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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 第一個世界(24)

“沉默代表接受還是拒絕, 小遙。”

烏拾憶邁步走進臥室,暖黃色的燈光照在臉上,他姿態慵懶讓人生不起戒備。

唯獨那雙總是明亮清澈的眼睛, 此時寫滿了欲望。

鎮長假扮的烏拾憶和本尊的差距很大, 他把人性看得太簡單,也從沒想過好好了解烏拾憶這個人。

烏遙隱隱覺得鎮長有些怪異,但又說不清到底怪在哪。

他絕對不是個蠢人,為什麼有時會犯些低級的錯誤?

長久的沉默後, 烏拾憶率先有了動作。

他苦澀地笑了笑, “你在拒絕我,小遙,我想知道為什麼,我現在是人不是狗,你還有什麼顧慮?”

烏遙歎口氣,“天堂島危機四伏, 鎮長隨時會對你我出手, 這種時候我怎麼還有閒心談戀愛?”

“這兩件事互不影響。”

“抱歉,我是那種末日降臨後會把警察推出去擋怪物,會跟小孩搶麵包的人渣, 我不適合談戀愛。”

“小遙你真溫柔, 連拒絕都說得這麼委婉。人渣從不會說自己是人渣,你嘴硬心軟的樣子很可愛。”

烏拾憶捧起烏遙正在滴水的長發, 垂頭深吸一口氣, “和之前一樣的味道, 好香……”

原本還在生氣的係統, 噗嗤一聲笑了,【哈哈哈哈!兄弟你好香!他接下來是不是還要說, 男人,你這是在玩火!小可愛,哼,不要對我欲擒故縱,你遲早會是我的…… 】

‘閉嘴。’

【切。】

有一個人惡心烏遙就夠了。

那些話太不符合烏拾憶的人設,鎮長不可能這麼說,他想演的是霸道小狗不是霸道老總。

為了讓強製劇情來得合情合理,鎮長安排了很多文戲。

人生沒有快進鍵,不能直接跳到打戲,烏遙隻能配合他演出。

他工作久了什麼傻逼領導都見過,按理來說現在應該毫無波瀾。可看著眼前的男人,他莫名覺得反胃。

或許是因為鎮長頂著的,是烏拾憶的臉。

男人接過吹風機幫他吹頭發,指尖時不時穿過發絲,曖.昧地輕撫他的脖頸。

又臭又長的文戲讓烏遙有些分心,如果是真的烏拾憶,他會怎麼表白?

穿上自己最好看的衣服,捧著一大束花,再小心翼翼地告訴他,‘我喜歡你。’

或者手寫一份情書,和早飯一起放在他的床頭。信上寫著‘如果接受請敲敲我的臥室門,如果不接受希望你當做沒有看到,我想繼續和你做朋友。’

可能還有彆的方法。

總之絕不會像鎮長這樣步步緊逼,追著他撒油。

————

烏拾憶放下吹風機,想從身後抱住烏遙。對方就像後腦勺長了眼睛,閃身避開了他。

他吹了多久的頭發就言語騷擾了多久,現在長發男人的臉色已經沉了下去。

“你喝醉了烏拾憶,我們沒有再聊下去的必要。今晚就不留你了,我想休息,請你出去。”

烏遙戴好眼鏡發出逐客令。

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但還遠遠不夠。

烏遙和烏拾憶徹底決裂,才有機會改變烏遙的立場。

烏遙聰不聰明漂不漂亮,這些都不重要。他隻知道他很特彆,身上的價值還沒有真正開發出來。

他要讓烏遙加入他的計劃為他所用,最後再把他除掉。

烏遙已經隱隱摸到了真相,他是個定時炸.彈。島上的所有人都可以活,他必須死。

烏遙語氣越來越冷,似乎忍到了極限,“彆在我麵前杵著,出去!”

烏拾憶擋住浴室門,抓住他的肩膀將他按在牆上。

他情難自製垂頭吻下去,烏遙側頭避開狠狠踹上他的膝蓋,“我說了離我遠點,滾出去!”

強吻不成,男人呼吸愈發急促,雙眼也開始泛紅。

“烏遙,如果你不喜歡我,為什麼要救我收留我!你我非親非故你卻對我那麼好,你總是毫無防備睡在我身邊還脫下衣服讓我聞你。你做了那麼多讓人誤會的事,現在一句話就想把我打發了?”

“上輪循環我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了!”

“清楚?你對彆的男人也是這樣?你在我麵前臉紅過幾次我都記得,我你敢說你對我沒有半點感覺!”

烏遙一愣,抬手摸摸臉。

他以為老鹿複活的事隻有自己知道,沒想到臉這麼不爭氣居然偷著紅了,工作多年磨練出的厚臉皮真是一點用都沒有。

傻狗樣貌俊朗眼神乾淨,笑起來還有小酒窩,係統都被他弄得老臉通紅,烏遙心動不是很正常?

喜歡和欣賞是兩碼事,他是直男不可能喜歡gay狗。

烏拾憶咬咬牙,“為什麼又不說話?”

“你現在很不冷靜,和你沒什麼可說的。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你再不鬆開我就真生氣了。”

“我真的很喜歡你,求求你給我一次機會。小遙。”

“不要耍酒瘋,出去!”

烏遙話音未落,烏拾憶突然野獸般低吼一聲。

他單手抓住烏遙的手腕將他牢牢按住,另一隻手揪住衣領將他的真絲睡衣生生扯碎。

黑色布料飄落到瓷磚地麵上,白皙的胸膛暴露在空氣中。

長發男人似乎驚到了,再次開口時氣得聲音都在抖,“烏拾憶!”

這就是鎮長想要的反應。

接下來他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會被烏遙算在烏拾憶頭上。

睡覺這麼簡單無害的事,人總是看得很重,還跟什麼人格尊嚴扯上了關係。

在這方麵,烏遙也落了俗套,和那些尋常人一樣。

鎮長從不在乎這些,今晚烏遙最好是打不過他,讓他好好折辱。

從掙紮到哀求,無力反抗無法逃離,清醒著遭受侮辱。

最深刻的絕望才能激發出最強烈的恨,被碾碎自尊折斷傲骨的人才更好控製。

打得過也沒關係,仇恨的種子已經埋下遲早會發芽。

他挑起烏遙的下巴,欣賞他震驚的表情。

烏遙強壓著嘴角,期待到呼吸發抖。

他膝蓋猛頂男人的小腹,趁他鬆手的瞬間反手抄起吹風機,朝著男人的臉狠砸下去。

他等了一整天,正餐終於上了!

————

天堂島鎮長大選的競爭很激烈,明麵上還是十二個候選人,實際隻剩八個了。

1號候選人浮潛的時候溺水身亡,2號因為感情糾紛自殺,3號和4號下落不明。

知情者都覺得鎮長這個位置有毒,誰競爭誰出事。

說不準最後所有候選人都會死,隻能隨便推一個人上位。

兩個保鏢守在門外麵麵相覷,門裡一直傳出乒乒乓乓的打鬥聲,他們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其中一人低聲道:“剛才好像是花瓶摔碎的聲音。”

“烏先生之前說了,今晚無論聽到什麼動靜都當自己聾了。”

回想起下午見到的房客,男人嘶了一聲,“這屋裡的人長得和明星似的,之前我就覺得老板看他的眼神不對,他該不會是……”

“你沒猜錯,他兜裡還揣著套呢。那男的是比普通人好看但他也是個帶把的,有錢人什麼美女找不到,怎麼都好這口。”

保鏢皺了皺眉,“強上?”

“肯定的啊,那小白臉要是願意他倆能打成這樣?”

“要不要報警?”

“嘖,現在是大選關鍵時期,這種醜聞爆出來老板就毀了,你猜他會不會弄死你?這裡麵水深著呢,給有錢人乾活就要學會裝傻。”

門內傳來一聲痛苦的悶哼,中年保鏢按住新來的小同事,語重心長地勸:“你要是實在可憐他,等明早老板走了你就偷偷過來,看看這人傷得重不重,能不能自己去醫院。”

他湊到門上聽了聽,“哎你還真彆說,這小白臉真能折騰,都打了二十多分鐘了還沒服軟。”

烏遙也覺得鎮長真能折騰,被他按著打了這麼久居然還能爬起來。

他當胸一腳踢向烏拾憶,男人踉蹌兩步撞到牆上,烏遙緊接一個回旋掃向男人的麵門。

烏拾憶立刻避開,就地一滾抓起地上的玻璃碎片朝著烏遙腳踝劃去。趁烏遙躲閃的空擋,他快速爬起手中的玻璃碎片刺向烏遙的右眼。

烏遙側身躲過,單手成掌橫砍向男人的脖頸,指縫處不知何時多出一枚小刀片。

這是剛開始交手時他偷拿的,烏拾憶被他踹飛出去,肯定看不到他的動作。

現在他卡在對方視線死角,又故意用手指遮了遮。按理來說烏拾憶不知道他拿了刀片,應該直接抬手擋住他這一擊,可他偏偏選擇了躲。

他怎麼看見的?

