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開封,範宗尹才開始惶恐地走起過場來。
按照宋朝做官的規矩,但凡被任命為高官,那是要先請辭,認為自己德不配位,不能擔此大任。
一般要推辭三次,最終才收下來,這是禮節。
可是範宗尹太希望能夠當宰相,生怕給這按照傳統的習慣推辭三次,真的把官推掉了。
因此他人到了開封之後,裝模作樣的寫了一份奏折,請皇帝對自己的任命三思,說自己德不配位,請皇帝另選賢能。
其實趙桓很想真的另選賢能,現在曆史軌跡已經偏差,他要儘可能彌補了,所以他也隻能憋著氣禦筆批示一段話,堅持任命他為宰相。
範宗尹接到皇帝批語之後,當然是心頭狂喜,不過又按照規矩繼續的裝模作樣在再次上奏折請辭。
皇帝趙桓實在厭煩跟他演戲,直接在奏折上寫了兩個字“不準!”然後送去了。
範宗尹看了皇帝的批示之後嚇了一大跳,他能從這兩個簡單的字感覺出皇帝的不快,不敢再矯情了,趕緊接了聖旨,進宮謝恩。
趙桓卻沒立即見他,讓他先去上任。
趙桓還另外任命了一位官員張守擔任門下侍郎,也就是副相。
門下侍郎的位置原來是耿南仲的,耿南仲被趙桓找借口讓他強行致仕退休之後,這個位置就一直空著,現在趙桓讓張守給補上了。
張守這個人在曆史上沒有什麼大的作為,但既然曆史上他擔任過副相,趙桓就決定回歸本位,所以做出了任命。
實際上,假如必須從張守和範宗尹這兩個人從中選一個來當宰相的話,趙桓絕對會選張守。
張守雖然在才乾上不比範宗尹強,但是他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在對金的態度上,他是一個堅定的主戰派。
在真實曆史上,他經常激勵宋高宗抗擊金國,還經常提醒宋高宗彆忘了徽欽二帝還在漠北冰天雪地中住著窯洞遭受苦難,讓宋高宗趙構積極北伐。
他因此得不到趙構的喜愛,趙構可不想把父親和大哥接回來,這兩個回來,那他的皇位怎麼辦?
北伐迎還二帝這種事,隻能嘴巴上說說,怎麼能當真呢?
所以趙構很討厭張守,雖然讓他當了副宰相,卻沒怎麼重用他。
這之前張守隻是一個翰林學士,抄抄書,寫寫字,講講經,這次卻一下子進入了中樞,成為了副宰相,也在朝野之中造成了很大的震動。
這兩個人事任免都讓朝廷權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皇帝怎麼突然啟用了一個議和派,又同時啟用了一個主戰派,這是不是在對金態度上有了某種變化的表現呢?
一時間朝廷群臣私下裡議論紛紛。
張守得知他被任命為門下侍郎,感激之下還是依照規矩上書推辭,不肯接受。
對於張守,皇帝趙桓還是頗有耐心的。
因為張守雖然才乾不很強,但這人很實在,少年苦讀,家裡貧窮沒有錢,就借書看,是個寒門學子,而且又是堅定的抗金派,對這樣的人趙桓當然要多些遷就。
於是,他按照規矩三次下詔不準其推辭任命,最終張守才接受聖旨,擔任了門下侍郎。
在睿思殿,趙桓同時接見了範宗尹和張守二人。
趙桓跟張守倒是談笑風生,問了他不少事,可是對於範宗尹這個自己曾經用劍逼著他的咽喉,把他嚇得尿褲子的右宰相,趙桓理都沒有理睬,把他晾到一邊。
範宗尹十分尷尬,同時嚇出一身冷汗。
他能感覺到皇帝對他不喜歡,可是為什麼不喜歡他卻偏偏又讓他當右宰相,這讓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