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係統的警報聲炸起,尖銳高昂的聲音像是怕桑瑾逐不夠重視一般直穿神魂。
桑瑾逐還沒來得及處理係統那句‘滅世反派已重生’裡透露出來的信息,就被係統的尖叫聲給擾的無法思考任何東西。
“夠了,閉嘴。”桑瑾逐冷硬地命令,腦中飛快地閃過無數思緒。
————
弑師滅祖,叛出仙門入魔被整個修真界修士追殺,後又引弱水蔓延世間,導致天地靈力潰散。
尹屠感受著那些人的怨恨,辱罵及各種各樣的負麵情緒,卻隻覺得痛快。
“師尊,師兄,”尹屠目光放在被他用魔力捆住,吊在弱水當中的兩人,語氣溫柔,“好久不見啊兩位,沒有想到再見麵時會在這樣的場景吧。”
“逆徒,”方卓仙尊努力地仰頭,不讓弱水將自己整個吞滅,看向尹屠的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光,“我當初就應該在你半妖身份暴露後乾脆地將你殺了。”
“哦?”尹屠陰陽怪氣的應了一聲,“方卓仙尊難道沒有故意放出我半妖的身份,令我一出你青陽宗,就被整個烈楚國的修士全力追殺嘛?”
“隻是你沒想到我竟然能從那般天羅地網中逃出來,不僅沒有因為妖力和靈力衝擊變成瘋子,反而因緣際會之下入了魔,成了現在的能夠將你吊在弱水中的魔尊吧。”
尹屠眉眼帶笑:“這一切的一切,說起來還要謝謝師兄呢。”
他的視線從發冠散亂,狼狽不看的付方卓身上移開,落到了和他相隔不遠的辛清蓮上,讚賞道:“不愧是師尊發了瘋也要救下的、青陽宗永遠的白月光、冰清玉潔又如皎皎明月的清蓮師兄呢。”
他念了一大串讚美的話語,手上卻引動著魔力將那根吊著辛清蓮的繩子放長,令本來隻堪堪露出半個腦袋的青年一下子全部落入弱水之中。
尹屠病態地笑著:“看啊,即便是這樣,師兄也依舊很好看呢。”
“也對,若是不好看,師兄怎麼能讓師尊心心念念掛念了這麼多年,不惜耗費全部身家以及挖人靈根金丹也要讓師兄活下去。”
尹屠手指勾動,將快要窒息的辛清蓮從弱水之中拉出來。
對方身上穿著的白衣被水打濕後貼在身體上,勾勒出對方優美的身體線條,被水打濕的發絲貼在臉頰之上,再加上對方因為溺水泛紅的雙眼,以及不時顫動的身體,任誰看見了都會忍不住對他心生憐惜。
這不,那邊還在弱水裡泡著的付方卓已經心疼的快要發瘋了,扭曲著身體,用儘全力也要朝著這邊遊過來。
可惜的是,他雙手還被繩子固定住吊在那裡,每當他遊過來一些距離,隻差一點便能觸碰到他的愛徒,將瑟瑟發抖的人摟進懷中時。尹屠便會勾起手指,硬生生地將付方卓拖去更遠的地方。
尹屠就像是遇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一般,來來回回拖動了數十下才終於失去了興致,放長了繩子將人往弱水中一丟。
“我的好師兄,”尹屠將辛清蓮拖出水麵,往自己這邊靠近,伸手摁在了他的丹田處,“我的靈根以及金丹好用嗎?”