後腦勺長眼睛了?

思考並不會影響烏遙打鬥,烏遙看準機會抓住男人手腕用力一擰。哢嚓一聲關節脫臼,男人被迫鬆開玻璃片。

慘叫聲遲遲沒有響起,烏拾憶隻是喘了口粗氣。

係統看得直咧嘴,【你倆都是狠人,一個能打一個抗揍。】

‘我和他可不一樣,你把我倆放在一起真是高看我了,’

躲開揮來的拳頭,烏遙抬腿抵擋住男人的攻擊,借著交手挪到對方身後用力勒住他的脖頸,另一隻手拿著刀片對著眼睛狠狠刺去。

烏拾憶肘擊烏遙掙脫束縛,還沒來得及動作,又被烏遙再次放倒。

他想抬手格擋動作卻慢了一步,烏遙全力一拳砸在他臉上。鮮血迸濺,他瞬間失去行動能力。

雨點般的拳頭落在腹部,幾乎能將人活活打死,男人身體抽搐不停地吐血。

烏遙摸了摸脖頸處的勒痕,勾起一抹冷笑。

二十分鐘前鎮長為了給烏拾憶潑臟水,掐他脖子撕他衣服想玩強.奸。現在鎮長被他打癱在地上,再也說不出一句惡心人的話。

適度的運動果然讓人心情愉悅,就是可惜了傻狗那張好看的臉,此時被他打得就像個豬頭。

戲還要演下去,烏遙揪住男人的衣領,將他提起來。

“現在能聽見去我的話了?我說過我不喜歡你!烏拾憶,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我把你當朋友你卻用那種眼神看我,真是叫人惡心 。”

“瞪我?你還有臉瞪我?我救了你的命給你住的地方供你吃喝,合著我幫你還是我的過錯,當初就該看著你去死!”

烏遙麵色陰沉,他緊咬著牙沉默半晌,“你還是當狗的時候更討人喜歡,至少狗不會說那些肮臟的話。你真讓我失望,烏拾憶,我後悔救過你。”

男人滿臉血汙,咬著牙不吭聲。

烏遙略微思索跟係統要了根大腸,從褲兜裡掏出來勒在男人脖子上。

男人沒有反抗,呆呆地看著他的褲兜。

係統都看懵了,【你要殺他?】

烏遙搖搖頭剛要回答,防盜門突然被人踹開,門外響起兩個保鏢刻意壓低的爭吵聲。

“哥你彆攔著我,裡麵沒動靜了,我不能眼看著他害人!”

“你瘋了!你跟那遊客無親無故你管這些乾嘛!”

“可他隻是來度假的,他做錯了什麼要遭遇這種……事……”

看清屋內的景象,兩人同時愣住。

足足過了半分鐘,小保鏢才喃喃一聲:“腸、腸子?”

中年保鏢慘白著臉推他,“完了完了,這小白臉打架真狠,腸子都給人掏出來了。還愣著乾嘛!老板碰上硬茬子了快去救人啊!”

————

b區專門接待遊客,基礎設施不夠完善,自帶的小診所隻能給遊客看一些簡單的病,處理不了兩人的傷。

兩輛救護車趕來,將烏遙和鎮長拉去了c區最好的醫院。

烏遙模樣看著淒慘,實際受的都是皮外傷。不像鎮長內臟破損骨頭也斷了幾根,那張臉更是不能要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烏遙占了上風,但每個路過的醫生護士看他的眼神都充滿了同情和敬佩。

係統猶猶豫豫地問:【好怪啊,你用大腸勒人的事情傳到醫院了?】

‘不清楚不重要,但我暴打強.奸犯的事肯定傳開了。在他們眼裡烏拾憶是高大強壯的人渣,我單薄嬌小的小可憐,一定是拚死抵抗才僥幸獲勝。’

不管兩名保鏢最後有沒有闖進來,第十二號候選人意圖強.奸遊客的醜聞都會傳開。

恐怕明天一早,整個天堂島的人都會知道烏拾憶是個人麵獸心的□□.犯。

烏遙的名字也要上新聞,估計還會有媒體來醫院采訪,反複撕開他的傷口,逼他回憶昨晚發生的事情。

這樣一來,鎮長徹底分裂烏遙和烏拾憶的目的也就達成了。

現在真正的烏拾憶還沒露麵,鎮長也沒走下一步棋,貿然行動隻會露出破綻。

烏遙垂眸思索半晌,覺得自己該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小光球想多賺點錢,一直很努力的協助烏遙,此時正拿著五顏六色的筆記,認認真真記錄信息。

【我還是不理解,鎮長為什麼一定要分裂你們。】

‘十億是候選人能在整個天堂島自由活動,我的記憶不會隨著循環消失,我和十億聯手早晚會扒出鎮長極力隱藏的秘密。’

之前的循環中,烏遙沒穿過來,自然也不會接觸到烏拾憶。鎮長還有閒心把烏拾憶變成狗慢慢折磨他。

上輪循環吃了虧,這次一開局鎮長就逮住了一臉懵逼的烏拾憶。將他藏起來控製住,再偽裝成他跑來強.奸烏遙。

就算烏拾憶哪天逃出來,他的人生也被毀了。所有人都當他是強.奸犯,唯一會相信他的烏遙也恨透了他。

狗還有機會流浪,他去哪都人人喊打。

係統不明白鎮長為什麼那麼針對烏拾憶,兩人之間是不是有什麼恩怨。

烏遙突然發現它的想法很單純。

幾次交鋒就能看出鎮長是個利益至上的人,他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為了自己的計劃。

他不覺得鎮長憎恨討厭烏拾憶,也不認為鎮長對自己有半點特殊的感情。哪怕一小時前,鎮長還一邊說著愛他一邊強拽他的睡褲。

烏遙有些感歎,‘他真是個合格的反派,如果我沒換工作,現在恐怕就在給鎮長當小弟了。’

係統好奇地問:【你以前工作的時候一般做什麼?】

‘理論上講,是幫反派殺人放火搶劫強.奸。但我當時的係統是個黑心統,不給我發錢。我這人從不打白工,不給錢就彆想讓我乾活。’

烏遙閒得無聊,隨手拿起黑筆在繃帶上畫了個小狗頭。

【哦……可我記得你說過你經常乾臥底,偷偷給好人方傳消息,為什麼?】

‘這是在做慈善,是在給自己積陰德,為了下輩子的榮華富貴努力拚搏。’

【公司員工死前可以自由選擇投胎的世界,用不著積陰德啊。】

烏遙哼了一聲,‘你話怎麼這麼密。’

————

和烏遙預想的一樣,十二號候選人強.奸未遂的新聞很快在天堂島傳開。

到了中午又有消息稱,原本在c區醫院治病的烏拾憶因為傷勢太重轉移到了a區。中途碰到真知會截車,殺死司機和醫護人員,救走了烏拾憶。

和上輪不同,這回真知會開局就成了公認的邪.教組織。烏拾憶能和他們混在一起,肯定也是個瘋子。

c區廢棄的下水道內,一個女人掀開井蓋跳了下來,臉上帶著些許同情,“憶哥,你出門最好戴上口罩,現在所有人都說你是強.奸犯。”

不遠處的角落裡,一個穿著黑風衣的男人正在給同伴處理傷口。

他疑惑地轉過頭,“強.奸?我?”

“是啊,不用想都知道是亞當乾的。這麼離譜的屎盆子都能扣在你頭上,配合他誣陷你的人還真是惡心。”

女人從衣服裡掏出偷來的報紙,攤開遞到他麵前。

烏拾憶眯起眼睛看了看,“那名遊客住院了?他傷得重不重?”

“我的好大哥這是重點麼!他們兩個明顯是一夥的你管他死活乾嘛!”

“對方是遊客沒理由害我,可能隻是被亞當騙了。”

“說不定亞當給他錢了,有錢能使鬼推磨。”

女人扯掉被汗浸濕的圍巾,露出脖子上的數字【3】

“你這張臉長得那麼有辨識度,亞當上哪找和你一模一樣的人。新聞上說遊客和強.奸犯打了一架,全都抬進了醫院。就算亞當找人偽裝成你,經過那麼激烈的打鬥臉上的偽裝也該掉了。”

“亞當為了陷害你真是煞費苦心,我聽說假扮你的人晚上還在b區演講了,現在b區所有人都能證明你昨天去了那邊。”

安頓好地上的傷員,烏拾憶拿起報紙仔細研究,“他的偽裝到底怎麼騙過那麼多雙眼睛的?”

