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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仙尊這樣騙人, 好傷錦郎的心。”

鳥妖矯揉造作地歎了一聲,眸中精光一閃而逝,五指成爪轉身就是一擊。

霎那間, 鋪天蓋地的翠綠藤蔓瞬息間席卷而來, 楚霜根本來不及反應,腰腿手腳, 全都爬滿了荊棘遍布的藤蔓,將他緊緊鎖住。

生死關頭, 鳥妖這一擊顯然使出了全力, 楚霜衣腕間劇痛不止, 純鈞被生生震飛, 嵌入牆壁。

傷處皮開肉綻, 一簇血花登時飛濺開來, 幾滴血珠正落在朝雲樹上, 不見滴落,竟是離奇地被樹乾吸收了進去。

詭異的是,那幾滴血落上去之後, 不過眨眼間, 朝雲樹竟然催生出了一樹靡豔的紅花, 紅豔豔的一團,十分紮眼。

鳥妖瞥見那一樹紅花, 血紅的唇淺淺勾起,陰毒一笑。

“既然如此, 倒也省事了。”

楚霜衣還沒來及思索話中的意思, 一股難以言喻的酥麻騰地一下從尾椎處升起, 全身的血流也隨之沸騰起來,猛地彙集到丹田下。

洶湧的毒潮猶如凶獸出籠, 他那經脈中僅剩的微薄靈力再也無法將其壓製。

“你、你做了什麼?”

楚霜衣麵色泛紅,身子極度不適,意識也不甚清明,感觀知覺愈發模糊。

鳥妖麵含笑意,拿起桌上的細頸酒壺倒了杯酒水,仰首飲儘:“仙尊彆惱,血祭朝雲樹無損貴體,不過是讓仙尊更了解自己罷了……”

藤蔓纏身,楚霜衣隻覺身處燒的正旺的劍爐中,烈火焚身,刺痛不已,讓他痛苦不堪,又不得不沉淪其中。

恍惚間,他像是回到了現世窄小的房間裡,悶熱的空氣逼的他喘不上氣來。

鳥妖看著眼前這深陷在痛楚之中的俊逸仙尊,頓時眼冒綠光。

這樣俊朗的長相、高深的修為,縱然隻是一時片刻,也足夠他修為大漲了。

真是比上一隻廢物死鬼強了千萬倍,有了這仙尊,他再也不用遷就那些沒用的廢物了!

他咧開嘴,舌尖舔舐齒列,露出個羞赧似的笑意,“仙尊夫君稍等,錦郎準備一二,就讓仙尊一解愁腸。”

他一轉身,那些藤蔓便乖順地推搡裹挾著楚霜衣,將他束縛在床榻之上。

幾番混戰之下,楚霜衣的一身白袍早已殘破不堪,血跡交錯橫陳,一片混亂。

從骨縫中透出來的熱浪炙烤著楚霜衣,令他無力掙紮著,隨著他胸膛的每一次起伏,手腳處細密的尖刺便淺淺地在皮膚上滾動一回,痛苦萬分。

不多時,他通身已經泛起了一層細汗,柔順的緞發淩亂地散在身下。

手腕上持續緊縮的痛楚使他短暫清醒了一瞬,正在此時,一道熟悉的機械聲音在腦中響起。

係統:“識彆到宿主正處於s級危機中,現為親提供特彆服務,角色全盛時期靈力40秒體驗卡,兌換請扣1,拒絕請扣2,不再彈出請扣3。”

鳥妖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回來了,楚霜衣急促地喘息著,極力壓製住脫口欲出的呻吟,飛快地選了個1。

係統似乎並不能與他共情,仍舊慢悠悠地拖著調子:“角色全盛時期靈力40秒體驗卡*1,兌換方案一:賬號財產30%,選擇此方案請扣1;兌換方案二:攻略目標黑化值增加50點,選擇此方案請扣2,回到上一級請扣88。”

上次他查徒弟的黑化值,已經降到了40,若是再加50點,黑化值一下拉到90,還不得把他這個師尊生吞活剝了。

至於舍去財產的30%麼,他那本厚厚的財產清單至少要少上整整三十頁!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今日他要想擺脫這鳥妖,恐怕破財是難免的了。

楚霜衣猶如身處火中,體內的情潮甚至不容他多思考一秒。

他一咬牙,用儘了全身的力氣,選了方案一。

“叮”的一聲響,係統緩緩答道:“財產已扣除,角色全盛時期靈力40秒體驗卡已自動存入賬號。”

神智恍惚間,楚霜衣似乎聽得那鳥妖已經回來,係統還在喋喋不休:“鑒於宿主修為受此地壓製,係統為親附贈怒氣轉化模式,既宿主通過激化任意角色的怒火值達到100時,即可自如使用角色全盛時期靈力40秒體驗卡。”

胸前、手腕、腳腕,處處儘是鮮血淋漓的傷口,痛楚混合著滿漲的欲望,將楚霜衣折磨的頭暈腦脹。

他的腦袋仿佛已經停滯運轉了一般,隱約聽得憤怒兩個字眼,挑釁的話便脫口而出。

“下流東西!滾開!”

