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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團的手緊緊抓著他,那纖瘦的胳膊讓人難以想象這巨大的力量是怎麼產生的,陸橫抬起頭,就看見墨團蹲在橫著長出來的樹乾上,一手拽著他,一手拿著個不知道從哪裡摘到的芒果。

陸橫看他,墨團也看他,墨團兩隻腳用腳尖蹲在樹乾上,連扶都不用扶,那驚人的平衡力讓人歎服。

他借力爬上樹,跟墨團一起沿著傾斜的樹乾爬回崖裡,剛落地,墨團就帶他找到了另一條路,看上去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一會兒你就回去吧。”墨團輕聲道:“你都看到了,我是能在這裡活下去的——隻有我才能活下去。”

陸橫張了張口,就被墨團打斷了:“我什麼也不會告訴你的,你忘了我吧。”

陸橫沒有再說話。

他像是被墨團嚇到了,連送都沒有讓墨團送,自己回去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就坐著直升機離開了。

連句告彆都沒有。

房間裡,墨團看著對麵空蕩蕩的椅子,無助地捂住了臉。

一場喧囂過後,終於又隻剩下他自己了。

雨又下了起來,不知道陸橫在路上會不會受到影響。

風刮得窗戶外啪啪作響,墨團木著臉坐了許久,才想起來閣樓上的窗戶好像沒關。

他上去關了窗戶,習慣性地往身後望了一眼,忽然感覺哪裡不對勁。

聚寶盆呢?

他懵了一下,放著聚寶盆的台子上空空如也,那臉盆大小的東西說消失就消失了。

墨團連忙過去看,台子上有一部手機,手機下麵壓著一張紙。

他把紙抽出來,發現上麵寫了字,每個字都很工整,像印上去的一樣。

【你的寶貝我拿走了,想要就回來拿吧,如果你不認得路,咱們家的地址我存在手機導航裡,到了有信號的地方記得給我打電話。】

【注:一個星期內不回來就當你送我了。】

墨團:“???”

他很難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他攥緊了那張紙,明明丟了東西,他卻有一種失而複得的狂喜湧上心頭,夾雜著對再次相見的畏懼和渴望。

家,陸橫把這個字稱呼得如此自然,仿佛在說,他們已經是家人了。

陸橫沒有對他這個見不得光的身份產生畏懼,是不是就意味著,他真的可以和陸橫成為家人?

雨停了,墨團推開門,山林上空的天是蔚藍的,萬裡無雲的好天氣。

他踏上了回“家”的路。

……

“陸哥,在家嗎?開開門唄?”

門外,周單肖快把門鈴給按爛了,門終於開了。

他小心翼翼伸進頭去,先觀察一下敵情,陸橫正躺在沙發上,腦袋擱在沙發背上仰頭望天。

“你忙啥呢?怎麼不接我電話?”見屋裡風平浪靜,他放寬心走進來,熟門熟路地從鞋櫃裡拿出一次性拖鞋,“說話啊陸哥?你不聲不響的弄得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有事說沒事滾。”陸橫頭都不抬,甚至閉上了眼。

“乾嘛,更年期啊?那個乖乖仔呢?今個怎麼沒見他看電視?”

陸橫不說話,周單肖眼裡頓時閃起八卦之光:“咋了咋了,又跑了?”

陸橫坐起來,冷嗖嗖地看著他:“什麼叫跑了?腿長在他自己身上,他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管得著嗎?”

周單肖看他的臉色,了然:“噢——那就是跑了。”

說著,他從手提箱裡掏出瓶紅酒,“我就說你這幾天安靜地跟埋地裡了似的,你是大少爺你不明白,這人生哪有一帆風順的,總得吃點苦頭,來,這酒度數可高啊,我弟兄從法國帶回來的。”

墨團沒好意思給陸橫打電話。

他心裡彆著那麼一口氣,一定得當麵問問陸橫是怎麼想的,想乾什麼才行,這讓他拉不下臉來叫陸橫來接他,他走在人類的大街上,手裡舉著手機導航,迷茫地看著上麵的小箭頭轉來轉去。

大概的位置他其實知道,但上次是坐飛機來的,這次他自己摸索過來,離得近了,對周圍的感應就沒那麼靈敏,他找啊找啊,終於找到了一家看上去眼熟的便利店。

想起來了,陸橫開車帶他出來兜風的時候經過過這裡,陸橫下來給他買了一碗關東煮和兩根烤腸。

應該是離家不遠了。

墨團憑著記憶,沿著街道慢慢地往回走,沒想到開車的速度和他兩條腿走差得有點多,他從半下午一直走到夜裡十點多,終於在樹木的遮掩中看到了陸橫家的彆墅燈光。

到家了!

一想起陸橫正在家等他,他渾身忽然充滿了力量,他加快腳步,推開院門,穿過前庭,然後滿心歡喜地按下了門鈴。

裡麵毫無動靜。

難道陸橫已經睡覺了?他低頭看了一下手機,晚上十點五十,夜已經挺深了,陸橫可能真的入睡了。

這時,他抬頭看見二樓的窗戶開著,心念一動,反正他已經暴露了,現在在陸橫眼皮子底下也沒有什麼可以藏著的了,他索性變成小鳥,從二樓窗縫裡擠了進去。

一進去他就直奔陸橫臥室,就算陸橫已經睡著了,他今天也要把人給叫起來……人呢?

