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江可真大啊,大到寶珠不管怎麼奔跑,卻始終追不上家人離去的步伐。
寶珠有些精疲力竭地停了下來,可低頭一看,原本清澈的江水,變成了滾滾的血水。
“呼—!”寶珠猛然地從睡夢中驚醒,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透。看著床頂,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
卻像是想起了什麼,小心翼翼的摸向自己的肚子。
月奴端著藥開門走了進來,看到醒過來的寶珠臉上滿是喜悅。“娘娘,您醒啦。”
寶珠望著她紅腫的眼睛,像是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她日夜不休的照拂和擔憂所致。
寶珠的嘴唇乾得有些開裂,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空蕩蕩的被子裡,摸不到那調皮的跳動了。
“月奴···”寶珠啞聲說道,“是個女孩嗎?”
月奴原本還想瞞著寶珠,生怕她傷心過度。見狀也忍不住的啜泣道:“是個漂亮的女孩,像您。”
寶珠的嘴角是苦澀的笑,有些瘋魔般的說道:“她不來這世界也好,多肮臟啊。”
月奴見狀連忙安慰道:“好姑娘,以後你還會有孩子的。”
寶珠環抱著雙臂,將自己蜷縮起來背對著月奴。“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寶珠說道。
月奴默默良久,放下湯藥,關門走了出去。
寶珠將自己捂在被子裡,嚎啕大哭。卻不知是在哭自己的命運多舛,還是哭自己早夭的孩子,或是家人的慘死。
太多的事情一件件猶如大山般的壓過來,壓得寶珠的骨頭劇痛,壓得她喘不過來氣。
寶珠的恨自此瘋狂的生根發芽,她恨顧琳清,恨曾經自己傾慕過的世子,更恨啟鈞策。
這些事情,在長久的夜中折磨著她,痛得她不能入睡。
一晃三個月,寶珠已瘦得脫了像。期間顧琳清又是帶著浩浩蕩蕩的一行人來看了一眼寶珠,隨後又像是一陣風般的離開了。
成妃和江淮安也看望著寶珠,可寶珠呆呆地不說話。
薑蘅趁著夜色常來看望寶珠,可寶珠依舊沉浸在痛苦中,呆呆地不說話。
薑蘅的手攀在寶珠的胳膊上,這一次寶珠終於看清了那戒指的側麵是上刻著兩個小小的字:蘅、昱。
不知是愧疚,還是不敢直視寶珠那如死水般的眼睛。啟鈞策一次都沒有來過,這未央宮如今和冷宮沒什麼區彆。
其實也並不是沒有來過,這些日子寶珠睡得半夢半醒。夜深時她聽到了啟鈞策的腳步聲,緩緩地坐到了自己的床邊。
他聽到啟鈞策的歎息,感受到啟鈞策幫自己蓋好了被子。
可寶珠卻要強壓著想要殺掉他的欲望,裝作熟睡般的翻身背對著他。
倒是啟鈞策不知道為什麼,做了許久才離開。這件事靜悄悄,似乎除了值夜的阿紫,沒人知道般。
又快到夏日,寶珠看著院中的缸蓮就要開花的樣子,花苞飽滿,倒是生機勃勃般地生長著。
寶珠站在陽光下,卻曬不暖這空蕩蕩的軀殼。海棠匆匆跑來,給寶珠遮著陽。
“海棠,”寶珠冷不丁地開口問道,“我記得你的兄長在大理寺也算是一個小官了,隻待你年歲一到,放出宮去,就可以匹配一個好人家。”
海棠眼睛轉了轉,確實想起來自己之前在寶珠麵前說過一嘴。回答著寶珠的話說道:“是的娘娘,您可是需要我幫助您什麼?”
寶珠轉向海棠,從懷中掏出一塊上好的玉石說道:“我需要你的兄長幫我做一件事,查一個人。”
海棠接過玉石,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她和寶珠都心知肚明。“娘娘需要查誰?”海棠問道。
寶珠湊近了海棠的耳朵,壓低了聲音說道:“淑貴妃,薑蘅。”
初到夏日,幽州的炎熱就已經給了眾人一個酷熱的考驗。啟鈞策特地遣馬東來到未央宮,帶來了讓寶珠一同前往千山園的旨意。
寶珠木然的接旨,這千山園就是啟鈞策最喜愛的行宮,年年避暑都要前往。
而那一年若不是千山園失火,啟鈞策也不會去到寶珠身在的浮鱗行宮,從而有了今後的種種。
晚膳上依舊是菜肴豐富,若是之前的寶珠吃兩口就停下了筷子。任憑月奴如何勸解,都不願再吃一口。
但今日的寶珠卻大口大口的吃著白米,讓一旁布菜的月奴很是驚訝。
寶珠抬起瘦得都凹進去的臉,掛著愧疚地笑著說:“這幾個月來,辛苦你們照顧我了。”
月奴的眼眶瞬間紅了,看著寶珠終於有好起來的跡象,她彆提多高興了。
“我們還是要好好活著,哪怕是為了逝去的人。”寶珠喃喃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