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紫宸宮的人？”
仙侍剛從複雜的困陣中出來，腦袋還暈著根本分不清上下西北，也沒看清楚衡燁在何方，隻聽得這句話，待清醒時就已經在衡陽山腳下了。
仙侍：……
“你說什麼！你人都沒見到就被扔下山了？”
“倒也不是……”
“嗯？”
“……扔，上仙送小仙下山時還挺溫柔。”
“清嫵——算了，你，再去！什麼時候見到人了再回來！”
“小仙……”
仙侍話還沒說完，就被奚昊一袖子揮到了紫宸宮下，滾了兩圈才停下來。
雖然看起來凶猛，但是……
仙侍站起身，轉了轉胳膊扭扭腰，也不太疼。
“哼，本座可還算溫柔！”
聽到耳邊的話，仙侍驚恐地逃離了紫宸宮的範圍，一直到衡陽山下。
仙侍也學聰明了，知道衡燁在山上設了諸多法陣，也不敢亂闖。
雖然四下無人，仙侍還是做足了禮數：“上仙，小仙是紫宸宮仙侍知敘，奉陛下之命來請上仙去一趟紫宸宮。”
說罷，知敘彎腰再拜，隻是許久也未聽到衡燁的聲音。
知敘試探著抬起頭，入目所及仍是衡陽山過於茂盛的山林，清脆的鳥啼聲連綿不絕。
“上仙，您若是不方便，可否給小仙一個回話，小仙也好回去交差啊。”
知敘想了想，又加了句話：“清嫵姐姐臨走前說若是遇到為難的事，對上仙您據實相告即可，上仙您定不會坐視不理，不怕您笑話，小仙這次來是被陛下踹下來的，陛下說……”
隻是還沒等知敘話說完，餘光就看到有青色的身影顯現，因為知敘仍在跪著，第一眼見到的便是那隨風而動的青色衣衫，幾乎和山林融為一體，這也就顯得青色外衫下的白色衣裳尤為明顯。
“你這仙侍到會說話。”
知敘有些無措，不知該如何應答。
衡燁抬起手讓知敘站起來：“行了，我便隨你走一趟。”
聽到衡燁這話，知敘自然是千恩萬謝。
“清嫵最近可有消息？”
知敘恭謹應答：“並無。”
知敘小心看了一眼衡燁，不知道為什麼就想多說一點：“上仙您也不必擔心，天機府那裡有天界所有在籍神仙的名冊，若是隕落，名冊自然會有所警示，更何況天機府的主掌又是清歌上仙，定是對清嫵姐姐的安危時刻關心的。”
“那就好。”
說話間，衡燁已經來到了通明殿。
知敘站在門口通報了一聲便退下了。
紫宸宮默認的規矩，遇到陛下和衡陽上仙獨處，通明殿最好不要留人。
所以知敘麻溜地跑了。
在衡燁進門的時候，殿內剩下的侍從分兩側退出。
看得衡燁一陣好笑：“看來你這天帝當的也不怎麼樣，連貼身侍從都戰戰兢兢的。”
奚昊冷笑一聲：“怎麼昱兒在的時候不是如此。”
衡燁轉身就走絲毫沒有猶豫：“那我去叫奚昱。”
“等等。”奚昊耐著性子放緩了語氣：“聽司遙說你早出海境了，怎麼不回天界。”
“大祭司？”
“你在海境的所作所為我已經知道了，選個日子，到時候直接辦個繼位大典。”
“你這話應該和奚昱說。”
奚昊忍著怒氣：“彆裝傻，到時候六界之主還不是你的囊中之物。”
衡燁回望對視：“那阿昱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不過是個界珠。”
“那我們就聊不到一起。”
衡燁乾脆起身。
“你分明知道自己背負的使命，怎麼，你也看不上這裡要離開嗎？”
衡燁腳步未停。
奚昊站起身怒吼：“衡燁！”
“我先回朱輝宮，等奚昱回來了再說。”
一陣器物倒伏碎裂的聲音，衡燁頭也未回。
知敘躊躇著正要上前，就聽見通明殿內傳來天帝的聲音：“去叫昱兒回來！”
第103章 六界之主
“阿兄——”
“進來吧。”
朱輝宮的大門無風自動, 奚昱歡歡喜喜地衝進去找衡燁，淼淼則是停住腳步，抬頭看了一眼“朱輝宮”的牌匾, 沉默著跨過了門檻。
恍若隔夢。
“阿兄——”
“阿兄？”
奚昱熟門熟路地在朱輝宮中走動，寢殿和正殿都沒看見人影，腳步一轉去了書房。
遠遠的聞到熟悉的檀香味道, 奚昱加快了腳步。
“阿兄，淼淼也來了。”
衡燁收拾好手中的書卷，隨意一指：“坐。”
奚昱顯然有事, 湊到桌案旁問衡燁：“阿兄, 我聽知敘說你跟父帝吵架了？”
衡燁認真想了一下隨即搖頭：“沒有，是他嗓門大。”
奚昱忍不住笑, 想起衡燁口中的那個“他”指的是奚昊, 他身為人子不應該這麼笑，又收了回去。
