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第二個世界（1）
新工作雖然難度高屁事多, 但快穿公司對員工確實很好。
任務結束有專人過來了解情況，聽到烏遙反饋難度太高，那人立刻報了上去。
新部門缺人, 工作苦點累點公司也沒辦法, 但他們有錢可以大把大把的撒幣。
烏遙還沒來得及主動訛錢，公司就給他漲了底薪，每次任務的保底也從十五萬變成三十萬。
要是這麼說……
那烏遙可就一點都不委屈了，這份工作誰都彆跟他搶！
為了保證員工身心健康, 每次任務結束都有一周的假期, 調整七天再進入新的任務世界。
係統正在打包行李。
烏遙剛還完一筆欠款，心情頗好地躺在搖椅上哼歌。
係統推著行李箱路過，模仿著烏遙的語氣湊到他耳邊發賤：【我留下來不過是想多刷點數據，多拿點獎勵而已。關拾憶什麼事？我不會為了一個隻認識幾天的人浪費這麼多時間~】
【你看看，我就說我留對了，一個稱號一個成就這能換多少錢呢。為什麼還留在這？我想再多撈一點, 和烏拾憶沒關係你不要亂說！】
正在算賬的烏遙, 把小光球推到一邊。
【我和拾憶隻是朋友，你看我倆睡得多純潔。我讓他抱抱怎麼了？隊伍裡那幾對好閨蜜不也喜歡和小姐妹手拉手麼？他偷親我臉……他多多少少保留了狗的毛病，這不能怪他！】
烏遙聽著不舒服, 拿起一塊餅乾塞進它嘴裡。‘我和傻狗徹底結束了。’
【難過了？之前不好好爭取, 現在沒機會了開始後悔了？】
烏遙翻了個身背對著它。
係統拍拍他的後背，【咱們的工作就是這樣的, 每個人都是咱生命的過客, 所以要及時行樂免得留下遺憾。】
烏遙沒吭聲, 機械地刷著手機。
他工作這麼久, 當然知道穿越者不可能和任務目標真的在一起。
他們最多續個幾十年陪著目標一起老死，然後再帶著記憶獨自前往下一個世界, 遇到新的人。
除非他選擇放棄漫長的壽命，和公司申請永遠停留在一個小世界。
徹底成為那個世界的生命後，員工就有了尋常理解中的生老病死，會和其他人一樣一點點走到生命儘頭。
為了彆人放棄長生，烏遙死都不會做這麼愚蠢的事情。
他當時想著自己可以一直免費續時，續到傻狗交到一個聰明人朋友，他就脫離世界。
誰知道那顆星球上還有自帶的怪物，傻狗很把將軍的身份當回事，總覺得保護幸存者就是自己該做的。
他一邊建基地一邊殺怪物忙得連軸轉，烏遙剛續到第十年他就戰死了。
咽氣前還衝烏遙笑，說什麼自己好後悔，有些話憋在心裡一直沒敢說，還問烏遙他會不會因自己而死。
聽說烏遙是因他而生的，自然會隨著他離開，烏拾憶笑得特彆開心。
“我們永遠在一起了，小遙。下輩子遇見我希望我們可以……可以更進一步。”
烏拾憶顯然很能接受這種結局。
或許在他的設想裡，這就是他最體麵最好看的死法。要不了多久，幸存者營地就會建起他的英雄雕像。
烏遙沒有悲傷隻是有點想他。
所以他網上定製了一隻黑色仿真機械狗，和一個富有慷慨□□的等身人體模型。
模型到底是死物，手感和傻狗相比還是差很多。
會自發熱的超仿真模型太貴，烏遙還欠著不少錢，靠這個便宜貨寄托思念之情就足夠了。
之前每次離開任務世界，烏遙都會在家裡穩定發瘋，靠著費嗓子不費錢的方式緩解壓力。
這回好了很多，他和烏拾憶處得那麼好卻沒有因為分彆發瘋，隻是夜裡抹了幾次眼淚。
係統逗弄著機械狗，問烏遙要不要回家。
烏遙搖搖頭。
係統以為他和家裡關係不好，也沒再追問。
烏遙點開相冊看了看全家福。
他爸媽早死了，不然他們一個警察一個律師，怎麼可能會讓自己的寶貝兒子被黑心統騙去做小奴隸？
機械狗跳上來舔他，烏遙把它扒拉開，‘統哥，你要去哪？’
【去看爸媽。】
‘你一個係統還有爸媽？’
小光球瞪大眼睛，【當然有！把我造出來的那家工廠就是我家啊。你看，這一片都是我媽，那一片都是我爸。】
烏遙：……
一群機器到底是怎麼分出公母的？
係統回家看它的賽博爸媽去了，暫住在它家的烏遙每天逗狗玩人模，提前進入了養老生活。
晚上烏遙躺在人模懷裡發呆，他戳著眼前的模型，忽然想起一天傻狗偷偷在夢裡親了他。
他小心翼翼地吻了他的臉頰，在他耳邊隱忍地喃喃，“我好喜歡你。”
烏遙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繼續裝睡，想著如果烏拾憶一會偷親他的嘴，他該怎麼控製住呼吸不讓對方發現異常，他平時熟睡時嘴唇是閉合的還是張開的。
擔心是多餘的，傻狗親了下臉就縮回了被窩裡。
當時烏遙沒什麼特彆的感覺，現在回想起來卻莫名有些遺憾。
係統說得對，他算個屁的直男。
休整時間結束，係統帶著一堆特產趕回來。
它打開後台衝烏遙招招手，【精神點開工了！我托球打聽過，我們這回要去的世界超級輕鬆！】
【第二個任務‘采生折割’即將開啟，歡迎來到——長寧小隱村！】
————
“來財？來財醒醒，今天做了紅燒肉，涼了就不好吃了。”
烏遙還沒擺脫穿越帶來的眩暈，就被人抱了起來。陌生人的呼吸灑在他臉上，濃重的煙味嗆的他直皺眉。
他冷著臉睜開眼睛，正對上一口黃牙，“我們家來財真俊，讓爸爸親親！”
烏遙一邊扭頭躲避，一邊用力推他的臉。
係統安慰他，【彆怕這是你爹，你現在是個五歲小崽。】
‘是我爹也不能親，他嘴好臭我怕得病。’
烏遙頓了頓，捂著嘴差點乾嘔出來。
係統的感知能力和人不一樣，它探頭聞了半天，【有那麼臭麼？】
‘……我快不行了，這是工傷。’
上一個世界的火鍋城地下室和地獄樂園，都沒有他臨時爹的嘴臭。
臭得不正常這人肯定生病了，烏遙掙紮幾下成功讓男人將他放到地上。
男人過去盛飯，烏遙四處溜達熟悉環境。
這回雖然穿越到了農村，但他家的條件並不算差。冰箱、電視、洗衣機，該有的家電一樣不少。
泛黃的牆壁上掛著一台精致的複古風掛鐘，不遠處靠牆放著一張黑紅色的供桌，上麵供奉著一尊神像。
烏遙正想跑到神像前仔細看看，院子裡忽然傳來一陣狗叫。
男人放下飯勺出去查看情況，臨走前衝屋裡大喊，“來財不要亂碰神像！肉是給弟弟的，你們幾個小賤.蹄子不許偷吃！”
前一句話是說給烏遙聽的，那後麵的話是什麼意思？
“知道了，爸爸。”
幾道怯怯的女聲響起，烏遙這才注意到房間裡居然還有兩個人。她們絲毫沒有存在感，就像隱身了一樣。
一個枯黃乾瘦的女孩從廚房走出來，她扯出難看的笑容，“弟弟，你……”
她‘你’了半天什麼多沒說，低著頭走過去盛飯了。
對麵的木門打開，另一個乾乾巴巴的女孩端著尿壺，安靜地走出房間。
係統圍觀全程嘖嘖搖頭，【我跟你賭十積分，她倆肯定叫什麼招娣盼娣來娣。】
烏遙很快適應了自己五歲小孩的身份，跑到廚房拉拉女孩的衣擺，“姐姐，你叫什麼？”
女孩約莫八九歲的年紀，眼神空洞表情呆板。明明是個孩子，神態氣質卻像是年邁的老人，渾身沒有一點生氣。
她似乎一點都不覺得烏遙的問題奇怪，“盼弟。”
係統一拍手，【我就說吧，那老犢子重男輕女都醃入味了，一開口我就知道他是什麼德行。來來來，願賭服輸！】
收了烏遙的紅包，係統搖頭感歎，【真可憐這小孩，小小年紀就受這種罪。】
烏遙總感覺哪不太對。
他在屋裡轉了幾圈，‘我媽呢？這家裡怎麼沒有我媽生活的痕跡？’
【死了或者逃了吧，在無限流公司這種偏現實向的副本遍地都是，主流劇情大概分為三種。】
係統扒拉著線條手，【女人被人販子賣到村裡當媳婦，激烈反抗被害身亡，變成女鬼詛咒全村。這是女鬼複仇線，玩家接到的任務通常是超度女鬼，或者從女鬼手中逃脫。】
【第二種是女人沒死成，被綁起來強迫生娃，一個接一個直到生出男孩為止。這類屬於解救任務，玩家要從毫無人性的村民手中解救受害者。】
【最後一種是解密類副本，女人可能在逃跑中被活活打死，也可能生完男孩失去價值後就被埋了。玩家要在規定時間內找出女人的死因，並將證據交給警方。】
