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壯漢和瘦高個的帶領下,人們忐忑不安地聚到了古堡大門前,據說這裡就是他們任務開始的地方。
前方的建築看上去有年頭了,牆體斑駁發灰,雕花的大門上立著兩個模樣詭異的鎮門石獸,是頗有年代感的青灰色,像是骨堆裡向外掙紮的骷髏,正陰森森地注視著各位。
為首的壯漢盯著石像,骷髏的眼洞黑黝黝的,看不見底,乾枯的手骨向前伸展,要活過來似的。
壯漢立即挪開眼,低頭罵了句,“是個外國本。”
人群微微躁動,壯漢轉頭道:“點點人數,都過來了吧?”
“還缺兩個。”
“那倆人呢?死路上了?”壯漢走下台階:“我剛才不是讓你們跟緊點嗎?誰沒過來?”
話音剛落,黑衣男人從人群後的鐵欄門外踱步走來,拉風的黑色長風衣自帶裝逼buff,讓周圍的空氣瞬間詭異了起來。
眾人麵麵相覷,壯漢和人群裡的瘦高個互看一眼,還是一臉的迷茫。
這裡是新人副本,經常會有老手來,但老手們來到這裡,並不是為了給無頭蒼蠅般的新人們當向導,而是看中了新人本較高的道具掉落率。
但即使是新人本,危險性仍舊不小,經驗充足的老手也沒有十全的把握能過關,更何況新人都很能折騰,為了防止新人捅婁子,他倆一進副本就當起了講解員,把不知分寸的新人一頓嚇唬。
隊裡的老手不止他倆,但很少有老手願意給自己攬這種麻煩,過了新人本以後,每一個副本都是極為困難的,能在副本裡活得長遠的,多多少少都有點異於常人,有的異常孤僻,有的瘋瘋癲癲,還有的……
可能特彆有病。
就比如在等待室裡煮泡麵的這位。
壯漢打量著朝這裡走來的黑衣男,大白天的,這人戴著個遮了半張臉的墨鏡,冷厲的氣焰仍舊不減。
對方走到古堡大門前,人群自覺往兩邊分開,他摘下墨鏡,墨鏡底下是張非常英俊的臉。
他略一抬頭,掃了眼門頂上的骷髏像,接著側過頭,目光精準鎖到了領頭的壯漢身上。
“怎麼樣,人齊了?”他的聲音像是在發號施令。
“齊、齊了吧…”壯漢沒來由地退了步,臉色夾了幾分難看,和他張揚的外表不同,這人的眼神很淡漠,但這種淡漠又很令人不舒服。
瘦高個提醒他:“不是還差一個麼,老王?”
“哦,對、對,還差一個,再等一等……”
黑衣男人眼神動了動,挪向牆邊的灌木叢,接著一彎腰,逮鴨子似的從灌木叢後邊抓出一個人來,“在這兒。”
“?!”
被他拎出來的鴨子劇烈地撲騰起來,勁兒還挺大,在黑衣男略微驚奇的目光中,鴨子一頭紮進了他的風衣裡,踉蹌兩下,摔坐在地上,暈乎乎地抬起頭。
看見他的模樣,幾個人都啞火了。
不是學生妹……
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半長的頭發有些擋眼,有些淩亂的發絲下是張非常好看的臉。
少年瞪大了眼睛看著盯著他的這些人,清冷的目光下隱藏著巨大的惶恐,離他最近的黑衣男人理了下衣服,伸手要把他拉起來——還沒碰到衣角,對方嗖的彈了起來,身形敏捷得不像人類,眨眼間就衝進了古堡大門裡。
“她……他……他剛才就是這麼從牆角飛出去的……”壯漢指著餘影顫聲道。
古堡裡麵和門外老舊的風格完全不一樣,顯得頗為典雅。
壁爐裡燃著熊熊烈火,一名身著燕尾服,腰杆筆直的老管家背對著壁爐,麵無表情地望著進來的人。
“那個就是副本裡的npc,他應該會給我們發任務,一會兒都仔細聽著。”瘦高個小心翼翼邁進大廳,回頭低聲叮囑跟在後麵的人。
壯漢從人群裡擠出來,打量起npc的模樣,幾個新來的也學著壯漢的樣子,打量起對方。
他們打量的同時,管家淡綠色的瞳孔正緊盯著他們,好像一具僵硬的蠟像,良久,他喉嚨裡發出一聲含糊的怪聲,麵露厭棄,皺著鼻子嘟囔起來:“#*x☆#&@*……”
人們的臉色逐漸茫然。
“什麼鳥語?”壯漢臉色一變,外國本裡的線索難找就算了,沒想到連發任務的npc都不講中文,他急忙回頭:“你們…有會英語的嗎?”
一女生擠出來:“我、我剛過了六級…可我、可我好像也聽不懂……”
“聽不懂就對了,這是個德國人。”背後傳來黑衣男人淡淡的聲音:“他在罵你們,大概意思是…要不是你們的勞動力廉價,他才不會允許你們這些肮臟的人進入古堡。”
“我們?”
“對,你們。”
那你特麼是什麼?
壯漢轉過頭,黑衣男人正橫著腿,姿勢舒展地倚在他們身後的長沙發上,金紅色的華貴沙發和他莫名其妙地有些般配。
——身上環繞著外交大使般的詭異親和力。
在眾人灼灼的注視下,他走過去,笑著跟管家握了握手,張口甩出幾句跟管家調調差不多的鳥語:“x△#x@%*¥#&……”
管家愣了下,鷹勾般的眼神在男人的五官上掃過,又落到男人的一身名牌上。
半晌,他繃緊的嘴角平複下來,露出了資本家間達成合作般的會意微笑,朝男人點了點頭,又說了幾句什麼,轉頭離開。
待管家的背影徹底消失在門外,瘦高個湊過來,心有餘悸地道:“哥們…那個德…德……鷹鉤鼻剛才跟你說什麼?”
黑衣男人拎起包:“我問他我們住哪,他說在二樓有宿舍,兩人一間,讓我們自己分。”
“那、我們的任務呢?”
“打掃城堡衛生啊,時限七天,這次的玩家身份是他從市場上找來的廉價勞動力。”
“哦……哦。”瘦高個感激地連連點頭,眼神落在包上,“哥們辛苦,怎麼稱呼?”
“陸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