。”
“用不著你教我做事,”話雖如此,可當尹屠真的站在了舅媽家小院的門口時,卻又有些近鄉心切地不敢進去。
“怎麼了?”桑瑾逐回頭去看,在看見一邊飄著的渾身冒著冷氣的尹屠變成對著自己的身體開始打拳的尹瑜澤後,便明白過來現在占據著自家小師弟身體的人是誰。
親眼看著尹瑜澤打了一通王八拳後累到,生無可戀地半躺在空中,對著尹屠擠眉弄眼做鬼臉的樣子,桑瑾逐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自己快翹上天的嘴角壓下。
“彆怕,舅媽上次催婚也是好意,畢竟你表弟年紀比你小,孩子都已經快一歲了,她見你一直孤身一人,難免會有些著急。”
“催婚?”尹屠愣住,活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接觸過的詞彙讓他的臉上出現了片刻的空白。
在付方卓手下時他被壓迫著修煉,付方卓也完全不會考慮一味藥材的婚姻狀態,更不用說他後來被挖靈根金丹,又被發現半妖身份被到處追殺,好不容易等到他修煉有成,成為魔尊後,手底下的那些魔修怕他怕的不行,在他麵前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所以桑瑾逐口中所說的這個詞,對於尹屠來說可謂是完全陌生。
不過他生死都經曆過了,哪裡還會害怕這個。
尹屠定了定心,仰頭……個子矮就是不好,連和人說話都要仰頭,這要是他自己的身體,完全可以俯視對方的。
總之,他信誓旦旦地向桑瑾逐保證:“師兄放心,我才不會怕。”
然後他就後悔了。
記憶中的舅媽是個很嚴肅的女人,雖然動不動在外人麵前打罵他,可他心裡卻清楚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他。
再加上後來魔修屠村,被人撿回青陽宗落入付方卓的手中後,過的比之前痛苦千倍萬倍,舅媽的形象便在他的回憶中逐漸變得美化起來。
偶爾他也會想起,要是舅媽還在,會不會像之前他被村裡孩子欺負時一樣,拎著個掃帚過來將他們全部打跑。
但也就隻是想想而已,畢竟舅媽不過是個凡人,根本不可能在一群修士的圍攻中保護他。
他也知道自己給舅媽的形象美化了不少,但是記憶中的舅媽和麵前的這位舅媽比起來,為何差距會如此之大?
自從推開那扇小院子的門後,事情的發展就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首先是被塞進來的,軟乎乎的咿咿呀呀地一邊說著什麼一邊還冒著口水泡泡的小孩。
尹屠抱著孩子的手僵在那裡不敢動,像是牽線木偶一般被頭發已經有些花白的婦人拉進了屋子之中坐下,一邊的桌子上迅速地擺上糕點乾果,還有一杯冒著熱氣的甜茶。
夫人在一邊碎碎念著:“狗蛋,這一次過來能待多長時間啊,知道你喜歡吃甜的,我特意給你準備了這些東西,你先吃,我屋內還有不少,一會兒全部打包給你帶著。”
尹瑜澤在一邊憋著笑指揮:“彆呆在那裡,狗蛋喊的就是你,快吃點東西謝謝舅媽。”
“謝謝舅媽。”尹屠這次倒沒有和尹瑜澤互懟,而是異常乖巧的按照他的指揮一字一句地開口喊得認真。
他深深地看著目前做事利索的婦人,眼眶有些發熱。
尹瑜澤察覺到了對方的異常,歪歪腦袋繼續指揮著他和舅媽聊聊表弟的考試成績以及舅媽的那間小店的經營情況,順便再去逗逗懷中的孩子。
前麵的那些,尹屠還能像複讀機一般說出尹瑜澤教給他的句子,可那個孩子,沒有任何靈力,最普通不過,輕輕一碰就會哭嚎的孩子。
雖然上次自己抱小侄子的時候也表現的無措,但是在看見了尹屠似乎比他還要不自在之後,尹瑜澤便來了興致,在他的耳催促著去將吐著口水泡泡的小侄子抱起來。
垂下來的一縷頭發被小侄子抓住,將頭皮扯得生疼。
耳邊一邊是舅媽有些絮叨的關切的話語,順帶著詢問他最近有沒有看上哪家姑娘,打算什麼時候成親生子,乘著她還年輕,還能幫著帶帶孩子。
一邊是尹瑜澤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憋笑聲,以及指揮著他回應的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聲音。
對麵坐著的桑瑾逐還在用那種帶著笑意的眼神看著他和懷中的小侄子,不知想到了什麼,還從懷中掏出了一隻和小侄子一樣脆弱的小狐狸崽子,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尹屠:……
尹屠:救命,他現在寧願去和那些當初追殺他的那些人大戰個數百回合,也不想再在這裡待下去了。
“快點和我換回來,”尹屠凶惡地命令著,可惜現在的尹瑜澤已經完全不怕他了。
他抱臂在一邊做無辜狀:“可是這也不是我能夠控製的啊。”
尹屠小心翼翼地想要將頭發從小侄子攥緊的拳頭中抽出,“你之前不就換回來了,再繼續下去,你頭發被你小侄子扯禿了我可不管。”
“那是意外,”尹瑜澤滿不在意地開口,“放心,我頭發很多,小侄子扯這一點完全沒有關係。”
“你……”
尹屠總算把自己的頭發從嬰兒的拳頭中取了出來,可是失去了手中的東西,那個孩子呆愣了幾秒,隨後嘴巴一扁,直接張嘴哭了起來。
尹屠僵住,終於忍不住將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桑瑾逐。
桑瑾逐看著對方的囧迫的模樣,沒憋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這個師弟雖然看起來長的有點凶,但是就相處的這段時間來看的話,性格還是蠻可愛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