烏遙有些詫異，‘這麼一看玩家和女鬼算是一夥的，最差就是超度了她。’
【不然還能跟人販子強.奸犯一夥？那公司就招不到人了，頂多前幾個大學生。】
烏遙搞不懂那邊的情況。
公司隻招聘副本設計師不招玩家，他還以為副本裡的鬼會和玩家對立。
係統拉過黑板列出幾個重點，【招娣盼娣-重男輕女，媽媽沒了-人口拐賣，供奉奇怪的神像-邪.教迷信，爸爸對女兒不好-家暴，可能還會有性.侵和賣女兒賺錢的劇情。】
終於到了自己熟悉的領域，係統一臉輕鬆地敲敲黑板，【穿越不到十分鐘就把這回的任務世界研究透了，我可真是個小天才。小小任務，拿下！】
烏遙思索半晌，覺得它說得很有道理。
如此看來，這個世界唯一的難點就是自己年紀太小戰鬥力太低，做什麼都不方便。
不過任務詳情上說，他這次的目標是一隻小狐狸。
就算後續真出現女鬼屠.村、邪.神降世、人渣把女兒賣給老光棍，這和小狐狸又有什麼關係？
聽他說完，係統也發現情況不太對。
它調出後台數據看了看，【謔！】
【任務目標：赤狐】
【姓名：小紅（暫用，可修改）】
【健康：1（狐狸還活著）】
【精神：-10（狐狸憎恨一切）】
【總分：-9（這數據真是讓人眼前一黑，對麼打工人）】
烏遙：……
是的，他快暈過去了。
————
小狐狸的資料也很簡潔，和上個世界的傻狗差不多。
小紅是一隻夢想成為狐仙的狐狸，四處做善事積攢功德。即將成仙時被人騙了，一下從小狐仙變成了小狐狸精。
仙和妖的落差實在太大，小狐狸精黑化了決定報複世界。最後被幾個路過的和尚道士打得半殘，夾著尾巴躲進了山裡養傷。
係統看完資料，拉回黑板在‘邪.教’上畫了個圈。
這個世界既然有狐仙、狐狸精，肯定也能有鬼怪邪.神。
小狐狸很可能是被某個邪.教坑了。
兩人研究出好幾種可能，烏遙忍不住鬆口氣。猜出了劇情的大致走向，這次的任務就會簡單許多。
幾分鐘後，男人罵罵咧咧地進了屋，“他娘的畜生崽子！等老子抓住它一定要把它皮扒了！”
招娣擺好碗筷和盼弟一起低著頭站在餐桌旁，像仆人一樣伺候爸爸和弟弟吃飯。
男人給烏遙夾了一塊肥瘦相間的紅燒肉，“來財，吃肉！”
烏遙看了看兩個乾瘦的女孩，她倆的肚子一直在叫，顯然餓壞了。
“姐姐們不吃麼？”
“彆管，她們倆一會就吃。”
烏遙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他將肉放進嘴裡，眼睛瞬間亮起來。
做菜的人手藝非常好，一口下去肥而不膩唇齒留香。水平遠超尋常人家，就連很多餐館都做不出這種味道。
烏遙連著吃了三塊，才轉頭看向男人，“爸爸，這是你做的？”
男人沒回答，隻是端起酒杯得意地笑起來。
一盤紅燒肉烏遙隻吃了幾塊。
他估算過菜量，男人一直喝酒吃毛豆肚子裡剩不了多少地方。他吃得少點，菜就能剩出下一頓的量。
男人喝這麼多今晚睡得一定很香，兩個女孩可以趁機去冰箱裡偷吃。
烏遙剛穿過來一頓飯的時間，不清楚這家裡的規矩，不知道能不能提前下桌。
男人哼著小曲，磨磨唧唧吃了一個多小時，“賤.貨！去把冰箱裡的紅腸切了拿過來！”
招娣嗯了一聲。
烏遙煩躁地揉揉眉心，“爸爸，我想出去玩。”
“出去……出去玩？”
男人醉醺醺地問，“現在？這麼晚了你出去不安全。”
烏遙看了看窗外的夕陽，“就在院子裡玩。”
“院、院子裡更不行，你老實在屋裡待著，明天再說。”
————
烏遙猜得沒錯，這家真的有不能提前下桌的規矩。
他乾坐了三個小時，等男人站起身烏遙才能自由活動。
兩個女孩終於吃上飯了。
男人把剩菜剩飯倒在盆子裡，招娣盼弟跪趴在地上舔著吃。
烏遙特意留下的紅燒肉，也被男人丟到院子裡喂給了護院的狗。
烏遙圍觀全程，看他的眼神愈發不善。
吃過飯全家人聚在臥室裡看電視，屏幕上放著模特走秀，男人色眯眯地盯著模特的身體，伸手將一旁的招娣抱在懷裡。
烏遙正在翻看後台數據，係統忽然啊的一聲，【老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抬頭看去，男人的手已經伸進了招娣的褲子裡，女孩不掙紮不哭喊依舊安靜地低著頭。
盼弟麵無表情地看著電視，仿佛看不見父親對姐姐做的事。
烏遙看了眼果盤裡的水果刀，深吸口氣遺憾地收回視線。
還不到時候。
他抓住男人的胳膊準備讓爸爸抱抱他。
來財在畜生爹眼裡就是家裡的耀祖是金疙瘩，隻要烏遙不作得太過分，他就不會有危險。
男人正要伸手抱兒子，院子裡再次響起狗叫。
這回男人沒有出去，在屋裡罵罵咧咧，“媽的小畜.生又來偷雞吃，老子明天一定要扒了你的皮！”
他一罵人招娣盼弟就開始哆嗦。
烏遙仰著腦袋問，“爸爸，外麵是什麼？”
“狐狸，咱家後麵就是山總有狐狸下來偷雞吃。”
烏遙眼睛一亮。
和烏拾憶的情況不同，c區麵積不大交通便捷火鍋城很好找。
這次的任務目標藏在山裡，他一個五歲小孩進山找狐狸要找到猴年馬月。
既然目標會來他家偷雞，那就好辦了。
————
掛鐘響了九聲，兩個女孩扶著醉酒的男人去衛生間洗漱。
伺候完畜生爹，招娣開始照顧來財，盼弟洗碗收拾屋子。
烏遙拒絕讓招娣伺候，他姐像聽到鬼故事一樣嚇得瑟瑟發抖，反複回頭看向門外。
看來男人平時沒少家暴她們，即使知道父親已經睡熟，招娣還是很怕他。
來財家隻有兩個臥室，他爹住東邊來財住西邊，招娣盼弟睡在中間的房間裡方便隨時服侍兩人。
烏遙招呼她倆進來睡，姐倆用被子蒙住腦袋假裝聽不見。
係統嘖嘖搖頭，【這要是放在無限流公司，設計師高低弄出個女鬼把那人渣生啃了。】
烏遙沒吭聲，躺在炕上豎著耳朵聽動靜。
小狐狸精是逃到山裡的，它不敢在人類麵前露麵。
剛才男人喊完沒多久狗就不叫了，時間太短，狐狸多半又沒吃上飯。
現在小屋熄了燈正是偷雞摸狗的好時間，狐狸一定會回來。
烏遙在黑暗中等了很久，外麵終於又一次傳出狗叫。
男人鼾聲陣陣，招娣盼弟不敢隨便走動，沒人攔得住他。
來財的臥室自帶通往院子的門，烏遙爬下炕蹬上小號運動鞋，輕手輕腳地跑了出去。
兩隻大黃狗正衝著院子西側狂吠，那裡有一扇半開的鐵門，通往後院和旱廁。
烏遙繞開擋住門口的三輪車，倒騰著小短腿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後院木門前。
門沒鎖，烏遙用力拽開。
借著月光他看見了滿地亂飛的雞，和一隻正被公雞大鵝追著跑的狐狸。
橙紅色的小身影在院子裡到處亂竄，嘴裡還叼著一隻雞仔。
公雞時不時飛起來叨它兩下，狐狸似乎傷得很重動作越來越慢，跑動間嘴裡的雞仔掉在地上嘰嘰地跑遠了。
烏遙看呆了。
係統捂住嘴，【哇，它這麼菜麼？以前好歹也是個狐狸精啊。】
烏遙倒是接受良好。
傻狗1點健康值時幾乎全程昏迷，隻清醒了那麼一會，小狐狸還有力氣跑來跑去底子確實不錯。
烏遙瞄準目標找準時機，揪住大尾巴將它拖拽到腳邊。
狐狸嘴裡咬著雞沒空咬他，扭頭瞪著一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凶狠地盯著烏遙。
離近了，烏遙才發現這真的是個小狐狸，身上都是絨毛頂天一個月大。
怪了，這小玩意能是狐狸精？
難道他抓錯了，它不是他的目標？
狐狸看看雞又看看小孩，仿佛下了什麼決心。
它突然鬆開嘴，轉頭狠狠朝身後咬去。烏遙立刻收回手，一把揪住它的脖頸毛。
下一秒，烏遙腦海中響起任務係統的提示音。
【恭喜宿主觸發支線任務——小狐狸的心願·複仇】
【請幫狐狸咬死眼前的男孩。】
這院子裡隻有他一個男孩。
烏遙指指自己。
我殺我？
狐狸太小太虛弱已經在追逐戰中耗儘了體力，現在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隻能呲著牙嚇唬他。