墨團推開臥室門,沒人,書房門,沒人,廁所,還是沒人。

奇怪,可是家裡的燈都亮著。

他疑惑地在樓上轉來轉去,忽然聽見樓底下有玻璃碰撞的響聲。

“陸哥?你這就歇菜了?哈哈哈哈哈怪不得不跟我們喝酒,你這酒量還得練啊!”

樓下,周單肖刺耳的笑聲傳進墨團耳朵裡,他下樓,看見陸橫坐在地上,上半身趴在一旁的沙發上一動不動,茶幾上放著兩個酒杯,幾瓶花花綠綠的洋酒。

周單肖也坐在地上,正抱著一瓶酒對著瓶吹,他像隻尖叫雞一樣伸長脖子,咕嘟咕嘟地往嘴裡灌,灌完,他把瓶子往地上一丟,乾脆利落地往地上一倒。

空酒瓶一直滾到墨團腳邊,墨團黑了臉。

第77章 現實篇—走地雞

墨團躲過地上的空酒瓶, 躲過周單肖,試圖先把陸橫扶起來,可手剛挨到陸橫, 陸橫忽然詐屍一樣,自己站了起來。

他淡淡地掃了墨團一眼:“我沒醉,我跟他開玩笑的。”

“?”墨團驚疑不定地看著他。

陸橫表情平淡, 舉止正常,雖然渾身透著酒氣, 但臉上一點不顯醉意,完全看不出來他剛才喝了多少,有沒有醉。

他看看一臉平靜的陸橫,又看看已經躺在地毯上開始閉著眼唱情歌的周單肖。

“那、那他怎麼辦?”

“不管他,我們上樓。”

墨團還沒反應過來, 就被陸橫拉著走了。他被帶到陸橫的臥室,陸橫忽然把門反鎖了。

平心而論,墨團有些緊張, 陸橫對他過來這件事表現得太過平靜,弄得他不知所措,在這種情況下,他再“質問”陸橫為什麼要拿走聚寶盆就有點生硬了。

墨團不說話, 陸橫竟然也不說話,猶豫過後,他把塞在兜裡的紙條拿出來:“還給你。”

陸橫點點頭, 平靜地接過來, 放進嘴裡, 嚼嚼吃了。

“???”

他的動作實在太過自然,墨團第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他為什麼要張開嘴, 紙條就被他吃了。

“吐出來!快吐出來!”墨團急了,上手去掰他的嘴,把紙從他嘴裡扣出來,陸橫緩緩震驚了,“你在乾什麼?你想吃冰箱裡還有,你自己去拿不行嗎?”

墨團更震驚了,他沒想到陸橫不是醉了,是瘋了。

“你睡覺吧。”他哀求道:“睡覺。”

“睡不著。”陸橫淡淡道。

“……”

睡不著,難道要看他發一晚上瘋嗎?

墨團手癢,想把他敲暈,又怕控製不好力度把人敲成腦震蕩。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陸橫忽然道:“你不耐煩了,想把我打暈。”

“?!”這個人類有讀心術!

墨團驚恐後退,隻見陸橫忽然站過來,步步緊逼,臉色陰沉。

墨團被逼到牆邊,防備地盯著他:“你要乾什麼?”

陸橫陰沉地盯著他,好像在思考要怎麼把他扒皮抽筋。

隻見他忽地蹲下身,墨團嚇了一跳,接著就被攔腰扛起來了。

“?”

陸橫扛著他迅速往床邊跑去,墨團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扔在床上,然後陸橫把被子一抖,往他倆身上一蓋,倒頭就睡。

一旁的墨團:“……?”

身旁傳來平緩的呼吸聲,陸橫睡著的也太快了。

墨團腦子發懵,見他睡了,便想悄悄溜下去,剛掀開被子,陸橫伸出一隻手,精準無誤地把他攬了回去。

“……”

這人有病吧!.

早上六點,鬨鐘還沒響,陸橫就醒了。

他睜開眼,屋子裡一片漆黑,他眯著眼去床頭櫃上摸窗簾的遙控,摸到了一隻又軟又滑的手。

陸橫蹭的一下彈起來,遙控器也不找了,赤著腳咣咣下地,一把拉開窗簾。

陽光照進來,被褥間露出一張俊秀的小臉。

墨團睡得正香呢,忽然被光晃了眼,迷迷糊糊睜開,隻見陸橫後背貼在牆上,成大字狀,驚恐地望著他。

“……?”墨團緩慢撐起上半身,揉了揉眼睛:“幾點了?我想再睡一會兒……”

“睡,你繼續睡!”陸橫說完就想溜,被墨團拉住衣角:“你去哪裡?”

“我去……我去給你做早飯!”

“?”墨團狐疑地看著他,陸橫的狀態非常的不對勁,整個人都處於一種奇異的亢奮狀態,墨團斷定他肯定有什麼事正在瞞著他。

“我不餓,我不吃早飯。”墨團故意道。

果然,陸橫更驚恐了,他坐立不安地搓了搓手,猶豫片刻,在床邊坐下了,墨團看得出他很緊張。

“……你怎麼回來了?”陸橫溫聲問。

“我昨晚就回來了。”墨團:“你不記得了嗎?”

“啊……記得,當然記得,昨晚你回來了,我很高興,那……我們還做了什麼?”

“然後你喝醉了,把我綁到床上,我們一起睡覺了。”墨團一五一十地說。

陸橫的臉色忽然綠了。

“你還說你沒喝醉,你到底喝醉沒有?”