女人搖搖頭。

烏拾憶輕歎口氣,“我明明告訴過亞當我對鎮長的位置沒興趣,隨時可以退出,但他還是不想放過我。”

女人想了想,“大概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他眼裡鎮長可是個香餑餑。”

烏拾憶沒接話。

他的印象中,十號候選人亞當雖然好勝心強但絕不是個壞人。

大部分鎮民其實不知道該選誰做鎮長。

十二個候選人的演講聽起來都不錯,在能力相近的情況下,性彆、外形、年齡都成了幫助鎮民選擇的因素。

前幾任鎮長全是男人,一些女鎮民希望這次可以推出一個女性鎮長,1號、3號、9號和11號就成了最優選。

有的鎮民認為年長者更加可靠,偏向4號和5號。有些覺得12號烏拾憶長得正直可靠,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亞當是個外表出色的混血兒,他長相比烏拾憶更加出眾,在十二個人裡呼聲最高。

就算什麼都不做,亞當也有很大的概率成為下一任鎮長。

烏拾憶想不通,他為什麼要害其他候選人。這不像是亞當會做的事,倒像是……

倒像是誰?

烏拾憶按住額頭,不知道是不是真知會的電擊洗腦給他留下了後遺症,他的頭總是隱隱作痛。

1號2號候選人已經被亞當害死,3號4號和烏拾憶一樣被真知會囚禁。如果不是他找到機會逃出來將兩人救走,他們也會死。

亞當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暗中勾結邪.教真知會。

烏拾憶決不允許這樣的瘋子成為鎮長,他會害了天堂島。

等等,他好像忘了什麼事。

烏拾憶轉頭看向3號,“我們為什麼要逃出來?”

女人表情複雜地看著他,“這叫什麼問題,被囚禁了當然要逃啊。”

有道理,可他不是為了這個。

他從不偷東西,這次卻從真知會裡順走一個蘋果。明明沒有戴飾品的習慣,卻給自己套了個可以栓繩的頸環。

烏拾憶沉默半晌,“3號,我想麻煩你再出去一趟。”

女人重新戴上圍巾,“你救了我的命跟我客氣什麼,說吧憶哥。”

“幫我查一個……算了,你給我弄套衣服和口罩,再拿張c區的地圖。”

女人警惕起來,“口罩?這會所有人都當你是罪犯,你出去太冒險了。”

烏拾憶嚴肅地看著她,“阿越,我沒辦法和你解釋,但我必須出去。”

————

烏遙在醫院癱了一周才離開,不是他不想走,是有太多的人希望他留在醫院裡。

這期間幾個記者過來采訪過他,不分時間隨意進出病房,像回家一樣自在。

過來照顧烏遙的同事對此非常不滿,認為他們就是在欺負遊客。

警察和四個候選人先後找過烏遙,說了一些沒營養的場麵話,承諾一定會抓住犯人給他一個公道。

走完過場就結束了,像是在看遊戲裡的過場動畫。

最近兩天同事都沒過來,電話聯係不上,也沒有船來接烏遙離開。

之前醫院找各種理由不放烏遙走,今天突然翻臉把他趕了出去。

烏遙剛走出兩條街就碰到了搶劫的,小混混朝他頭上套了麻袋想敲他悶棍。

等他把人揍趴下,錢包、手機和所有貴重物品也像同事一樣消失了。隻給他剩了一套衣服,讓他不至於裸.奔。

係統圍觀全程,看得目瞪口呆,【精彩!這天堂島還真是沒有王法!】

‘月初循環開始月末世界毀滅,一個隻存在一個月的小鎮能有什麼王法?’

警察不查案不審訊,平等的請所有人喝紅茶。

第一次去警局,烏遙就看出不僅天堂島不正常,這裡的鎮民腦子也有問題。

島上的一切都荒誕離譜,相比起現實世界更像是一個暗□□、一個遊戲,或是一場夢。

說來這次的任務名稱,好像就叫【一枕黃粱】

小混混已經溜了,這些人不過是鎮長推出來的炮灰,丟的東西並不在他們身上。

烏遙對c區還算熟悉,他四處看了看,朝著記憶中警察局的方向走去。

鎮長不僅保留所有記憶知道未來走向,還能隨意安排鎮民的故事背景。

他把整個天堂島當做舞台,將鎮民當做他的提線木偶。

但人終究不是木頭,鎮長也並非全知全能。

他不理解人性的複雜,不明白為什麼失憶紅茶效果時好時壞,為什麼天堂島的循環永遠無法結束。

————

c區鎮民很多,警察卻隻有十幾個。小小的警局裡擠滿了人,不管報案還是自首都要領號排隊。

烏遙取完號看了看,1092號,客流量完全不輸奶茶店。

他不想等了,準備出去搞個大的,讓警察開專車來接他。

係統正在思考,【上一輪警局的人也沒這麼多,隻有傳染病爆發那段時間才這麼熱鬨。】

‘鎮長暗中幫著控製了,不然警局人手嚴重不足這些警察肯定會起疑心。’

【兩萬人不到二十個警察,這還用得到起疑心?】

‘還記得小劉警官先前的異常麼?他想不起ab區的情況,每次回憶都會下意識回避。’

烏遙指尖輕點太陽穴,‘天堂島的人腦子都不正常,裡麵蒙著一層霧。隻有刺激足夠大,霧才能散開。作為上班族,我覺得隻要加班的怨念足夠強烈,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係統:……

它也是社畜,它覺得好有道理。

鎮長現在還不能自由操控怪物,不然之前也不會被烏遙打得那麼慘。

烏遙特意跑過來,看看有沒有空子鑽。

係統後知後覺,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不對啊,你為什麼不直接殺死鎮長?你是遊客,他偽裝成烏拾憶想強你,你做掉他怎麼看都不……】

烏遙打斷它,‘做不掉,鎮長死不了。’

【我知道下輪循環他會複活,但你把他弄死這輪就不會處處受限了,abc區隨便去。】

‘鎮長不是人,我殺不死。’

一陣腳步聲傳來,打斷烏遙和係統的閒聊。

“你是……烏遙?”

一道女聲響起,烏遙轉頭看去,是秦警官。

“您知道我?”

“當然,雖然是在b區出的事但消息已經傳到了c區,我們還派人去醫院看望了你。我很抱歉,讓你在島上遭遇了那種事,警方一定會抓住傷害你的人。”

係統不喜歡她,【她又想乾什麼壞事。】

烏遙眉頭微蹙。

上輪裡秦警官是鎮長派的人,現在正在大選新鎮長還沒出爐,她怎麼這麼早就站好隊了?

為什麼會這樣,難道他猜錯了,秦警官不是可以爭取的人?

烏遙探頭看了看,“劉警官呢?我們關係更好我有些事想告訴他。”

“警局隻有兩個姓劉的,都在那邊維持秩序,你要找哪個?”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我要是把話說的太直白,這裡人這麼多,一個個喝紅茶你請的過來?”

秦警官收起笑容,臉色沉下去,“你什麼意思。”

“我要見小劉警官。”

“沒有你說的那個人。”

“秦警官,我不想把事情鬨大。”

“現在這裡隻有兩個劉警官,你聽懂了麼?不要再來警局搗亂,我們很忙,你老實回家待著彆再給我添麻煩!趁著現在還太平,你們這些普通人安安穩穩過日子,不惹事不找事,比什麼都重要!”

突然拔高的女聲裡藏著不易察覺的威脅,烏遙壓下怒火冷笑一聲,“哦?那我還要謝謝你的勸告了?”

他丟掉紙片,大步離開警局。

秦警官冷冷地看著他的背影,直到他徹底走出她的視線,她才收回目光。

站在她身後的兩名警察麵麵相覷。

什麼小劉警官?他們這隻有兩個老劉,那人是來挑事的?

係統開了後視鏡,【那個壞警察還在瞪你,她肯定恨死你了。】

烏遙麵色陰鬱地走出警局,他深吸口氣,很快控製好表情。

‘不,她愛死我了。’

係統:?