烏遙看著它這副樣子忽然有些感歎，當初他和烏拾憶第一次見麵時，傻狗也是這麼凶他的。
不同的是，烏拾憶是故意嚇他想把他趕走，狐狸崽是真的想弄死他。
又開始想傻狗了。
烏遙趕跑雞鴨，拖著半死不活的狐狸崽往外走準備給它找點吃的，彆真餓死了。
他也不想像拖麻袋一樣拽著它。但又不敢抱，怕小狐狸咬他脖子。
狐狸崽一直在發抖，比起害怕更像是氣的。
烏遙摸摸它的小腦袋，“我又不是要害你，臥室裡還有幾根來財的火腿腸，我全喂給你吃，彆惦記雞了你打不過的。”
“嗚！”
“你哈人的樣子和我之前撿的一條狗很像，它也是我救的你也是我救的，他叫烏拾憶……不如這樣，你以後就叫烏伯憶。”
狐狸張著嘴想咬他，烏遙調出後台，姓名欄果然沒有更新。
沒關係，這名字這麼吉利小狐狸早晚會喜歡上的。
一路拖著狐狸走到鐵門前，烏遙正想推開門出去，已經放棄掙紮的烏伯憶忽然扭動起身體，兩隻爪子死死抓住他的手腕。
烏遙一愣。
他四處看了看，脊背猛然升起一陣寒意。
院子裡的狗和後院的雞鴨，不知何時全都不叫了。
寂靜的夜裡隻能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正朝著後院的鐵門緩緩逼近。
第032章 第二個世界（2）
院子裡有東西在動, 數量還不少。
烏遙屏住呼吸仔細聽了聽，動靜很奇怪，比起腳步聲更像是動物爬行聲。
看家的兩隻大黃狗很凶聞到狐狸的氣味就會狂吠, 能讓它們安靜到這種程度, 不是大型猛獸就是……
想起來財家供奉的陌生神像，烏遙心底一沉。
不管外麵的東西是什麼，都不是一個五歲小孩能對付的。
它們目標明確直奔後院，顯然是聽見了他之前的說話聲。
前院有危險, 通往後院雞鴨養殖區的木門和旱廁的矮門太過老舊, 隻要稍微觸碰就會發出吱嘎聲。
烏遙被困在了這一小片空地上，可供他躲藏的地方十分有限。
三輪車後車鬥裡有一個塑料通和幾個破麻袋，藏得下一個小男孩。
烏遙試探地伸出手，最終還是無奈地搖搖頭。
他現在太矮小沒辦法靈活翻上車鬥，動作間肯定會發出不小的東動靜……
係統緊張地搓著手，【怎麼辦！你快想想辦法那東西要來了！】
怎麼辦？
烏遙也想知道！
怪不得臨時爹的房間裡會有尿壺, 來財家的人知道院子裡晚上不太平, 入夜之後都在房間裡解決。
既然如此他們為什麼不給來財的房間上鎖，還讓他獨自睡一間臥室？
家裡隻有一個耀祖，重男輕女的爹怎麼敢冒這麼大的風險, 賭一個五歲小孩不會半夜跑出去？
視線不停在各處掃過, 烏遙咬咬牙決定賭一把。
他抱緊小狐狸鑽進三輪車和牆壁的夾縫中。
係統四處看了看，【不行不行！進門的東西一低頭就能看到這, 要不你躲門後吧。】
‘躲哪不重要, 就是走個流程。’
烏遙略微思索, ‘閉上眼睛。’
【誰？我？】
‘對, 閉上不許往外看。’
烏遙邊叮囑係統，邊摸索著想捂住小狐狸的雙眼, 摸到臉上才發現它早就閉嚴實了。
【我和你不一樣，我沒必要……】
鐵門突然發出一連串的吱嘎聲。
烏遙立刻喊道：‘快！’
係統嚇得哆嗦一下，下意識捂住雙眼。
‘千萬不要睜開，保險起見也彆跟我說話。’
烏遙靠著牆壁蹲在地上，捂著耳朵雙眼緊閉。
剛剛還不斷掙紮的烏伯憶，此時安靜地趴在他懷裡，溫暖柔軟的小身體不停顫抖似乎很害怕。
‘咚——咚——’
‘沙沙——
‘哢噠！哢噠哢噠！’
隨著鐵門打開，各種怪異的聲響在烏遙耳邊浮現。
一股冷風吹在烏遙手背上，有個東西發現了他，它繞過三輪車站在他身旁細細打量他。
咚咚聲也開始逼近，它走過水泥地走上車鬥，最後咚的一聲落在了烏遙身邊。
漸漸的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寂靜的院子裡隻能聽見陣陣蟲鳴。
係統蒙著眼睛看不見東西，它想問怪物是不是走了，又不敢開口怕壞了事。
烏遙的額頭滑落一滴冷汗。
怪物沒有離開，它們就在他身邊死死盯著他。
為什麼？難道他猜錯了？
不看不聽並不是保命的辦法？
可一個小男孩遇到危險後，除了抱頭裝鴕鳥他還能做什麼？
五歲小孩哪能管得住自己？更何況他吃晚飯的時候還說過想去院子裡玩。
如果這是死局來財夜裡出門必死，男人為什麼不多加幾道防護措施，來財的臥室怎麼連一道鎖都沒有？
烏遙還沒來得及細想，忽然感覺一隻冰冷的手鑽進了自己的上衣，在胸口處輕輕劃動。
接著他懷裡一輕，小狐狸被人拽走了。
烏遙麵色一沉。
搶走烏伯憶和搶他錢包有什麼區彆！這單要是賺不到錢還不如直接殺了他！
烏遙憑著感覺猛地一拽，扯住小狐狸的後腿不鬆手。那東西沒想到男孩會反抗，一時沒抓穩真讓他搶了回去。
烏遙緊緊抱住小狐狸，換了個姿勢將它護在身下。
本來還在發抖的狐狸逐漸不抖了，它緊貼在男孩懷裡，濕潤的鼻子拱了拱他的掌心。
一隻隻手撫摸上烏遙的後背，用力拉扯他的手臂。
一道嘶啞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距離非常近，就像它整個頭都貼在了地麵上。
“該死。”
“禍端該死。”
“禍端禍端——”
烏伯憶再次顫抖起來。
烏遙輕揉著它的耳尖，疑惑地皺起眉。
圍住他的東西應該是鬼，鬼為什麼管狐狸精叫禍端？
他們的死和烏伯憶有關？
鬼也很有毅力，念經般絮叨個不停。
雖然他們沒有傷害烏遙的意思，他卻越來越冷四肢也逐漸僵硬。
就在這時，院子裡響起一個男人驚恐的喊聲，“來財！來財！！！”
“你們這幫賤種敢動我兒子！小心我明天就叫大師收了你們這群禍害！”
那些鬼並不畏懼大師，反倒像是聞到血腥味的鯊魚，拋下來財衝向男人。
窸窸窣窣的聲響忽然變大，全都朝著前院奔去。
烏遙連忙爬出來，抱著小狐狸朝臥室衝，一雙小短腿倒騰到了極限。
這回他睜開了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他看清了院子裡的一切。
男人站在東側臥室門前，雙手捧著神像口中念念有詞，台階下方密密麻麻擠滿了怪物。
和天堂島的怪物不同，它們更像是民間傳說都市怪談裡才會出現的鬼怪。
有倒栽蔥一樣頭朝下的女鬼，四肢著地長著六顆頭顱的男鬼，渾身長滿鱗片蠕動前行的小孩鬼，一個踩著一個肩膀疊羅漢一般的組合鬼……
數十隻鬼怪被神像攔住，不斷抓撓台階發出淒厲刺耳的哭喊。
男人原本抖如篩糠，見鬼怪不能拿自己怎麼樣便放鬆了下來。
他高舉著神像，“賤種，你們不是很厲害麼！有本事上來啊！他娘的敢動老子的兒子早晚讓你們連鬼都做不成！”
嘲諷技能拉滿效果顯著，厲鬼們氣得嗷嗷叫。
烏遙早已躲回了房間，正踮著腳趴在窗口往外看。
係統拍著胸脯感歎，【我嘞個乖乖，你們快穿公司玩的真大，無限流那邊普通的副本隻有一兩隻鬼，哪像你們這動不動就……臥槽！玩脫了！】
烏遙猛地瞪大了眼睛。
石頭神像重量並不輕，男人睡前又喝了不少酒。他沒拿穩，神像砰的一聲砸在地上，脖頸碎裂頭顱滾落下來。
擋住厲鬼的無形屏障消失，男人的笑聲戛然而止，鬼怪如潮水瞬間將他淹沒。
慘叫聲中血肉飛濺，咯吱咯吱咀嚼骨頭的聲響聽得人頭皮發麻。
厲鬼們用完餐心滿意足地離去，門口隻剩一尊殘破的神像和幾片染血的衣服。
烏遙呆呆地站在原地。
啊？
係統憋了半天，【這都什麼玩意怎麼亂七八糟的？他死得好慘但也好突然，我一點都沒爽到。】
烏遙也想爆粗口。
好在去過天堂島後，他對新工作的難度多多少少有了些了解。無論發生多詭異的事情，隻要錢給夠他什麼都能接受。
————
對於男人的死烏遙沒有半點感觸，他在乎的根本不是來財而是他的光宗耀祖。如果來財是個女孩，就算死在他麵前他眼皮都不會抬一下。
他今天不死烏遙早晚也會弄死他，不然兩個姐姐說不上哪天就被親爹害死了。
