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好奇我是誰麼?”瘋王開口道。
海涅愣道:“你不回答我麼?”
“我沒說過自己會回答。”
“……”
好好好!
玩兒我是吧!
海涅氣得頭盔差點長出刺來。
“我的確從一些渠道獲知了你的名諱,瘋王狄克塔圖拉。”
氣歸氣,還是要回答的。
“真是陌生的叫法。”
瘋王的聲音有些感慨,他用手指輕輕敲打著手背。
“即使是王權最衰弱的時代,那些暴民都不敢如此直呼我的名字,你又是從哪裡得知?”
這本該是一個嚴肅且驚心動魄的場合,並且他都說出了一句蘊含威脅意味的話。
但海涅不知道怎麼想的,嘴比腦子快地問道:
“那他們怎麼罵??”
瘋王明顯愣了一瞬,他略顯詫異地側頭。
隻可惜一具骷髏既無表情也無眼神,看不出此刻的想法。
“這算是一個問題嗎?”
“是。”海涅答道。
“他們在心中罵我,因為任何口頭上的越界都會觸發言靈詛咒,輕則受到鑽心般的疼痛,重則靈魂湮滅。”
瘋王回答道,語氣逐漸感慨,仿佛陷入了回憶。
“但是在表麵上,他們尊稱我為太陽。
“然後,每天日落之時在心中慶祝我的‘死亡’,又在第二天太陽升起時咒罵陽光的毒辣。
“我心懷仁慈,將他們的靈魂燒融為永世的餘燼,編織成你見到的永恒夜幕。
“雖然滿足了他們的心願,但可惜的是,我再也聽不到那些咒罵的心聲了。”
他的聲音中帶著強烈的悲憫與惋惜,仿佛這真的是一種仁慈。
然後,他看向海涅。
“你該問第三個問題了。”
“這裡原本是什麼樣子?”海涅問。
瘋王明顯錯愕,他的那根手指都停在了半空。
但很快,他就恢複了正常。
空氣中傳來輕微的嗡鳴,像是有幾隻飛蟲在煽動翅膀。
但這聲音越來越大,很快就像是狂風吹進了滿是孔隙的山洞!
海涅從聲音中察覺出一絲癲狂的情緒,他忽然明悟――
這不是風聲,這是瘋王的笑聲!
是他真正的笑聲!
眼前的畫麵瞬間起了變化,瘋王似乎打算用實際行動來回答他。
爐火、躺椅、慈祥的骷髏,這一切都消失了。
小木屋消失了,夜幕下的森林也消失了。
就如同海涅擺脫幻境後所見的一樣,這次場景發生了同樣的扭曲撕裂。
那些景致被分解成原始的死氣――或者說,是瘋王口中永世的餘燼――它們如同塵土一樣紛紛揚揚地灑落。
一雙幽綠色火焰幻化的巨大眼睛忽然照亮了四周。
它就這樣懸在空中,被從四個方向席來的慘白鎖鏈纏繞著,但絲毫不影響它直勾勾地盯著海涅。
“凡人。”
聲音沙沙作響,像是粗糙的樹枝在裝滿砂子的盤中攪動,全然不複剛才男神音的樣子。
“你怎麼知道,這一切仍是偽裝?”
“維羅妮卡說,熔煉的前提是接納,是熟悉,是了解,而你不了解我們當下所處的世界,所以無法繞過靈魂防禦結界,事實上我們都錯了。”
海涅望著那雙眼睛,平靜道:
“你很了解,起碼很了解麥卡拉。那間小屋與陳設帶給我強烈的熟悉之感,以至於我不知不覺間放鬆了警惕,就像回到了家一樣……
“事實上那的確是‘家’,那就是麥卡拉周邊最常見的獵戶小屋。多虧了你說自己知曉民眾心中所想,我才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
“而且,死爪山周圍的靈燼十分稀薄,很顯然幾天前我們的大動作也波及了這裡,從而引起了你的注意,這才使得你從外圍窺探到了一些麥卡拉人的內心,獲取了這些信息。
“既然你解除了偽裝,那就讓我們重新認識彼此。
“你好,瘋王狄克塔圖拉,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