‘她想告訴我,小劉警官和其他警察一樣再也沒辦法回到c區警局了。因為他上一輪搗了亂,暗中給我傳遞了情報,就是那個藏著蘋果餡餃子的智能飯盒。’

警察能接觸到裡世界的機會更多,身份特殊更容易獲得鎮民的信任,是鎮長最先針對的目標。

c區原本應該有很多警察,隨著一輪輪循環,他們都被鎮長送到了a區。

鎮長故意讓秦警官記住了一些東西。

她不知道a區藏著什麼,隻知道警察在一個個消失。他們或許忘了自己來自c區,在a區落了根,或許被囚禁在某一處。

秦警官不想管c區的民眾,這些人每次循環都會出現,死了活活了死,管不管結果都是一樣的。

所以她不在乎案子的真相,喜歡一杯紅茶解決所有麻煩。

但她手下的警察不同。

他們消失後就沒再回來,她不清楚鎮長會做什麼,她怕他們真的死了。

秦警官希望烏遙不要再來警局,更彆和這裡的警察扯上關係。

她雖然和鎮長是一邊的,但沒被完全掌控。

烏遙可以在c區搞一些小動作,如果鎮長要警方出麵,她會給他放水。

上一輪烏遙就感覺這個人有些奇怪,其他警察或多或少都在走流程,隻有她全靠紅茶解決問題。

鎮長以那些小警察的性命,威脅秦警官給他做事,她一直在想辦法鑽空子。

明知道烏遙有問題,卻不阻止小劉警官和他來往。明明可以用警局的名義給他送禮,卻說成是自己送的。

鎮長想用那張水飛票害死烏遙,秦警官想保他。讓他有機會獲得更多線索,至少親眼見到循環結束。

c區隻有一個警局,秦警官每天都在給人喝紅茶,等了許久終於遇到一個不會失憶的人。

她想找回那些失蹤的警察,烏遙是她唯一的希望。

————

秦警官先提到他的遭遇,後讓他老實回家待著。她儘自己所能,給烏遙指了條明路。

眼下鎮長多半有彆的事情要處理,暫時顧不上c區。警方掌握了線索,但被她壓了下來。

烏拾憶就在烏遙上一輪住過的公寓裡,現在就是去和他碰麵的機會。

係統死機了,反複回想秦警官和烏遙的對話,怎麼都讀不出這些信息。

‘她不能說得太清楚,需要我結合已知信息。如果我不能理解就說明我沒能力鬥得過鎮長,她也沒必要再冒著危險幫我。我要是有和鎮長爭一爭的資本,自然不用她多解釋。’

烏遙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公寓樓,避開居民朝著樓上跑。

‘她以前應該不知道12號候選人很特殊,不然也不會一直被鎮長控製。烏拾憶不聰明但絕不蠢,有人幫他他不至於輸得真慘。’

‘秦警官保留了循環的記憶,知道十二名候選人都叫什麼。烏拾憶的名字是我上輪剛取的,她一對就知道名字出了問題。有問題就有漏洞,突然改名的烏拾憶正是這次循環的變數。’

烏拾憶襲擊烏遙的新聞,徹底讓秦警官將兩人聯係了起來。她沒摸清鎮長的路數,卻看得出鎮長不想讓這兩人好。

和鎮長反著來,一定不會出錯。

線索給到,接下來全靠烏遙爭取。

後期的鎮長幾乎能監視整個天堂島,秦警官可操作的空間非常小,很難再提供幫助。

同時裡世界的怪物也會被鎮長完全掌控,前期落入陷阱還有反殺的機會,後期稍微走錯一步都會提前開啟循環。

他們最好在大選結束前,就搞掉鎮長。

703號房門緊鎖,裡麵安安靜靜聽不見一絲聲響。

烏遙猶豫了一下沒有敲門,從兜裡掏出一節鐵絲幾下撬開門鎖。

他透過門縫往裡看了看,房間沒什麼變化還是之前的裝修風格。客廳裡空無一人,看不到有人來過的痕跡。

烏遙前腳剛踏進客廳,餘光就掃見一個棍子朝著自己砸來。

他立刻向前翻滾躲過襲擊,還沒起身站穩,後衣領突然被人一把揪住。

藏在視線死角處的人像拎小雞仔一樣,硬生生將他提了起來。

短暫的交手,烏遙對偷襲者的實力有了大致的了解,力氣大反應快不好對付。

他倆的站位對他非常不利,對方肯定會用蠻力控製住他。

烏遙的念頭剛剛升起,一條粗壯的手臂就從後方伸出死死勒住他的脖子,壓得他呼吸困難。

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失去力氣。

烏遙摸出藏在身上的長鐵釘,估算著對方的身高,反手朝著他的頭部刺去。

男人側頭躲開,烏遙隻打掉了他的帽子。

他剛準備肘擊,係統忽然啊了一聲,【停停停!我看見了是狗!是烏拾憶!】

烏遙:……

第025章 第一個世界(25)

在反派身邊工作太久, 烏遙被搞出了疑心病。哪怕可能性很小,他也擔心這是一個陷阱。

在係統的勸架聲中,烏遙反抗得愈發激烈。他一手用力拉扯脖頸上的手臂, 一手不斷朝後肘擊。

前些天受的傷還沒好透, 掙紮間衣服滲出鮮血,他的動作也逐漸慢了下去。

男人紋絲不動,烏遙像是被逼到了極點,瘋狂掙紮幾下後虛弱地癱軟下去。

在他喪失反抗能力的瞬間, 背後的男人就鬆開了手, 將他抱起來放到沙發床上。

烏遙失神地望著天花板,時不時咳嗽兩聲。男人掀開他的衣擺,仔細檢查傷口。

確定烏遙沒有大礙,男人眼中的關切被寒意取代。

他掐住烏遙的脖頸,語氣冰冷:“你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烏遙放鬆下來。

實錘了, 這就是他家的聖父狗。

係統被烏拾憶身上的殺氣唬住, 【他看著好凶啊。】

‘裝的,我讓他裝不下去。’

烏遙突然劇烈咳嗽兩聲,痛苦地捂住胸口。

烏拾憶眉頭緊鎖, “不許亂動。”

眼鏡滑落到鼻尖, 露出一雙含著水霧的桃花眼。

長發男人蜷縮起身體,疼得聲音都在發抖, “藥……把藥給我, 求你, 求……”

烏拾憶舔舔下唇猶豫兩秒, 開始在男人身上摸索。

“你隨身帶著藥了?你得了什麼病?彆緊張深呼吸,還能不能聽到我說話?”

將男人的口袋都翻了個遍, 烏拾憶也沒找到藥。

他戒備地抬頭看去,男人正彎著眉眼衝他笑,嘴裡還可憐兮兮喊著,“我好疼,救救我。”

被耍了。

烏拾憶深吸口氣,掄起拳頭準備打斷男人的鼻梁,再卸掉他的兩條手臂,讓他安分些。

長發男人依舊在衝他笑,還露出兩顆不明顯的小虎牙,“嘬嘬嘬。”

這是逗弄貓狗的聲音,是對他的羞辱。

可烏拾憶不僅不生氣還莫名覺得開心,連耳尖都在隱隱發燙。

被他救出來的3號,是個性子很直爽的短發女人。

之前閒聊的時候她問過他,為什麼要戴能栓繩的項圈,是單純用來裝飾,還是圈子裡的人。

她也在那個圈子裡,如果他沒找到主,她可以跟他試試,保證讓他滿意。

烏拾憶以行家般成熟的口吻,拒絕了她的邀請,實際她說的他一句都沒聽懂。

男人性子很惡劣,但似乎對他沒有惡意。

他漂亮的眼睛緩緩眨動,烏拾憶有些走神,覺得他又長又密的睫毛像蝴蝶翅膀,很好看。

男人忽然抬手,指尖穿過鐵環勾住他的項圈,拽狗一樣將他拉扯到沙發床上。

烏拾憶上身前傾雙手撐著沙發,臉色越來越沉,“夠了!真以為我不會殺你!”

“生氣了?我這麼過分你為什麼不打我。之前也沒見你有這個毛病,現在怎麼隻會汪汪叫不會咬人了?”

男人一手勾著項圈,另一隻手撫摸他的短發。

這是摸狗的動作,是赤.裸.裸的挑釁侮辱。

烏拾憶身體微微發抖。

不是氣的是興奮的,他的腦子肯定是被真知會給電出問題了。

“夠了,適可而止!”

“你不喜歡這樣?為什麼不反抗。”

烏拾憶抽出匕首抵住男人的脖頸,“我沒耐心繼續陪你發瘋,說!你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你到底是誰的人!”

他現在特彆凶,周身散發的氣勢像是殺過幾百人的暴.徒。

烏拾憶脾氣好不代表他不會殺人,可烏遙就是緊張不起來。

他探究地看著烏拾憶,“你真不記得我?”

“什麼?”

“我逗了你那麼久,你一點都沒回想起來?”

