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吟翻出平板,“下雨天和電影最配。”
池麟霖視線落在窗麵,看不真切的水霧,蜿蜒而下的水流,忽而落下一抹輕笑,這人的情緒也像夏季的雷震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路吟打開客廳的投影儀,找好要放的電影,就招呼池麟霖過來坐。
池麟霖端著切好的水果,也學著路吟的樣子盤腿坐在地毯上。
路吟找的是一部恐怖片,全程充斥著血漿和尖叫。
池麟霖似乎有些怕,一直往路吟身邊縮,路吟偏頭看去,頗有大哥氣質地拍拍對方的肩,“怕的話就躲我後麵。”
池麟霖也不客氣,頭完全蹭在了對方的肩頭。
路吟本來全身心看著電影,被耳邊若有若無的鼻息撩得心癢難耐,一偏頭,耳垂擦過溫濕的觸感,路吟視線落在眼前的唇上。
心臟隨著窗外的雨聲砰砰砰跳動,聲音越來越大,周圍的空氣流動著莫名的情緒。
“啊——”
伴隨著電影裡女主恐怖的尖叫,打破了一室曖昧。
路吟反應過來,微微偏離了一些身體,視線回歸到屏幕上,加快的心跳卻未緩和下來,他心頭浮現一個念頭,自己最近越來越奇怪了。
——
周六,路吟和顧明明約好了下午四點在學校見。
路吟睡了個午覺,時間有點趕,趕到學校的時候已經過了約定時間五分鐘。
遠遠看見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立在樹下,斑駁的樹影落在對方的白色T恤上。
路吟走進了,才發現顧明明旁邊還有一個人,而這人竟然是許久未見的張小含。
聽到兩人的對話聲,路吟一時進退兩難。
隻聽張小含語氣溫柔地說:“在這裡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講真,路吟認識張小含到現在,還沒聽過他這麼溫柔的講話。
張小含是有些才情在身上的,平時說話未免加了三分傲氣,說話時也是喜歡抬起下巴斜眼看人。
而此時,站在顧明明麵前的張小含,兩手絞著衣禁,垂下眼睫,微紅的臉頰,倒像是……
“有什麼事嗎?”
顧明明背對路吟站著,路吟看不到神情,但這說話冷得像冰的語氣,著實在這三伏天也透心涼。
果然,張小含臉色一變,欲言又止,顧明明沒什麼耐心正要轉身,被張小含扣住手腕。
“我有話跟你說。”張小含說,“就三分鐘。”
顧明明微微點頭,示意他繼續。
張小含做好了心理建設,鼓足勇氣道:“我……我喜歡你,我知道你現在單身,可以考慮一下我嗎?”
顧明明慢慢皺起眉,垂眼看他,半晌,麵無波瀾地說:“對不起,我有喜歡的人了。”
路吟:!
張小含臉上恍然若失,默了幾秒,才自嘲般地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喜歡他,可我還是不死心,過來自取其辱。”
顧明明臉頰肌肉鼓了鼓,他不喜歡處理這種情況,胸悶難受,一扭頭,便看到了身後的路吟。
他臉上空白了一瞬,很快就小跑到路吟麵前。
路吟衝他指了指身後的張小含,意思讓他先處理這個狀況。
張小含是個男人,也是個自尊心很強的男人,他不需要顧明明的道歉和安慰,最後一眼對上顧明明投來的目光,轉身便走了。
路吟在一旁嘀咕,“奇怪,又不是我拒絕的你,瞪我乾嘛?”
正鬱悶地想著,手腕便被扣住,皮膚相貼的手掌灼熱異常,路吟心底奇怪,微微動了動手腕,便被圈得更緊了。
他抬眼看向顧明明,對方垂眸看他,解釋道:“你不要誤會,我隻是碰巧遇到他。”
路吟點頭,“我懂我懂。”
顧明明繼續說:“我明確拒絕他了,你放心,我不喜歡他,我知道你喜歡我,其他人我不會接受的。”
路吟跟著點頭,“我知我……”
路吟:!
“你剛剛說什麼?”路吟尾音劈叉,“我……喜歡你?”
顧明明以為他是不好意思,於是說:“我也喜歡你,你不用害羞。”
路吟:!
“你……喜歡我?”路吟呆若木雞,一臉懵逼,“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
“不是,你從哪看出來的?”路吟由於太過震驚而離家出走的腦子回來了一點。
顧明明抓著他的肩頭,輕輕皺眉,“我們第一次見麵,你就替我擋酒不是嗎?”
這確實是事實,路吟隻能點頭。
顧明:“之後,你就一直約我出來,不是在追我嗎?”
路吟:前半句是事實,後半年是聯想。
顧明明:“還有,你對我的事情總是很上心,經常打聽我家的事。”
“你會替我擋酒,會為我夾菜,會記得我的喜好。”顧明明繼續說,“這難道不是喜歡我嗎?”
路吟汗顏,後背突突冒冷汗,顧明明說的這樁樁件件竟然都是事實,讓他反駁不了。
但怎麼就,怎麼就這麼奇怪呢?
“不是,我對自己朋友一向都這麼好。”路吟底氣不足地小聲解釋,他又不能對顧明明承認自己一開始接近他就是有目的的。
日光下,路吟的臉有些發白,額角蜿蜒而下滴滴汗水。
顧明明見了有些心疼,拉起路吟的手,牽著他來到樹蔭下,路吟全低程著頭,像小朋友做錯了事情。
“那個……其實……”路吟猶豫著不知道怎麼說,隻能轉而問,“你喜歡我?”
顧明明堅定點頭,目光灼灼地盯著路吟,像是要把他看穿,“喜歡。”
然後似是覺得不夠,又補充,“非常喜歡。”
路吟被他的目光控製住,有些震撼,又非常有壓迫感,半晌才開口,“你喜歡我什麼?”
他實在想不通,顧明明在學校非常受歡迎,男女通吃,其中不乏比他好看的,或者比他有趣的。
這不是路吟在妄自菲薄,他大哥曾經就評價路吟,腦子裡除了吃喝玩睡,無關風月,一點都不知情識趣,以後哪有女孩子願意喜歡他。
當時的路吟還不服氣,回了一句,“沒有女孩子喜歡我,找個知情識趣的男孩子不就行了。”
他大哥當時彈了他一下腦門,嚴肅警告,“找個心眼多的男的,恐怕你被人騙得褲衩都不剩。”
顧明明的話打斷他的走神,“如果我對你說,我是一眼鐘情呢?”
路吟:!
“我們第一次見麵的那個聚會,我一直偷偷看你,你不是也發現了。”
路吟是發現了,但多被看幾眼,他也不至於就懷疑對方喜歡自己。
“那個……”路吟決定還是說清楚,“可能是我沒有把握好與人相處的尺度,我先道歉。”
顧明明皺著眉心,臉色漸漸陰沉下來。
“但是,我還是想說清楚,這真的是誤會,我隻是把你當好朋友……”
路吟邊說邊抬頭,卻被此時顧明明的臉色,嚇到失語。
第46章 想要占有
顧明明眉眼下壓, 眉間凝著陰鬱之氣,投過來的視線仿佛一桶冰水,把路吟澆了個透心涼。
似乎過了很久, 似乎又沒過多久, 路吟感覺小腿站得有些麻, 這時, 顧明明開口了, 聲音淡淡,輕如羽毛,“但我喜歡你怎麼辦?”
這確實是一個難題。
路吟雖然大神經,但也隱約感覺到對方身上咻咻冒出來的黑氣, 他試探性弱弱地問:“我們不能繼續當好朋友嗎?”
顧明明垂眸看他,“不能。”
路吟皺起臉, 一臉為難,一臉生無可戀。
顧明明覺得自己完了,剛剛明明那麼生氣,看到對方這幅樣子,又覺得可愛得緊。
他第一次見到路吟之前, 正被一桌吵吵嚷嚷的人弄得心煩,準備起身的時候, 包廂的門從外麵推開,他抬頭就看到跟在後麵的路吟。
當時隻覺得,一直烏雲連綿的內心突然撥雲轉晴。
神佛眷戀他, 讓他在21歲的這一年, 終於遇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想要得到, 想要占有。
這種想法幾乎是立刻占據了他的心房。
但他怕嚇到對方,所以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所有的陰暗想法, 克製到極致的與對方正常相處。
值得高興的是,對方似乎也在喜歡他。
但此刻,顧明明才發現,原來這些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他克製不住,想要把人綁起來,把人藏起來,想要把人從頭到腳變成自己的,不管他情不情願,對方隻能接受自己的一切。
“大明,你怎麼了?”路吟實在是被對方的臉色嚇到了,尤其是這樣一言不發,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
顧明明在思考,他該怎麼做,是聽從自己的心,還是聽從自己的大腦。
半晌,終於是理智占據了上風,他喜歡路吟,喜歡的是麵前這個明媚的路吟,如果強製把他占為己有,他得到的,也不是一個自己想要的模樣。
他願意再嘗試,願意再給自己和對方一個機會。
他需要再藏起自己鋒利的指甲,凶狠的獠牙。
顧明明擠出一個微笑,低聲說:“沒事,看來是我誤會了。”
他黝黑的眸子專注地凝著路吟,鄭重道:“但我是真得喜歡你,你現在不喜歡我也沒關係,我會繼續追你的。”
——
路吟失魂落魄地來到公司,坐在辦公室裡一下午,電腦打開的合同第一頁都沒看完。
楊原等得著急,走近辦公室罵罵咧咧,“等你一個合同等半天了,忙啥呢?”
