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1 / 2)

團長梅旭東從軍多年,做事雷厲風行,遇到問題都是馬上解決,絕不拖遝的。

到了他這個職級,他工作上忙得很,也一心都撲在事業上,已經很多年沒有休過假了,今年連老上司都看不過去,給他批了十天假,讓他跟家裡過年團聚。

他就一個妹妹,比妹妹大了十來歲,兄妹倆從小聚少離多,但血緣和親情都在,他是非常疼愛這個妹妹的。

誰也沒想到,他這一剛回家,就碰上了妹夫出事兒住院。

他受過大大小小的傷,一聽妹妹說是傷了脾臟,就知道當天妹夫是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回來。

要是沒有陳默那小夥子,妹夫那天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妹妹跟妹夫感情恩愛,被妹夫捧在手裡寵著的,要是妹夫有個三長兩短,妹妹也不知道怎麼活了。

因此,她非常感激陳默,但那天情況太凶險,她在醫院也一團亂,半步走不開,於是托巡警幫忙和陳默說一聲,請他稍等一等,讓她跟他見麵道謝。

然而,陳默那小夥子做好事不留名,巡警也沒問他叫什麼名字,於是妹妹就這樣欠了一個熱心路人的大人情,心裡實在不安,也很想感謝陳默,於是就拜托自己哥哥,替她走這一趟,等到以後丈夫修養好一點了,她再當麵答謝。

梅旭東自然是願意走這一趟的。

因為妹妹也不了解恩人情況,所以他一開始是先到出意外的現場,跟那邊的店鋪了解了一下,問到了蓮香飯店裡麵。

陳默救人的場麵震撼了很多人,他這一問,四周許多人都說起當時的情況,而其中蓮香飯店的職工,對陳默最熟悉,說起他都是讚不絕口的。

梅旭東從他們的描述當中,已經看到了一位雖然不善言辭,但心地善良的青年。

飯店陸經理告訴他,陳默是海沙公社下沙大隊的人,於是他第二天一大早,就帶上小小的謝禮,從羊城驅車過來。

他怎麼都沒想到,來到下沙大隊隊委這邊問路,會看到這樣的一幕!

這生產大隊的人,對陳默顯然充滿了惡意,而陸經理並沒有跟他提過陳默在家裡的情況,也就說明,陳默平時也沒有告訴陸經理,自己在下沙大隊,是這麼一個處境。

為了穩妥起見,他也沒有貿貿然就直接要主持公道,而是向大隊長周海濤確認一下:陳默平時在下沙大隊,到底有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周海濤一頭冷汗,如實交代。

聽完之後,饒是梅旭東平日不輕易發火,現在也都被氣笑了。

他過來替妹妹來答謝陳默,現在送禮都是虛的,替陳默解決在家鄉被歧視的問題,這才是最實在的報恩!

於是,梅旭東二話不說,直接捎上周海濤和大隊支書馮俊,來到了下沙大隊的上一級管理——海沙公社。

臨近過節,各級生產其實也都停了,大家都在準備過年,公社委員輪流值班,剛好支書也沒在。

值班的乾部抬頭一看,也都被這大吉普吸引了注意力,再一看,下沙大隊倆隊委居然也在,一臉菜色地跟著兩名軍人下車了。

等那位戰士道明來意之後,值班的乾部臉色,也變得跟周海濤和馮俊差不多了,馬上讓人把公社支書江愛廉叫過來。

江愛廉在趕過來的路上,已經聽說了事情,來到的時候,已經一頭冷汗了。

在公社社委會這辦的屋子裡,梅旭東在等待的期間,也沒坐下,背著手,站在牆上掛著的那幅“先進大集體”錦旗跟前。

錦旗上麵還帶著注釋:提生產,講文明,促團結,樣樣領先。

梅團長不坐,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坐,臉色發綠地站成一排。

“這錦旗,”在這令其他人煎熬的等待中,梅團長終於開口了,“聽說海沙公社也拿了好幾年了。”