烏拾憶緊咬著牙,努力克製著心中的衝動。

長發男人躺在沙發床上的畫麵看著莫名的熟悉,他靈魂深處一直有個聲音在叫囂。

‘快擠到床上躺到他身邊,快用腦袋拱他的手讓他摸摸頭。舔他的手心,跟他傾訴這些天受到的委屈,讓他幫你出出主意。’

這些動作隻有貓狗才會做,他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烏拾憶又想起了3號的話,難道他真的是那什麼圈子裡的人,想給自己找個……找個主人了?

可他在3號身邊時,並沒有想被摸頭的衝動。

男人膚色比普通人黑,現在一張俊臉更是黑得幾乎滴墨。

係統看著發怵,【淦,這衰仔真把你忘了。彆玩了小祖宗,萬一他把你抹了脖子咱們就撲街了!】

‘你最近的口音怎麼亂七八糟的,小心以後改不回去,公司年考普通話不過關是要扣錢的。’

係統:……

【我畢業這麼多年了還要考試!我那些同學都不用考,就咱們公司領導個頂個的傻逼!】

快穿公司和無限流公司性質特殊,和尋常公司不一樣,每次考試都是為了提升員工的存活率。

換成烏遙做領導,他不僅要年考,還要安排月考周考。

烏遙不是在胡鬨,烏拾憶隻是善良不是愚蠢。這種時候,輕易放過敵人就等於自殺。

他必須弄清烏遙的危險程度、所屬陣營、以及是否會暴露他的行蹤,再決定要不要殺他滅口。

如果對方真的是無腦聖父,早就把烏遙打暈綁起來草草了事了。

從烏拾憶的反應可以看出,他不記得烏遙隻是隱隱對他有些好感,願意容忍他的冒犯。

這點感覺很容易被烏拾憶當做對他外表、身手的欣賞,不會往深處想。他就算把事情全都說了,烏拾憶也不見得會信。

烏遙要踩著烏拾憶的底線,一步步喚醒他的記憶。

上輪循環裡,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大黑狗,也習慣了以寵物狗的身份和他相處。

那就先讓烏拾憶想起做狗的感覺。

無視了脖子上的匕首,烏遙挪到沙發床裡側,對著男人勾勾手指,“嘬嘬,上來,乖狗狗。”

烏拾憶怔怔地看著他。

身體比大腦先有了反應,直到雙手撐到沙發上,他才錯愕地瞪大眼睛,“我不是……”

“你不是什麼?不是狗?”

烏遙單手撩起衣服,露出纏著繃帶的上身。

他勾住項圈將烏拾憶拽到身前,安撫地摸他的頭發,“十億不要緊張,我在幫你。不要抗拒你心底的衝動。好好聞聞我身上的味道,是不是很熟悉。”

看著近在眼前的白皙胸膛,烏拾憶腦袋嗡嗡作響。

他抓了個gay?

不對,他被真知會電壞了腦子。男人認識他,做的一切都是想喚醒他的記憶。

是朋友,不是敵人。

緊繃的肌肉逐漸放鬆,烏拾憶探頭仔細嗅著男人的氣味。

藥味、血腥味、消毒水,還有殘留的一點紅酒味,和輕的幾乎聞不到的汗味。

沒什麼特彆的。

烏拾憶抬眸看向烏遙,“先生,你想讓我回憶什麼?”

烏遙眨眨眼,“你忘了?”

“人的嗅覺不夠敏銳,很多氣味我聞不到。”

長發男人垂頭看著他,鏡片後的雙眼含著笑意,如暖陽般溫柔。

“氣味從不是重點,十億。這個環境這樣的姿勢沒讓你想起些什麼?如果你一點感覺都沒有,你的臉又怎麼會這麼紅?”

男人話音未落,一個個淩.亂的片段在烏拾憶眼前閃過。

畫麵中,他和男人同吃同住形影不離。一天夜裡他跪在男人身前,鼻尖在白皙的皮膚上一寸寸掃過,最後失控地舔了對方的小腹。

雖然男人立刻將他趕下床,讓他去切了一堆小柿子。但之後的畫麵裡,他們又在地震中緊緊抱在了一起。

畫麵破碎淩.亂像缺失大半的拚圖,烏拾憶摸索著拚好,試圖還原過去的記憶。

過了半晌,他茫然地抬起頭,“你……你是我的……”

烏遙笑著點頭,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朋友,主人,答案不固定哪個都可以。

烏拾憶臉頰泛起薄紅,“ 相依相偎生死相隨,我想起來了,你是我的妻子。”

係統:啊?

烏遙呆了呆,一把捂住他的嘴,“閉嘴,你再說什麼胡話!”

————

這個回答太冒昧了,烏遙告訴烏拾憶,他們是朋友。

“是指我們還沒結婚?”

男人的目光太真誠,烏遙根本生不起氣,“我們不是戀人,隻是關係很好的朋友。”

“真的?可我隱約記得我們曾經睡在同一張床上,你還喜歡把我的頭按在懷裡。”

“你之前是一隻狗,每個人都會喜歡摸狗頭。至於其他的肢體接觸,我和那些兄弟也經常勾肩搭背。”

烏拾憶觀察著他的表情,“抱歉是我唐突,我受到了點刺激現在腦子很亂。”

即使變成人,男人也有一雙明亮的狗狗眼。

烏遙被他盯著看了一陣,忍不住開口:“不過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最特殊,所有人裡你最重要。”

烏拾憶眼睛一亮,張嘴想笑又忍不住。

他微微坐直身體,“聽你這麼說,我真的很開心。”

烏遙突然發現男人表現得很完美。

得意驕傲一類的小情緒都嚴嚴實實藏了起來,臉上時刻帶著溫柔謙遜的麵具。

烏遙有些失望。

他更喜歡直白熱情的傻狗。

從進門到相認一共花了13分鐘,烏遙的原計劃是在20分鐘內交代清所有的事。

有了基本的信任,雙方溝通起來就輕鬆許多。烏遙將上次循環的事情簡單概括一遍,連同自己的計劃一起告知了烏拾憶。

男人聽得很認真,“秦警官可信?”

“不完全,如果她認為我們這輪沒有勝算,她會立刻倒向鎮長保全自己。”

烏拾憶從烏遙語速裡,聽出了時間的緊迫。循環這事太新鮮也太離譜,他強壓下疑惑沒有追問。

“你想在亞當身邊臥底?他思想很極端,這件事很危險。”

烏遙一愣,他計劃裡隻提到了鎮長,“亞當真的是鎮長?”

“對,他一直在暗殺陷害其他候選人,再這樣下去,下一任鎮長隻能是他。”

烏遙搖搖頭,”我的意思是,你確定這些都是亞當做的?”

這和他之前的推測不一樣。

烏拾憶微微蹙眉,“不,更像是另一個人的手段。”

“誰?”

“這就是關鍵,其他東西我多多少少還能想起來,唯獨這個人名我記不清。”

“我大概知道些。”

烏遙湊到他耳邊,緩緩吐出兩個字,“諾亞?”

烏拾憶眼睛猛然瞪大,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在這瞬間離他的遠去。

他能看見烏遙嘴唇在動卻聽不清他的聲音,耳邊充斥著一聲聲嘶吼。

‘諾亞!你背叛了約定!!!’

‘你要做什麼,快住手!’

‘你殺了他?你怎麼能這麼做!’

‘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為什麼要被背叛人類!’

‘諾亞!諾亞!開門啊!!!’

冷汗滑過小麥色的臉頰,男人胸膛劇烈起伏,失神地喃喃,“諾亞……想控製天堂島的人是諾亞,亞當恐怕早已被他……”

烏遙冷笑一聲,狐狸尾巴被他抓住了。

他就知道,天堂島上肯定還藏著一個最重要的人。

鎮長能變成其他人的模樣,亞當是十二個人裡和他關係最親密最有威脅的,他每輪開局都會先控製住亞當,取代他的身份。

他這麼做是想隱藏自己,確切地說,是不想讓人知道他的名字。

上一輪循環交鋒中,烏遙就覺得鎮長行為古怪。

a區是政治中心,所有人都認為鎮長生活在a區。烏遙待在c區安心養狗,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當時已經到了循環的後期,用不了多久烏遙就會和其他人一樣,在循環結束時隨著天堂島一起消失。

既然他早晚都會死,也不可能有機會前往a區,鎮長為什麼還要針對他?