“我……”陸橫張口結舌:“我喝醉了……”

“哦。”墨團失望道:“那就算了。”

“等等等等!”陸橫見他要走,忙堵在門口:“我開玩笑的!我沒喝醉!我都記得!我沒忘!”

墨團冷冷地看著他:“記得什麼?”

陸橫的臉色更奇怪了。

沉默良久,他說:“你放心,我是個有責任心的好男人,我會負責的。”

“?”墨團剛要起來,陸橫又把他按回去,輕手輕腳地給他掖了掖被角:“你再睡會,再睡會,我去做早飯,等做好了我再叫你。”

“??”

“噓——好了,睡覺吧。”

“???”

陸橫關上門,同手同腳地下樓,看見周單肖趴在沙發底下呼呼大睡,滿地的酒瓶子。

他撈起抱枕摔在周單肖的臉上,罵道:“呸!真不是個東西!”

“……?”周單肖迷迷瞪瞪睜開眼:“陸哥……你剛才是不是罵我來著?”

“我在自我檢討,彆管。你起來了就快滾。”陸橫冷冷丟下一句話,進廚房了。

墨團躺在床上發了會兒呆,就溜下床去看陸橫在乾什麼,他悄悄跑到樓梯前,客廳裡一片狼藉,陸橫正在收拾地上的酒瓶子。

他的感覺很敏銳,墨團隻偷看了一眼,陸橫就抬起頭望了過來。

“飯還沒好,你回去躺著。”

“?”墨團總感覺陸橫醒來以後的態度有點奇怪。

“不躺。”他跑下樓,“你把我的聚寶盆放到哪裡去了,還給我。”

“回去躺著我就告訴你。”

“為什麼要躺著?”

“……”陸橫的表情有些一言難儘:“你腰不疼嗎?”

“不。”

“……”陸橫摸了摸下巴,略有思索:“看來你們這種……這種……生物體質還挺好的。”

墨團睜大眼睛看著他:“你今天說話好奇怪。”

“那我要怎麼講?”陸橫無奈道:“你算什麼種類的?精靈?魔獸?吉祥物?”

“?”墨團心說這個人類的瘋病還沒好,很明顯他是一隻小麻雀。

“我是小鳥。”墨團道。

陸橫看了他一眼:“什麼鳥?亞洲鳥非洲鳥?鳳凰?朱雀?我記得你沒尾巴啊……難道是走地雞…”

“你才是走地雞!”墨團生氣了:“我是小麻雀!”

“噢……”陸橫略帶驚訝:“竟然是這麼樸素的品種。”

“?”

“咳,我不是說你普通的意思,我是說……呃……還有其他麻雀精嗎?”

“沒有了。”墨團不爽地看著他,好像在說你還想要幾個?

“那王八精螞蟻精長蟲精……”

“沒有!什麼精也沒有!”墨團覺得他今天就是神經兮兮的,“你真的好奇怪。”

陸橫不說話了。

“讓我摸一下。”他忽然說。

“什麼?”

“那個……毛茸茸的。”

“!”

“不給!”

“看都看過了,彆那麼小氣。”

陸橫伸手薅他,墨團一把推開,“彆碰我,彆拽我頭發!”

“這是頭翎嗎?”

“手,鬆,開!”

墨團一腳把他踢進廚房,煩躁地走開了。

陸橫不告訴他,他就自己找,趁著陸橫在做飯,他把樓上翻了個底朝天,彆的沒找到,倒是翻出來張照片。

他撿起來,發現這是他上次在療養院的時候拿的,他走得匆忙,忘記把這張照片還給陸橫的二哥了。

看這個照片的破舊程度,陸橫那個二哥應該很珍惜這張照片,得找個時間還回去。

“吃飯了——”

墨團把照片塞進口袋裡。

第78章 現實篇—真實

墨團低著頭吃早飯, 總覺得頭頂有一道熾熱的目光。

“……你為什麼不吃飯,總看我?”

對麵,陸橫饒有興趣地杵著腦袋, “我有一個問題。”

墨團並不想回答他任何問題。

“你這個物種是真的需要進食嗎?”

“?”

“我是說,你吃下去的東西能消化嗎?你有消化係統嗎?”

墨團緩緩放下叉子,看向他。

“好好好, 不問不問,不問了。”陸橫舉手作投降狀。

墨團又拿起叉子, 剛要叉起一塊三角麵包,陸橫:“不過你吃飯看上去不像是為了配合我們人類演出來的,我還以為你們這類生物都是靠光合作用來…”

他的嘴被墨團的麵包堵住了,墨團:“吃!”

“……”陸橫就當自己是被投喂了,美美咬了一口。

“樹才靠光合作用。”墨團說:“我又不是木頭。”

“哇, 你懂得好多。”陸橫捧場道:“是誰教了你這麼多?”

“和我住在一起的前輩。”

“?”陸橫噌地坐直了,醋味直冒:“還有人跟你住在一起?在那麼小的屋子?”

“……”準確來說,是他住屋子, 他的前輩們住在山林裡,隻偶爾才會跑進房子裡看看他。

“前輩們不是人類。”墨團:“是妖怪,我也是妖怪。”

陸橫了然:“我就說不可能隻有你一個,俗話說得好, 當屋裡發現一隻蟑螂的時候……你彆瞪我,我不是說你是蟑螂!”