危機解除人渣下線，烏遙終於放鬆下來。
他打開側門看了看，招娣盼弟還躺在地上裝睡，既不想逃跑也不打算出去看看死爹。
最後隻有最想殺他的烏遙，穿過中間的屋子到了東邊，專程過去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小狐狸壓根不在乎外麵發生了什麼，正趴在床上撕咬脆脆腸。邊咬邊低吼，試圖恐嚇包裝紙。
烏遙拖著小板凳過去幫它，快餓暈過去的狐狸特彆護食，衝他凶狠地呲著牙。
“彆急，都是你的。”
烏遙剛打開包裝紙，狐狸就搶走袋子鑽進書桌下躲了起來。
看它狼吞虎咽的模樣，烏遙有些感歎。
百億之前差點就成了狐仙，變成狐狸精後幾個和尚道士聯手才把它打殘。曾經的大佬如今落魄到跟小孩搶脆脆腸吃，真讓人唏噓。
它現在這脆弱的小身板，烏遙都擔心它吃完人類的食物會生病。
他跟係統要了個腰子，蹲在桌邊扔給烏伯憶，狐狸警惕地看著他。
烏遙擦擦手上的血汙，“吃吧，我剛從我爹的遺體上掏出來的，新鮮。”
狐狸崽不呲牙了，叼著零食茫然地看著他。
不都說狐狸聰明狡猾麼？為什麼他的目標看起來呆頭呆腦的。
烏遙嘬嘬兩聲，“騙你的，我不是普通人，是能憑空變出內臟的妖怪，腰子管夠隨便吃。”
狐狸眼睛瞪得溜圓，看著更呆萌了。
精神值-10的狐狸滿腦子都是仇恨，烏遙知道它不信任自己也沒一直盯著它看，拎著一塊腰子去廚房準備做份夜宵。
爹死了不礙事，家裡有菜園他有內臟，足夠一邊做任務一邊養活倆孩子。
係統正在整理資料，打算回去再申請一波加薪。
它刪改了半天，問烏遙剛才到底怎麼回事。
烏遙搖搖頭，今晚的事處處都是矛盾，疑點太多他暫時沒有思路。
這幅身體做什麼都不方便，烏遙拖著小板凳在廚房忙了兩個多小時才做完飯。
他端不動鐵勺，招呼招娣把炒腰花盛出來，自己把拍黃瓜端上桌。
女孩擺好了兩人份的碗筷，靜靜站在桌邊沒有動。
烏遙示意她們上來吃。
盼弟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弟弟先吃，我們一會再吃。”
烏遙下意識看向東側臥室。
他微微蹙眉將嘴邊的話咽了下去，改口道：“爸爸現在不在，我是家裡唯一的男人我說了算，你們都要聽我的。”
招娣依舊低著頭，下巴幾乎貼在了脖子上，“弟弟先吃，我們一會再吃。”
“你們不聽我的話！”
“我們一會再吃。”
昏黃的燈光照在女孩臉上，她們的雙眼和之前一樣麻木空洞，嘴裡一遍遍重複著弟弟先吃。
就好像已經死去的爹，此時正坐在餐桌上。
看看擺在對麵的碗筷，烏遙隻感覺遍體生寒。
上個世界在傻狗身邊待了太久，每天麵對那張人畜無害的臉，搞得烏遙連最基本的生存道理都險些忘了。
情況不明朗的時候，絕不能爛好心。
烏遙將飯菜全都倒在地上，“我沒心情吃了。”
臨走前他看見兩個女孩跪趴在地上，一下下舔食起了飯菜。
烏遙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
原來如此。
早知道這家裡沒有一個正常人，他就不該浪費統哥的一塊好腰子，以後除了任務目標他誰都不管了。
————
剛穿過中間的屋子回到西側臥室，烏遙就聽見門後傳來陣陣撓門聲。
他警惕地打開門，正對上滿嘴是血的小狐狸，看來它還是忍不住吃了腰子。
烏伯憶仰著腦袋上下打量他，又朝著他身後看了看，“嗚嗚哇？”
烏遙歎口氣，“聽不懂。”
“嚶嚶？”
“還是聽不懂。”
“嗷嗷汪！嗯哇……嗯嗯啊？”
“不用切換叫法了，我隻聽得懂人話。”
狐狸崽端坐在地上認真地點點頭，烏遙從沒想過自己會在狐狸臉上看到這麼嚴肅的表情。
他忍不住摸摸烏伯憶，“你明明是狐狸寶寶，為什麼看著更像一隻軍犬？”
烏伯憶沒理會他的話，咬住他的袖子往屋裡拽。
瘦小的身體在他腿邊繞來繞去，大尾巴一下下掃過他的皮膚，看著倒是有些嫵媚可愛了。
不知道烏遙離開期間，烏伯憶經曆過怎樣的思想鬥爭，一袋三根的脆脆腸它特意給他留了一根半，生腰子也給他留了一半。
見男孩一直沒動作，它蹭蹭腰子，用沾滿血的嘴在桌上劃蹭，【朋友，吃。】
字跡歪歪扭扭勉強看得清楚。
烏遙指了指自己，“我救了你所以我們是朋友？”
烏伯憶衝著腰子揚揚頭，又寫下兩個字，【妖怪。】
它在‘妖怪’和‘朋友’之間來回拍爪子，烏遙理解了它的意思。
他也是妖怪，所以他們是朋友。
血不好擦，烏遙翻出紙筆讓狐狸叼著筆寫字。
烏伯憶撅著屁.股折騰半天，【妖怪，朋友。人，騙子，危險，跑。】
烏遙撐著下巴，“你身上發生過什麼？為什麼管人類叫騙子？”
狐狸沒回答，在‘跑’字上使勁畫圈。
烏遙沉默半晌，忽然想起先前在後院，那些鬼也曾在他胸前畫過什麼東西。
他掀開衣服，借著燈光他看見自己白皙的胸口上寫滿了字。
跑，跑，跑。
密密麻麻全都是跑。
安靜的房間裡回蕩著吱吱的摩擦聲，那張草稿紙已經被烏伯憶劃爛了，‘跑’字從紙上掉了下來被狐狸推到烏遙眼前。
跑。
烏遙眉頭緊鎖。
有生命危險的居然不是任務目標，而是他這個員工
明明沒有鬼怪隻有一隻可愛的小狐狸，係統卻嚇得不敢出聲。
烏遙收起笑容壓低聲音，“夜裡不安全天亮我就走。”
狐狸崽嚶嚶兩聲叼住他的手腕。
係統被嚇蒙了，【要不今晚就走？】
烏遙大腦也有些亂，他用力揉揉眉心悶頭收拾行李。
致命危機今晚就會降臨？
不對，有哪裡不對，
狐狸坐在門口等了半天，都沒見烏遙過來開門。
它轉過頭，男孩不知何時停下動作，正審視地望著它。
“狐狸最擅長騙人，你不會是在騙我吧？”
“嚶？”
烏遙沉思半晌，突然無奈地笑了笑，“我救了你的命還給你飯吃，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騙我。”
謊言被看穿，狐狸臉上的焦急瞬間消失，它不再偽裝弓著身子衝他低吼。
係統迷茫地看著這一幕，【騙你？】
‘是啊，騙我。它根本不相信我，無論我是人是妖它都懷疑我的目的。那些鬼怪不會傷害我，但夜間在村子裡遊蕩的危險肯定不止它們，它想把我騙出去殺了。’
看著一臉戒備的狐狸，烏遙心裡沒有半點憤怒或是難過。
它被人從狐仙騙成了狐狸精，又被坑得身受重傷，落魄到連隻公雞都打不過。
要是任務目標吃過這麼多虧還不長記性，還會輕易相信隻見過一麵的陌生人，那烏遙才是真的頭疼。
長寧小隱村危機四伏，一點恩惠就能騙走的狐狸和會耍心眼的狐狸，還是後者更讓人省心。
來財家沒一個正常人，在狐狸麵前偽裝五歲小孩沒有任何意義，隻會讓他顯得更加可疑。
烏遙收起孩童天真的眼神，走到狐狸麵前撫摸它的小腦袋。
“你覺得我彆有用心，認為我早就知道鬼怪不會傷害我，之前隻是在裝好人。你懷疑我今晚的出現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是想榨乾你身上最後一點價值。”
“你想活下去想報仇，所以你一定要殺死我。”
狐狸崽冷冷地看著他。
烏遙指尖輕點它的眼尾，“你還是嫩了點，用騙術殺人不是件容易的事，你首先要騙過自己才能讓彆人上當。”
傻狗沒有保留循環的記憶，對他來說，被賭徒拋棄是他唯一一次遭遇背叛。
而狐狸清楚記得一切。
每一次欺騙都在它靈魂深處留下了血淋淋的傷痕，沒有人善待它每個人都在騙它。
烏拾憶和烏伯憶的遭遇不同，前者還能保持正直，後者的理智已然搖搖欲墜。
烏遙望著它，恍惚間看見了曾經的自己。
不同的是，他不是任務目標，不會有穿越者突然出現拉他一把。
烏遙輕歎口氣，“你暴露的問題太多了，這是你第一次騙人？太著急了你應該多等幾天，等我徹底信任你後再來騙我。還是你擔心和我相處久了，自己會狠不下心騙我？”
烏伯憶沒吭聲，渾身都在炸毛。
烏遙坐到狐狸麵前，“你是聰明的狐狸卻不是合格的騙子，而我恰好很擅長騙人。”