隻是他氣息不穩,隱忍的喘息將這話音拉扯的綿軟無力,倒像是欲擒故縱似的。

鳥妖愣了一瞬,繼而癡癡地笑了起來,他柔順地輕輕伏在楚霜衣耳邊,纏綿道:“仙尊夫君莫急,錦郎待會兒會讓夫君舒服的。”

隨即身上一涼,銳利的指尖隔著一層薄薄的中衣劃過,引得楚霜衣越發痛苦難熬。

恍惚間,他身上的殘破外袍似是被褪了去,又罩了件粗糙厚重的袍子上來。

係統:“怒氣值0,變態值20。”

什麼變態值?哪裡來的變態值?

若不是渾身無力,楚霜衣簡直想給這智障係統兩劍,讓它也嘗嘗痛不欲生的滋味兒。

他咬了咬牙,在迷離的湧流中找回自己的聲音,狠狠罵道:“下作的畜生,靠陰邪手段修煉妖丹,天道必誅之!”

“天道?”

“希望仙尊稍後還能記得這兩個字!”

鳥妖麵色一冷,手腳上裹纏的藤蔓越猛地收緊了許多,疼的楚霜衣倒吸了一口涼氣。

係統:“怒氣值30,變態值50。”

痛意正好幫助楚霜衣壓了壓彌漫暴漲的灼燒感,他再接再勵道:“整日龜縮在這樹洞之中,見不得光的詭譎畜生,無恥下作。”

“扁毛畜生,真是惡心至極!”

“畜生?仙尊還真是高高在上。”

“等仙尊的精元被吸食殆儘,不知那時還能否如現在一般傲骨錚錚!”

束縛他的藤蔓登時又繃緊了幾分,銳利的尖刺全然沒入,生生撕扯著楚霜衣的皮肉,痛的他幾乎發不出一點聲音。

鳥妖的聲音也變得異常陰森,利爪急迫地撕扯著楚霜衣的衣裳,“仙尊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就休怪錦郎無情了!”

係統:“怒氣值60,變態值80。”

利爪輕而易舉地劃破衣物,所到之處,留下深淺不一的血色抓痕,痛癢交加,迎合著毒潮,卻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沉溺其中。

楚霜衣不得不狠狠咬破舌尖以保持清醒,沒有時間了,他急迫地放聲大罵道:“終日塌腰擺臀,與那些醜惡的凶獸□□,像你這樣低賤不堪的妖物就該挫骨揚灰,死生不入輪回!”

“低賤?是我天生就如此麼?”

“仙尊可知我這樣的小妖,若不是靠這具身子,早被那些凶殘的妖獸開膛破肚,吞進肚子了!”

虛弱卻又無比輕蔑的語氣徹底激怒了鳥妖,他尖鳴一聲,立時翻身伏上來,瘋狂地撕咬著楚霜衣的脖頸、胸膛。

係統:“怒氣值已達100,角色全盛時期靈力40秒體驗卡生效,倒計時開始。”

終於等到了這一刻!

楚霜衣吞下口中腥甜的血氣,靈力暴漲,血淋淋的手腳瞬間從結實的藤蔓中掙脫。

“純鈞!”

他驟然低喝一聲,嵌入牆壁純鈞感應到召喚,立時飛入高高抬起的右手之中!

刹那間,天地間極寒之地的森寒之氣似乎全數聚集於純鈞窄薄的劍刃之上,凜冽的寒氣就驟然慘烈開來,發出破空的鳴聲。

一層肅殺的冰層瞬間從楚霜衣手中蔓延開來,氣息冰寒,猶如十八層煉獄!

數十道銳利冰刺拔空而起,那鳥妖動作也極快,錯愕之間,已經被冰刺淩厲的攻勢逼至床下。

鳥妖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的陣勢嚇的抖若篩糠,他再也顧不上床榻的楚霜衣,一邊飛快地默念咒法,一邊匆忙向牆邊跑去。

冰層沿牆壁迅速蔓延,眨眼間幾乎冰封了半間屋子,那些牆壁中的藤蔓壓根衝不破厚重的冰層,宛如失聯般,被壓製在冰層之下。

然而還有塊狗洞大小的牆壁沒被覆蓋,那裡藤蔓瘋狂滋長,那鳥妖似乎是想借助藤蔓的力量逃出去,竟然不惜跪趴起來去鑽那處藤蔓。

就在這時,“砰”得一聲巨響,那處茂密的藤蔓牆壁,竟然被人從外麵生生破開了。

粗壯的木片、斷藤四處飛濺,深深地嵌入冰層內,尾端搖擺不止。

隻見那巨響的聲音處,一道高挺的墨色身影踏月而來,魔氣四溢,繚繞的黑霧竟然遮住了半個月亮。

鳥妖驚慌失措地望著已經炸裂的牆壁,瘋狂地嘶吼道:“怎麼可能!我的朝雲樹世間無人可破!!!”

“是你!是你!都是你的錯!”

“誰也彆想活著離開!”