“咳咳, 那個……阿兄，父帝叫我回來讓我勸勸你……呃, 勸你什麼？”
衡燁無奈歎息, 將手中書卷卷成筒, 奚昱下意識地往後仰。
“你躲什麼？”
衡燁順勢將收拾好的書卷放入身後的書架，然後又從書架上挑了一本。
“他讓我準備繼位大典。”
奚昱眼睛一亮：“那阿兄豈不是又能得到天地之力了。”
衡燁定定地看向奚昱：“不，是你繼位。”
奚昱沉默片刻最後也隻能吐出一句話來：“怪不得讓我來勸你。”
“你本就是天界太子，成為天帝是順理成章的事。”
奚昱一屁股坐下：“阿兄, 你知道的，我不想當天帝, 也早就說過願意讓出太子之位，洛初幾位上神也更屬意阿兄你, 再說，繼位天帝，阿兄你不是可以得到天地之力，我能乾嘛。”
“你倒是有覺悟。”
麵對衡燁有些陰陽怪氣的語氣，奚昱不以為意，甚至還嘿嘿笑著，一副以此為榮的模樣，看得衡燁忍不住撇過眼。
“繼位天帝好歹是一脈相承的血脈，我不是。”衡燁頓了頓，看奚昱一副要反駁的樣子，加了一句：“最起碼明麵上的不是。”
“那還不簡單，讓父帝昭告六界你的身世不就行了嗎。”
而且該知道的都知道了，說不說的也就走個過場。
當然這句話奚昱沒有說出來，直覺告訴他還是不說為好。
衡燁笑著搖搖頭：“可是我不願意，我母親也不願意。”
“阿兄……”
奚昱囁嚅著，不知該如何勸解，下意識地將求助的目光看向淼淼。
淼淼這些日子有些沉默，奚昱也不敢輕易離開，聽到知敘的傳話，更是糾結。
好在淼淼看出了奚昱的為難，主動說願意陪他走一趟。
眼下接收到奚昱的眼神，淼淼沉吟片刻後說道：
“阿兄不願意表明身世也無妨，若非我司寇一族血脈特殊，爹爹在選擇繼承人時也會考慮其他優秀子弟，所以——天帝若是選擇了一個在旁人看來毫無關係的人，也沒什麼可值得說道的，說不定還會稱讚天帝品德高尚，大義滅親。”
奚昱笑嗬嗬地點頭，隻聽到淼淼稱呼衡燁為“阿兄”，完全不在意淼淼口中“大義滅親”的親指的是他。
“唔……”
見衡燁低頭做沉思狀，奚昱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看過去。
“還是你繼位吧。”
衡燁拍了拍奚昱的肩膀，一副“全靠你”的模樣。
奚昱耷拉著頭，感受到身上不可承受之重，但是既然是阿兄的願望，想了想點頭應下來了。
“也好，阿兄你不願意做這些瑣事，我可以幫忙。”
奚昱挺了挺胸膛，一副十分可靠的模樣。
淼淼忍不住給了一個懷疑的眼神，衡燁雖然也不太相信，但還是鼓勵地點點頭，給了奚昱十足的信心。
事情就這麼定下了，雖然奚昱對是來勸說衡燁繼位最後卻把自己搭上這件事有些煩惱，但並不慌，大不了即位後認阿兄為君上嘛。
反正又不止他一個人這麼做，要不，多拉幾個人吧。
奚昱蠢蠢欲動，見衡燁並不過問大典事宜，大筆一揮多送出了幾份密信連帶著請柬一同送出，誓要給阿兄一個永生難忘的大典。
天界動作很快，各界為了自身安危來得也很快，不過這些都和躲在朱輝宮研究東西的衡燁沒什麼關係。
也不是沒有人來拜訪，隻是衡燁拒絕的信號很是明顯，隻能落寞離去。
隻有司寇溶，一路暢通無阻地闖到了朱輝宮。
朱輝宮並無仙侍，但一草一木都逃脫不了衡燁的神識。
所以在司寇溶來的時候，朱輝宮的大門很上道地為她打開。
“衡燁！你知不知道奚昱要在即位後尊你為主！”
“知道。”
“知道你還——你還有閒情逸致澆花！”
司寇溶從衡燁手裡奪過水壺想要一氣之下扔在地上，想了想還是找個地方放好了。
“放心好了，絕對能把你送回家。”
“那你呢？”
衡燁沒有回答，司寇溶固執地看著衡燁。
“我有辦法，不用擔心，倒是你——”
衡燁一眼就看到司寇溶靈魂上綁定的係統，用了一點手段讓係統休眠然後掏出來仔細研究。
“大佬你還會這一手？”
衡燁的神識一邊探索係統一邊對司寇溶說：“這東西我先前見過不少，熟能生巧罷了。”
將係統研究個透徹，衡燁又將係統送回司寇溶體內，隻不過這次，銷毀了係統對司寇溶靈魂的製約，還留了個反製措施。
“這係統倒也有用，裡麵有你世界的坐標，在我修複此方世界壁壘之前，你若是想回家了，就讓係統送你，它拒絕不了你的命令。”
若說先前司寇溶對衡燁還有所擔憂，眼下見到這一幕，可算是放下心來。
大佬不愧是大佬，這都能行？