幾名乾部麵麵相覷,互相都看到眼裡尷尬的眼神,誰也不想接這話茬,但又不能不接,於是年限最長的一名乾部賠笑著回答,說:“是,團長,咱們海沙公社連續掛了六年錦旗。”

梅團長轉過身,看了這他們一眼,說:“各位也彆怪梅某多事,建設祖國,人人有責。這錦旗的榮譽,該落到配得上的單位才是。生產是很重要,但不是唯一,文明和團結同樣重要,我想,縣長應該也是這麼認為的。”

“做錯了事不可怕,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就像縣長為人公正,要是重新評估,發現原來評選工作出了錯,及時修正就好。”

乾部們慌了,這是要找縣長的意思啊!他們這錦旗都掛了這麼多年了,居然要因為陳默而丟掉嗎?

作為乾部,其實他們的思想覺悟也高,個人是對陳默沒有意見的,但架不住下麵社員多啊,乾部才幾個人?社員幾個人?社員吃飯睡覺想罵就罵,他們乾部總不可能跟在人家屁股後麵,一整天都盯著吧?

但他們也知道,這就是支書們的責任,想著反正社員們也不敢對陳默動拳腳,陳默那麼大個人了,也從小被說到大,應該也不會在意吧?

結果,他不在意,現在有人替他在意了,而且還是那麼一位大人物!

梅團長看見了他們的神色,也猜到他們心裡的想法,敲打夠了之後,又給顆蜜棗:“又或者,像咱們這兒海沙公社,人多,一個公社好幾個大隊,一個大隊下麵又好幾個生產隊,上傳下達的時候,有一點點偏差,也是人之常情。”

果然,乾部們聽出了補救的希望,公社支書馮俊馬上說:“請梅團長放心,我們這就去解決這件事,一定會讓陳默得到公平待遇,保證以後就跟其他社員一樣,該得到的尊重就一定會有!”

這正是梅團長想要的,但他並沒有因此停住,而是繼續問:“支書同誌打算怎麼做?”

馮俊不敢隨便糊弄,快速地想了想,結合往日的常規宣傳方式,謹慎地說:“梅團長,稍後我就打電話到各大隊,讓各大隊長和大隊支書,帶上手下的生產隊長和村支書,來公社這裡先開個會。”

“這會議內容,就是針對此事的解決辦法。我初步的打算,是各生產隊回去之後,先召集村會,說明思想問題。”

“接著,再由大隊召集下轄的生產隊,重申事情的嚴重性。大隊集會的時候,公社社委這邊也會到場,所以各大隊要錯開時間集會,這樣我們社委才能每個場都能照顧到。”

馮俊說完之後,心裡仍是七上八下,梅團長這樣的職級,參加過的會議級彆能到多高,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了,軍區裡什麼人才都有,他一個公社支書,在梅團長跟前說製定解決方法,那簡直就是班門弄斧了。

果然,他剛說完,梅團長就指出了問題:“我看各位也是懈怠之人,工作也確實有努力去做,問題隻在於下達時執行不到位。現如今馮支書剛才說的方法,若是執行起來,還是存在同樣的問題。”

“如果集會從村先辦起,參加時村民們很可能鬆鬆散散,不當一回事兒。所以,應該反過來,先大隊集會,再村集會。”

“而且再加一步,稍後召集下麵的乾部時,各村再派兩名有威望、受村裡人尊重的村民過來,一同參會,參與你們的方法製定,研究和完善具體的執行房案。”

乾部們一邊聽著,眼神一亮。

平時村裡發生大大小小的矛盾,村裡人也喜歡找這些威望村民主持公道。如果待會兒開會也讓他們參加,讓他們認同,讓這部分村民幫忙推行方法的執行,效率將會大大提高。

不愧是團長,心思縝密,想得也周到!