路吟一臉生無可戀,眉眼拉聳,雙手支著下巴,小聲說:“忙著思考人生。”
楊原一哽,也看出路吟的不正常,關上門,走上前問:“這是咋了,失戀了?”
“比失戀還嚴重。”路吟哼哼,“我21年形成的人生觀塌了。”
楊原看路吟一臉世界崩塌的模樣,一頭霧水,“發生什麼事了?跟你楊哥說說,我畢竟比你多吃了九年大米,多攢了九年人生智慧。”
路吟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楊原,此刻的傾訴之意到達頂峰,“你說,你的好兄弟突然跟你告白了怎麼辦?”
楊原正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滾燙的茶水剛喝到嘴裡,噗一聲全吐了出來。
“有人跟你告白了?還是男的?還是你兄弟?”
準確地抓住了三點關鍵信息。
路吟伸出食指,輕輕搖了搖,“還不止一個。”
範默默的事情他再自欺欺人也沒用,自己的發小竟然準備向自己告白,多麼驚悚的事情!
楊原剛喝進嘴裡的第二口茶又噴了出來。
路吟嫌棄地說:“今天周六,王阿姨不上班,你把我的辦公室弄臟了,衛生誰來做?”
楊原看了一眼資本家的嘴臉,“嘖”了一聲,“待會我來做行了吧,不過你跟我說說,誰跟你告白了?”
路吟抿了抿唇,又搖搖頭,“告訴你了也沒用,你說,我以後怎麼見他們?”
楊原本著聽八卦的心思,隻能遺憾地又“嘖”了一聲,“你想繼續跟他們當朋友,就正常相處唄。”
範默默那邊還沒有正式告白,路吟還能裝傻,但顧明明這邊,他說要追自己,不知道後麵還會發生什麼。
“對了,你是不是快生日了?”
路吟想起來,點了一下頭,“我家今年要給我辦一場生日宴,到時候你要來啊。”
“沒問題。”楊原眸色閃了閃,中指抵了一下鼻梁上的鏡框,“到時候送你一件大禮。”
“什麼?”路吟看楊原臉上意味深長的笑容,有些奇怪。
“賣個關子。”楊原說,“走吧,看你今天心情不好,請你吃大餐。”
路吟趕忙鼓掌,“鐵公雞終於要拔毛了,我今天要多吃點。”
楊原哈哈笑了,“對麵商場開了一家新火鍋店,吃不吃?”
路吟無所謂吃什麼,“吃吃吃!”
三伏天火鍋店沒那麼多人,路吟和楊原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紅油鍋底咕嚕嚕翻滾著,色香味俱全。
路吟難得沒啥胃口,夾著一顆粘滿紅遊的青菜咀嚼。
楊原看他懨懨吃飯的樣子,隻好安慰道:“彆想那麼多,總會解決的。”
路吟放下筷子,仰頭喝了半罐可樂,心情順暢不少,楊原說得對,事情總該解決的,等待時機即可。
這樣想著,他胃口又好起來了,夾了一片毛肚正涮著,一抬眼,就看到隔著玻璃站著的兩人。
池麟霖和方朔正並排站著,後者還朝路吟拋了一個騷氣的媚眼,那雙桃花眼流光溢彩。
路吟心裡一咯噔,才發現自己的毛肚涮得時間長了,他有些挑食,把煮老的毛肚放在一旁的空盤子裡,桌邊就走來兩人。
方朔本來打算徑直坐在路吟身旁,在池麟霖頗有實質的眼神下,縮了縮脖子,坐在了楊原身邊,朝對方粲然一笑,“初次見麵,我們是小路吟的朋友。”
楊原看著路吟,路吟衝池麟霖和方朔道:“好巧。”
“唉,我和麟霖正好來這邊有事,進來打聲招呼。”方朔說。
“你們吃飯了嗎?要不要一起,我們也才吃。”路吟看向池麟霖。
方朔搶先一步說:“沒吃,不過麟霖有潔癖,從不吃火鍋,還是算了。”
池麟霖雙腿交疊,微微往後靠著,幽幽道:“誰說我不吃的,我現在吃了。”
他衝路吟一笑,“那就拚個桌吧。”
方朔表情明顯一噎,嘴快道:“是誰說的吃火鍋就是吃口水。 ”
池麟霖麵不改色,“你記錯了,不是我說的。”
路吟奇怪,池麟霖不吃火鍋,那之前和他在家吃的是誰?
不過他觀察一圈下來,池麟霖沒怎麼動筷子,幾乎隻是喝了幾口清水。
有方朔在,場子就不會冷下來,他擠眉弄眼道:“弟弟,你讓我傷心了啊,生日宴不請我隻請麟霖。”
“都來啊,我現在就發你電子邀請卡。”
方朔笑道:“那我可得想想準備什麼生日禮物了。”
路吟擺擺手,“人到了就行,不用準備。”
“這哪行。”方朔說,“麟霖都準備了,我也不能差。”
路吟看向池麟霖,好奇問:“你準備了什麼?”
池麟霖緩緩地笑了一下,故作神秘,“生日那天你不就知道了。”
這到提醒路吟了,一想到生日那天顧明明範默默都來,頭又開始大了。
但再不想麵對,日子總要到的,而且來得迅速。
生日這天,路吟換上老母親給他新訂做的西服,無奈道:“媽媽,我房裡的正裝都穿不過來,你又給我做新的。”
“那些款式都過季了,這件好看。”陳黎不住地欣賞,親媽濾鏡愈加厚重,“我兒子今晚一定是宴會上最帥的。”
路吟並不想出這個風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不說話,陳黎特意請來了一個有名的造型師,替路吟簡單抓了一下頭發,畫了個淡妝。
路元意推門而入,看到路吟西裝革領的樣子,也是點了下頭,似感歎道:“小吟長大了。”
路吟見到自己大哥來了,鬼鬼地滑了過去,挎著路元意的手肘道:“大哥給我準備了什麼禮物?”
路元意彎了彎嘴角,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嶄新的車鑰匙,落在路吟麵前,路吟兩眼立刻biu biu ,接過,“臥槽,這不是才出的新款蘭博基尼麼,得提前多久定啊?”
路元意正準備擼一把自己弟弟的腦袋,手剛觸上就想起才做的發型,悻悻收回手,“提前半年就定了。”
路吟客氣起來,“我那輛車也沒開多久,這就換車了是不是有點浪費。”
“不過,當然是新車好啦。”路吟說到這,微微彎腰,從路元意身側探出一顆腦袋,食指勾著車鑰匙絲滑的繞圈,對門邊的路子勉、路力行道,“二哥三哥覺得呢?”
路力行“嘖”一聲,扭頭不說話。
路子勉一臉憤憤,咕嚕道:“大哥就是偏心。”
路吟手肘戳了戳路元意的胸口,“大哥,二哥說你偏心。”
路元意坦然地笑了一下,“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去酒店吧,彆比客人去得晚。”路一鳴在旁邊催促。
路家四個兒子走在前麵,路一鳴和陳黎走在後麵,不禁感歎,“自己四個兒子,個個像模像樣,叭錯!”
到了酒店,路吟就看到楊原早早到了,迎上說:“怎麼來得這麼早?”
楊原鬼鬼慫慫一笑,“提前祝賀你生日快樂,還有,我看你今天紅光滿麵,應該會有好事發生。”
“好事發生?”路吟感覺楊原說這話的語氣有些奇怪,但陸陸續續來了好多客人,他也沒時間細問。
楊原也體貼地說:“你去招呼彆人吧,我自己晃一會。”
等路吟走後,楊原掏出手機,叭叭打了幾個字,發了一條消息出去。
第47章 流行送同款?
