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我們二一班的班主任郝老師把我們三人叫到辦公室,不分青紅皂白地把我罵了一頓:“你李騰文平時看著文質彬彬的,沒想到你還會罵人。打電話把你家長叫來!”我就在他的辦公室給我外婆撥了電話,讓她快點來我們學校。大約一小時後,我外婆氣喘籲籲地趕來了,直接進了郝老師辦公室。郝老師對我外婆說:“你趕緊管管你外孫吧,他竟然用鞭子抽打彆的同學,還威脅人家。”我外婆:“我教育出來的孩子就不會是這種人。”郝老師把那位男生叫來,對我外婆說:“你自己看看吧。”我外婆一看,對郝老師說:“我回家收拾他。”然後拉著我就跑,小英也跟著跑。進了家門,我外婆讓我跪下。我開始還不跪,委屈地說:“這事不怪我,是那位同學先打的小英。”“小英,過來。”她扒開小英的衣領,更生氣了:“叫你保護好小英,你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了,看看把小英打成什麼樣子了,你讓我怎麼跟你姨媽交待呀!你給我跪下!”我隻好跪下。
這時,我母親回來了。一看:“這是怎麼啦?”“你的好兒子惹的禍,還讓小英受傷。”我母親扒開小英的衣領:“這是誰打的?文騰文,是你打的嗎?”小英這時插話道:“是那位同學先用鞭子抽了我,表哥才還手抽的他。”我外婆一聽,把我摟在懷裡:“文騰文,外婆不該沒問清楚情況就責罰你。之所以讓你晚了兩年上學,就是為了今天,就是要你在學校保護好小英不受人欺負。”就在這時,電話鈴響了,是西長安街派出所打來的,讓我們過去一趟。我外婆說:“彆怕,過去就過去。”接著對小英說:“從今往後不要再叫表哥了,就叫哥哥。”小英很高興地答應了,從此以後就管我叫哥哥。
我們到了派出所,打小英的那位仁兄、他父母和爺爺奶奶都在場。看見我們進來,表現得十分憤怒。派出所的民警問:“誰先動的手?”我和小英異口同聲地說:“是他先動的手!”派出所民警走過來,看了看小英的傷,回過頭看了看那小子,隻見他支支吾吾,憋紅了臉,半天說不出個一二三來。然後民警對他和他的家長進行了批評教育,並且告訴他們:“如果不服,可以到法院起訴。”我外婆問民警同誌:“我們可以走了嗎?”“當然可以。但是那位先打人的同學要在這裡寫一份檢討書,以表悔過。”
走出派出所,我向我外婆提出我想跳級。我外婆問:“怎麼啦,你嫌學校的老師教得慢?”我點了點頭。於是我外婆對我說:“可以跳級。”從此就開啟了我的跳級生涯。
八二年底,我外婆就退休在家了。在我跳到四年級三四個月後,我父親得了一場怪病。在一天早上起來,我父親站起來以後摔了一跤。小英當時正在寫作業,聽到撲通一聲,這個時候小英跑了過來,問:“姑父,你怎麼啦?”“小英,把我扶起來。”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我父親扶了起來。“你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摔倒了?”我父親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隻是腿站不住。”“我去叫外婆來。”她跑了出去,叫來了我外婆。“媽,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就摔倒了。”“不行的話,就去醫院。小英,趕緊給你姑媽打電話,讓她快點兒回來。”然後我母親接到家裡的電話,就向領導請假,飛奔著跑回來,打車去了解放軍總醫院。經過各項檢查,醫生也沒有辦法治療。醫生對我母親說:“你丈夫得了脆骨病,你有沒有後代?”“有一個兒子。”“這是遺傳病,隔代傳。你的兒子長大後,最好要一個女孩。你需要給他買個輪椅,和一幅拐杖。”
到家後的當天晚上,趁我母親熟睡期間,我父親爬在書桌前,給我母親寫了兩句詩:“風蕭蕭兮易水寒,書同一去兮不複返。”此外,他還寫道:“我對不起你,小芳,咱們還是離婚吧,因為我不忍心再拖累你們了。請你也在這三份離婚協議書上簽字。”
