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普希金(1 / 2)

雛鷹的榮耀 匂宮出夢 8096 字 3個月前

正當沙皇陛下和自己的重臣們商討國家大事的時候,陛下口中的那位傑出的“詩人”,此時正在皇村內的葉卡捷琳娜宮的宴會廳裡,和自己的好朋友鮑裡斯-彼得諾維奇-沃爾孔斯基共進午餐。

亞曆山大-謝爾蓋耶維奇-普希金,儘管如今年僅28歲,但是已經是帝國公認的最優秀的詩人和文學家,然而他之所以能夠身處在此地,也僅僅是因為自己的貴族身份而已,帝國嚴酷的身份等級製度哪怕在文學世界裡也沒有留給多少自由的餘地。

然而普希金卻並不以此為傲,他才華橫溢,天賦驚人,年紀輕輕就在俄羅斯享有盛名,然而他追求自由的性格卻同帝國宮廷的氣氛格格不入。

他幾次寫詩,歌頌自由,反對沙皇的**體製,而這必然也就冒犯了沙皇。

1820年,亞曆山大一世沙皇下令將年僅21歲的他貶斥到了高加索,兩年後又將他調到了烏克蘭的敖德薩,而他在各處顛簸當中依舊堅持創作,並且遊曆了高加索山區、頓河草原和克裡米亞等地,以此來豐富自己的閱曆。

他堅持認為皇帝的權威不是來自於上帝而是來自於人間的法理,隻有一個統治者順應人民的自由與安寧時,他的權威才值得尊重,用血腥是恐嚇不了人民的。

正如他在他的長詩《自由頌》裡麵所寫到的那樣:

今天,無論是刑罰,是褒獎,

是血腥的囚牢,還是神壇,

全不能作你們真正的屏障;

請在法理可靠的蔭蔽下

首先把你們的頭低垂,

如是,人民的自由和安寧

才是皇座的永遠的守衛。

他的創作依舊延續著之前的基調,而這也讓沙皇難以容忍,1824年,沙皇亞曆山大下令將他帶到了他的家鄉普斯科夫監視居住。

直到1825年沙皇去世,弟弟尼古**基,才讓他解除了監視,來到了宮廷當中任職,但條件是他以後不允許創作**的詩歌。

雖然為了自由普希金做了退讓,然而即使如此,他還是沒有完全低下自己的頭顱,他曾經當麵對著尼古拉一世沙皇說,自己敬重那些造反的十二月黨人朋友,並且如果自己當時在彼得堡的話,一定也會參加他們的起義。

他甚至還寫了一首短詩《致西伯利亞的囚徒》,歌頌那些被流放的十二月黨人們。

如果是其他人當著沙皇麵說出這種話,那麼等待他的可能將是牢獄,至少也會被流放,然而尼古拉一世沙皇卻容忍了這種冒犯。

亞曆山大一世沙皇和尼古拉一世沙皇兩兄弟,都對這位天才詩人非常矛盾,既愛惜他的才華又討厭他的自由主義傾向和時不時在詩中流露的怪腔怪調,所以他們對普希金的處置雖然嚴厲但總留有餘地。

也許在尼古拉沙皇看來,詩人終究隻是詩人而已,就算有什麼討厭的政治觀點終究也無關緊要,威脅不了自己的統治,他樂得用這位才華橫溢的詩人來妝點自己的宮廷。

而普希金也知道,儘管他無數次歌頌自由與尊嚴,但是他依舊是這個**帝國的一份子,他從來也沒有逃離過這個體係,他的貴族身份卻讓他得以擁有富裕的生活、擁有宮廷的尊重,也讓他可以享受皇村悠閒而又精致的生活,而為了保持自己擁有的這一切,他也不得不在自己天馬行空的思緒之餘暫時低下頭來,暫時迎合現實的苟且。

這種現實和理想的衝突讓他倍感苦悶,自從來到皇村之後他就一直陷入這種精神上的苦悶當中,而且他發現自己也找不到彆的解決辦法,隻能用放浪形骸的貴族生活來暫時麻痹自己的心靈。

然而在內心的深處,他依舊在期盼著能夠出現某種意想不到的閃光,打碎他沉悶的生活。

儘管他不知道那道閃光到底是什麼,但是他相信終究世界會變得有所不同,此刻窒息沉悶的一切終究會消失不見。

而現在,他隻能等待,安靜地享用自己的午餐。

他的對麵,坐著一個穿著禁衛軍製服的金發青年人,這位青年人名叫鮑裡斯-沃爾孔斯基,他出身於貴族名門,而他的親戚們在上流社會的各界都非常活躍,勢力龐大,所以他未來的前途也備受看好,夫人們都希望把女兒嫁給這個有遠大前途的年輕人。

然而普希金和他結交,並不是看重他的家世和前途,隻是因為他是一個討人喜歡的青年人,雖然他身上有點貴族青年常有的放浪和玩世不恭,不過即使如此,他依舊是個優雅而又風趣的人,懂得文學也有精神追求,和那些隻會喝酒享樂的公子哥兒完全不同。

兩個人一邊聊天,一邊對飲,享受著午餐後的閒暇,時間也在緩緩地流逝。

不過,即使在閒談時,普希金也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他隨口敷衍著朋友,不時看著遠處窗外的草坪,若有所思。

“亞曆山大-謝爾蓋耶維奇,到底是什麼,讓你露出如此愁苦的表情呢?”鮑裡斯-沃爾孔斯基突然問,“難道在這裡呆著這麼讓你不開心嗎?”

“比起流放來,在這裡當然更開心一些。”普希金平靜地回答,“但是你也知道,人都討厭無聊。”

“那麼多小姐都沒能讓你擺脫無聊?那你可真是不知滿足。”鮑裡斯-沃爾孔斯基聳了聳肩,以此來暗諷朋友。

不過,他很快就話鋒一轉,“那我給你提供一個有趣的消息吧,相信會讓你暫時擺脫無聊。”

“什麼事情?”普希金連忙問。

鮑裡斯放低了聲音,然後跟自己的朋友竊竊私語。

“那位萊希施泰特公爵,嗯,你知道,也就是拿破侖的兒子,自從逃出維也納之後一直杳無音信,不過這兩天消息剛剛傳到彼得堡,他想要在希臘搞一番事業,幫助那裡的獨立事業。”

“什麼?”普希金差點驚愕地喊了出來。

他好不容易才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然後小聲問對方,“這是真的嗎?”

“我的朋友,你應該知道,在宮廷裡從來就沒有真正的秘密。”鮑裡斯眨了眨眼睛,以戲謔的笑容回答,“即使我現在不告訴你,過個幾天你也會從其他人的竊竊私語當中得知這一切的。”

普希金沉默了,他知道自己朋友的話應該是對的,鮑裡斯雖然平常愛開玩笑,但是不至於在這種事上騙自己。

也就是說,那個偉人的繼承人,真的不甘於沉寂,想要做點事情讓人銘記他的存在。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因為日常的沉悶生活而日漸萎靡的心情,突然泛起一點點漣漪,仿佛正在為世界發生的新變化而感到興奮,以及不安。

但不管怎麼說,新鮮的東西總比這無聊的一切要好得多。

“那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片刻之後,他忍不住又問。

鮑裡斯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圍。

確定沒有人在觀察和偷聽自己兩人之後,他更加湊近了自己的朋友,然後小聲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