路吟連續迎了幾個人進去, 略有些口乾舌燥,剛準備溜開去喝點水,便聽到一道夾雜著戲謔的聲音, “喲, 這不是今天宴會的主人公嘛~打扮的是人模狗樣哦~”
聲音太過熟悉, 路吟淡淡一挑眉, 扭頭看去, 一位身穿暖白色西裝的青年雙手插兜,慢悠悠走近,臉上掛著淺淺的輕笑。
路吟微眯了眯眼睛,勾起嘴角說:“好久不見呀, 花癡~”
兩人從小學就認識,認識即是宿敵, 一碰麵就是火藥味。
果然邱少軒一下子就怒了,臉色難看,“說了多少次不要叫我花癡,你還叫!”
路吟努努嘴,不在意道:“哎呦, 這不是習慣了嘛~下次我就不叫了奧,花癡~”
“你——”邱少軒一時哽住, 他在路吟這向來討不到言語上的好處。
路吟兩手一攤,這外號又不是他給起的。
邱少軒早些年就喜歡男的,看到喜歡的就犯起花癡病, 倒追硬追, 不少人都遭受過這人的死纏爛打。
路吟的大哥就是其中一位, 但路元意在外不苟言笑,行為話語端的是一絲不苟, 邱少軒追求一陣無果,就放棄了。
為此更看路吟不爽了。
邱少軒哼了一聲,眼咕嚕轉了轉,環顧宴會廳一圈,“又不是整歲的生日,你們路家竟然大張旗鼓的給你花這個錢辦生日會,反正你每天也就吃吃喝喝玩玩,有個能乾的大哥就是好。”
路吟不在意他言語裡的嘲諷,隻是說:“我又沒單獨給你發請帖,你來乾啥?”
“既然給我們邱家發了,我怎麼就不能來了?”
路吟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看來是最近又看上誰了,這人還來參加我的生日會了,這才把邱少也引了過來。”
邱少軒臉上肉眼可見地浮現一絲慌亂,氣急敗壞道:“你瞎說啥,我來蹭個飯不行啊。”
“又沒說不行。”路吟說,“那你慢吃,我不打擾了。”
路吟小幅度地擺擺手,邱少軒再和對方說兩句,要氣到吐血了,瞪了對方一眼,臉頰肌肉抽動著走了。
邱少軒徑直來到一群二代組成的小團體處,隨便尋了個位置坐下,其中一人見了笑著說:“這又是誰氣到我們邱少了。”
“還能是誰?不就是他路吟,整天牙尖嘴利。”邱少軒憤憤地端起一杯香檳吞了下去。
幾個人麵麵相覷,發出竊笑。
張禧手肘支在王朦肩上,後者沒有反應,隻是一邊小口抿著香檳,一邊直直地看向一個人。
張禧順著視線看去,路吟一身挺闊的黑色西裝,頭發全部豎起,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俊秀的眉眼,站在一處淺淺地笑著,暖色的光暈籠罩在他身上,笑容仿佛融入了一輪靜夜瑩月。
王朦看得眼睛發直,張禧在心裡暗誹沒出息,湊到對方耳邊說:“再看也沒用,又不是你的。”
這話直接軋了王朦的心上肉,臉瞬間就垮了,張禧繼續說:“現在看路家真的挺重視這個小兒子,21歲生日這樣大辦,你說我們這種家庭,有幾家重視過遊手好閒的小兒子。”
王朦還沒說話,邱少軒搶話道:“吃喝玩樂就算了,他路吟清高,不願意和我們混,嫌棄我們玩得低俗,要不然每次喊他出來,10次有9次都不願意。”
他們這群廢物二代,最討厭不合群的二代,因為會顯得他們更廢。
“人家路吟不喜歡我們整天酒色也正常,畢竟他私生活挺簡單。”有一個人開口替路吟稍稍說了一句。
但引起了更加激烈的反應,“說不定悶騷,指不定偷偷玩得更花,不然你說,像我們這樣有的是時間,不玩怎麼打發時間。”
王朦聽得難受,重重地放下杯子,站起身,其他人立刻禁聲。
“去哪?”張禧問。
“去洗手間。”王朦甩給眾人一個鬱悶的背影。
“王朦最近這是咋了?”邱少軒說。
“彆管他,他最近失戀了。”張禧說。
邱少軒嘖了一聲,他們這些人哪來真失戀,轉頭再找新的不就好了,正準備再吐槽兩句,突然看到了什麼,眼前一亮,
不遠處,一道頎長的身影邁入宴會廳的大門,池麟霖視線環視一圈,看到了正往角落裡躲的路吟,嘴角一勾,正準備過去,衣服下擺便被捉住。
池麟霖麵色一沉,視線落在攥著他衣襟的手上,又順勢而上,入目是一張陌生青年的臉。
邱少軒紅著臉,感受到自己男神的視線,臉頰發燙,舌頭打結著說:“池總,我……”
池麟霖沒聽他說完,已經掙開他的手腕,後退離幾步,似乎麵前的人是什麼臟東西。
邱少軒的臉上一陣囧一陣羞,差點咬到舌頭說:“你不記得我了嗎?一個月前我們在酒會上見過。”
池麟霖眼底浮現疑惑,輕輕皺眉,隻是微微一點頭,冷聲說:“抱歉,不記得。”
說完,不給對方再開口的機會,徑直離開,留邱少軒一人在陰暗裡畫圈圈咬手指。
偏偏邱少軒眼睜睜看著池麟霖大步走向角落裡,站在了路吟對麵。
路吟正低頭搓臉,突然一大片陰影投下,他一抬頭,就看到池麟霖站在他對麵,距離很近。
“你在這角落裡躲什麼?”池麟霖問他。
路吟咧了咧嘴角,“我的臉好像笑抽筋了。”
池麟霖:……
“不想笑就不要笑。”
“那不行。”路吟說,“反正我生性愛笑。”
池麟霖對路吟的腦回路不做評價。
路吟還在搓臉,麵前就遞過來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他抬起眼簾,眸光閃閃,“給我的?”
池麟霖哼哼,“這裡還有第二個人今天生日?”
路吟笑嘻嘻接過,問道:“我可以現在打開嗎?”
說實話他挺好奇池麟霖會送他什麼禮物的。
“既然送你了就隨你處置。”
路吟解開上麵的紅絲絨飄帶,打開盒子,瞬間被裡麵的東西閃到了眼睛。
一塊鳶尾形狀的藍寶石胸針栩栩如生,整塊的藍寶石被雕刻成數塊不同截麵,燈光下波光粼粼,像極了一隻正擺尾翱翔的鳳鳶。
路吟看向池麟霖的胸前,一隻同款鳶尾狀的胸針正靜靜伏在對方的胸口,隻是尾巴的方向不一樣,他指著這個說:“怎麼感覺是同款。”
池麟霖坦然地笑了笑,“是用我拍下的一塊藍寶石做的兩隻,不喜歡嗎?”
路吟搖了搖頭,有些猶豫著說:“是不是太貴重了,這個價值都可以買一輛好車了。”
不不不,憑路吟多年陪著自己老媽購物的經驗,這個胸針也許比他大哥今天送他的車還貴。
而且,帶同款是不是怪怪的,感覺這麼像……情侶同款呢?
池麟霖幽幽地盯著他,眸色漸漸黝黑,涼涼開口:“你不喜歡嗎?”
路吟汗顏,“倒也不是……”
池麟霖沒有繼續說話,而是眼神攻擊,路吟自覺地裝起來說:“那我就收下了,謝謝。”
池麟霖繃緊的嘴角鬆快下來,以後他送的同款會越來越多,這人可不能不要。
他伸手正要摸路吟的頭頂,對方先一步抱住自己的腦袋,“今天做發型了,可不能弄亂了。”
池麟霖動作一頓,悻悻收回手,“你今天看上去很不錯。”
路吟羞赧,“我們路家的基因還是不錯的。”
池麟霖勾了勾嘴角,本來要落在對方頭頂的手落在了對方的肩頭,輕柔地拍了拍,語氣溫和道:“生日快樂。”
大概是池麟霖說這句話的語氣太過溫和,太過……繾綣,路吟被勾得心臟酥酥麻麻,耳根開始發燙。
兩人對視,一股電流無形中流淌在兩人之間。
這時,一位“電燈泡”突然降臨,路一鳴眼睛晶亮地快步走來,說道:“池總,您什麼時候到的,照顧不周,照顧不周……”
又對路吟說:“怎麼回事,池總來了帶人在這角落裡待著。”
路吟攤手,他也很無辜,不過心臟發麻的感覺過去了,他感覺呼吸順暢不少。
“池總,我們去那邊聊一聊?正好最近政府有個項目……”路一鳴說。
池麟霖把視線從路吟身上抽離,落在路一鳴身上,輕輕地“嗯”了一聲。
等人走後,路吟正準備去宴會廳門口,眼前便被溫熱的手掌擋住,背脊貼上一個溫熱的胸膛,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猜猜我是誰?”