馮俊佩服地說:“明白,感謝梅團長的指導,我們會在中午之間就確定具體方法,下午就開始集會,保證今天內解決這件事!年廿八,洗邋遢,這種老問題,舊思想,也應該要在今天一並掃掉!”

這些乾部還是很不錯的,執行力強。

梅旭東點點頭,說:“好,今天各大隊集會的時候,我也會跟著你們一起去,然後再去陳家村的集會,這樣最後順便也能拜訪一下陳默同誌。”

儘管今天梅團長的到來,以及特意到社委來處理這件事,已經讓所有人都意外了一番,但他剛才這句話,又讓大夥兒再次震驚:他竟然是要從頭到尾親自監督這件事!

陳默這十幾年吃了那麼多苦頭,也算是苦儘甘來了,遇到這麼位大貴人,以後肯定要過好日子咯!

*

而在同一時間,因為梅團長之前已經都下沙大隊走過一趟了,為了陳默去社委“問罪”的消息,像是長了翅膀一樣,飛到了各個村落裡。

這消息就像是一滴冷水落入熱油中,人群之中一下子就炸開了。

村裡和大隊裡平時也有做思想教育,那要是碰到哪些人不端正,是要持續教育的,除了上工時間,其他閒暇時段全要好好學習,直到改過為止。

一時間,所有長期辱罵過陳默的人,當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誰又想到,那陳默平時不吭不響的,居然有朝一日搭上了個團長呢?而最重要的是,那團長也不是無理取鬨,完全是有理有據地為陳默討公道!

於是,不少人都想趕在集會之前,先麻溜地跟陳默本人道歉,想要取得他的原諒,好爭取待會兒集會的時候“從輕發落”。

然而,等他們來到陳默家時,他們才發現,他屋裡根本沒人!

他們不知道的是,雖然年廿八家家戶戶都在洗邋遢,但陳默平時就跟勤勞的田螺小夥一樣,把每天都當作廿八,仔仔細細地打理自己的家,這樣媳婦才能住得舒心又開心。

正是因為有這習慣,他每天隻需要維持前一天的勞動成果,做一些簡單的清潔,就能讓家裡乾乾淨淨,手隨便在家具上一抹,手指上保管還是乾乾淨淨,沒有灰塵的。

這會兒,他們心心念念的陳默,正帶著自己的媳婦上山采蜂蜜呢!

*

董思思從前為了養嗓子,有吃蜂王漿的習慣。

這年頭哪有什麼蜂王漿,連蜂蜜都是金貴的,這種甜甜的營養品,也很緊俏,就連白砂糖,買也要糖票,很是難得,就算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得到。

但這並沒有難倒陳默。

他經常上山,知道山上能采到野生蜂蜜,於是自告奮勇上山給媳婦采蜂蜜。

而董思思嫌一個人在家裡太無聊,而且天陰沒太陽,紫外線不算強烈,帶個帽子能湊合擋一下,於是她就跟著陳默一起上山,就當做鍛煉運動了。

媳婦跟著他出門,陳默心裡簡直快樂得想要轉圈圈。

平時他一個人出門的時候,幾乎不用準備什麼,一個餅一壺水,往背上一挎,就能上山下海,乘風破浪。

可這回不行,媳婦身嬌體弱,不像他那麼粗糙,要是讓她吃粗糧餅,他都怕刮疼她的嗓子。

於是陳默一大早就起來各種準備:壺裡裝的是熱騰騰的桂圓紅棗茶,特意去蘭家借的保溫瓶,裝細白麵饅頭,還有一個水煮蛋。怕山上冷,他還又拿布袋裝了件厚衣服。

董思思回想一下,自己從前去爬山的時候,她的生活助理也要帶這麼多東西嗎?

但董大小姐一向是不注意這些細節的,畢竟這都是花錢就能解決的事情,她的時間很值錢,一秒鐘就有大筆資金在手裡流轉,自然也就不會關心這些。

董思思看著陳默忙碌的身影,疑惑地問:“帶這麼多東西,都用得上嗎?”