“我想逃出村子你想報複村裡的人，不如我們合作吧，我太弱小誰都打不過，你太老實誰都騙不了。你幫我咬人我幫你騙人，一個出牙齒一個出腦子，怎麼樣？”
狐狸目光複雜地看著他，烏遙知道它被騙怕了需要彆人拉一把。
他抱住烏伯憶，將脖頸湊到它的攻擊範圍，“如果你想殺死我可以直接咬下去，但我希望你考慮清楚機會隻有一次，我的小狐狸。”
“你無法獨自完成複仇，我一個人也不可能逃出村子，你需要我，就像我需要你。”
第033章 第二個世界（3）
【烏伯憶】
狐狸趴在床上前爪按著一張小紙條, 上麵寫著烏遙給它取的名字。
它隻是隻狐狸，就算成了精怪它認識的字也很少，男孩教了它好幾遍, 它才學會這三個字。
狐狸之前也有名字。
一窩六個狐狸崽它體型最小毛色最紅, 媽媽就管它叫小紅。
在它上麵還有大紅、不怎麼紅、白加黃、特彆黃和醜醜。
小紅這個名字狐狸不喜歡也不討厭，它原本沒打算換，但烏伯憶聽著確實比小紅好一些。
媽媽不要它了，也不會在乎它換不換名字。
身旁的男孩已經睡熟, 細小的鼾聲一下下傳進狐狸耳中。
烏伯憶枕著前爪, 歪頭打量著他。
烏遙和它見過的孩子都不同，白淨水嫩五官精致，一雙大眼睛明亮澄澈，單是看著就讓人心生好感。
這麼人畜無害的小孩居然有那麼多的心思，人類果然是天生的騙子。
烏伯憶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個願意幫他的騙子。
所有人都想逃出村子, 男孩的話應該是可信的, 隻是如今的自己連公雞都打不過還能幫他什麼？
或許這又是一場騙局。
可他們早已榨乾它的全部價值，它身上還有什麼值得惦記的？一定要把它逼死扒了皮做成圍脖？
太危險了不該合作的。
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烏伯憶咬咬尾巴尖, 焦慮地刨著床單。
男孩被它吵醒, 含糊不清地嘟囔一聲，“十億, 不要吵我。”
烏伯憶背著耳朵弓起身子。
他在叫誰？他的同夥？
男孩茫然地眨眨眼睛, 語氣透著失落, “是百億啊……小狐狸怎麼還不睡？”
他伸手把烏伯憶撈進懷裡, “我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還要指望你帶我逃出村子, 放心我不會害你。”
“我不喜歡人，他們長著嘴會說謊。狐狸不一樣，你是個不會說人話的小啞巴。”
男孩揉揉它的頭，腦袋埋進它柔軟的絨毛裡，“晚安我的啞巴狐狸。”
烏伯憶用鼻尖拱了拱男孩的脖頸，張嘴作勢要咬下去。男孩沒有半點躲閃的意思，趴在它身上睡得正香。
狐狸沉默半晌緩緩收起尖牙，垂頭靠在男孩肩膀上。
它需要一個不會騙它的小騙子。
————
小孩的身體很容易疲憊，明明環境詭異危險，烏遙這一覺卻睡得很沉，還做了幾個和傻狗有關的小夢。
夢裡健碩男人似乎很焦急，不顧他的嗬斥一下下舔著他的臉頰。
烏遙被他舔的渾身發燙大腦一片空白，還沒弄清他想說什麼，夢境就被係統的尖叫聲撕得粉碎。
【啊啊啊啊！！！】
【快起來啊崽！你的死鬼爹活了！】
烏遙猛地睜開眼睛，正對上一張黝黑乾瘦的臉。
男人呲著一口大黃牙，“起床了來財，太陽曬屁.股了！”
嘴臭成這樣確實是他的人渣爹，烏遙乾嘔一聲差點被他熏得吐出來。
臉頰上殘留著濕潤的觸感，看來他把現實融入了夢境，剛剛真正舔他的不是傻狗是笨狐狸。
人渣爹死而複生，本著誠信精神的烏伯憶想把自己的合作夥伴舔醒。
發現他睡得像頭死豬，就果斷丟下他跑路了，說到底還是認識時間太短感情不到位。
烏遙反應很冷淡，係統叫喚一陣覺得自己有點蠢，【你早就猜到他會複活？】
‘他死得太突然也太蹊蹺，從招娣盼娣的反應來看，她倆不認為人渣爹真的死了。她們可能被折磨出了心理問題一時無法走出陰影，也可能是知道男人不會真正死亡。’
還有另一個原因烏遙沒說，他懷疑昨晚這出舍命救子的大戲是男人演的。
不然沒辦法解釋，為什麼他明知道院子晚上會刷出怪物，卻不給來財的房間上任何保險。
行為前後矛盾，男人對來財的疼愛恐怕也是偽裝的，他養著男孩另有目的。
烏遙越想越奇怪，‘統爺，這次你看白板小人的說明書了麼？’
係統瞬間來了精神，【說到這個我就來氣，什麼年代了還用紙質版說明書，整整三頁的字誰看得下去！我在網上搜了省流版，這回肯定不會出錯。】
【我給小人開了自動尋路讓它降落到目標附近，找到合適的機會融入世界。不過我不明白它為什麼會變成小孩，我扔下來的明明是個成年白板。】
係統翻看著報告，【白板給你弄的身份是攝影愛好者，專門來長寧小隱村拍攝野生赤狐，沒朋友沒親屬人際網比我錢包都乾淨。你的實際情況和報告對不上，有爹有姐還是個農村娃，我已經把白板寄到維修部了。】
係統剛加入快穿公司不了解情況，不知道白板絕不可能給員工安排複雜的人際關係。
白板出故障的可能性不高，既然如此，一個成年攝影師為什麼會變成五歲的小來財？
————
招娣跪在坑邊伺候弟弟起床，盼弟蹲在渣爹身前不知道在忙什麼。
烏遙探頭看了一下，蹙眉移開視線。
係統呆愣半晌：【天啊這，他怎麼能對親生女兒做這種事！】
‘不一定是親的。’
【？！】
‘任務名叫采生折割，是指把普通人拐走弄成殘廢，靠博取同情賺錢。這個世界多半涉及到了拐賣人口，招娣盼娣可能是他拐來買來的假女兒。你怎麼表現得這麼陌生？無限流那邊沒有這類副本？’
係統回憶半晌，【有倒是有，但我明明記得是叫什麼采耳。】
烏遙：……
唉。
仗著自己是男人的耀祖，烏遙摔摔打打非要爸爸抱。
人渣爹提上褲子一腳踹開盼弟，把兒子抱進懷裡，“來財明天就要去幼兒園了，那裡有好多小朋友陪你玩，來財開不開心？”
烏遙舉起手，“開心！”
五歲確實是該上幼兒園的年紀，這是要開新地圖了。
————
不知道是不記得還是不在乎，人渣爹壓根沒跟烏遙提昨晚的事，仿佛什麼都沒發生，烏遙準備的幾套方案一個都沒用上。
吃過早飯男人帶著盼弟出了門，烏遙哭著鬨著也要去。
男人說那是大人才能去的地方，讓來財好好吃飯快快長大，成了男人爸爸就帶他去。
係統惡狠狠地擼著肉串，【什麼地方男孩不能去女孩能去，我呸！】
‘女澡堂女廁所。’
【那不一樣！咱倆說的不是一碼事。】
烏遙搖搖頭。
他知道男人的話讓係統聯想到了什麼，但事情沒這麼簡單，來財家裡藏著更大的秘密。
留在家裡的招娣像個不夠智能的npc，隻會按照固定路線活動不會主動靠近來財。
烏遙嘗試和她溝通，她隻簡單地回答一兩句，一旦觸發關鍵詞她就不吭聲了。
父母、後山、狐狸、村子、城裡、吃飯、神像……
幾乎每個問題都會讓對方陷入沉默，任務沒有半點進展。
烏遙正想換個切入點，餘光忽然掃到玉米堆後麵有一條小尾巴在上下晃動，一下一下勾的人移不開視線。
過了一會小狐狸轉身探出頭，衝他揚揚下巴。
見來財沒再問問題，招娣低垂下頭重新回到房間裡。
烏遙望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狐狸嚶嚶兩聲他才收回視線。
她為什麼一直低著頭，是心理問題還是……
烏遙忍不住抬頭看向天空，豔陽高照晴空萬裡，沒什麼奇怪的地方。
小狐狸昨晚吃了他的東西，今天特意帶了獵物還禮。
烏遙拒絕了死青蛙死麻雀，“我不吃這些。”
狐狸思索半晌，扭頭拱拱尾巴從裡麵拽出一罐八寶粥。
它拍拍帶著牙印的鐵罐子，衝男孩搖搖頭。
這個咬不動不好吃。
烏遙眼睛一亮一把揪住它的尾巴，狐狸嚇得低吼兩聲呲著牙凶他。
烏遙抖抖狐狸尾巴，三根棒棒糖和一袋脆脆腸滾落到地上。
他又抖了幾下，小小的狐狸尾巴裡居然掉出了半個西瓜。
烏遙瞪大眼睛，“這都是你藏的？這麼能裝？”
有了空間尾巴，他終於在烏伯憶身上看到點狐狸精的影子。