路吟無語,拿開眼前的手,扭頭說:“下次讓我猜之前先帶個變聲器。”
範默默羞赧一笑,趁著路吟轉身麵對他之時,輕輕抱住他,貼近他的耳畔說:“生日快樂。”
這聲耳邊呢喃瞬間將路吟拉回之前的盛島五日遊記憶,他默了默,又默了默……
範默默見對方一直不說話,鬆開對方,微微蹙眉,“怎麼了?”
路吟心情五味雜陳,一臉複雜地看向範默默,把範默默都看得緊張了。
“怎麼了?我臉上有啥?”他伸手摸了摸,啥也沒有。
路吟輕輕閉眼,選擇繼續裝傻,“沒什麼。”
範默默心下奇怪,但他不是一個多想的人,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放在路吟眼前。
路吟沒跟他客氣,接過打開,看到裡麵的東西,眼皮狠狠一抽。
他撩起眼皮,看向範默默的左手腕,“你送的表和你手腕上的是同款?”
範默默忙不迭地點頭,“喜歡嗎?”
路吟:不是,這年頭是流行朋友過生日送同款?
第48章 修羅場(二合一)
範默默見路吟沒有立刻答話, b臉漸漸垮了下來。
“你不喜歡嗎?”語氣裡滿是小心翼翼的試探和緊張兮兮。
路吟對範默默的情緒感知很敏感,範默默從小寄人籬下,被親媽和外公拋棄, 從小就自發在身上套上一層殼子, 對外是淡漠不容易接近的模樣, 在沈南潯路吟這些被他歸納為自己人的麵前, 又是一副謹慎的討好和小心翼翼的脆弱。
看著範默默不安看著自己的模樣, 路吟心裡柔軟了幾分,於是輕輕搖了搖頭,“我……喜歡的,謝謝。”
範默默咧嘴笑了笑, 上前幾步緊貼著路吟挨挨蹭蹭,這擱平時路吟習慣了, 但……今時不同往日,路吟條件反射就要躲,正好這時有人朝這邊喊,“默默。”
範默默看過去,不滿地蹙了一下眉, 對路吟說:“有範家的人在,我去打聲招呼。”
路吟鬆了一口氣, 範默默作為小輩,被家族中的長輩捉住了,又是好一頓耳提麵命。
這次除了路吟叫了一些朋友過來, 路一鳴幾乎把朋友生意夥伴全邀請了遍, 來了幾乎半個豪門圈。
路吟也不好躲太久, 正準備過去,眉頭開始突突狂跳, 他感覺今晚有啥事情發生。
這不,最近一直不想看到的人出現在麵前,路吟隻好乾巴巴笑了一下。
顧明明依舊一張冷臉,視線落在路吟的臉上,眸色卻是溫柔。
“你來了啊。”路吟訕訕笑著,“路上堵車沒有?”
他從來沒有覺得聊天可以如此艱難。
顧明明垂眸彎了彎嘴角,沒有在意路吟此時滿身的僵硬,說:“生日快樂。”
說著他遞過來一個盒子,路吟看著麵前包裝精美的盒子,太陽穴突突,他僵著脖子接過,說了一聲,“謝謝。”
“不打開看一下嗎?”
路吟硬著頭皮打開,裡麵靜靜躺著一對限量版星月夜袖扣,顧明明這次挑禮物的審美不錯,但是……
他撩起眼皮,視線落在對方白色襯衫袖子,一枚一模一樣的袖扣點綴其上。
顧明明自然感知到路吟的視線,坦然地說:“覺得好看,就多買了一對。”
路吟:…送同款到底是什麼心理?
他悻悻把禮物收好,對顧明明說:“找個位置坐吧。”
顧明明看著路吟直接說:“你最近在躲我。”他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路吟訕訕笑了一下,“最近有些忙。”
“我有讓你這麼討厭,連一個追你的機會都不給。”顧明明垂眸看著。
路吟快把自己的舌頭咬掉了,他最不擅長處理情感問題,在心裡狂喊救命。
“也……不是。”路吟說,“其實我我一直拿你當陪朋友,絕對是多一分逾越的想法都沒有。”
顧明明皺眉,坦然道:“我對你想法挺多的,全是逾越。”
路吟:啊啊啊,這麼羞恥的話他是怎麼一本正經麵不改色說出來的。
“我從來也沒有拿你當朋友。”所以趁我還沒發瘋之前,快點轉變心意。
後麵那句話顧明明沒有說出來,他怕嚇著對方。
路吟哽住,他現在小腦萎得厲害,心裡亂七八糟的東西怎麼也理不順。
還好這個時候陳黎找了過來,喊道:“小吟,你跑哪去了?”
路吟鬆了一口氣,朝陳黎抱歉一笑。
陳黎看到顧明明,也敏銳地察覺到兩人之前奇怪的氛圍,笑著說:“小顧來了呀,快坐,在這站著乾啥。”
又對路吟說:“你趕緊跟我招待客人,你今天是主角躲起來像什麼樣。”
顧明明向陳黎點了一下頭,“阿姨,你們去忙吧,不用管我。”
路吟被老媽救出來的時候,還有點心悸,撲撲自己的小心臟。
陳黎覷著他說:“兒子,我從小教育你友善待人,積極樂觀,卻也忘記跟你說了,感情債是很難纏的。”
路吟懵了一瞬,以為是自己老媽看出來了什麼,隻是怎麼搞的自己像個欠債的。
他沒說什麼,繼續跟在陳黎後麵做假笑男孩。
宴會正式開始,舞台上的大屏幕播放起了開場音樂,接著視頻開始。
一張張路吟從小到大的照片緩緩放了出來,路吟懵逼地看著大屏幕,羞愧感爬滿全身,問陳黎,“你們安排了這一環節怎麼沒告訴我。”
陳黎掩麵竊喜,“給你個驚喜呀~”
路吟:驚喜?驚嚇差不多哦。
一群熟的或不熟的人坐在下麵看自己從小到大的照片,想想路吟雞皮疙瘩就抖了一地。
大屏幕上,六七歲的路吟粉雕玉琢,被陳黎抱在懷裡,被大哥背在肩頭,被全家人簇擁,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節日。
十歲的路吟麵對鏡頭,鏡頭那邊有個聲音問他,“小吟,你是最喜歡爸爸還是麻麻還是大哥?”
一道不滿的聲音傳來,“大哥有你這樣的嗎?直接把我和三弟排除選項了。”
小路吟哈哈哈笑了好一會,那樣一副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笑夠了才老神在在說:“小孩子才做選擇呢,我都最喜歡。”
宴會上的人們發出一陣歡笑,小時候的路吟幾乎是人見人愛。
當然也有很多人豔羨,畢竟豪門紛爭多,路家絕對是豪門裡的清流了,父母兄弟關係都好,家庭和睦。
陳黎和路一鳴站在一邊看著視頻感慨,陳黎甚至眼眸開始濕潤,一旁的路一鳴輕輕摟住她。
池麟霖坐在一處,直直地望著大屏幕上被人簇擁的路吟,他和自己不一樣,在愛意的環境裡長大,身邊來來去去有很多人,選擇多了才不會對什麼如此執拗。
視頻放完了,路一鳴上台做了簡單的致辭,然後進入重點,宣布贈送集團的百分之七股份給路吟。
這話說完,下麵很多人發出了小聲驚呼和議論聲,很多視線刷刷落在路吟身上。
路吟汗顏,心想今天這風頭出儘了。
然後更戲劇的一幕出現了,楊原朝路吟走來,身後還跟著幾個人,他隔著幾步距離站定,路吟也轉眼看向他,麵露困惑。
這時,身後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繞過楊原向路吟小跑過來,激動地捉住路吟的手,聲音洪亮,幾乎響徹整個宴會廳,“恩人啊!”
路吟:!!!
他表情都僵硬了,嘴唇喏囁,半晌才破音說:“你誰啊?”
來人開始抽抽啼啼,身體配合微微顫抖,一把鼻涕一把淚,路吟抬頭,便看到旁邊跟來的兩個攝像頭,一個對準自己,一個對準來人。
張宇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說:“路總,您兩年前給我捐款,救了我的命,我今天特意來感謝你的。”
路吟頓時明白了,抬頭眼神似箭射向楊原。
楊原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路吟瞅著鏡頭都快懟到他臉上了,還有張宇這誇張的哭法,真的不是對著鏡頭演嗎?