第二天一早,我母親看到我父親留下了三份離婚協議書時感到很難過,隨即把三份離婚協議書撕了。根據那兩句詩,她就知道我父親去易水河了。我母親很快返回單位,立即向領導遞交了她和我父親兩個人的辭職報告,領導二話沒說就批準了。我母親把辦公室裡個人的東西收拾了一下,給幾位同事說了已經辭職的事,然後就回家了。
第二天是個星期天。早上起床後,我母親於是把我叫到他們的屋子裡,摟著我哭泣著說:“孩子,我已經辭職了。”說著,從自己的斜挎包裡掏出一封信,對我說:“待一會兒你外婆買菜回來,你把這封信交給她。好孩子,你已經長大了,該懂事了,現在你父親得病了,還挺嚴重。母親要去照顧你父親了,很可能二十年都回不來。你和外婆、外公還有小英好好過吧。”說完,她哭著離開了這個家。從此,這個家就四分五裂了。
我外婆回來後,我把我母親走了的事給她說了,同時把那封信也交給她了。我外婆打開信看完後,這才明白她女兒真是不容易。我母親在信中寫道:“媽,在你第二次回唐山後不久,我就認識了書同,他也是一名知青。當時我沒有想太多,但是我感冒發燒了,是書同用物理小芳式給我降溫,然後背著我跑了半天才到縣醫院。而且他不離不棄,使得我非常感動。他用自己的工分給我換小籠包子,還自己動手做雞湯和魚湯。媽,讓都是感情動物,從我小時候起,你也是這樣教導我的。吃水不忘挖井人。作為你的女兒,我不會忘記這句話。之後,我找到書同,對他說跟我比賽跑步,隻要他能跑過我,我就答應他一件事。結果我輸了,隨後就有了文騰文。媽,我不敢對任何人說我懷孕了,因為我怕書同受到連累。本來我想一個人承擔被發現的風險,然而天無絕人之路,在縣醫院門診部走廊裡,我撿到了一份骨癌穿刺報告和診斷證明。上麵的患者姓名和年齡都跟的一模一樣。由於我的文筆還不錯,結果公社領導把我調到公社廣播站,當了一名播音員。可是,我發現自己當不下去了,因為我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萬般無奈之際,我就學習明成祖燕王朱棣裝病的法子,裝了一場病。我下到易河大隊,想寫點兒新聞報道。到了那裡,我跪在地上開始裝病。小陳和小張把我扶了起來,我告訴她們我得了骨癌。小陳把我送回廣播站,我拿出那兩份東西讓她看。小陳提醒我應該儘快把那兩份東西呈報給公社領導。這次公社領導和縣知青辦的工作效率非常快,第二天就做出決定,讓我去北京治病,並且給我發了六個月的工資。”信看到這裡,我外婆自言自語地說:“這孩子真傻,為什麼不告訴我呢!”然後她接著往下看:“媽,我和書同就去縣民政局領證結了婚。我帶著兩張結婚證和六個月的工資去了北京,在北京家裡住了八個月。八個月後,我回到唐山,後邊的情況你都知道。我在唐山住了七個半月,然後跑到北京解放軍總醫院,剛好小暢她大姨是腫瘤科的一名主治大夫之一。我求她給我開了腫瘤科住院證明和出院證明。返回勝利公社後,我把這兩份證明交給了,馬書記要要到彆的公社開展其他工作了,把我推薦上去了。就這樣,我成了勝利公社的黨委書記。之後我頒布了一係列政策,其中有一條就是符合法定年齡的知青可以申請結婚。當時,小胡、小暢、小寧,特彆是小寧,她比我大三歲,她一直都和書同他弟弟關係不一般。於是,我讓她們幾個遞交了結婚申請材料,並且領了結婚證。到了七七年國家恢複了高考,我和小胡、小暢,還有書同等知青考上了大學。現在書同生病了,他提出離婚,並且寫好了離婚協議。我看了後,就把離婚協議撕了。我愛書同,所以請原諒你的女兒不辭而彆。我知道他有兩層意思:一、不想拖累我了;二、他覺得住在北京很丟人,於是就回到了七三年我當易州鎮公社黨委書記的地方。我從單位辦理了我倆的辭職手續。騰文還小,不懂事。請二老多多擔待。媽,等我初步安頓下來,就會給你寫信。女兒:小芳。”我外婆看完這封信後,把我叫過去,摟著我,用手撫摸著我的頭發:“你父親病了,你母親要去照顧你生病的父親,孩子,你放心,天塌下來有外婆頂著,絕對餓不著你。”我懂事地點了點頭。