烏遙沒收了小零食，往尾巴裡塞了幾塊新鮮的內臟。
狐狸沒有掙紮，歪著腦袋靜靜觀察他。
“你拆不開包裝紙，誤食塑料容易生病。以後彆再偷人的食物了，餓了就來找我，內臟管夠。”
聽到吃的，烏伯憶的耳朵瞬間豎起來。它湊到烏遙麵前，用鼻尖拱了拱他的臉頰。
濕潤柔軟的觸感讓烏遙恍惚一瞬，他突然發現自己對傻狗的思念並沒有隨著時間消失。
這不是好兆頭。
烏遙點點小狐狸的眉心，輕輕將它推開，“我臉容易過敏，手也是，以後你可以舔我的手腕或者彆的地方，”
烏伯憶一臉嚴肅，“哇哇。”
“我明天就要去幼兒園了，你知道那邊是什麼情況麼？”
烏伯憶不會拆包裝紙，烏遙擔心它把自己吃死，邊聊天邊掏狐狸尾巴想把零食全都換成鮮肉。
烏伯憶搖搖頭。
“你沒去過？”
狐狸用爪子刨土，【心】
“新開的，之前村裡沒有。”
“嚶。”
烏遙歎口氣。
真該多教烏伯憶一些字了，來財有一套識字卡一會可以拿出來用用。
他問它想報複誰。
狐狸畫了一個簡易的小村莊，在上麵打了個大大的叉，又畫出一個火柴人把他單獨圈出來。
它想殺死村子裡的所有人，除了小來財。
烏遙凝眉沉思，“為什麼？”
【人，騙子。】
“他們都騙了你？”
狐狸凶狠地點點頭。
烏遙詫異地盯著它。
是烏伯憶在說氣話？還是全村的人真的聯合起來騙過它？
手中傳來的異樣觸感打斷了烏遙的思緒，他摸索一陣，緩緩從尾巴裡拽出一頂警帽，和一把染血的手.槍。
第034章 第二個世界（4）
烏伯憶是隻實在狐狸, 隻要不觸發關鍵詞，烏遙問什麼它答什麼。
它落魄了之後經常餓肚子就養成了撿破爛的習慣，警帽和手.槍就是它從村東頭的墳圈子裡撿到的。
那地方總能撿到好東西, 它每天都會去逛一圈。
烏伯憶認識這兩樣東西, 原本打算用它們換點吃的，但在村子裡找了兩天都沒找到警察，時間一長它就把這件事忘了。
烏遙又揪住尾巴抖了抖，還真翻出不少新鮮玩意。
小零食若乾、攝像機、記者證、警察證、駕駛證、染血的校服、幾部沒電的破手機、和一個比他都高的毛絨熊玩具。
烏伯憶明顯有點不開心了, 冷著一張狐狸臉和烏遙嗚嗚叫。
烏遙沒聽懂, 隻知道它是在跟小孩講道理。他盯著毛絨熊看了半晌：“我能進去麼？”
“哇？”
“那隻熊比我都大，尾巴能裝下它肯定也能裝下我，我能進你尾巴裡試試麼？”
烏伯憶沉默地歪歪頭，烏遙總覺得它的眼神很像在罵人。
相比起被人清了倉庫，它似乎更討厭彆人摸它尾巴。
雙方僵持半晌，烏遙率先開口：“抱歉是我冒昧。”
狐狸搖搖頭, 在地上刨出幾個字, 【羊，伴侶】
“尾巴很敏感不能隨便碰？尾巴倉庫是私人空間隻有你的伴侶才能躲進去？”
“嗚哇。”
狐狸蹭蹭他的掌心示意以後可以摸頭，抬爪將散落一地的小物件再次扒拉回尾巴裡。
烏遙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新任務目標的性格和底線他大概試探出來了。
是個滿腦子想著複仇卻極容易心軟, 溫和包容脾氣很好的老好人。
跟上個世界的聖父狗很像，但受過的傷害更多更加敏感細膩。
這一發現讓烏遙瞬間放鬆下來。
太好了, 他看完笨狐狸的資料還以為這次的目標是尚未完全黑化的反派。
他不是救贖部門的員工沒參加過相應的培訓, 之前幾次嘗試救贖反派最後都被目標刀了。
休假期間他特意去救贖部上了節試聽課, 最後得出結論錯不在自己。
救贖的必要前提, 是目標一直在泥潭中掙紮需要員工拉他一把，而不是讓員工跳下去撈一個早就沉底的溺屍。
前者心向光明卻身不由己, 後者在泥潭裡撲騰得正歡，誰拽他他跟誰急。
烏遙接觸過的反派都是後一種，他把反派自我洗白說辭當真了。
在他眼裡自己是在阻止他們一錯再錯，在反派眼裡他是斷財路的二五仔，活該被嚼碎骨頭再扔進海裡滅口。
仔細想想失敗是必然的。烏遙總不能真跟反派一起去強/奸殺人。
他和他們相處不來，還是傻狗笨狐狸更適合他。
烏遙一邊幫狐狸裝倉庫一邊問係統，‘這個部門能接觸的任務目標，是不是都是老好人？’
【放心，正規公司不接lowb反派。就算碰到反派單，肯定也是有逼格有夢想能把主角說蒙圈的牛逼反派。不過你搞錯了一件事，沒有好老人隻有老好獸，咱們部門隻接動物單。】
係統看了看時間，給烏遙遞了一把肉串，【吃飽飯下午才有力氣乾活，最近串吃多了有點上火，我看你做的炒腰花賣相就不錯，有空你教教我做菜。】
烏遙嗯了一聲，抽出一根肉串遞到狐狸麵前，“你既然會法術是妖怪應該能吃人的食物，要不要嘗嘗？”
烏伯憶仰頭湊到肉串前聞了聞，試著啃下一塊肉，接著倒在地上翻滾兩圈。
烏遙茫然地問，“怎麼了？”
狐狸搖著尾巴，【香。】
看著地上的字，烏遙突然發現烏伯憶很喜歡直接表達自己的感受。
生氣就炸毛開心就打滾，即使擁有了法力還保留著動物的習慣。
這樣太危險了，它藏不住心事很容易被人一眼看穿，以前沒人教它如何在人類社會生存，以後……
以後學不學會都無所謂，有他在，不會讓它再上當了。
騙烏伯憶就是在偷烏遙的錢。
他上班期間怨氣很大，把他逼急了他能在小世界留個百八十年，天天追著傻逼咬。
————
不大的農村小院裡，男孩和狐狸崽一起藏在玉米堆後吃肉串。
狐狸的尾巴時不時掃過地麵將上麵的字跡擦去，像是在擦黑板。
單純不等於沒心眼，烏伯憶隻告訴了烏遙部分信息，關於自己的秘密它隻字未提。
在它的印象裡村子總是很熱鬨。
它小時候村裡的人都留長頭發，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慢慢剪短了。有很多軍人在這打過仗，軍人走後警察來了，警察走後旅遊的車又多了。
直到現在依舊有很多外人經常進出村子，但本村人從不會出去。
這座村子地理位置並不偏僻，好像還是個小景點。
隻不過開發的不好沒什麼看頭，村裡人有很排外，所以一直沒火起來。
狐狸覺得遊客必去拍照打卡的神廟沒有一點看頭，裡麵供奉的善感真神靈仙沒有半點神力，隻是一尊好看些的神像。
與其拜破石頭，不如來拜拜它。
村民、遊客全都會供奉真神靈仙，好像在村外還有不少信徒。
可能是信仰的人多了，前兩天烏伯憶再去偷供品時，發現石像裡真的有了力量。
它原本想過幾天做好準備，就去吸收了神像裡的力量，但最近長寧小隱村要舉辦為期七天的盛會，神廟每天都有人看著它沒辦法靠近。
烏伯憶想讓來財想辦法把它弄進神廟。
烏遙放下烤小腰，“不能等盛會結束再吸收？”
烏伯憶忽然沉默下來。
烏遙正想追問，腦海裡忽然響起任務係統的提示音。
【恭喜宿主觸發支線任務——狐命要緊】
【快救救你的狐狸，它要死了！！！】
【限時7天】
烏遙微微一愣，“你……你快死了？”
狐狸猛地瞪大眼睛。
“你會法術應該是修煉了多年的狐仙或是妖精，可你現在除了尾巴倉庫什麼法術都用不了，虛弱到連雞鴨都打不過，力量所剩無幾。”
打量著眼前瘦小的狐狸崽，烏遙逐漸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你小時候見過留著長發的古代村民，中間又見到軍隊在村裡交火。我不知道狐狸修煉成精需要多久，但你見到了時代的更迭一定活了很長時間。”
“普通赤狐的壽命隻有十幾年，你能活這麼久，恐怕就是靠著法力撐著。”
後麵的話烏遙沒說下去。
它的生命正在倒計時，一旦體內剩餘的法力用光，烏伯憶的狐生也就走到了儘頭。
狐狸趴在地上發呆，烏遙從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裡看見了太多的感情。
它還有很多事沒做，它想活下去。
烏遙輕揉眉心略微思索，“昨晚碰見的那些厲鬼，它們說你是禍根。”
狐狸煩躁地甩甩尾巴。
“你不是？你是被冤枉的？”