張宇繼續說,一邊臉還45度微微側著,保持上鏡的好看,“家人們,這位就是我的恩公,源物科技的董事長,兩年前我患癌,路總二話不說給我捐了二十萬救了我的命。”
說著,張宇緊緊抓住路吟的手,星星眼仰望路吟。
路吟提起一口氣,屏住呼吸。
直播間沸騰了。
【喔喔喔草,這個董事長好年輕好帥啊!一分鐘之內我要得到所有的信息!】
【這麼年輕運營這麼大的一家公司,富二代吧。】
【啊啊啊,這麼好的人還這麼帥!!】
【不是,董事長這也太年輕了,作秀吧。】
【尊嘟假嘟!】
【前麵說最秀的,博主這兩年抗癌日記不會是假的。】
【難道不存在資本收買博主作秀嗎?】
【不可能,兩年前博主就說過他治療的錢是彆人捐的。】
【可是,真的沒有人覺得董事長年輕又好看嗎?】
【說不好看的都是嫉妒吧。】
……
突如其來的插曲,讓人群開始竊竊私語,尤其是最近幾年源物科技發展得不錯,在場的很多人都聽過這個公司。
一時之間把這個新起之秀公司創始人和路吟這個有名的混吃等死二代聯想在一起,確實匪夷所思。
路元意走到路吟身邊,把臉上一片空白的路吟提溜著後退幾步,張宇不好意思地鬆手,看向自己的工作人員,對方向他比了一個OK的手勢,示意直播間爆火。
目的達到,準備準備可以撤了。
路元意皺起眉頭問路吟,“怎麼回事?源物科技的董事長?”
他從爸媽口中聽到路吟在創業,也沒拿家裡多少資金,以為路吟在小打小鬨,並沒有多問。
路吟回神,對上自己大哥深邃目光,尷尬一笑,此時此刻,他有一種,被人扒光了衣服站在人群中的感覺。
嗚嗚嗚——
“是我創業的公司。”路吟羞恥開口,“哈哈哈。”
路元意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一旁的路一鳴和陳黎麵麵相覷,從彼此的眼睛裡看到了相同的意思:這還是咱家的小兒子嗎?
周圍人的目光太過熾熱,路吟決定還是先把罪魁禍首弄走,於是對張宇笑了一下,輕咳兩聲說:“那個,你痊愈就好,不用特意向我感謝,舉……舉手之勞。”
張宇抬頭,他比路吟矮一些,眼眶漸漸紅了,“我真的很感激路總,以後路總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有什麼需要隻要知會我一聲,我一定赴湯蹈火。”
路吟:……不必,真得不必,有些演過了哈。
張宇也知道這種場合他不應該來,動作誇張地抹了抹眼角,說:“那路總,我就不打擾您的生日會了,再見。”
幾個人來得快去得也快。
隻留楊原一個人麵對路吟投來的死亡凝視,他乾巴巴笑了兩聲,朝路吟比了一個“ok”的手勢,路吟是看出來對方的意思了,怎麼樣,出風頭爽不爽。
人群裡,邱少軒一夥人臉色鐵青,尤其是邱少軒,牙齦咬到臉頰發酸,他想不通,路吟不是和他們一樣的廢物二代嗎,怎麼突然變成這樣?
“唉,我之前聽我爸說過源物科技,聽說它最近融資成功,這個數。”張禧比了個手勢,並誇張地說,“單位可是億,未來幾年有望上市。”
邱少軒冷哼一聲,“你就吹吧,誰知道今天這場戲是不是他們自導自演的。”
他說話沒有壓低聲音,很多人都聽見了。
有一個人開了口,其他人就開始隨大流了,反正大家心裡都酸,不說兩句心裡不舒服。
今天這一出又是大張旗鼓地辦生日宴,又是送股份,又是創業成功,還來個隨手做慈善出名,在場不少沒出息的二代都開始不爽了。
有人說話了,“今天這麼大張旗鼓地把我們喊過來,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就是,原來是請我們來看戲的,誰知道是不是安排好的。”
“也不知道從哪找的小網紅走走過場。”
……
這些話竄進了路一鳴和路元意耳裡,兩人刷一下臉色就沉了下來。
人群裡的池麟霖、顧明明、範默默也皺起眉,臉色並不好看。
路元意就要上前一步,路吟卻抓住他的手,微微搖了搖頭,然後走出來麵對人群。
楊原也默契地走了出來,站在路吟的身邊,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句,“董事長。”
路吟朝人群抬了抬下巴,誰敢說他裝逼。
之前代理公司出麵的基本是楊原,在場的很多人是認識他的,看他喊路吟為董事長,心下了然。
路吟看向剛剛說風涼話的幾個人,說:“剛才的那個人叫張宇,網紅名也叫這個,你們拿手機一搜就有,兩年前就開始更新抗癌日記,真真假假你們自己可以判斷,而且二十萬,其實對你們來說平時也就一頓酒錢,我當時也就一個小忙而已,做了就做了,沒什麼好炫耀的。”
“就這樣,今天是我生日,請大家來是開心地聚一下,大家玩得開心。”
路吟說完,也沒管人群,拉著楊原走開了。
到了角落裡,路吟扶額,額角突突,控製著音量說:“你今天安排張宇來怎麼不提前跟我說。”
“跟你提前說你肯定不答應啊。”楊原說,“不過今天一過,我們公司名氣一定會大增。”
路吟“哼”了一聲,也不想在這種日子發脾氣,隻好擺擺手,“蒜了,不過你以後有什麼事一定要提前跟我說。”
楊原雙手攤開,舉到耳側,“下次一定不會了。”
後麵的宴會照常進行,快結束的時候,路家所有的人站在台上感謝來賓。
池麟霖站在一角,視線直直落在被人群簇擁的路吟身上,眸光沉沉,裡麵翻湧著即將控製不住的情緒,他感覺很悶,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罩住了,呼吸難受。
最後深深地看一眼,池麟霖便轉身離去,路吟站在台上,一眼便看到轉身離去的池麟霖,對方一閃而過的眼眸黝黑,卻涼涼到寒人。
路吟心下一顫,腳步反射性就要追去,卻被路元意眼疾手快拉住了。
——
路家。
路吟老實交代了今天所有的事情,尤其是關於創業的部分。
路一鳴聽了很欣慰,他雖然一直希望自己的小兒子過閒散的富貴生活就行,但為人父親,誰不希望有一個優秀的子女。
今天這出意外卻讓他在朋友們麵前出儘了風頭。
自己的大兒子出類拔萃,帶領家族公司蒸蒸日上,小兒子也創業成功,做得非常不錯。
路一鳴怎麼想,都覺得老路家的基因不錯,又看向自己有些傻的二兒子三兒子,這兩人至少還占了點純良叭。
路子勉有些酸地開口:“弟弟今天可是出儘了風頭。”
路吟無語: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啊。
路元意一個刀眼遞過去,路子勉縮了縮脖子,立刻就老實了。
路力行在心裡嗤笑,嘲笑老二愚蠢,平白無故找人煩。
“行了,忙了一天,累了,孩子們早點休息吧。”陳黎發話了。
路吟卻站起來,拿了車鑰匙,“我今天還是回去睡吧,還要看兩份文件。”
陳黎心疼地摸了摸路吟的臉,“哎呦,不要太辛苦,咱家不差錢,少掙點也沒事。”
路吟抿了抿唇,“好的呀,我不辛苦。”
他餘光一掃,就看見自家大哥正直勾勾看著自己,莫名心臟顫顫,吞咽一口唾沫說:“大哥,怎麼了?”
路元意打量著他,說:“回去隻是為了看文件?”
路吟撒謊了,但也要硬著頭皮假裝,“對呀,最近公司有些忙。”
他其實想回去看看池麟霖,他總覺得對方在走的時候,看自己的那一眼很奇怪,好似……特彆悲涼。
路元意默了片刻才說:“去吧。”
其實剛剛在台上的那一刻,他順著路吟的視線看到了池麟霖,也察覺到路吟想下台找對方。
路吟晚上喝了酒,是吳叔開車送了他回去。
剛打開家門,屋內很暗,隻有餐廳一角開了一盞昏暗的燈,池麟霖背對路吟坐著,昏黃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襯得身影格外孤獨淒涼。
路吟輕輕把門合上,走上前,餐桌上零零散散放著幾個空酒瓶,池麟霖垂著頭,一動不動。
“麟霖。”路吟傾身,放低聲音,“麟霖,你喝多了嗎?”