他通身開始暴漲,向床榻上的楚霜衣飛撲而去,花花綠綠的羽毛隨著身形的漲大刺破衣裳,隱約可見一枚金色的內丹從他丹田中緩緩升起。

不好!他要自爆妖丹!

第 24 章

妖丹離體的瞬間, 一線明亮的光芒頓時捅穿了鳥妖的喉管,連帶著那枚妖丹,絞了個粉碎!

一管淋漓妖血儘數濺在楚霜衣臉上, 粘膩的妖血沿著臉頰緩緩流淌、滴落。

“倒計時:3、2、1。”

“體驗時長已結束。”

“師尊!”

靈力散去了十之三四, 楚霜衣繃緊的身子一下垮了下來,但他心中卻分外安定, 他單手撐著純鈞,顫抖的指尖在半空招了招, “裴……夙, 來, 來……扶為師……”

裴夙陰冷的視線從鳥妖的屍身抬起, 眼前的畫麵讓他幾乎喘不上氣來, 陰邪的暗紫紋路登時爆了出來, 沿著脖頸一路蔓延到側臉。

紅紗掩映的床帳深處, 慣常愛素的人一身赤紅喜服,發絲淩亂地垂在鬢邊,隨著師尊的喘息微微拂動, 飽滿的唇峰微啟, 上麵淋著濃稠的妖血, 粘膩地流淌著。

裴夙的魂魄仿佛被這血腥旖旎的畫麵抽了出去,他看到自己行屍走肉般走上前, 附身擠進了那原就不寬敞的紅紗帳裡,濃烈的血腥氣中, 他還是聞到一絲清淡泛著微微甜膩的柳葉清香。

叫那雙含著春水似地眸子一看, 他渾身立時繃緊了, 心跳如沙場擂鼓,輕顫著將人攬入懷裡。

他分明知道的, 那雙漂亮的眸子是看不見的,看不見他此刻大逆不道的渴求、看不見他心裡卑劣的、洶湧的、難以出口的情欲……

可他還是心虛地避開了……

目光一錯,落在薄紅的耳根、落在脆弱的頸子、落在殘破不堪遮不住風情的赤紅喜服上……

他再也避不開了,光是懷裡這具因極力隱忍而顫抖著的身子,就讓他情潮瘋漲。

即使這個人,是待他如子的人,是他的師尊,是修真宗門中人儘皆知的清霄仙尊,他仍然心甘情願地沉淪其中,難以自拔。

“鳥、鳥……妖……解……藥……”

楚霜衣抬起虛弱無力的手指,指尖緊緊抓著徒弟的衣領,碎玉般的聲線被折磨的喑啞不堪,像是在滾燙的沸水中滾過。

“殺了。”他說。

臉上的暗紫紋路又漲了半寸,裴夙喉頭滾動,語氣中透著寒意。

“為什……麼?”

“弟子……替天行道。”

裴夙壓下一腔心虛,隨口搪塞道。

裴夙褪下外袍,避開傷處,近乎粗暴地將人裹了進去,他本想避開視線,誰料,一低頭目光就從殘破的衣領鑽了進去,白皙的胸膛泛著不尋常的顏色,上麵數道深可見骨的抓痕,還在滲血。

心尖好像被人生生削掉了一角,鑽心刻骨的痛,他恨不能將這些傷痕全數移到自身上,替師尊疼個幾天幾夜才好。

將人打橫抱起,他垂眸一看,師尊不知何時已經昏睡了過去,那張如山水般淡然的麵容此刻滿是疲憊,紅潤的唇峰齒痕遍布,就連眉頭也緊緊地蹙著。

他當即邁開步子,向外走去。

長京粗壯的蛇尾靈巧一甩,卷起長劍,一言不發地跟在裴夙身後。

外麵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混著半空中還未散去的塵灰,落下來成了泥水,打在碎石堆上。

裴夙從強行破開的山壁中走出,微微垂眸,掐了個避水訣,低聲喚道:“長京。”

黑蟒飛快地從山體中遊弋而出,蟒身漲大如小山大小,在裴夙麵前恭敬地垂下了頭。

裴夙抱著人,飛身躍上蛇頭,黑蟒便全速遊弋起來,眨眼間便消失在雨幕中。

……

天色猶深,雨聲劈啪催人入夢,客棧裡守夜的小二趴在帳台上睡得正香。

“砰砰砰!”

一陣急促的拍門聲猛地響起,驚得店小二渾身一抖,瞬間從夢中驚醒,罵罵咧咧地去開門。

“誰啊!他娘的半夜——”

店小二睡眼惺忪地打開門,頓時被眼前的畫麵嚇白了臉,嘟嘟囔囔的罵聲也慌忙咽進了肚子。

天幕黑沉似濃墨,狂風驟雨吹打不斷,門口站著一人,那人通身黑衣,身形挺拔健碩,垂著頭,懷中抱著個人,藏得很深,隻能看到一角血紅的衣裳。

這樣的大的雨勢中,這人竟然半點都沒淋濕。

店小二心裡直發怵,想找個借口把人打發走,忽然間天際雷電交加,轟隆的雷聲炸裂,一道白光淩空橫貫,頃刻間將整條街道照的亮如白晝。

他餘光偷偷一瞄,正對上一張鬼臉,那張臉從下頜起,蔓延了半張臉的紫色紋路,上麵還橫七豎八地劃了好幾道血口子,血跡都還沒乾。

店小二後背一涼,兩條腿全軟了,當即就想放聲尖叫,卻硬生生被那兩點煞氣四溢的黑眸逼了回去。

“兩間上房。”