辛清蓮的身體克製不住的顫抖,他強忍著呼喊和流淚的衝動,用自己最溫柔的聲音去安撫眼前這個近乎瘋癲的青年:“師……師弟,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也不想的,是師父,那一切都是師父做的,我那時候昏迷不醒,他對你做的那些事情與我沒有半分乾係,師弟求求你放過我,冤有頭債有主,你想報仇的話去找付方卓,我是無辜的……”
尹屠歪頭去看顫抖求饒的青年,玩味的視線對上了被封了修為,現在就像一名普通人一般承受著被水淹沒的痛苦的付方卓。
“師兄,你可真是師尊的好徒弟以及好情人啊。”
他像拖一條死魚一般將付方卓拖了過來:“剛剛你的好徒弟說的那些話聽見了吧,來發表一下感想。”
付方卓剛一靠近進,就掙紮著將辛清蓮擋在了身後:“清蓮說的對,當初的那一切都是我做的,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想報複發泄通通都衝著我來,清蓮對於當初的那些事情並不知曉。”
尹屠目光陰鬱下來,看著眼前兩人上演的深情大戲,驚歎地抬手鼓掌:“真是感天動地的師徒情啊。”
“可惜了,冤有頭債有主那是你們正道人士的說法,我都入魔了,在報複的時候牽連些人也是很正常的吧。”
尹屠的手緩緩下移,虛虛按在了付方卓的身前。
那隻手指節分明,瘦削有力,再配上蒼白的皮膚,明明是一雙很好看的手,上麵卻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疤,令這隻手不僅失去了原先的美感,還顯得有些醜陋。
此時,那隻並不好看的手就在在場三人的注視中,並指如刀,毫不留情地穿透了擋在前方的付方卓的身體,刺進了辛清蓮的丹田處。
刺進丹田後,尹屠的手在裡麵摸索著,直到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後才收回了手。
一枚滾圓的金丹與一截碧綠的靈根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在時隔多年後又感知到了自己主人的氣息,金丹和靈根都對著尹屠傳遞出來喜悅親近之感。
尹屠低頭看了一眼手中令自己陷入苦難的源頭,在辛清蓮和付方卓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握拳,直接將那兩物一同毀滅:“沾染了汙穢的東西,不要也罷。”
“尹屠!你做什麼!”付方卓顧不得自己的傷口,轉身扶住了辛清蓮,在看見了尹屠的所作所為後,第一時間斥責出聲,“既然你不想要它們,就是給清蓮用用又如何。”
“師尊這話好沒道理,那本就是我自己的東西,我自然有權利決定該如何處置它們。”尹屠看著眼前的這一對人,忽然覺得有些厭煩。
他勾動手指收回魔力凝聚成的繩子,隨手將兩人往弱水中一拋,看著他們兩人在其中起起落落:“既然師尊這麼喜愛師兄,那你們二人便一同在這弱水當中做一對死鴛鴛吧。”
“師弟!尹屠!我不想死,你放過我,我不喜歡他,一直都是他強迫我的,求求你放過我,我能給你當牛做馬伺候你,折磨人的法子我也會一些,我能幫著你報複付方卓,能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放過我……”
“清蓮,你在說什麼胡話,清蓮……尹屠,你有什麼仇怨衝著我來就好,清蓮是無辜的你放過他……”
尹屠看著眼前的深情狗血大戲,隻覺得他們有些吵鬨。
直到那兩人一同糾纏著沉入弱水,再也沒有了生還的可能,他凝固了所有表情的臉上才終於露出了一抹諷刺的笑容。
真是可笑。
尹屠轉身想要離開此處,可放眼望去,弱水肆虐,世間竟已經沒有了可以供他暫停歇腳的地方了。
天空上方的雷雲迅速地聚攏,誓要將這個打亂了小世界運行的家夥清理出去。
尹屠抬眼看天,頂著那道劈下來的紫色雷電,持刀朝著雷雲劈了過去。
————————————
這就是死後的世界嗎?
被雷劫劈過的神魂上還殘留著些許酥麻的痛感,渡劫期的修為被劈著跌落,久違的虛弱的感覺讓尹屠極為不適應,可即便如此,尹屠還是暢快地大笑出聲。
那對虛偽的小人死前不可置信的模樣還浮現在眼前,能夠在死前順利報仇,也算是了卻了他之前一直橫在心裡的執念。
隻是為何死後的世界會如此喧鬨?