“哇。”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禍根，隻要你能幫我逃出村子你就是我的救世主。我會好好供奉你，比村民供奉真神靈仙更加虔誠。”
從沒有人和烏伯憶說過這種話，它眯起眼睛認真地打量男孩。
半晌後，它學著人類的樣子抬爪按住男孩的掌心。
交易達成。
男孩幫它恢複力量，它帶男孩逃出去。
至於具體實施複仇行動……
烏伯憶從沒想過讓一個上炕都需要踩小板凳的小孩去殺人。
人類社會和森林一樣有自己的一套規矩，男孩要是殺了人即便離開村子以後也不會好過。
小騙子隻需要動腦子，沾血的事情狐狸來做。
————
招娣全程低著腦袋，看到什麼都當沒看見。烏遙抱著狐狸在家裡走了一圈，她眼皮都沒抬一下。
昨晚被摔掉腦袋的神像又回到了原本的地方，身上乾淨完整看不出半點裂縫。
烏伯憶指著神像告訴男孩，這就是村民供奉的善感真神靈仙。
烏遙問過它真神靈仙的故事，狐狸認的字太少表達不明白。
正好招娣在，烏遙把她拉到神像前讓她拜神。
一靠近神像，女孩就像通了電一般渾身都在哆嗦。她嘴唇不停蠕動，跪在地上使勁朝著神像磕頭。
烏遙豎著耳朵湊近，隻聽見她反複念叨著‘我知道錯了請寬恕我的罪，求您放過我。’
烏遙蹲在她身後幽幽地問：“你犯了什麼罪？”
一直麻木木訥的女孩嚇得尖叫一聲，終於有了些生氣。
她驚恐地看著烏遙，又神經地低下頭身體不停抽搐。
係統很同情招娣盼弟，【孩子怪可憐的你彆嚇唬她了。】
烏遙沒接話，疑惑地轉頭看向身後。
【看什麼呢？】
‘不知道，剛才她的視線沒有落在我的臉上，而是落在我背後，就好像後麵站著什麼人。’
看著空蕩蕩的屋子，係統搓搓手臂有些害怕，【衰啊，有鬼？】
烏遙湊到狐狸耳邊，“這屋裡有其他東西麼？”
屋裡有臟東西狐狸精不可能看不到，見到烏伯憶搖頭，烏遙瞬間放鬆下來。
烏伯憶被他抱在懷裡，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聽著再次恢複平緩的心跳聲，它仰頭拱拱男孩的脖頸。
烏遙悶笑兩聲，“我為什麼這麼信你？你可是我供奉的小狐仙，我不信你還能信誰？”
狐狸搖著尾巴，絨毛一下下掃過烏遙的大.腿。
用腳趾想都知道善感真神靈仙一定是這個世界的關鍵，可惜招娣死活不肯給他講靈仙的故事。
每次提到靈仙，她都會恐懼地看向半空。
烏遙宅了一天也沒有小夥伴過來找來財，不知道是村裡沒有同齡小孩，還是來財人緣太差沒朋友。
烏伯憶顯然也沒伴，特意邀請來財跟它去撿垃圾交流感情。
趁著大人不在家，烏遙將幾個房間翻找一遍，沒發現有用的線索。
除了那尊奇怪的神像，家裡沒有任何特彆的地方。
烏遙看了看窗外的夕陽，“現在出去是不是太晚了？我擔心我爸回來找不到我會拿我姐出氣。”
招娣正在廚房做晚飯，烏伯憶冷冷地看著她的背影，“嗚哇。”
“你覺得她不值得同情？”
狐狸搖搖頭又點點頭。
招娣可悲又可恨？
烏遙不明白烏伯憶為什麼會這麼想，難道招娣真的有罪？
院子裡再次響起狗叫聲，小狐狸扭頭跳到地上幾步竄進了廚房，從後窗戶跳了出去。
臨走前衝烏遙搖搖尾巴，像是在說明天見。
木門打開，幾個陌生男人走進來財家。他們都認識來財，笑嗬嗬地跟烏遙打著招呼。
其中一個人自稱來財的大伯，他將一個小書包遞到烏遙麵前，說是送他的禮物。
烏遙打開看了看，裡麵還裝著一些文具和畫筆，挺正常的。
人渣爹最後一個走進門，烏遙探著頭朝他身後看，沒找到來財的二姐。
男人摸摸來財的小腦袋，又給了招娣一腳讓她去伺候親戚。
跟兩個孩子打完招呼，他從挎包裡掏出兩瓶白酒一包花生放到桌子上，“來財彆發呆了去吃飯，大哥你們先喝著，我忙完就來！”
男人邊說邊向神像走去。
烏遙正準備上桌，就看見男人單手伸進挎包摸出一個大黑袋子，恭敬地放在了神像供桌上。
“嘀嗒……嘀嗒……”
空氣中彌漫起濃鬱的血腥味，一滴滴血水順著供桌滴落下來。
大伯在逗小孩，跟烏遙聊幼兒園的事。
男人對著神像恭恭敬敬磕了幾個頭後，抬手拆開了袋子。
看清裡麵的東西，烏遙隻覺得大腦嗡的一聲，後背猛然升起一陣寒意。
係統嚇得直叫，【草草草！他們怎麼把盼弟的皮扒了！瘋了他們都瘋了！這村裡沒一個正常人，小遙你趕緊跟著狐狸跑吧！！！】
跑？
烏遙冷笑一聲，他們跑得了麼。
第035章 第二個世界（5）
今早男人帶走盼弟時, 烏遙就知道小姑娘恐怕回不來了，可他沒想到她會死得這麼慘。
女孩不到十歲人皮正好能鋪在供桌上，男人朝著神像磕了幾個頭就上桌吃飯了。
望著那張皮, 烏遙隻覺得毛骨悚然。
想要完整的弄下一張人皮不是件容易的事, 就連烏遙曾經跟過黑.老大都沒有掌握這項技能。
學會這招，需要熟練的技巧漫長的練習，還有極強的心理素質。
而最難的一點就是練手材料很難湊夠。
剝橘子都會因為皮薄厚不一出現把皮弄壞的情況，不同體型不同年齡的人扒皮手感自然也會有差彆。
這些是黑.老大告訴烏遙的。
之前幫裡為了惡心條子試著練過, 錢沒少花人沒少殺, 出來的效果也就那樣。
黑.老大得出結論，這破玩意費時費力又沒賺頭，除了邪.教和自稱藝術家的瘋子沒人會專門做這個。
盼弟的皮完完整整地擺在那。
烏遙不敢想象殺死盼弟的人到底拿多少人練過手，才能弄出這麼一張堪稱完美的‘藝術品’
幾個男人邊喝酒邊吹牛逼，招娣跪在餐桌旁等著伺候他們。
她終於抬起了眼皮，麻木的眼睛裡爆發出異樣的光, 直勾勾地盯著不遠處的供桌。
係統已經嚇蒙了, 哆哆嗦嗦啃著蜜汁人蹄，【一個個都瘋了！把你們放在快穿公司真是屈才，就應該打包送到無限流副本當boss！】
烏遙蹙眉看著招娣, 女孩的表情很反常。
和她同病相憐的妹妹死了, 她就算不悲傷也不該露出這種眼神。
就好像她很羨慕，甚至是嫉妒妹妹能被做成了人皮。
男人的喊聲打斷了烏遙的沉思, 大伯很喜歡來財, 一直來財長來財短地說個不停。
烏遙麵帶笑容嗯嗯啊啊地應付他, 心裡卻在想另一件事。
盼弟真的死了麼？
恐怕沒有。
多半明早一睜眼, 盼弟就和死而複生的人渣爹一樣，若無其事地出現在他麵前。
太陽照常升起所有人照常生活, 仿佛他們從未死過。
這村裡的人不會真正死亡？
為什麼？
難道和他們信仰的善感真神靈仙有關？
可按照物烏伯憶的說法，村裡供奉的神像隻是個破石頭，是最近幾天才突然有了力量？
失去法力的狐狸精連生命都開始倒計時，沒有神力的神像又是如何賜予信徒不死長生的？
今晚人多，本就愛喝酒的來財爹喝得更加儘興。桌上的菜早已吃完，五個男人就著幾盤花生米硬是又喝了兩三個小時。
院子裡的狗早就不叫了，院子裡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響。等到了零點，房間的窗戶上已經擠滿了鬼臉。
昏黃的燈光映照著一張張慘白的臉，它們猩紅的雙眼緊盯著屋裡的人，指甲瘋狂抓撓玻璃。
男人根本不吃它們這套，站在窗口叫囂著讓它們有本事進來。
大伯覺得光喝酒沒意思提議玩點花的，他像提小雞仔一般拎起招娣，隨手扒.掉她的衣服，幾個男人立刻圍上來開始了今晚的助興活動。
女孩沒有哭喊慘叫，她渾身打著擺子，羨慕地看著供桌上的人皮。
男人將烏遙趕回了西側臥室，讓他早點睡覺，乾坐了五個小時的來財終於能下桌了。
係統正在掐人中，嘴裡來回念叨著畜生，真是畜生。
小狐狸告訴過烏遙，招娣盼弟可悲可恨不值得同情。烏遙也能看出她們兩個並不無辜，多半連受害者都算不上。
可不管招娣身上到底藏著什麼秘密，她外表看起來都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五個中年男人侮辱小孩的畫麵讓烏遙生理不適。
上班期間積攢的怨氣蹭蹭往上竄，他蹲在地上磨牙，捉摸著怎麼給自己解解壓。