這客棧還算乾淨,裴夙萬分小心地將人放在榻上,掏了錠銀子扔給小二,吩咐他燒些熱水送上來。

小二哪裡敢接,忙不迭地應下來,等他關上門,才敢從地上撿起銀子,一身冷汗已經濕透了衣裳,仿佛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殊不知,就在他轉身的功夫,一條通體漆黑的小蛇溜進了旁邊的房間。

楚霜衣隻覺渾身在火裡燒似的,又疼又熱,他難耐地伸手去抓胸前的衣裳,卻被人按住了手腕。

那人似乎能夠感同身受一般,順著他的意思,一件件褪去了他的衣裳,中衣褪去,上半身全然暴露在空氣中,夜雨的涼氣襲來,令他發出一聲舒爽的喟歎。

幾乎是撕扯,不消片刻功夫,裴夙就將那身礙眼的喜服從師尊上褪去,露出沾著血跡的雪白中衣來,破碎的布料與傷口粘連在一起,泛著可怖的猩紅,他小心翼翼地剪開中衣。

胸膛上觸目驚心的爪痕,仿佛在他心頭紮了一根毒刺。

他有些後悔,未免讓那畜生死的太容易了些。

臉上的魔紋又擴散了些許。

眼前人一聲走了調的歎息將裴夙從紛亂思緒中拉回,他拿起軟帕子在水中浸濕,動作輕柔地拭去血汙。

身前傳來濕熱的觸感,溫熱的水跡,幾乎遊走遍了他整個胸膛。

楚霜衣還沒來及拒絕,那濕熱的東西很快就離開了,接下來就是純粹的痛,痛的他滿頭冷汗,纖細的手指胡亂地抓撓。

“疼、疼……”

裴夙斂眸,師尊緊緊抓在他衣襟上的指尖泛著白,他喉結滾了滾,安撫道:“師尊,忍忍,上過藥就不疼了。”

痛楚的灼燒中,楚霜衣依稀是辨認出了徒弟的聲音,手上漸漸卸下了力道。

然而等到藥粉再次落到傷口上,他立刻又皺起眉,小口小口地喘息,隻是不再出聲了。

直到清理到最後一處抓痕,他眉頭擰著,顯然是痛極了,縱使牙關緊咬還是露出一兩聲隱忍的呻吟。

“裴夙,疼,輕、輕些……”

裴夙手中的玉質藥瓶猛地發出一聲脆響,一道細小的裂痕從瓶口炸開。

那紫色的紋路已經蔓延到了整張臉,如火焰般燃燒著。

一身的傷口處理完,裴夙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手心早已浸滿了汗水,仿佛比楚霜衣還要受折磨。

他轉身來到水盆邊,猛地掬起一捧水撲在自己臉上,微燙的水流流過傷處,帶起一陣刺痛,喚起了幾分清醒。

簡單的清洗過後,他倒了一盞茶水又折身回到床邊。

難捱的痛楚過後,厚實的衣物又捂了上來,但方才的劇痛已經消耗了楚霜衣太多心力,他掙不動,也掙不脫,隻能任由那雙逐漸燙起來的手掌擺弄。

迷離間,他想喊熱,可他一張開嘴,一股腥氣的水流就灌進了嘴裡,他想吐出來,可有人強硬地捏住了他的麵頰,隻能吞咽下去。

裴夙又換了一塊更加柔軟的帕子,輕柔地擦掉他嘴角殘留的血水。

“叩叩!”

正在此時,一道短促的叩門聲響起,門邊映出個朦朧的人影。

“弟子紀清羽求見。”

裴夙的手還在楚霜衣的腰上,附身覆在他上方,為他整理方才掙紮亂了的中衣。

二人這副模樣若是被常人撞見,恐怕天色一亮,清霄仙尊□□師門的傳聞就能傳遍整個修真界。

宗門中的弟子與他們隻有一門之隔,可裴夙渾然不覺這樣親密的距離有何異常,他不覺畏懼,隻有師尊被打擾的不悅。

頭也不抬,他冷冷回複道:“師尊還未清醒,師兄請回吧。”

門外的紀清羽不做他想,簡單交代道:“如若師叔醒來,還請裴師弟替我轉告,徐姑娘的傷勢我已用八瓣蓮穩住,細情也已傳書告知宗門,請師叔不必掛心。”