答案隻有一個。

隻要烏遙掌握了天堂島隱藏的秘密,無論他是人是狗住在a區還是c區,他都能讓鎮長的計劃滿盤皆輸。

‘諾亞’這兩個字,是秘密的一部分。

表世界幾乎看不到異常,裡世界又是一片廢墟,僅僅靠著一個蘋果的接觸時間,很難找到深藏在廢墟之下的線索。

鎮長這輪會除掉小劉警官,正是因為他偷偷給烏遙提供的智能飯盒,暴露了‘方舟生活’的存在。

能讓人看見真相的蘋果、十二名四處演講又一一被迫害死去的候選人、裡世界隨處可見的‘方舟生活’

它們有一個共同的聯係。

創世記亞當的蘋果,宗教術語中的十二使徒,以及最後的諾亞方舟。

到了這一步,答案呼之欲出。

係統呆呆地看著他,【不會吧?難道天堂島的無限循環是神安排的?神想毀滅世界?】

‘你太抬舉鎮長了它才不是神,而且天堂島和鬼怪神明沒有半點關係,這裡的一切都是人做的。’

在烏遙看來,這些名字還藏著更深層次的含義,更像是人類給自己留下的一種暗號。

看著捂著頭深陷回憶的烏拾憶,烏遙知道那些‘暗號’生效了。

如果烏拾憶能直接回憶起最關鍵的信息,他們就不用再冒險前往a區。

鎮長喜歡主動進攻,隻要對手露出疲態就追著猛打。

這種激進的打法確實容易被人抓住破綻,但不代表鎮長好對付,烏拾憶想起來的可能性不大。

烏遙沒有加班費就沒動力,刀架在錢包上才會想到反擊。

自己當老板和給彆人當社畜,積極性就是不一樣。

粗重的喘息聲打斷烏遙的思緒,烏拾憶緊咬著牙,衣服已經被冷汗浸濕。

前幾天烏遙剛被係統恢複記憶,知道男人現在頭痛欲裂一定很難受。

他正要出聲安慰,烏拾憶突然抬起手抱住他,將頭深深埋在他懷裡,“我頭疼。”

烏遙嗯了一聲,“我知道。”

“摸摸我的頭。”

“你不是不喜歡……”

烏拾憶緊緊抓著他的衣服,抬眸定定地望著他。

恍惚間,烏遙仿佛又看見了蔫頭耷腦的大黑狗。

回過神時,他的手已經按在了對方的頭頂。不需要他做什麼,男人正仰頭一下下蹭著他的掌心。

烏遙呆愣半晌,忽然發現男人哭了,“你不耐痛?沒事。你想不想得起來都不重要,不要為難自己。”

烏拾憶疼得耳朵嗡嗡作響,聽不清外界的聲音。

他抬手按住烏遙的胸口,“我記得之前鋼筋從這穿了過去,你流了好多血一定很疼。現在摸不到傷口了,真好。”

烏遙像是被燙了一下,不自在地躲開他的手。

————

十二個候選人裡烏拾憶最擅長處理傷口,原本重傷昏迷的4號如今已經恢複意識。

短發女人一邊給他喂水,一邊惡狠狠咒罵亞當。

老人失神地望著牆壁,“亞當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學生,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害我。”

“他真是為了利益什麼都做得出來。”

“我五十多歲根本沒興趣做什麼鎮長,如果不是亞當的思想太偏激,我也不會跟他爭。”

“您壓根沒聽我說話。”

遠處傳來一陣輕響打斷兩人的對話,烏拾憶掀開井蓋爬了幾下,直接跳到地上。

3號走過去,“情況怎麼樣,要找的東西找到了?”

烏拾憶掀開衣服露出腰上的繃帶。

“你換了個新的繃帶?給我看這個乾嘛?”

“彆人親手給我換的。”

3號沒聽懂。

烏拾憶俯身檢查4號的傷口,從懷裡掏出漢堡遞給兩人,“彆人送的,說可以分給你們吃。”

3號警惕地抱著手臂,“彆人?東西是陌生人給的?你這人太沒戒心,這食物我不放心。”

男人也不解釋,隻是歪頭衝她笑。

3號從沒見過他這種表情,紅暈瞬間爬滿臉頰,“我吃!我吃還不行麼!”

她兩口啃掉半個漢堡,琢磨著賺錢的路子。

等解決了亞當洗清冤屈,她一定要拉著12號去拍電影專演從天而降的英雄,順便再接幾個牙膏廣告的代言。

烏拾憶指指自己的臉,“你更喜歡我這樣笑?”

3號一拍手,“簡直帥到爆炸啊!”

“我父親一直說我長得黑,露齒笑看著又蠢又醜。”

“你聽他放屁你這樣超清純超誘人!比你平時那種笑法自然多了,我要是長你這種臉,我天天呲個大牙花子。”

烏拾憶摸摸嘴角,“誘人?”

3號擺擺手,“放寬心,我雖然玩得花但對你沒興趣,你太正經了很沒意思。”

烏拾憶低著頭,勾了勾脖子上的項圈。

沒關係,他朋友不覺得他無聊。

————

離開公寓樓,烏遙先去了趟鬥犬場。裡麵空無一人,這輪鎮長轉移了鬥犬場的位置。

火鍋城倒沒什麼變化,隻是老板沒做鬥犬的生意。

烏遙跟秦警官借了點錢,在火鍋城吃了頓飯。

係統正在烤肉串,【你要是餓了就來我家吃,我這邊燒烤烤肉管夠,沒必要跑去借錢。】

‘我不餓,是給鎮長釋放信號,等著他來拉我入夥。’

烏遙吃著涮羊肉,‘這還多虧了你,讓我能憑空掏出百八十個腰子。諾亞從沒見過我這種人類,肯定想搞清楚我身上的秘密。’

【那一會咱們給他來個大的,我去做個嬰兒串。】

烏遙發現無限流公司出來的人,真是個頂個的變態。

他來火鍋城還有一個目的。

烏遙懷疑上一輪循環中,死在地下室裡的兩隻鬥犬,有一隻就是10號候選人亞當。

其中一隻用儘力氣對他嗚了十下,它就算不是亞當,也一定和亞當有關係。

想了沒多久,烏遙就開始走神。

眼前時不時浮現出烏拾憶霧蒙蒙的眼睛,搞得他心煩。

當時他倆都被穿了串,傻狗怎麼隻惦記他疼不疼?

烏遙開了痛覺屏蔽一點事都沒有,被烏拾憶這麼一問,他總感覺特彆心虛。

火鍋城門口忽然傳來一陣騷動,一個穿著白色西裝的金發混血兒從車上下來,麵帶微笑走進火鍋城。

烏遙衝男人禮貌地笑了笑,‘大夏天穿西裝,也不嫌熱。’

【傻狗不也穿黑風衣麼,他那身看著更熱。】

‘你話密了。’

【切。】

第026章 第一個世界(26)

無論扮演烏拾憶還是亞當, 諾亞的偽裝都找不出一絲破綻。

烏遙越看越眼饞。

他讓係統給他申請一個金手指。

係統勸他早點睡,夢裡什麼都有。

亞當徑直走向烏遙,拉開座椅坐到他對麵, “怎麼這麼看我?我的樣貌還算合你心意?”

烏遙上下打量他。

也就那樣, 沒有黑皮傻狗好看。

係統流著口水,【給你三分鐘,我要這個美人全部的資料。】

烏遙覺得它沒眼光。

‘諾亞既然要取代亞當,就不可能讓人有機會認出他, 真正的亞當已經毀容了。’

想起上一輪循環中被吊在地下室裡的受害者, 烏遙歎口氣。

如果衝他嗚了十下的鬥犬真的是亞當本人,那他未免太可憐了。

係統也回過味來。

想起被折磨到麵目全非的鬥犬,又看看麵前精致完美的亞當,它氣得跳腳罵街。

烏遙把它屏蔽了,怕自己忍不住跟著罵。

男人掃了眼桌上的食材,“你點的量倒是不小, 一個人吃得完?”

烏遙涮了個毛肚, “買的雙人套餐。”

“你朋友怎麼還沒來?”

烏遙抬眼看他,“你坐在了這,說明我的朋友已經到了。你的樣貌還真讓我意外, 我以為做出那些極端事情的人, 應該是個瘋子。”

“你覺得我很極端?”

烏遙沒有回答他的廢話。

亞當拿公筷撥弄著鍋裡的蔬菜,“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點個包間?要是讓彆人聽到什麼極端言論, 我們都會有麻煩。”

沒等到烏遙接話, 亞當收起笑容壓低聲音, “你和烏拾憶……”

“他不是我的對手。”

“看來傳聞有誤, 網上都說你不是被打進醫院的。”

魚丸掉在桌麵上,烏遙深吸口氣放下筷子,

亞當遺憾地戳戳魚丸,“臟了,真可惜,要不要我幫你夾起來?”

