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是陰沉沉的天,此刻終於像是忍耐許久開始傾倒著大雨。
寶珠不管不顧地疾步走在大雨中,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模糊了視線,衣裳濕了裹在身上,可寶珠早已麻木得不知是什麼感覺。
好不容易到了長生殿,寶珠的狼狽樣嚇了門口的馬東一跳。連忙從身邊拿出傘,跑到寶珠的身邊。
“宸妃娘娘,您這是怎麼了?”馬東焦急地問道。
寶珠空洞的眼神看著馬東,像是看到了一絲希望,一把拽住馬東的胳膊問道:“陛下呢,我要見陛下。”
馬東的臉上滿是為難,有些猶豫著說道:“宸妃娘娘,現在麗妃正在裡麵,陛下囑咐了,不許人打擾····”
寶珠的心又沉了幾分,拽著的手無力地垂下。寶珠的心痛得幾乎就要裂開,多希望有人能喊醒自己,讓這一切變成夢就好了。
寶珠咬了咬牙,一把掀開外袍,撲通的一聲重重跪倒在地,驚得馬東直呼快起。
身後的薑蘅和月奴也趕了過來,月奴也跪倒抱住寶珠。風雨交加下,月奴的哭聲都不是如此的明顯。
“姑娘,你現在可不能淋雨啊,快起來。”月奴說道。
“寶珠,快起來。你現在有著身子,要顧及著孩子啊。”薑蘅也不忍地勸慰道。
寶珠恍若置身事外,呆呆地昂起頭看著長生殿三個大字。
“陛下!”寶珠的哀求劃破雨幕,隨即重重地磕著頭。“臣妾父親絕不是佞臣,是有人陷害啊,陛下!”
長生殿朱紅色的大門未曾撼動分毫,甚至連樂聲都在繼續著。寶珠頓感無力,雙手的指甲深深地扣入泥水混合的地中。
“陛下,臣妾求您,放臣妾的家人一條生路吧,臣妾的小弟不足九歲啊!”寶珠哀嚎著,雨水淋身,止不住地顫抖著。
雨越來越大,寶珠的身體開始失溫,大聲地呼喊,連喉頭都彌漫著一股血腥味。
月奴和薑蘅止不住的勸道,馬東硬著頭皮進去了一次,卻垂頭喪氣地退了出來。
寶珠不肯放棄,繼續的哀求著。額上的血順著她瑰麗的臉龐滑落,紅色氤氳著寶珠眼前的世界。
不知過了多久,寶珠撐著的身子已搖搖欲墜,長生殿的大門開啟,一身玄色衣裳的啟鈞策,和一臉傲然的麗妃從裡緩緩而出。
“哎呦我說宸妃姐姐,您這是乾嘛呀,擾了陛下的雅興不說,還失了宮妃的體麵。”麗妃嬌媚掩嘴一笑,嗔怪著說道。
寶珠不理會麗妃的挖苦,強撐著哆哆嗦嗦的身子,雙膝跪著前進來到啟鈞策麵前的台階下。
寶珠視若最後一根稻草般的抓住啟鈞策衣袍的一角,苦苦地哀求著:“陛下,臣妾求求您,放臣妾的家人一命吧。”
寶珠抬起頭,雙目通紅地望著啟鈞策,身上止不住地顫抖著。見啟鈞策不為所動,寶珠有些慌了神。
“哪怕是···”寶珠哽咽著,“哪怕是流放,隻要活著就好啊陛下!”
啟鈞策眼神中終於有了一絲動容,無奈地歎息一聲想要扶起癱倒的寶珠,但身邊的麗妃卻直接挽住了他伸出的胳膊。
“陛下,臣妾的舞還沒跳完呢,咱們回去繼續吧。”麗妃撒嬌道。
啟鈞策臉色陰沉,寶珠的淚爭先恐後溢出。
“寶珠,此事是半個月前。而處斬的旨意,已於七日前下達彌亙國。”啟鈞策冷冷的說道。
寶珠渾身一僵,緊抓的手慢慢地滑落下去。她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一個年少從陰謀中登上皇位的男人,怎麼看不出其中的貓膩。
卻還是殺死了自己的家人,宋氏一族一百三十七口,全然命喪黃泉。
“你···”啟鈞策終於喚起一絲的不忍心來,看著寶珠幾乎就要破碎的模樣,“還是節哀吧。”
寶珠如木樁般矗立在當場,自嘲地笑起來。笑著笑著,變成扭曲的哭聲,漸漸轉變為哀嚎。
月奴心疼地抱著寶珠,也在低聲地啜泣。薑蘅擦著淚,六神無主地看著失魂落魄的寶珠。
原本嫌棄的看著寶珠的麗妃,卻突然尖叫起來,驚得眾人齊刷刷的看著她。
麗妃有些顫抖的指著寶珠說道:“陛下,血!她流了好多血。”
此時身旁的眾人才發覺,寶珠的身後蜿蜒出一道血痕來,混雜在雨水中,染紅了身下的白玉石。
啟鈞策此刻才終於慌了神,連忙跑下去抱住渾身冰涼的寶珠。寶珠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寶珠夢中,那條橫跨不過的大江又出現在眼前。寶珠顫抖著望向對岸,對岸是自己所有的家人,正眼淚婆娑地看著寶珠。
寶珠看著日思夜想的父母,大喊著阿爸阿媽。
對岸的人似乎聽到了寶珠的呼喚,卻無法跨過這一條大江。隻能無奈地衝著寶珠揮揮手,轉身就要離開。
寶珠見狀,焦急不已。不顧自己並不會水,直接衝下大江裡去。
再次失去的害怕占據了寶珠的全身,寶珠使出全身的力氣呐喊著,可家人們卻頭也沒有回地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