師兄的聲音隔著門板傳進來,裴夙卻不由自主地被那張水淋淋的嘴唇吸引了視線,他視若無人般,鬼使神差地探出了兩根手指,輕輕摩挲上去。

楚霜衣雙眸緊閉,還在無意識的昏睡,昏黃的燈影下,映出他臉上細幼可愛的茸毛。

師尊那雙眸子不再清冷地注視著他,如同默許一般。

裴夙膽色飛漲,寒著臉,長指微動,緩緩地在那濕軟的唇峰上揉了揉。

如他想象中一般,溫暖、柔軟。

師兄喋喋不休的交代終於說完,裴夙的嗓音卻因著強烈的興奮而微微顫抖著。

“師兄放心,我會如實轉告。”

第 25 章

門外腳步聲漸遠, 餘光劃過手邊的水盆,粼粼水光中倒映出的人臉魔紋密布,詭異的不似常人。

裴夙好似被人兜頭澆了一盆涼水, 黑眸頓時黯淡下來。

“魔族……”

他喃喃地低語, 驟然探手攪亂了一盆血水,水中的倒影也隨之散亂扭曲, 愈發駭人。

裴夙輕手輕腳地取出條綿軟平滑的天蠶軟被,輕輕搭在師尊身上, 仔細地掖好被角, 眷戀的凝視片刻, 這才轉身出門。

“少主。”

隔壁房間, 長京已經等候許久, 小小的蛇身盤踞在茶壺上, 蛇信吞吐, 倒有些可愛。

裴夙才剛剛勘破自己心中不軌的心思,狂熱未褪,沒多餘的心思注意它。

他撩袍在桌邊坐下, 一臉凝重, “魔骨何時會完全覺醒?”

長京:“徐駿骨以魔息強行催動少主身上的魔骨, 若無外力乾預,魔骨便不會完全覺醒。”

“不會完全覺醒。”裴夙纏著布條的手掌下意識地摸索著九險的劍身, 劍眉蹙起,“意思是, 回不到從前了?”

他這話像是在問長京, 又像是在問自己。

長京看不懂少主複雜的情緒, 他隻是直白回答道:“少主,魔骨雖然隻覺醒了少部分, 甚至還不足十之一二,但少主周身的魔息是掩蓋不住的。”

“若是再回浮光山,就算普通弟子察覺不出來,那幾峰峰主是一定會發現的。”

他頓了頓,補充道:“包括少主的師尊,清霄仙尊。”

“所以,少主不如——”

“不如什麼?”裴夙冷聲截斷他的話,半張爬滿了魔紋的側臉在黯淡的燈影下陰森駭人,“不如隨你回魔域,波詭雲譎中爭個魔尊的虛名?”

長京心知失言,惶恐地垂下頭,再不敢說話了。

長指猛地推開劍鞘,劍鋒出鞘一截,銀亮的劍身可鑒人影,裴夙低眉一覽,詭異的魔紋登時映在劍身上,他厭惡地錯開眼,“這魔紋有什麼法子除掉?”

長京搖晃著蛇頭,似乎是在聚焦目光,半晌才盯在裴夙臉上,猛然一愣。

“魔紋,隻有血統純粹的魔族才會有,平時不會出現,隻有、隻有……”它壓低了聲音,支支吾吾地不肯說。

“隻有什麼?”裴夙凝眉斜睨它,滿臉的不耐。

蛇頭深深地垂了下去,它慢吞吞道:“魔紋,隻有兩種情況下才會從腰腿向上蔓延,一是調動魔息作戰時;二、二是歡好情……動時。”

“少主魔骨才剛剛覺醒,尚且不能自如調動魔息,身上魔紋卻暴漲至如此地步,那自然是、是——”

“住口!”

裴夙怒火上湧,一拍桌子,丹田處猛地鈍痛不已,赫然一口腥甜湧了上來。

“少主!”長京連忙湊了上來,擔憂道:“強行催動血符,反噬深重,少主切不可再消耗修為了。”

“無礙。”

裴夙抹去唇角的血跡,抓起長劍,頭也不回的走了。

……

翌日天色大亮,楚霜衣半夢半醒間翻了個身,胸前陡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痛楚,立時將他痛醒了。

“師尊。”

徒弟的嗓音貼著耳畔響起,帶著濃濃的鼻音,比之平常的聲線越發低沉了些,聽起來似乎也才剛醒。

清冽的氣息猛地攏上來,沉穩有力的臂膀半攬著他扶起來,楚霜衣倚在床頭,腰後驀地被人塞了個軟枕進去,嬌貴的緊。

“昨晚你——”

他一開口,被自己沙啞的嗓音嚇了一跳,像是在劍陣裡打磨過似的。

昨夜的記憶一點點緩緩複蘇,楚霜衣耳根微紅,他一個大男人,居然差點、差點清白不保!

師尊眸子微瞪,臉頰慢騰騰地紅了起來,裴夙知他羞惱,勾了勾唇,接過話頭:“昨夜那鳥妖的巢穴實則是個法寶,師尊被他擄去,險些遭遇不測。”

楚霜衣被他說的有些羞恥,自覺失了做師尊的體麵,惱怒道:“若不是你行事魯莽,為師又怎會……呃……受鳥妖算計!”