氣氛突然變得凝重,烏遙緊盯著那枚魚丸眼神愈發冰冷。

他沉默半晌抬手叫來服務員,“換個包間。”

亞當微笑地看著他,“你終於想好了,我的朋友。”

————

作為鎮長候選人,烏拾憶也有自己的人脈。

按照烏遙的說法,現在是循環初期,鎮長尚未完全掌控天堂島。

烏遙會穩住鎮長,烏拾憶可以趁機聯係人手。

3號從他這領了任務,正在前往c區灰色地帶的路上,她是野路子有自己的圈子。

如今是特殊時期,烏拾憶不放心想陪她一起去,3號果斷拒絕。

理由很奇怪,說他這種純情小男生在那邊太顯眼,一進去就會被人盯上。那裡多的是感情騙子,有些攻擊可以直擊人心。

烏拾憶摸摸項圈。

他沒那麼好騙。

安頓好重傷的4號,烏拾憶開始聯絡自己的熟人。

他和那些人的關係很微妙。

他很難回憶起他們之間都經曆過什麼,但那幾個人就是特彆聽他的話,已經到了唯命是從的程度。他自認為算是個謙和的人,卻喜歡用命令的口吻和他們交流。

信得過的人總共有四個,前三個可以通過電話聯係,最後一個是通緝犯聯係方式一直在換。

他是殺人犯,指控他的人是亞當,烏拾憶相信他是無辜的。

一個朋友給烏拾憶提供了錢和手機,他換下慣穿的黑風衣換了身偽裝,隻有脖子上的項圈沒有摘下來。

諾亞放出消息稱十二號逃到了c區,警車一直在街上巡邏。烏拾憶的偽裝能騙過普通鎮民,卻瞞不過警察的眼睛。

為了避開警察,他一直在往人跡罕見的小巷裡鑽,直到傍晚才趕到目的地。

廢棄的兒童樂園裡紮滿了帳篷,一群社會最底層的人在這裡苟且偷生。c區警察太少沒精力管他們,普通鎮民不敢往這邊來。

烏拾憶也是第一次來這,他站在入口處猶豫半晌,深吸口氣謹慎地走進去。

幾個拎著砍刀的人蹲在售票處抽煙,其中一人上下打量烏拾憶,“找人還是找貨?”

“找人。”

“找人50,找貨100,買票才能進。”

滿嘴黃牙的混混敲了敲一旁的牌子,見烏拾憶掏出一個做工精致的錢包,他瞬間熱情起來,“哥們看著麵生,不常來?”

烏拾憶動作一頓,“有事?”

“不多買點貨?今兒個新到一批貨,特純特帶勁。忘憂,聽過沒?保證你吸上一口就能忘掉所有憂愁。我可以給你個內部價,你看看……”

他做了個數錢的手勢,烏拾憶微微蹙眉,“我買完票了,讓開。”

小混混看著他的體型,沒敢跟他動手,“彆急著進去,天色還早聊聊唄。最近旋轉木馬那邊開了個店,裡麵不少乾淨的雛。店主是我朋友。”

“我沒興趣。”

“急什麼,哪有人不好色的。你要是好那口那也有男的,壯漢娘炮小男孩要什麼有什麼。”

烏拾憶微微抬眸,“小男孩?家長怎麼會同意?”

“啊?啥?”

幾個混混麵麵相覷,同時大笑起來。

“家長同意?哈哈哈哈!”

“你在講什麼笑話,他媽媽不能同意有用麼?我們不僅操他,他們家有一個算一個,都在全家桶套餐裡。”

烏拾憶咬著後槽牙,冷冷地看向他。

一個混混耐心和他解釋,“這裡的小孩都是妓.女生的,生來就是乾那個的,這叫什麼來著,對了!家族傳承祖傳手藝!他們和外邊的小孩不一樣,那些小孩是小孩他們就是個玩意,你不用有心理負擔。”

烏拾憶深吸口氣,攥緊拳頭,“不要再說了,我沒興趣,讓開。”

混混為了介紹費,做著最後的掙紮,“發財你總該有興趣吧,賭一把?”

“沒有。”

“嘖,還真是來找人的,浪費老子時間。”

網上查不到這個地方,c區鎮民隻當這是流浪漢聚集地。

如果不是為了找那位朋友,烏拾憶根本不會來這裡,也不可能知道一個廢棄樂園裡,居然藏著這麼多肮臟的事情。

黃.賭.毒一樣都沒少,天堂島常駐人口不到三萬怎麼會亂成這樣。

烏拾憶遮住眼中的殺意,冷著臉朝裡走。

幾個混混對視一眼,突然把刀一橫再次攔住入口,“不對啊,你小子濃眉大眼的,該不會是條子吧?”

“口罩摘下來,敢亂動老子砍死你!”

這些人犯下的罪,足夠拉出去槍斃幾個來回,他們不可能報警。

烏拾憶沉默地摘下口罩。

他沒說話,怕泄了這口氣,自己會控製不住拳頭。

混混湊上來打量他。

“沒見過,c區警局裡沒這號人。”

“我還是覺得像警察,隨時會掏出槍擊斃我。”

“很眼熟,上回就有個條子愣頭愣腦跑過來臥底,現在屍體都生蛆了,你怎麼還敢過來?”

他們小聲嘀咕一陣,為首的混混眼睛猛然一亮,“我想起來了,你是烏拾憶!哎喲,鎮長候選人怎麼來我們這種小地方了?”

“聽說你強.奸遊客?你想要男人哪犯得著強來,來我們這隨便挑,包你滿意!”

“您這種有權有勢的主,什麼美人沒見過。那個叫烏遙的真的那麼好看?”

烏拾憶一愣。

話題怎麼扯到了烏遙身上?

混混圍著他討論,問他烏遙帶不帶勁。

烏拾憶逐漸升起一個詭異的念頭,“被我強……侵犯的遊客叫烏遙?”

混混又開始大笑,笑他把人玩進醫院居然連名字都沒記住,真是個人渣。

新聞上沒說受害者的名字,烏遙也沒跟他提這件事。

烏拾憶隻知道自己被栽贓了,卻沒想到報紙上一筆帶過的‘遊客’就是他的朋友。

烏遙精神飽滿,被他觸碰時不會有應激反應,身上有明顯的外傷。

這說明烏遙打贏了亞當,沒有受到更進一步的傷害。

他想借著這個機會假裝和他決裂,好獲得亞當的信任?

哄笑聲打斷烏拾憶的思緒,混混們自認為看透了他的本性,覺得他們是一路人。

跟他勾肩搭背想讓他去嫖一波,好拿點介紹費。

汙言穢語聽得烏拾憶心煩,他反複告訴自己,不能打架不能惹事。

“咱這什麼都有,我給你安排個樂園通票。先去旋轉木馬玩個雛,再去鬼屋賭幾.把試試手氣,最後去旋轉咖啡杯那吸幾口,小風一吹彆提多美。”

混混從懷裡掏出一張黑白的小票,在上麵蓋了個戳。又在保安室裡翻出一個小冊子讓烏拾憶點菜,睡哪個玩什麼吸哪款,都能在他這訂。

“男的都在這了,我聽說那個叫烏遙的留著長頭發,還戴個小眼鏡,你看看這幾個行不行。”

“要是還想體驗彆的項目,可以去樂園西邊,那個死了的條子就吊在秋千上,免費參觀。鬥犬比賽剛辦沒多久,幾隻鬥犬死的死傷的傷,沒什麼可看的,不推薦。”

烏拾憶靜靜地聽著,隻覺得腦子裡有根弦越繃越緊,終於啪的一聲斷了。

他眼神不再冰冷,臉上也有了笑容。

烏拾憶攬住混混頭子的肩膀,帶著他走向一旁的小樹林。

“你也知道,我這種有權有勢的人什麼沒見過。就沒有更刺激的?我看哥幾個是實在人,這人多眼雜有些生意不好做,不如我們去那邊,好好聊聊。”

————

烏遙原以為亞當會直接將他領到a區話療,或者把他弄暈送到真知會電擊洗腦,沒想到亞當的日程居然安排的滿滿當當。

他明天上午在鎮中心小學演講,下午要去警局。後天要去一趟老人院,大後天去醫院看望受傷的警察,最早三天後才會返回a區。

“管理這麼大一座天堂島並不是件容易事,即使我現在隻是候選人,每天要做的事情依舊很多,單是想想都讓人頭疼。”

亞當晃動著杯中的紅酒,動作優雅神色傲慢。

烏遙跟係統翻譯了他的話。

‘我原本就要來C區辦事,不是專程來找你的,勸你不要太把自己當回事。你也不用有什麼彆的想法,這次的鎮長還是我。’

係統放下手裡的腰子,轉頭開始烤腦花,準備吃點有用的補補。

烏遙沒接亞當的話,“我想要什麼你應該很清楚。”

“當然,我隨時能把烏拾憶抓來送給你。”

“如果隻是這樣我還用得著你?”