我母親很快就找到了我父親,問:“你想當荊軻嗎?”我父親一回頭看見說話的人是我母親:“小芳,你怎麼來了?”“我不來管你,你能活嗎?”“文騰文呢?”“你不要擔心了,我已經給咱媽交待清楚了。”然後我父親用手指了指那座知青橋:“你還記得這座知青橋嗎?”她當然清楚我父親在想些什麼為什麼要用手指著那座知青橋問自己了,我母親由終發出這樣感歎:“是呀,五年了!”所以我母親對我父親說:“走吧,先找個地小芳住下,然後再說。”於是,我母親推著我父親來到了一家小旅館,並開了一間房我父母就住了下來。我母親對我父親說:“騰文都長到了十一歲,你還沒有碰過我呢!”我母親對我父親說:“謝謝你當年幫助我,背我去醫院看急診,書同,我愛你,這樣吧,咱們倆說好從今往後周末過上兩次夫妻生活呢。”我父母知道還有我呢,所以我母親就通過往北京的家中每年打上50快錢,雖說每年打過去的錢並不多,但是他們還要吃飯呢。於是,我母親在易縣廣播電台找到了一份工作,又乾起了自己的老本行,當一名播音員,而我父親也在沒先著,他明天晚上還要幫我母親改稿子呢。
六月二十二日是我父親的生日。我母親感念我父親的好意,在家裡桌子上留了一張紙條,謝謝他當年送的小籠包子和排骨湯。好了,今後我還會偶爾提到我父母在這裡的生活。這裡暫且按下不表。
讓咱們回過頭再來說一下在北京的我吧。又過了三個月後的一九八二年九月一日,我從北京第一六一中學附小四年級跳到北京第一中學,初一讀書上學去了。大家知道我外婆在這裡上了半生的班,在我剛到學習。我外婆向北京第一中學提交了自己的退休申請,三個月後她的退休申請得到了獲批而這一天是一九八二年底了。小英從來沒有跳過級,她還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地踏踏實實地往前走,不像我那樣跳級。我們從唐山回到北京以來,我外公一直都很喜歡小英,而且他一直是很不錯的北京市分管教育的副市長。他不貪汙,也不受賄,一心一意乾著本職工作。他一回家就給我和小英輔導功課,特彆是小英的功課全部都由我外公輔導。
我父母離開北京一年後的一九八三年,在易州鎮買了一套房子。我父母終於有了自己的房子。我母親於是給我外婆和我外公寫了一封信,信上說:“媽、爸:我和書同我們兩個在這裡買了個二手房,八成新。我在易州鎮廣播站上班,書同行動不便,在家裡替我寫廣播稿。每個月的收入兩個人基本夠用,你就不要操心了。”我母親在信中把自己的地址告訴了我外婆。
同一年我讀初暑假期間,我外婆領著小英和我到了我母親那裡。就在我放暑假之前一個月,我外婆為我父親辦好了肢體三級殘疾證。我們在那裡住了一個月,我就睡在水泥地上,天天都要看好幾個小時的書。我母親問我外婆:“李騰文現在是幾年級了?”“你走的時候孩子剛上完小學四年級第一學期,九月份開學騰文就要上初二了。小英沒有她哥那麼聰明,但也沒有留過級。另外,我在去年秋退休了,這樣我老太婆可以在家了。”
一個星期天吃過早飯,我外婆和我母親領著小英和我到易水河去玩。看到河水會清澈,我和小英脫了鞋就下了水。河水裡的小魚和蝌蚪真不少,我們高興地在水裡亂撲騰文,不一會兒就抓了幾十條小魚,還有一些小蝌蚪,小魚放在臉盆裡,小英蚪裝在一個大玻璃瓶裡。我們兩個玩得開心壞了,一直到該吃午飯了還不願意回家,因為長這麼大我倆還沒有在河水裡玩過呢。一個月過得真快啊!我們該回北京了,因為再過一個星期就開學了。我們依依不舍地跟我父母告彆,然後坐上了返京的長途大巴。
回到北京五年後的一九八八年夏小英就從北京第一六一中學附小畢業了,那年九月一日她直接升到了北京西城區第一六一中學南校區讀初一。小英是個非常懂事的孩子,之所以她會選擇這所學校,是因為該校離家特彆近。嘿嘿巧了這一年我高中畢業,就在我高中畢業的前一年,當我選報理科班之時,十處敲鑼,九處有他。當時我外公非讓我報文科班的時候。我外婆當即做出了反對,在教育乾線上乾了一生她,不會不清楚這一改碧意味著什麼。於是她跟我外公大吵架。事後證明這是一個餿主意,我還是聽從了我外公的話,去報了文科班。在我讀高三的第一學期,我外公給唐山市教育局領導打了個電話:替我報名要返回唐山參加來年高考。半年後我高中畢業,以我外公當時的職權,我完全可以在北京參加高考,但是他不同意那樣做,並且告訴我:“既然你的戶口在唐山開平區,你應該回去參加高考。”於是,我和小英還有外婆回到唐山,迎接我那人生中的第一次高考。而這年我十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