半晌,池麟霖慢慢抬起頭,臉頰微紅,眼眸濕潤,見是路吟,微微眯了眯眼,輕聲說:“你怎麼回來了?”
路吟感覺今晚的池麟霖不太對勁,不單單是喝多的原因,他在對方身旁坐下說:“這是我家我肯定要回來啊。”
“家。”池麟霖低聲複述兩遍,“這是你的家。”
池麟霖攸地抓住路吟的手,有些語言不清地說:“你彆走了。”
“這是我家我去哪啊。”路吟有些奇怪,隻覺得是這人喝多了胡言亂語。
池麟霖依舊牢牢鉗住他的手,並繼續說:“你不許走了,哪也不許去。”
路吟覺得池麟霖喝醉了還挺好玩的,說這麼幼稚的話,存了點逗弄的心思,於是說:“我如果非要走呢?”
池麟霖看著他,那雙漆黑的眸久久凝視,緩緩地笑了,“我會把你關起來,綁起來,讓你哪也去不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很鄭重,仿佛不是喝醉了,路吟無端心臟狠狠一跳。
片刻,池麟霖靠在他的肩頭,喃喃耳語,“我不想關你,也不想綁你,因為你很快,很快,就哪也去不了了。”
路吟僵硬著身軀,默了幾秒,就覺得自己無聊,竟然會害怕一個醉鬼說的話。
靠在他肩頭的人微微闔眼,似乎睡著了。
“麟霖……麟霖……”路吟嘗試喊了他幾句,沒有任何反應。
路吟剛想把人放到床上,門鈴聲響了起來,他慢慢扶著池麟霖的頭靠在椅背上,起身去開門。
門開,外麵矗著兩個瘦高的身影,一個冷著臉,一個臭著臉。
路吟:!!!
“你們怎麼都來了?”
“我來找你……”乘以2。
兩人對視,眼神戰爭一波,又看向路吟。
路吟扶額,“一個一個說,大明你怎麼來了?”
顧明明皺起眉,“我就是想來找你了,今天你生日我都沒和你說幾句話。”
範默默在一旁磨著後槽牙說:“說幾句話還不夠,還要追到家裡。”
算起來他今天也沒跟路吟說兩句話,更生氣了。
“那你來做什麼?”路吟問範默默。
範默默立刻撅起嘴,“沒事不能來找你嗎,我之前明明好幾次都在你這過的夜。”
他說完,還挑釁地拋了個眼神給顧明明,果然,顧明明本來就冷然的臉更是冷得掉冰渣。
路吟頭疼,啊啊啊!誰來幫他擺平這種事情!
“路路,你不讓我進去嗎?”範默默說,“在門口不好說話。”
“不行。”路吟立刻回絕。
範默默麵色一頓,視線略過路吟的肩頭看向裡麵,瞅見了裡麵的背影,瞳孔一縮,“誰在裡麵?”
路吟對他這仿佛捉奸的語氣心下不悅,但也好聲好氣解釋道:“一個朋友,他最近和家裡鬨矛盾,暫住在我這。”
“誰?你哪個朋友?”範默默急了,就要越過路吟進去。
路吟往旁邊擋了擋,語氣略微有些煩躁,“你不需要知道,我那麼多朋友來往也不需要向你一一報備。”
範默默梗住,嘴唇輕顫,一臉受傷地看著路吟。
顧明明一言不發,他和範默默都沒有名正言順的身份管路吟的社交,強行插手隻會惹路吟的反感。
何況他還在追求路吟的階段,更不應該惹惱他,這個時候的表現才最重要。
範默默雖然衝動了一些,但也切切實實感受到路吟的不悅,路吟隻是脾氣好,又不是沒脾氣,真惹他生氣了反而更難哄。
“你們還是先回去吧,今天謝謝你們過來,我承這個情了,改天我請你們吃飯。”路吟緩和下語氣說。
顧明明在身側緊緊捏住拳頭,忍著即將呼嘯而出的戾氣,努力平靜道:“沒事,今天也怪我不說一句就過來,我們改天再聯係,我先走了。”
等顧明明轉身走了,範默默拉聳著一張臉,弱弱喊出,“路路~”
他企圖靠撒嬌讓路吟心軟,如果是以前,路吟可能會退讓,但他現在知道了範默默對自己的心思,不如強迫自己咬咬牙狠心一點。
“你也回去吧。”路吟說,“改天再聯係。”
範默默覺得自己的心悄悄地碎了,手指絞著衣襟,好半天才小聲說:“好吧,那我先回去了,路路你彆生氣。”
路吟麵對這樣的範默默,是真得生氣不了,隻能朝他溫和地笑了一下。
範默默乘坐電梯到一樓,剛走到門廳口,黑暗中一點星火明明滅滅,立刻捕捉了他的眼球,他看過去,一道瘦長的影子靠在門邊。
第49章 桌咚?(一更)
顧明明手指夾著煙, 靠在牆邊,歪頭看他,目光森冷。
範默默一挑眉, 冷笑一聲, 眉眼壓低。
兩人不在路吟麵前, 都泄去偽裝, 恢複了原本的模樣。
顧明明看著麵前的範默默, 在心裡鄙夷這人在路吟麵前裝傻賣乖的樣子,偏偏路吟很吃他這一套。
範默默側臉看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含了一隻,點燃, 吸了一口才說:“聊聊?”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小區附近的街頭公園,隔了幾步距離站定, 範默默摁滅了煙頭,眉宇間化不開的陰鬱,開口有些沙啞,“你離路吟遠一點,不要纏著他。”
顧明明鬆了鬆領帶, 雙手插兜,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 勾了勾一邊的嘴角,冷笑,“你有什麼資格說這句話, 說到底你也不過是他的朋友之一而已。”
範默默紮心了, 眉頭狠狠一抽, 臉頰的肌肉抽動,“我和他認識了十幾年, 你覺得他會選你還是我。”
顧明明眯了眯眼,“感情的事不是認識的時間長就有用,換句話說,你和他認識十幾年都沒再一起,難道不更說明,他不會喜歡你。”
“我們兩之間的事用不著你管。”範默默捏緊拳頭,“但你不要再纏著他。”
顧明明意味深長地笑了下,“你不會幼稚地覺得,隻有我一個情敵?有沒有一句話,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什麼意思?”範默默擰眉。
“有人都住到路吟家裡了,你覺得是誰?”
範默默低頭沉思,彆告訴他這個人是池麟霖。
顧明明冷下臉,走近幾步,兩人的身高相當,平視過去,涼涼開口,“公平競爭,我們……走著瞧。”
——
路吟關上房門,轉身,嚇了一跳。
池麟霖正扭頭看他,瞳孔漆黑。
“你醒了?”路吟走過去,在對方麵前招了招,“還醉著呢?”
晃動的手被池麟霖一把抓住,然後一瞬不瞬地注視路吟,路吟被盯得麵皮一陣發燙,想掙脫,嘗試無果。
“你要做什麼?”路吟說,“喝多了就睡覺去。”
路吟直起身,手還被人攥在手心,又熱又燙,這種異常的高溫蔓延到了全身,尤其是心臟,燙得狠狠一縮。
他覺得自己不正常了,尤其是在池麟霖的麵前。
“你剛剛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嗎?”他問池麟霖。
池麟霖盯著他,緩緩滾了滾喉嚨,才說:“說的什麼?”
“就是說要把我關起來,綁起來,哪也去不了。”
池麟霖的目光有些發直,看來是真地喝多了,路吟微微歎氣,他跟一個醉鬼胡說個啥。
正準備把人搬到床上,就聽對方說:“是真的。”
說話的聲音很小,路吟不禁彎腰去聽,“是真的,因為……不這樣做,你就會跑掉,就會……騙……我……”
最後兩個字說得格外咬牙切齒,接著,一陣天旋地轉,路吟緩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按在了餐桌上。
池麟霖伏在他身上,盯著他的眼睛,漆黑的眸子裡像翻湧的海麵,好像有無數的情緒從裡麵噴湧而出。
路吟想要起身,但被壓得結結實實,動不了一點,這個姿勢很被動,他不禁皺眉說:“你先讓我起來,不要耍酒瘋。”
池麟霖不說話,而是緩緩俯身,越貼越近,鼻尖幾乎碰到了路吟的臉皮,似有似無地觸碰,涼涼的,像一股電流傳遍全身。
路吟全身發麻,更是脫了力,他不再掙紮,隻是扭過臉,望著天花板說:“你要乾什麼?”