他要是想回家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司寇溶還注意到一件事。
“坐標？”
既然衡燁能看見她回家的坐標，那是不是也能看到彆的坐標。
司寇溶也就是在心裡想想，沒有說出來，但是看著衡燁的那個眼神就透露著一股“我要吃瓜”的氣息。
“想什麼呢。”
麵對衡燁了然的目光，司寇溶討好地笑了笑，也沒有再追問。
“你這次是代表人界來參加奚昱的繼位大典的？”
“是啊……壞了，光想著來勸你，大典怕不是要開始了，大佬我先走了，回見！”
司寇溶揮揮手一路小跑，然後一腳踏進了衡燁布置的法陣中，慘叫一聲，等腳踏實地後就發現來到了舉辦儀式的大殿前，然後被好不容易找到人的下屬拖走。
聽到司寇溶的慘叫，衡燁心情頗好地收回布置法陣的手，而那個法陣印記閃爍著微光在履行完自己的職責後就消失了。
“衡族長，有什麼事嗎？”
門外空無一人，但在衡燁話音落後，衡溯的身影慢慢顯現，細看神情還有些局促，但掩飾得很好。
“衡燁，這是阿姐的一些衣物，留著做個念想也好。”
衡溯留下幾箱子的衣物也不等衡燁說話就匆匆離去。
衡燁打開箱子，確實是一些女子的衣物和用品，但是看數量顯然也不過是一部分。
看過之後衡燁就準備收起來，隻是突然心中有感，精準地從其中一隻裝著書籍的箱子裡找到一本手劄。
手劄上的字跡有些狂放，頗有草書大家的風範，一般人也看不懂。
不過扉頁上幾個標準的數字格式倒是引起了衡燁的注意。
“這是……經緯度？”
確定數字意義後，衡燁龐大的神識瞬間籠罩整個小世界，迅速鎖定目標，人影消失不見。
看到眼前的木屋，衡燁心中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衡陽山的木屋？難不成母親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幕？
難不成……
根據小數點後麵的數字，衡燁精確定位到了木屋前廊簷下木柱。
衡燁撫摸著木柱，神識寸寸掃過，最終在地基下發現端倪。
“衡燁人呢？”
“回陛下，朱輝宮並未發現……”
奚昊一掌拍在案幾上，勁風掃過，眼看著要波及四周的仙侍，奚昱趕到，抬手讓他們下去。
“父帝，怎麼又在生氣？”
看著奚昱穿著天帝的冕服，奚昊臉色更難看了幾分。
“讓你去勸衡燁，你就是這麼勸的”
奚昱也理虧，不自在地扯扯身上的衣服，倒也沒將奚昊的話放在心上。
“父帝放心，等即位後，我立刻尊阿兄為君上，也沒差。”
瞧著奚昱一副上趕著的模樣，奚昊更不順心，隻能不耐煩地揮揮手：“走走走，你們兄弟就是專程來氣我的。”
好在衡燁還是在最後關頭趕了回來。
司寇溶趁著人多，悄咪咪來到衡燁身邊。
“我還以為你要跑路了。”
“好歹是奚昱即位，我這個做兄長的自然要來看看的。”
正說著，奚昱的視線看到衡燁，眼神明顯亮了一度。
在完成儀式後，奚昱第一時間就迫不及待地向六界表明天界已經尊衡燁為君上。
“阿兄，我給你準備了一個驚喜。”
衡燁看著傻樂的奚昱，忍住了想要教訓的欲望。
君九從人群中走出來，單膝跪地，沉默地完成了儀式，緊接著是魔界莫夏，最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司寇溶。
司寇溶深吸一口氣，慢慢地低下頭顱。
至此，六界之主誕生。
衡燁感受著體內的天地之力，看著眾人緩緩點了點頭，隨後身影消失。
頃刻間，風雲變色！
原本晴朗明亮的天空瞬間變得陰沉起來，輕薄的雲霧陡然變得烏黑沉重幾欲墜下。
在變暗的天色中，有什麼東西隨著嚎叫被卷上雲端然後戛然而止。
知曉內情的人恍然，大概是那些外域的奸細。
司寇溶正沉浸在天地威力中，耳邊突然響起一道聲音：“回家！”
“回家？那你呢衡燁……”
隻是司寇溶的這句話終究沒有機會說出來，就在聲音響起的霎那，司寇溶體內的係統程序自動運轉，趕在世界壁壘修補前開通了通道將司寇溶的靈魂送回了家，至於這個世界的司寇溶本人則是暈倒在地。
“天晴了。”
有人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