墨團翻了個白眼。

“那你那些前輩是些長蟲精螞蟻精…”

墨團字正腔圓地更正:“是鳳凰前輩和白澤前輩和青龍前輩和麒麟…”

陸橫忽然按著桌子站了起來,看向墨團的眼神都變得敬畏了起來。

“你不是說你是隻小麻雀嗎?!”陸橫的眼神就好像看見了什麼金窩窩裡叼出來的金鳳凰仔。

“我就是小麻雀。”墨團不解道:“這和我是什麼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了。”

“不想跟你說話。”墨團喝完杯子裡最後一口牛奶, “我要出去了。”

陸橫追著問他上哪兒去, 墨團理都不理, 扭頭就跑了。

到了街上,他才打電話給周單肖:“帶我去療養院。”

周單肖那邊睡得迷迷瞪瞪的:“你誰啊?支使我乾活, 你算老幾?”

“……”墨團默默掛斷了電話。

他走到公交站牌前,對著地圖猶豫了一會兒,既記不清目的地是哪裡,也沒膽量擠上滿載人類的公交車輛。

這時,一輛黑色商務車停在他麵前,周單肖開門跑下來:“少爺!請上車!”

“?”

周單肖連昨晚的衣服都沒換就跑了出來,身上還帶著酒氣,“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

“?”墨團看了眼,駕駛座上竟然是李玥。

“你還活著?”

“哈嘍,陸哥的小朋友。”李玥探出頭來:“肖哥讓我來給你當司機。”

“那豐源山呢,他死了嗎?”墨團問。

“我們團長當然也活著,你要去暗殺他嗎?我僅代表我個人支持你哦——”

周單肖打了個哈欠:“我也支持你,但前提是我不當代理團長,你上哪兒去?咋不讓陸哥送你?”

“我在跟他吵架。”墨團道。

兩人齊齊“謔”了一聲,不敢問了。

療養院的位置周單肖是知道的,墨團被送到療養院門口,自己進去了。

“您來探望哪位病人?有預約嗎?”進門的護士問他。

墨團沒有預約,隻能掏出照片,跟護士說明來意,護士卻說這裡的管理很嚴,沒有預約不能探望病人,給病人帶東西也必須通過家屬同意。

他假裝要給陸橫打電話,一轉頭就出了門,沿著旁邊的樓側繞到後麵樓上。

然後趁四下無人,爬上排水管道。

大概是沒想到會有人在滿是攝像頭的地方公然沿著排水管往上爬,墨團很容易就找到了上次那間病房,窗戶開著,他就翻窗進去了。

陸橫的二哥依然坐在輪椅上,呆呆地看著他翻進來,也沒有什麼反應。

墨團從口袋裡摸出那張照片,想放回原位就走,誰知陸橫的二哥看到照片後忽然激動了起來,撐著上半身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墨團連忙遞給他,他一把就搶了過去。

墨團這才發覺,這人的腿沒問題,應該隻是單純的精神問題。

他死死盯著那張照片,嘴裡含含糊糊地念著什麼,墨團仔細去聽,他好像在說什麼“大哥”、“想回家”之類的詞彙。

墨團對陸橫為什麼不在照片上實在好奇,便試圖引他開口:“哪個是你的大哥?”

他愣了一會兒,好像聽懂了,手指緩緩指向照片上和他並排站著的那個西裝革履的青年,那個青年和陸橫有三分像,但眉眼更加銳利,長相也沉穩老成些。

“那陸橫在哪裡?”

陸橫的二哥忽然怔住了,抬起頭一動不動地看著墨團,墨團看見他的瞳孔在劇烈地抖動。

他的肩膀也跟著抖起來,整個人不知道在怕什麼,他低下頭,忽然把這張照片撕得粉碎。

這讓墨團很意外,在他看來,這張照片這麼長時間了還能保存得這麼好,照片的主人一定很珍惜它,也是因為這個墨團才把照片送了回來,可現在,不知道是哪裡觸到了他的黴頭,好好的照片竟然被撕成了這樣。

墨團認為是“陸橫”二字觸到他的黴頭了,可上次陸橫親自來也沒見他有什麼激烈的反應,這讓他想不明白。

這時,陸橫的二哥更加瘋癲了,他把照片的碎片全都塞進水杯裡,又把水往窗外倒去,含著碎片的水沿著牆流了下去,他又把杯子也扔了下去,嘴裡含含糊糊地說著什麼,墨團聽見,他一直在叫“大哥”。

就在陸橫的二哥把輪椅從窗上扔下去,接著自己也要跳下去的時候,站在旁邊一直默默看著他鬨的墨團忽然抬手關了窗。

他手裡多了一本硬皮書,“你不要亂動,我第一次用,不太熟練。”

說完,他一個暴扣把書拍在對方臉上,書泛起白光。

【古堡地形圖】翻譯道具——道具的功效不僅僅能破譯鬼怪帶來的信息,更能直接破譯人類想要表達的意思。

不知道是道具效果還是他用力太大把人拍暈了,陸橫的二哥不動了,他拿起書,本來是空白的書頁上出現了一滴血滴子。

墨團研究來研究去,沒看懂這道具到底是怎麼翻譯出來的,連個說明書都沒有,竟然還稱得上是高級道具。

又等了一會兒,書上並沒有任何文字出現,墨團左看右看,試探著摸了一下印在上麵的血滴子。

一段畫麵突然衝進他的腦海裡。

“大哥,聽管家說下個星期爸要把他接回主宅?”年輕的二哥和照片上一模一樣。

回答他的人坐在沙發後麵,正是陸橫的“大哥”,但和照片裡不一樣的是,他的眼下一片烏青,整個人顯得萎靡不振:“那個女人得病死了,父親擔心他一個人在外麵,這是理所應當的,但我現在沒心情管這個,你不要來打擾我。”

“你最近都在忙什麼?你不會真的想讓他進咱家吧?不行,我第一個不同意。”

大哥沒說話,二哥忍不住問道:“你這個臉色,不會是吸…多了吧?”