他感覺池麟霖不正常,自己也不正常,兩人之間的關係也不正常。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關鍵這段關係理不順,說不明。
路吟是對感情很遲鈍的人,他沒想過談戀愛,上輩子短短十八年沒有,這輩子在書裡活了十六年也沒有,所以他也不確定。
而池麟霖的態度更是含糊不清,若即若離。
像是鳥兒飛掠過湖麵,輕輕點水,隻留下一圈又一圈漣漪。
池麟霖的鼻尖順著臉頰往下,來到脖頸處,所到之處一陣陣酥麻,突然脖頸處傳來濕熱的觸感,路吟想動,卻被按得更緊。
他餘光看去,池麟霖紅潤的唇貼在他的皮膚,一動不動。
“你放開我。”路吟的氣息有些不穩,“不帶喝酒耍流氓的。”
池麟霖就像沒聽,又伸出舌頭舔了舔,路吟隻感覺頭皮發麻,胸膛起伏,呼吸越發沉重。
突然,一陣疼痛傳來,池麟霖張嘴咬了上去。
路吟掙紮了幾下,依舊被咬住不動,他生氣地喊著,“疼……疼……你是狗嗎?快放開我……”
池麟霖沒有絲毫反應,還是咬住不放,路吟被這種又疼又奇怪的感覺逼瘋了,眼角沁出了淚水,順著眼尾滑落。
終於,池麟霖鬆口了,抬頭看到路吟通紅的眼睛,怔怔發愣。
他抬手撫上濕潤的眼角,低低呢喃,“怎麼你哭了,我更難受呢?”
路吟噘嘴,啞著嗓子道:“說明你還有點良心,都跟你說了疼,你快起開,重死了。”
身上的人紋絲不動,路吟沒好氣說:“你到底想做什麼,壓著我做什麼?”
池麟霖怔鬆地看著他,嘴唇喏囁,半晌才說:“我放開你你就走了。”
語氣裡反而有說不儘的委屈,仿佛剛剛欺負人的不是他。
路吟都要被氣笑了,“這是我家,我去哪啊。”
池麟霖盯著他臉上的那一抹笑容不說話了,緩緩貼得更近,兩人臉之間的距離不足一公分。
耳邊所有的聲音似乎遠去,隻有砰砰砰越來越快的心跳聲蔓延在兩人之間。
路吟看著越來越近的俊臉,有些慌亂地小聲說:“你要做什麼?”
池麟霖頓住,不說話,視線落在對方的嘴唇上,就要貼上去。
正在這時,“叮”一聲,開門的聲音響起,路吟身軀一震,就這個姿勢偏頭看去。
門開,露出他大哥一張就要吃人的臉。
“……”
情急之下,路吟爆發力推開了身上的人,站了起來,看向路元意,做賊心虛得亂瞟。
路元意沉著一張臉,緩步走近,視線在兩人之間逡巡,落在路吟脖子上帶著血跡的齒痕時,瞳孔一震。
他大步上前一把拉住路吟,努力平複著怒氣道:“跟我回去。”
“大哥~”路吟弱弱地喊了一句,換來路元意的一記刀眼,他脖子一縮。
路吟被大哥提溜著就要走,另一隻手卻被緊緊攥著了,他看過去,池麟霖冷著臉,死死地盯著他。
“不……許……走。”這三個字是池麟霖從齒間咬出來的。
路元意臉更黑了,壓著嗓子道:“池總,我帶我弟弟回家有什麼問題嗎?請你現在就放手。”
池麟霖視線分毫未動,依舊落在路吟臉上,隻是語氣軟了些,“彆走。”
路吟怔愣在原地,他第一見到池麟霖這個表情,眼神專注的仿佛要在他的臉上盯出一個洞。
“我……”路吟嘴唇喏囁,他看著這樣的池麟霖,腳步就要被釘在地上,怎麼也邁不開。
路元意加重了力氣,近乎是拖著路吟就要走,池麟霖那邊也依舊頑固地抓住他,絲毫不願放手。
一時之間,路吟被兩人拉扯在中間,感覺兩隻手臂不是自己的,被扯麻了。
他看向自己的大哥,以他的了解,現在他不跟自己大哥回家,那接下來,就要迎接大哥的滔天怒火。
保住小命要緊,路吟隻好扭頭對池麟霖說:“那個,麟霖,你先放走,我跟大哥回一趟家就回來。”
“你還想回來?”路元意拔高音量,“回去再跟你算賬。”
池麟霖依舊不肯鬆手,垂著眼睫道:“不要走,走了你就不會回來了。”
路吟隻好繼續哄著對方,“誰說的,我一定回來,你先鬆手好不好。”
池麟霖不說話了,半晌,抬起眼瞼。
路吟驚住了,因為他看到池麟霖哭了,那雙精致如畫的眼眸裡慢慢盈出了淚水,順著眼角滑落,滴落至下巴。
慢慢的,他臉上勾出一個有些扭曲的笑容,涼涼開口,“你……騙我……你又在騙我……”
他濃密的睫毛上沾著淚珠,將落不落。
路吟張了張唇,卻沒發出一個詞。
路元意沒有那麼多耐心,他抓住路吟就往門外走,池麟霖畢竟喝醉了,一個踉蹌鬆了手,眼瞅著路吟被帶走。
路吟腦袋渾渾噩噩,一幕幕池麟霖哭的模樣不停地在腦內回放。
不僅是驚奇,還有……那一絲熟悉感……
他被路元意帶回家的整個過程一言不發,路元意餘光瞥著自家弟弟,看著對方一臉被棒打鴛鴦的樣子,氣更是不打一處來。
回到路家的時候,驚動了路一鳴和陳黎,兩人出來,看到自家一臉怒氣的大兒子和一臉失魂落魄的小兒子,不僅麵麵相覷。
“這是怎麼了?”陳黎問,“小吟怎麼又回來了?”
路元意冷哼一聲,抬了抬下巴,“讓他自己跟爸媽說。”
路吟皺眉,“我說什麼?大哥,你誤會了。”
“我誤會?”路元意冷笑,“你看看你脖子上的咬痕,我到的時候你倆都睡一起了。”
“什麼睡到一起了?”路吟說,“我……是麟霖他喝醉了。”
路元意露出一個“你覺得我傻”的表情,又對路一鳴和陳黎說:“爸媽,小吟他和池家那小子攪和在一起的事情你們知道嗎?”
路一鳴和陳黎露出了同款僵硬的表情。
路元意眯了眯眼,哼了一聲,“原來你們都知道。”
第50章 被狗咬了(二更)
“什麼我跟池麟霖在一起了?”路吟真得疑惑, 他跟池麟霖八字還沒一撇呢,“他就是暫住我這邊幾天而已。”
三個人同時扭頭看他,露出一個“你看我傻嗎?”的表情。
嗚嗚嗚——就知道沒人信。
路元意煩躁地揉了揉頭發, “爸媽, 你們不知道池家那小子是什麼人嗎?怎麼就……”
“我瞧著小池不挺好嗎?”陳黎說, “人又好看。”
路元意表情明顯哽了一下, “就衝他那些手段逼他爸下台, 還有他搶項目的那些事情,心眼子這麼多的人你們怎麼放心小吟和他在一起。”
話說著,他看向一旁的路吟,繼續說:“你看小吟整天那樂嗬嗬的傻樣, 能玩的過池麟霖嗎,彆被騙得褲衩都不剩。”
路吟:……嗚嗚嗚, 我謝謝你啊。
陳黎擺擺手,示意路元意彆激動,“哎呦,小吟這孩子從小被我們驕養長大,找個會疼人的男的不也挺好, 不然,你看他那沒心沒肺的樣子, 你指望他能相顧好人家小姑涼嗎?”
路吟:……嗚嗚嗚,我謝謝你啊。
“那個,大哥、爸媽, 我人還在現場呢。”路吟皮笑肉不笑, 意思是, 說我壞話也得挑人不在的時候叭。
陳黎尬笑兩聲,衝路吟眨眨眼, “好了老大,這麼晚了,先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路元意胸口還在起伏不定,氣還沒消,隻是看向路吟,沉著臉說:“這些天你給我待在家裡,哪都彆去。”
“那我公司的事怎麼辦?”路吟掙紮。
“居家辦公。”
——
路吟回到自己的房間,疲倦地躺在床上,心思不定。
他腦子一直是池麟霖哭了的畫麵,為什麼這麼熟悉?為什麼這麼熟悉?
還有,池麟霖一直說的“又”是什麼意思,“又騙他?”
