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人的動作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隨即歎了口氣:“那是你娘啊……”
陳宛白輕笑了一聲,笑意未達眼底:“她是不是我娘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死了沒?”
老男人臉上的神情愈發複雜,似是心疼,又帶著幾分無奈:“她還活著。”
這四個字讓陳宛白的眼中劃過一絲譏諷,她緩緩走到堂內的一張椅子前坐下,神情淡漠:“既然沒死,那找我來做什麼?讓我去看望她?還是彆有用意?”
她可不信柳氏臨死了想起有她這麼個女兒了。
老早乾嘛去了?
老男人的眉頭皺得更緊,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辯解,然而話到嘴邊,又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般,蠕動半天,終究還是沒有發出聲音。
空氣沉悶,堂內的氣氛像是被凍結了一般,隻剩下隱約的喘息聲。
這時,丫鬟們魚貫而入,手裡端著精致的點心和香茶。杯盞輕放在案幾上,發出細微的碰撞聲,打破了片刻的靜謐。
陳宛白低頭掃了一眼那些擺盤精致的點心,神色絲毫未動,端起茶盞,輕輕啜了一口,目光卻始終未離開麵前的老男人。
“我沒時間陪你們兜圈子。她到底想乾什麼,直說吧。”
她的一舉一動雖不疾不徐,卻如同無形的利刃,讓人心生寒意。
老男人被她看得一陣心虛,手指不自覺地扣在扶手上,片刻後終於歎了一口氣,沉聲道:“小白,她想見你一麵,其他的事,等見了人再說吧。”
陳宛白站起身來,衣襟微微一拂,語氣平淡卻透著不容置疑:“帶路吧。”
老男人愣了一瞬,隨即站起:“跟我來。”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堂廳,周遭的下人紛紛垂首退讓,不敢有絲毫怠慢。
沿著莊子的回廊向內行去,周圍的景致漸漸變得清幽,層疊的竹影在午後陽光下搖曳,偶有風過,竹葉沙沙作響。
陳宛白神情淡漠,目光不曾在這些景致上多停片刻,步履從容卻透著一股疏離的冷意。
老男人在前引路,偶爾回頭看她一眼,張了張嘴,卻始終沒有開口。
走了約莫半盞茶的工夫,他們在一處獨立的小院前停下。
兩人推門而入,院子裡靜謐異常,幾株修剪整齊的樹木鬱鬱蔥蔥,沿路種植的花草開得正盛,空氣中透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房門口一個小丫鬟正靠著柱子打盹,聽見了動靜,瞧見來人,連忙跪下。
老男人擺了擺手,推開了房門,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麵而來,屋內光線昏暗,窗戶雖開著,卻因掛了厚重的簾子,隻透進了一縷微弱的陽光,映得房間裡晦暗不明。
“你娘她不喜見光。”老男人解釋道。
陳宛白環顧四周,很快將目光鎖定在碧紗櫥後的一張拔步床上。
床上蓋著厚厚的被褥,在這炎熱的夏天顯得格外突兀。
若不是被角微微起伏,幾乎難以察覺床上有人。
老男人走到床邊,在床沿坐下,輕掖被角,細聲道:“芽兒,小白來了。”
床上的人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要開口,但隻發出了一聲極輕的歎息,隨後又歸於沉寂。
陳宛白走近幾步,眼神冷漠而疏離地看向床上的身影,嘴角微微揚起,語氣帶著一絲譏諷:“怎麼不說話了?”
老男人皺眉,輕聲說道:“小白,不管你怎麼看她,她畢竟是……”
“夠了,不必再強調了。”陳宛白冷冷打斷了他,目光依舊落在床上的人影上,“柳氏,既然想要見我,我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