“跟你說了你也不會信的。”大哥緩緩吐出了一口氣:“放心吧,該是你的還是你的,他一樣也拿不走。”

畫麵一轉,周圍忽然變成了斷壁殘垣。

陸橫的二哥躲在一塊石頭下麵,雙手抱頭,不住地顫抖痛哭,在他身旁,大哥渾身是血。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是我們被選中?!”二哥大喊著:“哥!我們都出不去!我們會死在這裡的!”

話音剛落,他就看到大哥手裡緊握著一樣東西。

那是一件非常稀有的高級道具,在如今市麵上早已絕跡了。

看到它的一瞬間,二哥的發抖停止了,隨即而來的是更大的恐懼,他踉蹌著撲了過去,按下了那隻手。

“不、不行……這是替死道具,不…不能用!”

替死道具,一種極其惡劣的以命換命道具,隻能在持有者生死關頭時生效,發動的瞬間會強製把發動者的血親傳送過來,以命抵命。

“你滾開!”他被大哥一腳踹開,接著就看見他站了起來,石頭背後,一隻三層樓高的巨大眼珠子正在滴流咕嚕地轉。

“大哥、大哥!不要!”

幾乎是他站起來的一瞬間,那隻眼珠子就鎖定住他,一隻手臂粗細的黑色尖刺瞬間從眼珠中央發射出來,徑直刺向他的心臟。

“不!!!”

刺眼的白光忽然炸開,一個少年出現在白光中,他沒來得及做任何反應,就感覺胸口忽然被“撞”了一下。

第79章 現實篇—墓園

他低下頭, 駭人的黑色尖刺從左胸穿過,血從縫隙裡噴湧出來。

而另一旁,他的“二哥”在地上呆愣地看著他, 他的“大哥”正從石頭後跑出來,狼狽地奔向眼珠後的出口。

他把尖刺硬生生從胸前拔了出來,在噴湧的血流和二哥的哭嚎聲中, 擲向了狼狽逃竄的“大哥”。

……

那是副本開啟以來出現的第一次bug。

玩家的道具使用了,玩家卻在替死者死之前死掉了, 從此副本中多了一個沒有正式身份的玩家。

因為陸橫從來沒有被選入遊戲,他是作為犧牲道具被玩家拉進去的。

直到被趕來的護士攆出病房,墨團的腦子都是懵懵的。

他剛出門,就看見陸橫開著他炫酷的跑車在院門口等他。

“你怎麼來了?”墨團看了看,本來約好在這裡接他的李玥和周單肖不見了。

“我得時刻防止被挖牆腳。”陸橫打開車門:“上車, 帶你去兜風。”

墨團飽含意味地看了他一眼,“我剛才去見了你的二哥。”

陸橫靠過來,見他沒有躲閃, 臉上帶著笑意:“所以你的結論是?”

“你騙我,你不是為了給家人報仇。”

“我沒騙你,我可沒說過我做的這些是為了給他們報仇。”陸橫俯下身,靠在他耳邊低聲說:“我是在給我自己報仇。”

說著, 他牽起墨團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我的心臟長在右邊, 跟正常人不一樣, 你是不是能聽得出來?”

挨得太近了, 墨團的耳邊是震耳欲聾的心跳聲,不知道是人類的還是他自己的。

“聽不出來。”他匆匆躲過, 鑽進車裡。

一路無話。

車沿著平坦的瀝青路行駛,前麵出現了一片墓園。

陸橫讓他下了車,從車裡拿出一束白色的薔薇,領著他沿著小路往前走。

直到走到一處墓碑前,他停下,把花放下。

墨團輕聲問道:“這是你的家人嗎?”

“躺在這裡的是我母親。”陸橫靜靜地看著墓碑,眼神裡露出一種淡淡的神傷,“過來,站到我這裡,讓她也看看你。”

墨團不明所以,但還是走上前,他的手忽然被陸橫拉住了,“再上來一點。”

他邁上台階,和陸橫站在一起,墓園裡的風吹著墓碑前的薔薇花束,沙沙作響。

“你已經知道很多事情了,既然你沒走,有些事情,我也想告訴你。”

“我母親跟他是商業聯姻,彼此之間沒有感情,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們就分居了。”

“我跟著母親住,後來她生病去世,我就被接回去,跟我大哥、二哥一起住。”

“你的兩個哥哥…”

“那老頭子在外麵找的。”陸橫沉默了片刻:“我這麼說你是不是聽不懂?呃我翻譯一下,就是你們鳥類不是都很花心嘛,一隻雄性可能今天跟這隻雌性明天跟那隻雌性…”

墨團一下子甩開他,惱了,“你胡說!”