自弱水淹沒世間後,天地之間早已寂靜一片,他已經許久沒有聽過這種人聲鼎沸,各路商販叫賣還價,兒童嬉笑的聲音。
是幻覺?
尹屠後知後覺地感覺有些不對勁,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些與他像是隔了一層紗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於是同時,他能夠察覺到有一道不輕不重的腳步聲正在往他這邊接近。
尹屠警惕心大起。
他努力掙紮著將神魂從那種蒙昧的狀態脫離,終於在那道腳步聲靠近時睜開了雙眼。
死寂與孤獨。
這是桑瑾逐在看見那雙眼睛時從裡麵讀到的第一訊息。
即便是知道現在殼子裡裝的是黑化值高達89的滅世反派尹屠,而不是他從小養大的小師弟尹瑜澤,桑瑾逐的心中還是閃過了一絲不舒服。
無視了係統慌亂的尖叫聲以及惶恐的製止聲,桑瑾逐熟練地打開油紙包,將一塊香甜的桃花糕塞進了尹屠的嘴中。
好不容易取得了身體的控製權,尹屠已經做好了桑瑾逐會對他出手的準備,甚至在那一瞬間計算了好幾種如何用現在的弱雞身體從眼前這位金丹期修士的手中逃脫。
隻是還沒等他出手嗎,那名金丹期修士就已經先他一步出手。
尹屠猛地往後躲去,卻終究慢了一步。
一塊粉色的不明物體被塞進口中,尹屠的神色一凜,舌尖推拒著就要將它抵出,味蕾卻先嘗到了那股香甜的氣息。
“怎麼了,之前不是還饞的不行嘛,怎麼這個表情,是點心不合胃口嗎?”
那名金丹期修士從油紙包中取出了一塊和他口中的粉色物體模樣相似的糕點,輕輕咬了一口:“沒問題啊,甜香濃鬱,應該是你喜歡的味道才對。”
除了味覺,聽覺後,視覺是最後一個恢複的知覺。
尹屠在看見那張麵露關切的臉時,隻覺得自己好像被什麼東西閃了一下。
按理說,這麼多年,他見過的美人也不少,除了付方卓和那位辛清蓮外,在他成為魔尊後,底下的魔修在最開始試探他的喜好時,也搜羅了不少各色各樣的美人獻給了他。
可在尹屠看來,那些人即便美的各具特色,卻依舊比不過眼前這位關切地看向他的青年分毫。
俊美隻是其一,最吸引尹屠的,還是眼前這人獨特的溫和氣質以及他看過來的含著笑意與關心的眼神。
不是辛清蓮那種刻意偽裝出來的,假模假樣令人作嘔的溫柔小意,也不是那些被魔修獻上來的美人為了討好他做出的獻媚,實際上眼神裡卻透露隱藏不住的恐懼。而是一種如同水一般,能夠將包容地將人包裹在其中,令人不自覺地沉迷在其中的溫暖。
尹屠短暫地恍惚了一瞬間,就感覺到頭發被那人的手輕輕地揉了揉。
係統的賽博心臟差點停跳。
他的這位宿主哪裡都好,之前即便他出了那麼大的岔子也能順利地完成任務,就是這膽子未免也太大了點吧。
那可是滅世反派,黑化值高達89,隨時都能暴起殺人的滅世反派,宿主你的手在往哪裡摸啊啊啊啊啊!
桑瑾逐沒有理會到係統的窒息,在剛剛走過來的短短幾秒中,他就已經做出了選擇。
反正都是同一個人,不管他是真正的尹瑜澤還是所謂的滅世反派,歸根究底還是同一個人。
既然如此,自己也不需要搞什麼區彆對待,一視同仁便好。
要是尹屠不願意被他這般對待,他就到時候再臨時調整計劃。
桑瑾逐心態極好,抬手的動作也自然的不行。
“點心沒問題,難道是因為等急了鬨脾氣?”桑瑾逐笑著給他解釋,“店家上一籠點心恰好賣完了,等下一籠出爐稍稍花費了些時間,這才使得師弟在這裡等的時間稍微長了些許。”
師弟?所以說眼前這人是自己的師兄?