路吟總覺得不對勁。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沉住氣又掏出手機打給池麟霖,打了幾遍也沒人接。
路吟煩躁地把手機扔在一邊,他不喜歡複雜的事情,不喜歡複雜的感情,池麟霖這個人太琢磨不透,如果隻是當個朋友他沒有意見,如果是……
他甩甩腦袋,想啥呢,也許對方隻是喝醉了,所以才胡言亂語、胡作非為。
路吟側躺在床上,視線無意識落在床頭的相框上,那是他小時候在療養院的照片。
他那個時候才穿來這個世界不久,這具身體雖然跟他之前的長相差不多,身體素質可差多了。
陳黎把他送到了療養院住一陣子調養身體,他那個時候經常一個人待著比較無聊,下午的時候會出來瞎晃悠。
放得自我地當起了小孩子,撒潑打滾、玩泥捉鳥,玩個幾天也膩了,那段時間是怎麼打發的?
對了,他當時遇到了一個小孩子,一個很漂亮的孩子,他起了一些逗弄的心思便上去找對方玩。
他記得第一次見到那個小孩子的時候,那個小孩正蹲在樹下哭。
突然,靈光一閃,路吟直挺挺地翻過身,他好像知道自己為什麼覺得池麟霖哭的樣子這麼熟悉了。
他爬起來,有時候一個記憶想了起來,其他的相關記憶碎片就會自動連通。
比如,他之前和池麟霖一起去了那家已經廢棄的養老院,池麟霖說過,他小時候在那裡待過半年。
比如,池麟霖的年齡和那個小孩正好對得上。
他當時怎麼沒想過,池麟霖可能就是那個孩子。
可是,真的會這麼巧嗎?
但如果是的話,而且池麟霖也已經認出他來,這一切都可以說得通。
尤其是今晚池麟霖一直說的,“又騙他。”
當時,路吟和小孩約定好之後,他準備好生日禮物,就在生日的前一天晚上,路一鳴和陳黎突然過來,就要給路吟辦理出院手續。
路吟的爺爺突然病逝,要回老家辦理喪事,刻不容緩。
沒留給路吟時間,他甚至都來不及把禮物留下,就匆匆被父母帶走了。
後來,喪事辦完,路吟回到南市,讓陳黎再次陪他來療養院找人,人已經不在,而且路吟不知道那個孩子的名字,無法問工作人員。
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
路吟也漸漸忘了,隻是偶爾記起來,回想起陽光明媚的午後,綠蔭下一個眉目如畫的小男孩蹲在地上,長長的眼睫垂下,上麵掛著晶瑩的淚珠。
路吟下床,翻箱倒櫃扒拉一陣子,從裡麵拿出一個可愛狗狗模樣的毛絨玩偶,顏色已經有些發黃發舊,這是當時路吟準備送給對方的禮物。
他記得那孩子當時眼皮通紅地跟他說爸爸把他的狗丟了,路吟就想著買了這樣一個玩偶。
“唉——”
路吟歎了口氣,他現在還不確定,還是當麵和池麟霖確認吧。
路元意讓他這幾天在家不要出門,果然還找了兩個人看著他。
路吟坐在自家的花園裡,盯著手機,他今天一共打個八個電話,池麟霖都沒有接,是生氣了嗎?
他依舊記得昨晚池麟霖流淚時的樣子,那顆淚珠似乎留在了他的心裡,怎麼都揮之不去。
等路元意回來的時候,路吟掛著討好的笑容給對方捶腿,路元意垂眸看他,依舊是氣得不想說話。
“大哥,你還生著氣呢?”路吟弱弱的語氣問。
路元意冷哼一聲,“多長時間了?”
“什麼多少時間了?”路吟說,“大哥你說話不要隻說一半好麼。”
“我問你和池麟霖在一起多久了?是不是上次我去的時候你倆就住一起了?”
“不是……”路吟頓住,訕訕地繼續說,“那個時候麟霖是住在我那,我們真得隻是普通的合住關係,真得!”
路吟睜著無辜眼神,企圖用眼神攻擊,可惜路元意現在百毒不侵。
“你看我信嗎?”路元意冷笑一聲。
“大哥,你彆找人看著我了,我得去公司。”
“居家辦公。”
“可我有文件要簽名。”
“讓員工送過來。”
“大哥~”
路元意似乎鐵了心,分毫不心軟,隻是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
路吟見了問:“最近公司很忙嗎?”
“最近在談合作。”路元意說,“你知道長明科技嗎?”
“聽說過一點。”路吟知道這個公司,就是路家和傅家合作要收購的公司,算算時間,確實這個事情也開始了。
“這個公司有我們想要的技術專利,我想把這項專利用到我們公司芯片製作中,如果可以拿到,我們集團就可以成功轉型,打破技術這個局限。”
路吟點點頭,“大哥是想收購這個公司嗎?”
路元意搖搖頭,“收購這個公司對我們集團現在的情況壓力很大,傅家曾經提過想和我們共同收購,但我現在不想和他們分這一杯羹。”
路吟心下一動,“大哥想怎麼辦?”
“我現在和長明科技在談合作,共同成立新的技術公司,關於新公司的股權問題,還在商談。”
路吟讚同,“這確實是一個更有利的方法,大哥好厲害。”
路元意覷了他一眼,“再拍馬屁也沒用。”
路吟就這樣,被困在路家又待了兩天,期間楊原給他送文件,看到他脖子上還未好的牙印,眯了眯眼。
“脖子怎麼回事?被誰咬了?”
路吟連忙放下筆,遮住脖子上的咬痕,垂眸尷尬道:“被……被狗咬的。”
楊原:……
“狗得跳得多高才能咬到你脖子?”
路吟的臉頰漸漸紅了,抿著唇,楊原見了眼底閃過精光,他壓低聲音說:“你小子不會談戀愛了吧。”
路吟大囧,連忙否認,“什麼談戀愛,並沒有。”
“你說這話的底氣都不足。”楊原說,“不過,這得咬得多狠才能留下這麼深的印記,你這個戀人挺有脾氣的哈。”
“公司的事情不忙啊在這八卦。”路吟把簽好的文件遞給楊原。
楊原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我可是很好奇,什麼時候帶給我看看?”
路吟笑著朝他擺擺手,“你這可是上班偷懶。”
“我明明是這麼辛苦的給你送文件。”楊原悻悻地就要走,走之前又說,“等你的好消息哦。”
“快滾啊。”
等人走了,路吟又開始憂愁,池麟霖這幾天一直不接他電話,還把他拉黑了,不知道在鬨什麼彆扭。
他實在是看不透,想不明,池麟霖對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現在隻想去找池麟霖當麵問清楚。
周末,路元意在書房處理工作到下午,路吟也躺在書房的沙發上看文件。
偶爾路元意視線從電腦屏幕上挪開,轉到沙發上癱成一塊果凍的人身上,輕輕地笑了笑。
路元意處理完工作合上電腦,便起身去衣帽間,路吟鬼鬼慫慫地跟在後麵,扒拉在門框上,黑白分明的眸子滴溜溜轉。
“大哥,你要去哪?”
路元意撩起眼皮掃了他一眼,“去參加一個舞會。”
路吟咻地躥到對方麵前,“那能帶我一起去嗎?我在家快長毛了。”
路元意饒有興趣地盯著他,路吟吞了一口唾沫,繼續說:“我保證會一直跟著你,絕不亂跑。”
“行吧。”路元意說,“換衣服。”
路吟換上正裝,帶好領結,乖巧地跟在路元意旁邊。
舞會是在郊區的一座莊園裡舉辦,路吟站在星空穹頂下,環顧四周,來了不少眼熟的人。
路元意停在前麵幾步,扭頭看他,路吟立馬會意,小步跟上去。
“大哥,你來參加舞會不帶舞伴來嗎?”
“我又不是來跳舞的,隻是應邀。”
路吟哐哐點頭,“沒事,大哥你這麼英俊,待會來邀請你跳舞的女士肯定很多。”
路元意和一位生意上的合作夥伴聊了起來,路吟站在一邊,肚子有些餓,便拍了拍自己大哥的胳膊,指了指不遠處的自助餐區,路元意微微一點頭,隻是眼神震懾他不要亂跑。
路吟在餐桌邊吃了幾塊甜點,手上沾了點殘渣,粘粘得不舒服,便去了洗手間。
從洗手間出來,走在紅色的地毯上,兩邊的包廂房門緊閉,與剛剛歌舞聲揚的宴會廳截然不同的靜謐。
走著走著,路吟突然聽到了後麵快速接近的腳步聲,他轉身,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便被一隻大手捂住了嘴巴,推進了旁邊的包廂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