小麻雀是忠貞的小鳥。

陸橫看著他氣得走遠了,嘴角的笑容淡下來,他回頭看了一眼潔白的墓碑,目光很溫和。

下次還帶他來。他以口型道。

“聚寶盆!還我!”回到家,墨團朝著陸橫拍桌子。

那金絲楠木的茶桌都快拍裂了,陸橫不疼不癢地耍無賴,“不給,給了你跑了怎麼辦?”

墨團:“我沒說過會一直在你這裡住!”

“那我也沒說過你過來找我我就一定會給你啊?”

“……”墨團想想,好像是這個道理。

“按、按人類的規矩,你這是搶劫…”

“那你報警吧~”陸橫往沙發上一躺,鬆弛感拉滿,隨手按開電視紀錄片,電視裡正在播動物世界。

“成年金剛鸚鵡的體長可以達到一米,它產於美洲熱帶地區,外形非常漂…”

墨團過來把他電視掐了。

陸橫掀起眼皮瞧他一眼,“個人影院不是讓給你了嗎?你看你的,我看我的,我倆互不相乾。”

墨團牙癢癢,想啄他:“你什麼時候下本?”

“管我啊?”陸橫把頭一仰,露出欠揍的笑容:“看我心情,心情好我就下,心情不好以後都不下了。”

“你可以控製你下本的時間?”

“我可以進入任何一個本。”陸橫:“嚴格來說,我算是個黑戶吧?雖然能進副本,但我並沒有被邀請。”

“不過你是怎麼進來的?不對勁,讓我瞧瞧!”他說著就翻過身來抓住墨團的手腕,一把擼起他的袖子,露出他手腕上的副本圖案。

他盯著墨團的手腕仔仔細細地瞧。

“看出什麼來了?”

陸橫故作神秘地點了點頭,道:“沒有,看不出來。”

“……”

墨團正要抽手,看著手腕上的圖案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我要回山裡一趟。”.

墨團的這一趟行程決定得太快了,陸橫連夜開著直升機把他送回了山裡,美名其曰怕他飛回來累著,實則就是個不懷好意的跟屁蟲。

跟屁蟲一路跟著他繞到了樓後的小屋裡,這裡是間擺放雜物的地方,東西亂七八糟地堆在裡麵,還挺深。

夜已經深了,陸橫在他後麵舉著手電筒照明,手裡拿著杯奶茶:“非得現在找嗎?你不會是個夜行品種吧?”

“不找到我就睡不著。 ”墨團說著,一低頭鑽進狹小的儲藏室裡,他身形偏瘦,能進去,陸橫人高馬大的,舉著東西在門口犯了難,最後隻彎腰探了半個身子進去。

手電筒一照,他才發現,裡麵的小儲藏室裡滿滿的都是竹簡和骨片,還有一小部分破舊的紙質書。

墨團跟個倉鼠一樣把東西往外倒騰,讓陸橫在外麵接著,一些削得極薄還串起來的獸骨骨片嘩啦啦啦地掉出來,陸橫盯著這些罕見材質的骨片,心裡默默計算拿出去之後要判上幾個百年。

“這都是些什麼?彆掏了,咳咳,全是灰塵。”

陸橫擺擺手製止他,墨團卻用一張獸皮一股腦地把竹簡和書籍全包起來了。

陸橫又開始盯著那張獸皮。

“看什麼?快走。”墨團轉不開身,推了他一下。

“這是你哪位老前輩身隕?看著有點像劍齒虎…”

“聽不懂,好擠,你快出去,你太胖了。”

陸橫被他擠出去,背著一獸皮的破爛往屋裡走,活像個來山裡偷獵的。

回到屋裡,墨團把拿回來的書籍竹簡一一擺開,陸橫看見每一隻竹簡上都刻著些奇怪的符號。

“哇…這上麵這些古文字……是你們族群的機密吧,我是不是應該回避?這麼重要的東西給我一個外人看合適嗎?是不是得爭取一下你們長老的同意?”搶劫了他的聚寶盆的土匪羞答答道。

“現在族裡隻有我,我自己說了算。”

“哇你好厲害。”陸橫誇讚道。

“……”

“你和我一起找,有一本上畫著很多圓圓的圖案。”

那應該是一本記載著妖族陣法的書籍,他印象裡見過,但不知道在不在儲藏室裡。

很快,陸橫就挑出來一本:“你看看這個。”

墨團偏過頭去,那本書是用牛皮紙重新抄錄的,他能認出上麵的字跡是白澤前輩的,因為這些年妖族顛沛流離,很多典籍都保存不當毀損了,還能複刻的就會被重新抄錄。

牛皮紙隻有寥寥幾頁,每一頁上都用朱紅色的顏料繪製著精細的陣法圖案。

墨團拿過來,同時擼起袖子,仔細地核對牛皮紙上的圖案。

但很快他就翻完了,並沒有能對的上號的。

“這是法術嗎?你變一個我看看。”

墨團合上書,歎了口氣。

“很難學,隻有前輩們才會。”

“說了這麼久,你的前輩們怎麼從來不露麵?”

墨團一怔,看著他呆呆道:“死了,都死了,聚寶盆裡的,是他們的骸骨。”

陸橫愣住了。

第80章 現實篇—薅鳥

“在地下倉庫裡, 回去以後我把它還你。”陸橫道。

墨團沒想到這個土匪忽然變得這麼好說話,奇異地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他忽然發覺, 其實他好像也沒有必要急著要回來。

畢竟這樣東西雖然重要,但對人類也沒什麼實際的作用,他要回來了還是放回閣樓上, 這漏風漏雨的老房子要是不住,沒幾年就該塌了, 到時候聚寶盆被埋進廢墟裡,就更難處理了。

“算了,先放在你那裡吧。”墨團道:“不要讓彆人知道它的存在。”

陸橫很意外,但也很受用,“怎麼這麼大方了?”