“弟子知錯,連累了師尊。”裴夙乖覺認錯,語氣十分低落。

徒弟認錯的態度這樣好,楚霜衣又有種欺負孩子的羞愧,正要轉移話題,門口響起一陣小心翼翼的叩門聲。

裴夙打開門一看,是前來送餐食的店小二。

“客官,這是按您的吩咐,在咱們鎮上最好的酒樓訂的早食。”

店小二雙手托著擺滿了盤盞的漆盤,心裡雖怕,但架不住好奇心作怪,偷偷往裡麵瞄了兩眼。

寬敞的房間裡,滿地狼藉,赤紅的喜服撕了滿地,一直蔓延到繡屏後。

看繡屏後的輪廓,床邊似乎倚著個清瘦美人,仔細嗅嗅,房裡還飄著股淡淡的腥氣。

這香豔的畫麵幾乎與店小二心中所想一模一樣,一出千金小姐成親當日同江湖遊俠出逃的戲碼在腦中浮現出來。

原來是對苦命的野鴛鴦……

店小二還想再看兩眼,那千金小姐到底是何等的美貌。

手中漆盤就被人黑著臉接過,幾個賞錢扔了過來,隨即啪的一聲巨響房門被大力甩上。

“還挺護食。”店小二腦補出了內情,也沒那麼怕了,掂量掂量手裡的賞錢,不屑的啐了一口。

千金小姐可都是嬌養長大的,能跟你到幾時?

房門一開一合,帶起清晨的涼風,吹的千金小姐肩頭一涼,楚霜衣拉了拉身上的薄被,揚聲問道:“裴夙,為師的衣裳呢?”

裴夙腦中頓時浮現出昨夜紅紗帳裡師尊身著赤紅喜服滿目春水的模樣,眸色一深,幽幽道:“撕破了。”

“那就拿件新的來。”楚霜衣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徒弟說的應該是昨夜被鳥妖劃破的那件,小聲嘟囔道:“不知怎麼的,突然有些畏寒。”

畏寒,是受傷流血的緣故。

這話裴夙憋在心裡沒說,從百寶袋裡取了件新袍子給他披上。

店小二會錯了他的意思,送來的飯菜都是些魚肉葷腥,裴夙隻盛了碗冒著熱氣的甜粥,跨過地上的零碎布料,送到楚霜衣手邊。

“師尊,嘗嘗。”

楚霜衣捧過粥碗,瓷勺在粥裡攪了攪,滾燙的熱汽就撲上麵門,熏的臉上暖烘烘的。

他低頭嘗了一口,甜絲絲的口感,卻不膩。

“裴夙,拿隻碗,你也嘗嘗。”

楚霜衣小口小口地吃著,臉色被甜粥的熱汽熏的發紅,隻是兩隻纏滿了紗布的手腕看著令人心疼。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正色道:“裴夙,拿張紙來,我要將昨夜徐姑娘突然出現在這兒,被魔族奪走冰鋒珠的事傳回浮光山。”

裴夙撿起昨夜丟在地上的外袍,應聲道:“師尊放心,昨夜紀師兄追來,已將細情傳回浮光山。”

“你過來,為師看看那魔族護法有沒有傷到你。”楚霜衣放下甜粥,眉宇間一片憂慮。

“弟子沒事。”裴夙抱劍守在窗邊,聞言若有所思地摸上自己的半邊臉,眸中黑雲卷集,“隻是被強行打入了一道魔息,過幾天就散去了。”

楚霜衣從醒來之際就察覺到徒弟身上縈繞著一道魔息,此時徒弟一提,才醒悟過來,原來是昨夜被魔族護法種下的。

這倒不算什麼重傷,就像常人的風寒發熱一般,兩三天就自然痊愈了。

他關切道:“那你自己也要注意著些,魔息散去之前儘量不要調動靈力。”

“弟子謹記。”

裴夙聽著這些尋常的叮囑,麵上不顯,心裡卻暖烘烘的,還泛著些許的甜。

“徐姑娘也在這客棧裡吧,你帶為師過去,看看她的傷勢。”楚霜衣忍下手腕上的刺痛,套上外袍,作勢就要下床。

“徐清婉丹田被剖,紀師兄已經用八瓣蓮護住了她的心脈,就算師尊此時過去,也隻是為她輸些靈力而已。”

裴夙一把將人攔住,送回了床上,對於徐清婉的傷勢似乎漠不關心。

“傳信,是紀清羽;照顧徐姑娘的,也是紀清羽,那徒兒救了徐姑娘之後,就沒再幫襯些什麼?”

裴夙眉頭一蹙,他與徐清婉隻有一麵之緣,師尊這話倒像是他跟徐清婉關係十分親密似的。

當即悶聲回道:“弟子昨夜守著師尊,無暇顧及其他。”

楚霜衣臉上一紅,他萬萬沒想到,拖了徒弟照顧白月光後腿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不過現下的局勢發展已經完全脫離了原書的故事脈絡,縱使紀清羽有男主光環,也未必就一定能贏過徒弟。

現在冰鋒珠被奪,想必魔尊很快就能突破蒼陶冰澗的封印,浮光派接到消息一定會派人前去探查,但浮光山與相隔北海遙遙千萬裡。

到那時魔尊早已破封而出,北海定然會受到牽連,徐姑娘的父母,可就凶多吉少了。

“師尊歎什麼?”