烏遙指尖敲著桌子,“我想真正抓到他,再永遠殺死他。你既知道循環又能操控怪物,肯定有辦法徹底殺死一個人。”

亞當眯起眼睛,“我可以每次循環開始就把他送過來,讓你反複折磨,這還不夠你出氣?”

“這難道不是在給我添堵?你到底是不想和我合作,還是沒能力合作!”

包間內的氣氛瞬間凝固,亞當靜靜抿著紅酒,烏遙重新下了盤毛肚。

這家店的老骨湯確實不錯,改天讓係統去買點火鍋底料,天天吃燒烤烤肉,他早就膩了。

亞當盯著他看了半晌,“我想想看看你的腸子。”

“那東西多沒意思,我給你看個有趣的。”

烏遙在褲兜裡摸索一陣,拽出一個明顯比口袋大得多的小嬰兒。

亞當剛要伸手接,卻見嬰兒的臍帶沒斷,臍帶另一端還連著一個背對背的連體嬰兒。

連體嬰的臍帶又連著另一個連體嬰,烏遙像拽彩帶一樣從兜裡一股股拽小孩。

一分鐘後,烏遙掏掏兜確定拽乾淨了,他拎著臍帶團了幾下全都塞到亞當懷裡。

金發男人雙手捧著嬰兒串,表情一片空白。

係統得意地叉著腰,【怎麼樣,夠不夠變態!我在無限流公司連續拿了五年的最佳道具獎,好多副本設計師專門來找我買道具!】

【可惜最近開始流行細思極恐風,這種純血腥.暴力的道具沒什麼市場了。同事都說我是老古董係統跟不上潮流,領導也開始刁難我想逼我主動辭職,我就算不跳槽早晚也會失業。】

烏遙冷哼一聲,‘他們就是嫉妒你,你在我心裡厲害著呢。’

【嘿嘿!】

大概是嬰兒串帶來的衝擊實在太大,亞當沒再和烏遙兜圈子。

他要求烏遙陪他做幾次無害的小實驗,再幫他做些事。事成之後,他就把徹底殺死烏拾憶的辦法告訴烏遙。

兩人在包間裡耗了四個多小時,出來時天已經黑了。

亞當將烏遙請上了車。

窗外的景象越來越荒涼,烏遙狐疑地問:“你在郊區買了彆墅?”

“不,c區的郊區另有主人,不是我們這種人能住的地方。就算你身手再好也不要隨便來這邊,這是我作為朋友給你的忠告。”

上一輪循環烏遙來得太晚,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公寓樓裡,天堂島的地圖他隻開了一小部分。

郊區,就是他從沒來過的地方。

馬路狹窄沒有路燈,隱約能看見黑暗中有一道道人影。車燈掃過去,照亮一張張慘白癲狂的麵容。

他們或是蹲在路邊發抖,或是喪屍般搖晃前行。

荒草中有兩個人疊在一起,時不時扭動著身體,遠遠看去像是在為愛鼓掌。等車開近了,烏遙才看清那是一個流浪漢在吃屍體。

一個人口不足三萬的小鎮,居然有這麼多癮.君子。要是把這件事告訴小劉警官,他肯定充滿了乾勁。

哦,他忘了,小警察不在了。

烏遙突然有些理解秦警官的感受。

身邊傳來男人溫柔的聲音,“遙,你覺得他們怎麼樣?”

“可恨可憐,你應該叫我烏先生。”

“那你想救他們麼?”

工作這些年烏遙沒少見到癮.君子,“談不上想不想救,我沒那個本事,能救他們的隻有他們自己,我的建議是全都抓起來。”

“然後集體槍斃?”

烏遙錯愕地轉過頭,“不要用你瘋子的思維帶入我,外麵那些人明顯失控了,沒人看管太危險,能戒掉最好,戒不掉就控製住免得他們傷人。”

“為什麼不殺了?反正他們已經沒救了,隻會給人添麻煩,活著也是社會的拖累。”

烏遙不想跟他討論這麼神經病的話題。

亞當定定地望著窗外,“遙,人類其實是不完美造物,他們聽不懂否定詞越不讓做什麼越做什麼。貪婪、好色、懦弱、愚蠢,在我看來人和狗沒有任何區彆。”

既然如此烏遙很想衝著他嘬嘬兩聲,看他會不會答應。

在反派身邊待的久了,這些小套詞他聽了前半句都能接上後半句。

“我時常在想,造物主既然願意給予人性的善,為什麼不索性將人類創造成一個完美的物種。沒有人性的惡,整個世界都會如同天堂般美好。”

烏遙心不在焉地聽著。

他不喜歡上一份工作,待在鎮長身邊會喚醒他不好的記憶。

還是和烏拾憶在一起更舒服,傻狗發過最大的瘋,就是偷偷舔了他兩下。

如果傻狗能把鎮長毒啞,烏遙願意讓他一分鐘內隨便舔。

————

烏遙知道c區肯定有驚喜,不然亞當不會帶他來。可看見麵前的廢棄樂園時,他大腦還是死機了一下。

小小的鎮子裡,居然有這麼大的一個犯罪樂園?!

之前那些反派還是太弱了。

他忍不住看向亞當,“在你眼裡天堂島不是屬於你的麼?你既然討厭人性中的惡,為什麼還會弄出這種東西?”

亞當整理一下衣服,示意保鏢把槍拿出來,“和我無關,這是天然形成的,警察都不管我管什麼?”

烏遙冷笑一聲,“陰陽怪氣。”

要不是警察一個個消失,警局人手嚴重不足,他們能允許這種地方存在?

係統有些擔心,【跟大boss說話這麼衝,會不會出事?】

‘沒事彆怕,我要是突然給他好臉色,反倒顯得可疑。’

幾個小混混蹲在門口罵人,本該值夜班的孫子出去浪了,還要他們過來頂班。

見到烏遙和亞當,小混混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其中一個站起身搓搓手,“哪來的兩個小婊.子,來這裡找……”

一聲槍響打斷了他的話,小混混癱倒下去眉心處多出一個血窟窿。

烏遙掃了眼開槍的保鏢。

眼前的亞當是諾亞偽裝的,從上次循環來看,鎮長想殺表世界的人必須借用外力。

能隨意殺死小混混,隻有兩種可能。

這個樂園屬於裡世界的範圍。

保鏢是真知會的人。

見同伴死了,其他混混紛紛拔刀想砍人。

亞當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樂園負責人急匆匆跑出來,衝著亞當諂媚地鞠躬。

亞當傲慢地仰起頭,烏遙看著他若有所思。

有負責人帶路,沒人再敢阻攔兩人。

亞當走在烏遙身邊,聲音壓得很低,“我稱這裡為地獄樂園,人性中醜陋的一麵在這表現得淋漓儘致。”

“我在這建立了實驗室,想弄清為什麼有些人變成狗後,反而更加善良忠誠。人類的惡是怎麼產生的,又該如何徹底剔除。”

烏遙眉頭緊鎖。

這絕不是鎮長真實的想法,他在騙他。

為了藏住最大的謊言,諾亞開始說謊了。

越往裡走,烏遙越覺得奇怪。

這裡沒有房子隻有帳篷和紙殼屋,到處都是受害者的慘叫求饒聲。周圍的人一直在用惡心的目光打量他們,黏膩的目光一寸寸掃過烏遙的皮膚。

一切都很合理,問題到底出在哪。

烏遙目光閃動。

不對。

以前的循環裡應該沒有地獄樂園,不然鬥犬場和火鍋城藏.屍庫完全可以搬到郊區。

而且這裡太乾淨了,幾乎聞不到屍.臭味,很明顯不是天堂島原有的。

它是這輪循環中新出現的。

鎮長編造了記憶,人為將天堂島上所有人渣,全都集中到了廢棄的樂園裡,讓他們誤以為自己一直生活在這。

他的目的是什麼?

該不會是……

一個荒誕的念頭閃過,烏遙隻感覺渾身一寒,不由得倒吸口氣。

係統追著他問。

烏遙失神地搓著手臂,‘他在創造新的記憶,真是個瘋子。’

每個字係統都認識,組合在一起它就是聽不懂。

亞當的目的地是樂園中的馬戲團。

兩人進來時,觀眾席上早已坐滿了人,他們表情癲狂衝著台上大喊。

一群赤.裸的年輕人站在中央的空地上,手拉著手唱著歌,眼神呆滯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

幾個手拿砍刀的工作人員,像是切菜一樣,一刀一刀衝著他們砍下去。

沒有尖叫沒人反抗,人群腳踩著鮮血,著了魔般轉圈跳舞。

這詭異的畫麵看得烏遙脊背生寒,也深深地印下了觀眾的心底。

耳邊隱約傳來諾亞的呢喃聲,“還是不夠,你要不要上去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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