“隻是暫時給你保管, 並沒有送給你。”

墨團回來這一趟,陸橫大概摸清了他的意思,他覺得這個副本的圖案和妖族陣法有相似之處, 所以過來翻典籍。

“你覺得副本可能和妖族有關係?”

墨團搖搖頭:“已經沒有妖族了。”

“那會不會有種可能……副本的創造者是想要毀滅妖族?你找到陣法了嗎?”

墨團又搖搖頭:“妖族早就衰敗了,就算沒有副本也一樣,這些陣法全都對不上。”

“妖族衰敗?為什麼?是發生了什麼災禍嗎,可是如果他們都死了, 你怎麼沒事?”陸橫直接了當地問道。

“因為靈氣消失了,妖族依賴靈氣活著,前輩們生前都很厲害, 需要的靈氣也多……他們的遺骸裡也會散發靈氣, 那一點靈氣太少了, 隻能讓我自己活下去,不會再有其他的妖族誕生了。”

陸橫臉色大變:“你離那個盆子那麼遠能接收到靈氣嗎?”

墨團嫌他一驚一乍的:“當然能, 我可是妖族。”

陸橫還是不放心,焦躁地在屋裡轉來轉去,“那靈氣是怎麼消失的?”

墨團搖搖頭:“不知道,前輩沒說,不是因為你們人類破壞環境嗎?”

“這理由也太扯淡了吧。”陸橫目瞪口呆:“你都當妖了你還要當地球大使?現在幼教片都不拍這麼弱智的了!”

“什麼是扯蛋?”

“……”

陸橫決定不再跟他個文盲挑燈夜戰,催促他上床睡覺,第二天一大清早,他就帶著墨團以及收拾出來的一大包破爛飛回了家。

並且親自去主宅地下取出了墨團的聚寶盆,打包帶回彆墅。

他回來的時候,地上擺了一大片破爛,好好的客廳像個賣古玩的市場,墨團大概是剛才研究累了,正在沙發上看成龍曆險記。

陸橫把保險箱裡的聚寶盆擺在茶幾前,墨團抬眼,看見了他額頭上滲出來的汗:“你今天怎麼這麼著急?”

“我怕老宅地下室裡的密封性太好,你跟這玩意的藍牙斷開。”

“?”墨團聽不懂他在說什麼鬼話,用手推開他:“你擋著我了。”

陸橫一屁股在旁邊的沙發坐下,看著他那盯著電視津津有味的眼神,懷疑他被一隻小鳥給耍了。

“什麼時候再研究研究那個陣法書?”

墨團打了個哈欠,興趣缺缺。

“……”是誰昨晚找不到不睡覺來著…

“我找過了,就是沒有。”他懶懶道:“也許隻是碰巧長得像。”

陸橫不信邪,自己坐在地毯上翻找起來。

過了半個小時,他叫墨團過去。

“你看,這裡有一頁,被誰給撕掉了。”

墨團沿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牛皮紙夾縫中,確實夾著一層斷裂的紙頭。

“可能是畫錯了,就撕掉了。”墨團道。

“是先畫上去還是先用線把本子串起來的?”

墨團愣了一會兒:“先畫上去的,是龍前輩畫的,麒麟前輩幫忙製成書頁的。”

“那就不該有被撕去的,你見過他們畫陣,沒見過原本嗎?”

“沒有原本了,很多東西都是口口相傳的,隻有大妖們才會。”

“那誰會把這一頁撕掉?你那間屋子裡除了你還有其他人住過?”

墨團糾正他:“首先,我不是人類,其次,靈山方圓百裡內無人涉足,不可能有人偷偷撕掉。”

“唔……你們把那裡叫靈山,等等,我不算人嗎?”

“……那就是你撕的。”墨團直勾勾地瞅著他。

“……”陸橫啞口無言,冤枉人也沒有這麼個冤枉法的。

這樣無所事事地過了大半天,到了晚上十點多,陸橫開始發難了。

彼時墨團正要回自己房間睡覺,陸橫站在自己臥室門口叫住他:“你怎麼往那邊走?過來。”

墨團扭頭:“都快十一點了,回去睡覺。”

“睡覺為什麼要去那邊!”

墨團抬頭,奇怪道:“這是我的房間啊。”

“還分什麼你啊我啊…”陸橫走過來,拉起他的手,語氣溫柔得令墨團毛骨悚然:“過來,我們一起洗澡。”

“為什麼!”墨團見鬼似的甩開他,沒想到陸橫又纏上來,笑嘻嘻道:“還這麼不好意思,那你先洗。”

“???”墨團從他胳膊底下逃走,被他眼疾手快抓住,扛著他的腰就舉了起來。

“放我下來!”

陸橫舉著他走回房間,關門,落鎖,把他往床上一扔,欺身上來,高大的陰影落在他的臉上。

墨團不說話了。

陸橫不知道犯了什麼病,饒有興趣地盯著他的臉,這讓他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話說……以我們現在的關係,你可以讓我看看了吧?”

“什麼?”

陸橫慫恿道:“你變回去。”

“?”