楚霜衣尚且在沉思中,下意識回答道:“為師在想徐姑娘……”

他來到這裡,改變了原書的劇情,但有些情節似乎是注定好了的,繞不開,就比如徐姑娘的事情……

他分明知道有人會因某種原因在某一天死去,可他卻隻能漠然旁觀,來不及插手製止。

濃濃地無力感漫了上來,楚霜衣病懨懨地倒回床榻上,頭一回覺得書中的世界也如此辛苦。

第 26 章

“徐清婉?師尊想她做什——”

裴夙不動聲色地將桌邊的母鐲藏進袖裡, 一回眸發現人已經躺下了,就此截斷了話音,輕手輕腳地退出門去。

長京聽見門扉響動, 埋在身子裡的蛇頭登時警覺地轉向門口。

蛇信吞吐, 直到察覺熟悉的氣息,它才卸下防備。

“少主。”

裴夙微微頷首, 步伐虛浮,直奔床榻而去。

昨夜守了一夜, 血符的反噬與魔骨在他體內對衝不休, 越發虛耗修為。

裴夙盤腿坐下, 凝神斂息, 聚精會神地調理起內息來。

他眼下一片烏青, 臉上詭異的魔紋時隱時現, 氣息也並不安穩, 像是體內的兩種力量在相互傾軋。

長京窸窸窣窣地順著桌腿遊下來,蛇身漲到碗口粗細,恭敬地守在床邊, 為裴夙護法。

忽然間, 它猛地睜開金色豎瞳, 鋒利的毒牙齜出,隨時準備發動致命一擊。

然而它這副凶相維持了還不到片刻功夫, 毒牙就收攏了起來,默不作聲地讓出路來。

一股清風似的靈力湧入丹田, 如細雨落入山崗, 輕柔地將裴夙體內兩股力量壓製了下來。

魔紋褪去, 痛楚消弭,裴夙的神情也不再緊繃, 隨之放鬆下來。

不知過了幾個時辰,天色沉寂,客棧的大門已經被店小二落了鎖。

裴夙收功吐息,意識回籠的一瞬間,心中警鈴大作。

暗沉夜色中,長劍出鞘大半,已經抵在了來人的脖頸上。

眼底隱隱血光流動,待他看清來人的相貌,眨眼間又恢複如常,“師尊,怎麼這個時——?”

兩指壓下頸邊的劍刃,楚霜衣猛地撲上來,強行捂住了徒弟的……額頭,他上下摸了摸,這才正正當當地捂在了嘴上。

肌膚相貼已是足夠刺激,偏生那冰涼的指尖還上下遊移摸索,指尖過處,帶起星點觸動心弦的酥麻。

劍刃受控,微涼的掌心按在他的唇上,裴夙被他撲的一歪,後背磕在床頭,發出一聲悶悶的低響。

“嘖。”

楚霜衣眉頭一擰,警惕地向門口地方向側了側耳朵。

他一側臉,瑩白的耳垂正送到裴夙眼前,像一塊冷白的玉,又像一小塊散發著甜蜜香氣的糕點。

裴夙的氣息登時亂了,他避開按在劍刃的那隻手,唰的一下,收劍入鞘。

攜著劍鞘的手,半搭在師尊的背上,魔紋已經爬滿了每一寸指節。

遠遠瞧著,像是他主動伏在徒弟身上一般。

裴夙毫不在意外麵有什麼,隻是拿一雙晦暗的眸子幽幽地盯著眼前人,就算此時魔族卷土重來也不能分去他絲毫的目光。

楚霜衣凝神注意著外麵的動靜,一股強悍的魔息正在逐漸接近。

是時候了!

他緩緩鬆開捂在徒弟嘴上的手,右手向下一撐,正向借力跳下床,掌心卻忽然按在了徒弟半支起的腿上,才驚覺他整個人都趴在了徒弟兩條長腿之中。

他腦中想了想那個畫麵,一條腿支著,上半身靠在床頭,是個很享受的姿勢。

楚霜衣提心吊膽的擔心瞬間化作了怒火,枉費了他對這逆徒早晚擔心,竟然一點苦也不肯吃,就這片刻功夫,竟還躺下了!

他若是不在這,想必收了功就酣然入睡等著魔族來取他的腦袋了。

半點戒備心也沒有,是該讓這逆徒漲點教訓了。

現下的姿勢不好發力,他把手搭在徒弟肩上,往上湊了湊,呈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

馥鬱的柳香湧上來,這麼個輕微的動作在裴夙眼裡卻變了味兒,師尊掐著他的肩頭,隨著師尊微微垂首的動作,柔軟的發絲拂過臉頰。

黑暗中,視線削弱,仿佛成了禁忌的淨土,凡是見不得光的,都在瘋狂滋長。

裴夙黑眸幽暗,搭在背上的手情不自禁地上了力道緩緩收攏。

餘下的那隻手腕,不應當空閒著,應當環在他的脖頸上,失控的抓撓著。

裴夙從經過那樣的事,可此刻,他無師自通般、強烈地盼望著。

世事並不儘如人意,裴夙期盼來的,不是環上脖頸的潮濕手臂。

而是像拍皮球一樣,被人狠狠拍了下後腦,馥鬱香氣隨即抽離。

他聽見師尊壓低了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罵他:“這種緊要時候,你小子享受什麼?”