陳默邊收拾邊說:“用得上的。”

董思思不懂,但她知道陳默肯定是懂的,於是也就隨他了。

果然,陳默算得很準,還沒到半山腰,董思思就不行了,懂得臉都白了,陳默馬上拿出衣服替她穿上。

原來,還不止衣服,陳默還帶了圍巾和手套,見董思思手實在有點冰,還搓熱自己的掌心,給她先捂一下。

男人比她高出一大截,做這些的時候,得微微彎著腰,董思思一抬起頭,就看到他那烏黑的頭頂,有種想要揉他腦袋的衝動,但現在他在給她暖手,她騰不出來。

穿戴好之後,董思思還沒走多久,就又覺得不行了。

她穿的是布鞋,雖然襪子很厚,腳不冷,但畢竟不是專門的登山鞋,這又是她失策的一個地方。

在穿越之後,她還沒長時間走路,平時走平地也還好,現在走山路就不太適應,總覺得硌腳,還時不時打滑,顯得像一個連路都走不好的笨蛋。

在董大小姐的前麵二十年裡,在同輩的富家子弟之中,她一直是碾壓式地站在眾人跟前,優雅,大方,儀態萬千,有不少人就說過,看董總走路,都是一種賞心悅目。

董思思終於知道,為什麼在原著中,陳默會失足掉下山了,這要是放在她身上,那可能九條命都不夠花的,而陳默還是因為高燒集中不了精神,才打了一次滑。

“這什麼破路啊,”董思思開始有點惱羞成怒了,不得不拉著陳默的手臂,才能穩住身形,“這是人能走的……啊!”

她話都還沒說完,被地上一塊隻露出一點尖兒的石頭磕到,差點往前栽,陳默眼疾手快,抬手橫在她前麵往回一撈,勾住她的腰,往回一帶——

董思思撞進了陳默懷裡,下意識地往抬起頭看他。

兩人的身影彼此倒映在眼裡,呼吸相纏交融,近得可以一根根看清對方的眼睫。

明明穿得那麼厚,但陳默仍是感到臂彎裡那段腰身很細。

他不是不知道她腰細,昨晚給她按肩頸的時候,那身帖服的睡裙勾勒起伏,他就看得一清二楚。

隻是,眼睛看到,跟用手感受,完全是兩回事。如果隔著厚棉服都感到這樣,那如果是昨晚那身睡裙……

陳默發現自己越想越多了,耳根發燙,連忙打住。

而另一邊,董思思還正為自己的不雅失態而鬱悶,從陳默懷裡退了出來,發泄般地踩了踩那顆害自己差點摔倒的石子:“早知道就不來了,這還不如你自己上來更快呢。”

她就整一個是拖慢進度的。

但陳默怎麼可能會覺得她是累贅呢?他反倒是怕董思思以後不跟他一起出來了,於是連忙說:“山上很好看的,有花,有溪水,還有瀑布。”

嗯?董思思動作一頓,抬起眼看他,微微翹著唇角:“可我總是走不好,都走不到山上的。”

陳默馬上半蹲到她跟前:“我背你。”

到了這個時候,董思思也不得不承認,陳默這個男人,學得還挺快。

誰能料到,就在不久之前,她還在董家村,他第一晚來給她送飯時,他被她額頭貼額頭探體溫嚇得差點魂都飛了呢?

嗯,都是她教導有方,她還是有手把手教人的才能的。

她趴到陳默背上,從後麵摟著他的脖子,聲音裡帶了點小傲嬌:“那好吧,我們繼續走。”

媳婦又願意陪他上山了,陳默十分高興,托著她的腿彎站了起來,穩穩當當地走出每一步。

陳默對山裡的一切都非常熟悉,邊走邊給董思思介紹,堪稱一個完美導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