“快點,我摸一下,就一下。”

墨團縮了縮:“為什麼……”

“我們兩個的關係還不夠嗎?”陸橫悲傷道。

墨團很想問他我們兩個是什麼關係,但看著陸橫傷心的臉,他不敢問。

“可是到底為什麼要……”

“你彆管,你變回去讓我摸一下,明天一整天我都聽你的。”

“真的?”

“真的!”

墨團猶豫了一下,一想到這個整天惹他生氣的人類要對他聽之任之,覺得這個買賣還挺劃算的。

“怎麼樣?你想好…”

陸橫眼前一空,墨團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床單上多出來的半個巴掌大的毛球。

他愣了一會兒,緩緩撐起身,小心翼翼地把身子挪開了。

“居然這麼小……”陸橫喃喃道。

在攝像頭裡看見和在山崖下的那曇花一現終究是跟現在不一樣。

眼前的小毛團,簡直看不出是隻麻雀,它更像隻沒有褪去幼羽的小鳥仔,連尾巴都……尾巴還是有的,短短小小,被絨毛壓住了,露出短短一點。

這形態真的能飛嗎?陸橫不敢置信。

與此同時,他心中終於浮現出一個一直被他忽視的事實。

“你……你真的成年了嗎?”

“?”小鳥歪了下頭,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竄起來,啄了一下他的手。

陸橫手忙腳亂去接,手心中落下了一團柔軟的小湯圓,他捧在眼前看,用拇指的指腹輕輕撫摸著,大氣都不敢出。

摸了兩下,團子就炸毛了,毛球裡伸出個短小的翅膀,拍在陸橫臉上。

陸橫閉了閉眼,墨團已經變回人身,坐在床邊臭著臉瞪他。

“我化形的時候原身就停止成長了。”墨團冷冷道。

“可你原身也看不出來是麻雀啊。”

墨團凶巴巴昂起頭:“我能成妖,當然跟其他鳥不一樣。”

陸橫讚同:“確實。”

不一樣,特彆的軟。

“好了,我要回房間睡覺了。”墨團站起來,陸橫又攔住他:“乾嘛不一起睡?你不是很喜歡我的床嘛?”

墨團瞬間炸毛了,“我不喜歡!”

“那我的被子哪裡去了?”

墨團被他質問得啞口無言,支支又吾吾,任誰看了都知道他心裡有鬼。

陸橫勾著他的肩過來,指著房頂的一角:“我也不瞞你了,我這間臥室那裡有攝像頭。”

“客廳也有,內門外門也有,你那間臥室沒有,如果你介意的話,我明天把它們拆掉。”陸橫淡淡道:“其實我知道的比你告訴我的要早,我以為我要等待很長時間,才能等到你甘願告訴我。”

墨團靜默片刻,抬起頭來:“你為什麼忽然告訴我這麼多?”

“因為有更難說出口的事,以及我還在等你的答案。”

他的眼神很認真,墨團的思緒不由得就陷了進去,他不解道:“還有什麼事?”

“我剛認識你的時候,在你身上放了個定位儀,其實你走到哪裡,我都知道。”

墨團茫然:“定位儀……是手機那種東西嗎?”

“差不多吧,但沒那麼簡單。”陸橫的眼神偏開了,墨團很少見他心虛的樣子。

“是高級道具,取不掉的。”

墨團的腦子嗡的就炸開了。

陸橫一次次地找到他,在危險中救他,幫他,每次恰到好處的湊巧似乎都有了答案。

他反手抓住陸橫的領口:“你這個壞蛋!”

“我以為你會罵我變態。”陸橫無奈道:“怎麼辦?你可以給我也上一個。”

“我沒有那種東西!”墨團擰著眉頭。

“下次在拍賣上再遇見我幫你拍一個。”陸橫麵上看著很無所謂,這讓墨團更加生氣:“所以你早就想要利用我。”

“我隻是很好奇。”陸橫淡淡道:“一開始碰見你的時候,你那麼弱又那麼固執,我以為你走不出那個副本,但沒想到你竟然幫我找到了我要的東西。”

“那東西不是一般人能弄出來的,天時地利缺一不可,我都很難確定它到底在不在副本中,你當時太古怪了,挑起了我的好奇心。”

“你還是在利用我。”墨團越想越生氣。

“我也沒有讓你幫我找吧?”陸橫笑道:“我說過,這是我自己的事,用不著彆人插手。”

“我是鳥。”墨團冷冷糾正他。

“小鳥,人類可是很壞的。”

陸橫盯著他,眼皮微垂,“人類的世界沒有那麼純粹,你接近每一個人都不要放下你的防備,知道嗎?”

“不用你教我。”墨團:“把這個道具從我身上拿走。”

“我還沒有找到解開的辦法。”陸橫:“我會托人在黑市上找找看的。”

“在那之前…”陸橫看見墨團的嘴角垂了下來,忽然停了話頭。

“抱歉。”他說。

墨團抬起眼。

這個人類故作淡然的外表下,藏著一顆局促不安的心。

但同時,他也感覺到一絲違和。

故意假裝無所謂是騙他的……還有什麼是騙他的?

陸橫的不安終於顯到了臉上,他打開門,回頭道:“你靜靜吧,今晚我出去睡。”

“不用了,我沒事。”墨團:“你在這裡吧,我回我的房間去。”

說著,他推門離開,陸橫的目光黏在他背後,但沒有說話挽留。

陸橫最近對他很坦誠,但隻一點,他會想辦法解開道具,絕對是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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