什麼旖旎情絲、什麼紛雜情潮,頓時全都化作烏有了。

“為師平日是怎麼教你的?為人應當如何?”

“不卑不亢,勤勉刻苦。”裴夙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悶。

“你瞧你!”楚霜衣一把掰開他拿劍的手,悄無聲息地跳下床,小聲斥責道:“像什麼樣子,這點事就嚇成這副模樣!”

“有為師在,你怕什麼!”

情潮退去,暖意萌生,聽著這些暖心的斥責,裴夙心中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萬千思緒紛亂纏雜。

思忖間,師尊已經推門走了出去,他連忙快步跟上。

長京也縮回尋常大小飛速爬上了少主的腿,縮進他懷裡。

“徐姑娘的房間在哪?引路。”

裴夙身形一動,響起一聲不大的脆響,立時止住了腳步。

楚霜衣伸手在他腰間輕輕一拂,小鈴鐺當即就像是啞了似的,發不出一點聲音。

師徒倆飛快地摸到了徐清婉的房間,也不叩門,推門便入,迎麵就是一條雪亮的長劍。

房間裡燭火簇簇,明亮的燭光照出兩張熟悉的麵容,紀清羽認清來人後明顯一愣,“楚師叔?裴師弟?”

隨後收起長劍,恭敬抱拳道:“多有冒犯,師叔見諒。”

魔息越來越近,楚霜衣微微頷首,來不及多解釋,徑直甩出一卷卷軸。

裴夙這才注意到,師尊手中竟還拿了這麼一卷卷軸,卷軸約有一臂寬,泛黃的紙麵上是一副意境悠遠的山水圖。

那卷軸似有靈力般,隨著楚霜衣的動作自如地融於房間的掛畫中,頃刻間就不見蹤影。

楚霜衣急促吩咐道:“滅掉燭火。”

裴夙動作很快,轉眼已經滅掉了三支紅燭,紀清羽雖有不解,卻也沒有出聲詢問,乖順照做。

到底是男主,遇事反應絲毫不遜於徒弟。

楚霜衣在心中暗暗讚歎。

房裡的腳步聲停下來,楚霜衣就知道燭火已經儘數滅掉了,指著那幅畫吩咐道:“跳進去。”

裴夙毫不猶豫地向著那副掛畫縱身一躍,竟然透過牆壁進入了畫中。

紀清羽猶疑片刻,也跟著跳入畫中。

裴夙跳進去,腳尖瞬間落到實地,眼前仍然是個房間,一個與客棧客房全然不同的房間。

甚至可以說是一間與這世間的所有房間都全然不同的房間。

入眼就是大片大片的白牆,牆下擺著一張長榻,兩側有扶手,整張榻全部被柔軟的布帛包裹了起來,看起來奇怪又柔軟。

長榻前是一張低矮的書案,近乎透明的質地卻透著木材的紋理,不知是何鑄成。

頭頂是吊著一個形狀奇特的燭台,鑲嵌了千萬顆璀璨的晶石,花朵般向外綻放著,散發刺目的白光。

除此之外,房間裡空空如也,再也沒有其他東西了。

“這房裡有一扇窗。”

師尊好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裴夙轉身一看,果不其然,雪白的牆麵上開了一扇約有半人高的木窗,眼下正緊閉著。

“把窗戶打開。”

紀清羽按照他的吩咐打開窗戶,卻發現那窗戶是向內打開的。

窗戶打開後,裡麵的畫麵讓二人俱是一愣,瞳孔猛地放大,露出些許驚悚來。

窗裡不是什麼血腥可怕的畫麵,而是一間房。

“徐清婉的房間。”

裴夙之所以這麼確定這就是那間房,是因為窗裡的畫麵裡除了熟悉的陳設之外,還有一個人。

他森寒的目光轉向身旁的紀清羽,窗裡的那人與紀清羽一模一樣。

從容貌到身量穿著,甚至手中握著的那把劍,都完全一樣。

紀清羽自己都難以置信,轉身望向楚霜衣,開口求助:“師叔,這房間裡的……”

“正是清羽。”

楚霜衣不知何時已經坐到了長榻上,雖然身姿端正,麵容冰冷,裴夙卻從中看出了幾分愜意。

紀清羽臉色瞬間白了,嘴上都沒了血色,好似受到了極大衝擊。

裴夙沒有什麼反應,凝神觀望著師尊的神色,似乎在等什麼。

隻聽楚霜衣冷聲補充道:“是本尊用靈力幻化出來的清羽。”

紀清羽的臉色這才稍稍好轉,長鬆了一口氣。

裴夙唇角勾了勾,像是發現了什麼隱秘的事情,胸腔中的憋悶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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