尹屠定定地看著桑瑾逐,有些不確定地想到。
或許是他盯著青年看的時間太久,那人忽然笑了笑,伸手在他臉上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
“怎麼變得傻乎乎的。”
係統又想要開始尖叫了。
宿主你沒看見滅世反派身上冰冷的殺氣與濃鬱的血氣嗎?
還傻乎乎的,怎麼看都是宿主比較傻吧。
係統用已經開始飛快地翻找著自己的小倉庫,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夠保命的道具可以給桑瑾逐用上了。
臉上傳來的觸覺讓尹屠回過神,卻根本產生不出多少被冒犯的怒意。
不知道多少年了,好像自從舅媽去世後,再也沒有人這麼親昵地接觸過他了。
其實關於他以前親人的記憶已經不剩多少了,但是此刻他卻覺得眼前的青年和他記憶深處的舅媽有些相似。
“師……兄?”尹屠試探地開口。
桑瑾逐眼裡的笑意更深,應了聲後鬆開了對方的臉蛋:“還好,還沒完全變傻,至少還記得我是你師兄。”
既然他願意認自己這個師兄,那一切就好辦了。
桑瑾逐心中有了計較,無比自然地牽起了尹屠的手領著他往之前的客棧走去,卻被忽然被嚇一跳的尹屠條件反射地甩開。
小貓炸毛了。
桑瑾逐莫名覺得此時瞪大了眼睛警惕地看向他的所謂反派有些可愛。
就像是被人傷害後又拋棄的流浪貓,警惕心強,對著靠近過來的人伸爪子哈氣的等下意識動作下都是潛藏不住的害怕。
手上的痛意泛上來,尹屠低頭看著被他拍開的桑瑾逐手上迅速泛起的一大片紅印,不知道說些什麼。
口腔中還殘留著牛乳桃花糕的甜香味,尹屠蹙了蹙眉頭,隻覺得那東西過於甜膩,甜膩的甚至讓人有些頭暈。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見了身體內一道咋咋呼呼的聲音傳了過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敢拍我師兄的手,還把師兄的手弄紅了,我要打死你!!!”
“還有,那是我的桃花糕!是大師兄給我買的點心,你不喜歡吃就從我的身體裡出來!你不吃我吃!沒品味的家夥!”
這道有些熟悉的聲音著實聒噪,尹屠回過神,總算能夠從睜開眼後桑瑾逐帶給他的衝擊中脫離出來,有時間去思考其他的東西了。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不知是出了什麼意外,在那樣的天劫之下,自己不僅沒有死,反而意外占據了彆人的身體。
隻不過這種占據並不完全,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還擠在身體的角落中不停地發出嘰嘰喳喳的聲音。
尹屠迅速地在自己的身體內搜尋著。
隻要找到那道聒噪的聲音藏在何處,他便能將其直接解決,順理成章的取代他,卑劣地獨自享用眼前的青年。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修為過低的緣故,任他將這具身體一寸寸地搜索過一遍,都沒能找到那道聒噪的聲音到底藏在何處。
尹屠有些煩躁地狠狠咬了一口點心,不嗜甜的他本來並不覺得那塊點心有多麼好吃,隻是聽著那道聒噪的聲音急的嗷嗷叫喚的模樣心情舒暢了不少。
對方急的想要罵人,卻偏偏因為被好教養的過好,導致罵人的詞彙都極為匱乏,隻會反複強調“我要打死你”和“壞人”“有病”“滾出去”著幾個對於尹屠來說毫無殺傷力的句子。
哦,還有出現的最多的那句:我要告訴我師兄。
尹屠心情愉快地吃完了那塊桃花糕,才總算是大發慈悲地施舍了對方一句:“哦?對不起,現在你的身體是我的了,你的師兄自然也就是我的師兄了,這些點心雖然難吃,但是看在是師兄買給我的份上,勉強吃點也不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尹瑜澤被他氣的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