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草,你怎麼罵人呢?
海涅沒來由湧起這麼一個想法。
這一次它來的如此迅速,以至於硬生生打斷了“設定的寫入”。
――我為什麼覺得“戰士”是罵人的話?
他無視了寫入一半的背景設定,開始思考這?本不應該出現的問題。
亞瑟還在說道:“你的憤怒很――”
“你先彆急。”
海涅抬手打斷了他,側著頭挖掘一些陌生但熟悉的回憶。
“沒有超凡能量,容易被控到死;藥物吸收很好,毒藥也是;技能樸素,打法搏命,不酷不炫不拉風,吃最多的虧挨最多的打,裝備爛得最快……所以‘戰士’是罵人的詞。”
這回輪到亞瑟愣住了。
隨後他茫然地搖了搖頭: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懂才就奇怪了!”
海涅拍了拍他的肩,表情前所未有的輕鬆。
仿佛徹底從夢中醒來。
他想起來了。
都想起來了。
一切的不和諧皆來自於他的骷髏。
借由骷髏的缺失造成的記憶空洞與彆扭感硬生生在這近乎完美的幻象上撕開了一個裂口。
隨後,一切記憶都如決堤的洪水般從裂口湧入,眨眼間就衝垮了這層心靈囚籠,讓他回想起了抵達地宮後發生的一切。
就像記不起自己晚上何時入睡一樣,海涅也無法回想起他們一行人是什麼時候開始受影響的。
他隻是模糊地記得自己和玩家的聯係猛然被隔絕,沒等他有所反應,耳畔就傳來了其他幾人的驚呼。
即使上一秒大姨還在強調不要被可能出現的幻象迷惑,但從結果來看,這種自我認知毫無作用。
甚至有可能起到了反作用――因為過分在意幻象,於是它的滲透理所當然。
這不禁讓海涅回想起自己穿越前的學生時代。
在每個被父母叫醒的早晨,他都在腦海裡想象自己起床穿衣洗臉刷牙,由此來獲得一種踏實與安逸,爭取讓自己多睡幾分鐘。
可實際上越是這樣想,就越是沉醉於夢中無法自拔,直至被真正叫醒,帶著一肚子氣去吃早餐。
就像他之前的幾個回憶,在寫好的設定下,他根本無從發現那是假的――
因為他失去了關於傾頹王宮、關於這次冒險的記憶,因而從源頭上杜絕了“產生質疑”的可能。
因為設定裡沒有寫,他甚至忘了自己是個穿越者。
“還真是凶險啊……”
海涅不無後怕地想。
此時隨著他的神智徹底清醒,周圍的幻象已經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無儘的灰色迷霧。
這一幕像極了他最早將感知探入元靈法陣之中時所見的情景。
但在這裡,這些霧氣似乎無比厚重,完全壓製了他的感知。
“級彆很高的樣子,不過歸根結底還是一種法術罷了。”
海涅喃喃道。
身為一個元靈科技的程序員,編寫了大半年係統的他對處境並沒有多少擔憂。
因為越是強大的力量就越純粹――這個幻境強成這副德性,但是被自己掙脫了,就不會再構成威脅。
從某種程度上講,自己已經“法術免疫”了。
而精神滲透如此強大,就說明這位瘋王在物理上腐朽的不堪一擊。
即使沒那麼誇張,也不會強到哪裡去。
“我就說近戰才是版本答案吧。”
他久違地切換到戰鬥姿態,拎著一麵漆黑的單手盾,憑直覺走入霧中。
他選擇的方向是自己醒來時麵對的方向,這裡顯然不是當初那個山洞。
也就是說,身處幻境時,他們被引誘著前往某處。
那麼他篤定這就是他要去的地方。
因為和骷髏的聯結被阻斷,所以他不敢四處亂走。
且不說迷路了怎麼辦,隨便遇上哪個失控的npc都能把自己秒了――也許在對方的幻境裡,自己隻是一個路過的惡人npc之類。
越往前走,灰霧就越淡,但對感知的擠壓感也愈發強烈,還一直伴隨著窺探之感。
但因為他已經免疫了,所以能輕易捕捉到窺探,然後反向滲透。
這就像在公交車上,小偷把手伸進了?的褲兜。
但他沒有料到你的褲兜裡還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於是你在不被察覺的情況下像個變態手控一樣將對方的手正反兩麵都摸了個遍。
“隻是淺層的窺探嗎?”
海涅有些疑惑。
對方的力量等級雖然高,但法術卻很淺顯。
如此淺層的窺探,怪不得沒能查探到他隱藏在心底的秘密。
可問題也隨之而來。
如果是淺層的窺探,那麼是如何讓七級、八級的超凡者也淪陷的?
這裡麵甚至有一位八級的術士,她還激活了專門針對這種精神滲透的靈魂防禦屏障……
帶著這種疑惑,海涅走出了灰霧彌漫的區域,踏入了一片墓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