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素來衷心,此事秘密另查,如今得尋,亦可上表朝廷。
“沈相請說。”
沈家與慕家關係極好,但謀反時沈家並沒幫慕家澄清,看著慕家一夜被血洗流放。
後來卻儘心儘力,彆人便不知如何想法了。
沈相是老謀深算的人,他恭敬行禮:“回聖上,當年靜王謀反,想要結交慕家購買兵馬,但是各種書信來報均顯示,慕家並沒有同意靜王的請求。”
“光憑書信就平定罪責,沈相未免假公濟私了些。”
出聲反駁的是陳平,他是朝中的一品史官,向來公正嚴明,從不偏袒,深得先帝中用,朝中大部分都是老臣。
魏安辰沒有說話,示意沈相繼續:“陳大人彆急,本相要上奏的並非隻有這些書信,臣連日來為皇上追查靜王謀反的事,定然是抓到了人證物證,現在人就關押在欽天牢內,所逼供的自然不屬實,他們在進入大牢之間就已經招供了一切。”
沈青華是決斷的人,他不會嚴刑逼供,但是會以另外的方式教人不得不說實話為他效忠。皇帝準許沈相動用法律,將與此事有關的商旅,刺客,信使家人全部安頓到了一個地方,家眷被擒,不得不招。
“事關慕家聲譽,望皇上權衡定奪。”方艾兵部統領,久經沙場,時時刻刻能夠為皇帝權衡利弊。
皇上一個早朝沒有說話,神色倒是沒變,殿外更鼓響徹殿上,早朝應該結束,大臣也慢慢停止了聲音。
“事關重大,朕會多加人手查尋真相。”
沈相上前跪下:“皇上放心,臣自會為皇上繼續效忠。”
一切歸於安寧,寥寥蟬鳴深沉。
“婉兒,將鳳塌收拾出來吧。”沐浴之後,慕玘將青絲放下,走到窗口。
今日十五,月色正濃。
今日朝堂之上的爭論,一字一字傳到慕玘耳邊,她不免想起父親在母親彌留之際的那一滴眼淚。母親病重,父親時時刻刻陪在母親身邊,那個意氣風發的慕相一時間蒼老許多,卻還是沒有留住母親。
父親從此一蹶不振,直到,丟官罷爵。
母親的死亡成了慕家所有人的心病。
母親是如何風華絕代的女子啊。
她從小聽聞母親的故事,隻道悉心照料自己的溫柔美麗的母親竟有著那許多過往。
作為江湖女子的灑脫不羈,作為兒女情長的親曆著,被很多人仰慕著,深愛著,甚至宮裡的皇子也曾經為她癡狂。
母親選了父親,慕玘覺得是最好的事。
父親是最最溫柔的人,縱使他曾經征戰沙場,曆經百戰,對於家人,他從來都是溫和如玉。
尤其是對著母親,他最喜歡一動不動看著母親,看著母親在庭院內靜靜坐著,看著母親故作嚴肅地懲治她和兄長的頑皮,看著母親溫柔細心為他們材質衣衫,親手做羹湯。
母親也是全天下最果敢的女子啊。
她曾經隨著父親帶兵打仗,大殺四方。
也曾經對著君主的強權絲毫不懼。
可惜一次宮宴,讓母親病在了宮廷。
再出宮時,母親帶著全身虛弱的母親回到家裡。
從此母親再也無法從塌上起身。父親推辭了所有的事物,衣不解帶地趴在母親床前,一口一口喂著湯藥,細心照顧。
隻是母親病入膏肓,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
母親去世兩月,慕家就被構陷謀反。
而這一切與皇宮無關,她如何都不信。
“子川,一馬平川的活著,到底都不能了。”
她永遠記著那個牽著她的手走出母親去世的悲傷日子,哥哥在外漂泊許久,幫助哥哥重回家中的人。
也許他和自己一樣,也會在月下感慨世事無常吧。
魏安辰從門外進來,看見鳳塌上撤去一床被褥,她單薄的身影背對著自己,看著窗外皎潔如水的皓月。
“怎麼不安寢?”聲音頗柔,不是白日裡那個冷漠帝王。
她回過頭來對他溫柔笑著,看著魏安辰難得的眼波柔情,不由恍惚。
他的皇後,是難得的才貌雙全並且性情溫婉的女子,有著一種動人心魄的魅力。
“月圓正好,不願辜負美景。”慕玘隻負手在後麵,不轉身過去。
“夜深了,皇上請安寢吧。”慕玘笑著,並沒有被尷尬的氣氛打擾。
魏安辰點點頭,不經意看到了她有些猶豫的表情,不由皺眉:“皇後有心事?”
“臣妾有一事想請皇上成全。”她說話倒不扭捏,一句臣妾反倒讓他無言以對。
“說來聽聽。”魏安辰淡淡道,卸下自己的外衣,示意不必慕玘服侍。
慕玘看帝王如今神色,也猜到一二,心下雖然不願,但皇帝的意思不可駁得太厲害,便到塌前坐下。
“你今日對朕,是不是有話要說。”魏安辰不等她下一步會做什麼,像是忽然想到一件什麼事請,然後開口說道,“以後你想要回家,跟我說一聲就能走。”
慕玘隻微笑著,“皇上英明,臣妾今日,是有請求。”
魏安辰抬頭看著她的眼睛,眼底竟沒任何波瀾:“皇後請講。”
“臣妾兄長即將大婚,我想出宮為哥哥準備。”
“大婚還有一個月,後宮不能無主。”
魏安辰定定看著她,眼神雖是應有的清冷,但還是有些緊張。
又是緊張。
魏安辰想起幾日前她兄長對著自己也是畢恭畢敬十分小心,便覺得有幾分自嘲。
帝王心,不可攀嗎?
慕玘對皇帝行禮,“還有一事。臣妾已然思慮過,請皇上準許免去妃嬪請安製度,臣妾不願鴛鴦宮人出入頻繁。”
魏安辰聽打斷她的話。“好。”
“朕準許你出宮。”
“請皇上許臣妾早日離開,我聽說慕府準備婚禮毫無頭緒。”
魏安辰皺眉,司禮監的人這樣不上心。“毫無頭緒?”
遠遠陪侍的小夏子跪下請罪:“皇上恕罪,奴才昨日確實已通知司禮監派人去慕府,隻是深夜宮門已關宮人不得出宮,是奴才的疏忽。”
“公公無需如此。”慕玘笑著打斷,這宮裡,誰不是看著利益說話的呢。
魏安辰擺手:“罷了。”魏安辰想起皇後要出宮一個月:“皇後要這麼快離開?”
“今日司禮監的人就會到,家中不能無人管理。”
“保證大婚之後回來?”
慕玘行禮道謝:“臣妾怎會不準時回家。”
家?
魏安辰微怔,隨即擺手:“你且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