要是心理壓力過大檢測不合格，他還要自掏腰包去找心理醫生，付費上班實在太虧了。
一個個念頭閃過，烏遙起身走回來財的房間，麵無表情地打開了臥室的木門。
係統嗷的一聲，【臥槽你乾嘛！】
‘反正大家都不會死，那今晚就死一死好了，外麵的客人等了這麼久總不能讓它們餓肚子。我不會有損失，不如賣個人情。’
突然開門的舉動不僅嚇到了係統，還把院子裡的厲鬼弄懵了，齊齊轉頭茫然地看向來財。
烏遙衝它們招招手，從褲兜裡掏出一個腰子。
一顆慘白的女人頭顱從上方掉落下來，細長的脖子掛在門框上，空洞的眼睛盯著男孩。
烏遙歪頭笑起來，“昨晚你們沒傷害我還警告我要遠離禍根，哥哥姐姐們對我的好我都記得，今晚家裡人多，我請大家吃頓飽的。”
女鬼看著依舊陰冷陰森，一雙眼睛卻透出了迷茫。
烏遙將腰子遞到她麵前，“送姐姐的，昨晚我不該隨便跑出門打擾你們遛彎，這是歉禮。”
女鬼似乎很久沒說過話，張開嘴發出古怪的咯咯聲，“跑。”
“現在還不能跑，謝謝姐姐。“
確定厲鬼的表達能力比小狐狸還堪憂，烏遙退後兩步做了個請的手勢，“從我這屋進，我這邊沒神像守著。”
女鬼還沒動，一隻渾身長滿黑毛的男孩鬼就衝了進來。
他四肢著地朝著另一側的房間爬去，沒過多久烏遙便聽見了大伯的慘叫聲。
就算死不了，被鬼分食也很疼。
“操！這鬼是怎麼進來的！”
“神像！快把神像搬過來擋住！”
“天殺的！好疼，好疼啊！住手！！！”
血腥味彌漫開來，厲鬼們終於不再猶豫，爭搶著湧入房間。
女鬼留在最後，手裡捧著烏遙給她的腰子。
她試著咬了一口表情忽然變得古怪，“人肉……”
烏遙點點頭。
係統用仿真肉泥捏的，任務世界裡的人分辨不出它的真假。
女鬼幾下將腰子吃乾淨，慘白的手指輕輕按住烏遙的眉心，“要……變，再晚……出不……跑。”
短短的一句話她說得十分吃力，但還是能聽懂她的意思。
烏遙揪住女鬼的衣擺，“姐姐，為什麼我再不逃跑就離不開村子，再拖下去我會變成什麼？求求姐姐說清楚些，家裡的人都不可以相信，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真的好怕！”
看著一臉天真可憐巴巴的烏遙，係統有一瞬間險些忘了他是個大人。
女鬼垂眸望著他，磕磕絆絆地開口：“……會，盼……”
烏遙茫然地仰著頭，眼中的無助幾乎快要溢出來，“姐姐我沒明白。”
女鬼通話餘額不足。
她沒再說什麼，抽出衣擺追上其他厲鬼。
男人的慘叫並不會影響烏遙思考，他靠著門框靜靜地看著夜空。
係統錄下了剛剛的對話，正循環播放給他提供靈感。
‘不用放了我知道她是什麼意思，盛會是最後的期限，到時村子裡會發生巨變，再拖下去我的下場就會和招娣盼弟一樣。’
【一樣？變成啥樣？】
烏遙搖搖頭沒回答。
他掀開衣擺看了看，昨晚厲鬼們留在他胸口的死字已經消失不見。
從厲鬼的反應來看，村子裡的人大概分成兩種。
信仰真神靈仙獲得不死力量的怪物村民，和來財這種還沒完全異變的普通人。
來財抱著被它們視為禍根的烏伯憶來回跑，厲鬼都沒有傷害他。
人渣爹舉著神像一露麵，厲鬼們就衝了上去。
烏遙今晚選擇打開門，除了想解解壓，更主要的目的是想弄清厲鬼的立場。
看它們到底是跟來財爹有仇，還是平等憎恨村裡某一類人。
現在烏遙有答案了。
厲鬼和真神靈仙是敵對關係，會瘋狂攻擊擁有它不死賜福的人。
在盛會結束來財徹底異變前，厲鬼和他是一夥的，是烏遙可以借助的力量。
遠處的喧鬨和烏遙沒有半點關係，他從小院繞到東側臥室，推開沾滿血汙的木門。
餐桌一片猩紅，所有人都死了。
正在啃食屍體的厲鬼扭頭看了一眼，發現來人是來財便收回了視線。
烏遙湊到鬼堆前看了看。
和他預想的差不多，招娣也死了，在厲鬼眼裡她和來財爹是一種東西。
隻是他不明白，為什麼它們殺死招娣的手法會如此殘忍，她臉上的表情甚至比幾個男人還要淒慘驚恐。
烏遙原以為人渣爹在扮演施暴者，招娣在扮演受害者。
這家裡的每個人都在演繹不同的角色，以此來博取人同情，實現另類般的‘采生折割’
他白天抱著狐狸遛彎時，還在屋內四處翻找，想看看有沒有隱藏的監控。
難道他猜錯了，事情不像他想的那麼簡單？
————
來財沒有手機，烏遙讓係統在這個世界的網絡上查查善感真神靈仙和長寧小隱村的資料。
他在厲鬼周圍轉了幾圈，轉頭看向靠近木門的神像和平鋪在供桌上的人皮。
一個詭異的念頭在烏遙腦海中升起，他好像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
烏遙抓住那隻極好說話的女鬼，快步走到供桌前伸手摸向人皮。
在指尖碰到人皮的瞬間，盼弟的皮就像被風吹起的塑料袋，蠕動兩下猛地竄起纏住烏遙的手臂。
密密麻麻的肉芽從皮下長出，使勁往他皮膚裡鑽。
感受著手上的刺痛，烏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終於搞明白了。
怪不得一個不算隱蔽的村子出了這麼多事，還沒引起社會轟動，真神靈仙還真會給它的信徒吃甜頭。
正在撕扯人皮的女鬼，餘光看見來財從褲.兜裡掏出一個小嬰兒，朝著人皮一扔。
跟女鬼較勁的盼弟皮，果斷放棄來財這個難處理的獵物，扭頭纏住一動不動的嬰兒。
很快供桌上就隻剩一個長著盼弟臉，皮膚皺皺巴巴堆疊在一起的小嬰兒。
剛查完資料的係統發出尖銳的爆鳴，【衰仔！你對我的道具做了什麼！】
人皮似乎發現了嬰兒的大小和自己不相符，蠕動兩下又將嬰兒吐了出來。
人皮如同漏氣的氣球在房間裡貼地滑行，一蹦一蹦地尋找獵物。
烏遙早已躲進了厲鬼堆裡，它沒找到合適的獵物，又飄到院子順著院牆爬了出去。
係統一把抓住烏遙，【快！快攔住它它要去害彆人了！】
烏遙搖搖頭，‘不用擔心，盼弟皮速度太慢還不會開門，天亮之前它飄不出村子，村民防著厲鬼門窗緊鎖它也進不去。’
女鬼被來財徒手掏嬰兒的舉動驚到了，呆呆地飄在半空。
係統出品的道具保質期很長，幾個月都不會放壞。
烏遙撿起嬰兒送給女鬼，讓她加餐當夜宵或者收起來當手辦。
女鬼抱起嬰兒貼在它胸口聽了聽，沒聽到心跳聲，表情逐漸失望。
她垂頭看著烏遙，“名……你，要。”
這回烏遙是真的沒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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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來財家又恢複了平靜，仿佛昨晚什麼都沒發生。
招娣在廚房忙來忙去，來財爹拉拉扯扯送幾個親戚出門，招呼兒子趕緊起床吃飯。
來財爹撓著腦袋，在供桌前轉圈，“怪了皮呢？來財，你有沒有看見爸爸昨晚放在上麵的東西。”
烏遙乖巧地啃著饅頭，“沒見過，爸爸。”
盼弟皮溜出去了，現在指不定飄到哪了。
幼兒園就在村東頭，離神廟和出村的大路很近，周圍還有幾家商鋪，是整個村子最熱鬨的地方。
這是烏遙第一次離開家，他坐在三輪車車鬥裡探頭四處張望。
村子看上去平平無奇，沒什麼特彆的。
村子隻有一家幼兒園很多村民都在送孩子，一群小孩背著書包跑跑跳跳，模樣樸實的家長目送他們進了園，拎著農具去地裡乾活。
這一幕看起來是如此的淳樸溫馨，如果沒有前兩天的經曆，烏遙或許就被眼前的假象騙了。
來財爹將烏遙抱下車，蹲在地上幫他整理書包。
他臉上還帶著慈愛的笑聲，聲音卻陰冷下來，“小崽子，彆跟老子裝傻，要是再發生昨晚那些事，老子他媽弄死你！”
烏遙略帶詫異地挑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