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沒動,而是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先離開。
很快,整個禮堂就隻剩下兩位吉蒂勒。
德米特裡揉了揉眉心,歎了口氣:
“我知道你很不耐煩,但這是必要的程序。你還年輕,要學會妥協,這一點你就不如你們那個領主……和他的幕僚。”
迪倫:“我不明白這種事有什麼意義,如果是在麥卡拉,我連演講稿都不需要準備。”
德米特裡:“北地有五千萬五百萬人口,麥卡拉有多少?”
迪倫皺眉:“這有什麼關係?”
德米特裡:“在麥卡拉,你們的領主隻需要一個幕僚,幾個得力手下,和三個鎮子的負責人就能將四五萬人管得井井有條。
“但如果在這兒,至少需要五千個喬治,五千個海涅,五千套伱們的決策機構,然後還要另外一群人來管理這些人,才能保證二者具備最基礎的可比性——你覺得這可能嗎?”
迪倫閉口不語。
他知道這老頭說得是實話,人越多管理成本越高,這一點他是知道的。
畢竟他也是管理過上百名農奴的狗大戶,雖然後來家被拆了。
“可我不懂你們為什麼這麼小心翼翼……”
“這是程序。”
德米特裡說:“在這裡,管理一切的是程序。每一道程序的出現,都伴隨著一次徹骨銘心的教訓,而程序的每一次重複,都會使得它的下一次執行更加有力。可踐踏程序,會讓這種力量飛速流失。”
迪倫微感詫異:“所以這道程序也是因為一次事故?”
“是一次又一次事故。”
德米特裡說。
他放下手裡的稿子,靠在椅背上,眼中流露出回憶的神色。
“很久以前,大概是巴裡·吉蒂勒叛逃沒多久的時候,我們還接受一切外來學者的演講——除了盧庫人。
“就在這座凜冬之風大禮堂,來過靈魂祭司,來過圖騰師,甚至來過牧樹人。
“直到有一天,一位維利塔斯的學者在這裡說了些至今成謎的東西,聆聽過那場講座的學者、術士、技師,甚至是貴族,在後來的三年內陸續叛逃,無一例外。
“他們中的大部分成為了亡靈法師,一路殺死獵魂者、軍人、平民……最終逃去了灰燼前線,當時那裡還不叫這個名字。
“於是這裡不再對維利塔斯人開放。
“後來,又有讚羅的靈魂祭司公開宣稱亡語者女士是偽神,差點被激進的聽眾打死……這裡便不再對讚羅人開放。
“當然,那個時候讚羅人自己也已經亂了,維利塔斯人用魔網廣播煽動讚羅人反抗,將那裡搞得一團糟。
“於是除了我們自己,這裡僅對矮人和精靈開放。
“但尖耳朵與矮個子在大地與風的歸屬上鬨得不可開交,幾次大打出手……後來也不再邀請他們了。
“不過即使到了這個時候,還是沒有你經曆的這一道程序。
“北地雖被魔網覆蓋,但我們始終沒有允許維利塔斯人在這裡開設通訊站。
“於是一次又一次,他們安插學者打著講座的名義吹噓魔網的價值,暗諷尼斯人是一群不識貨的鄉巴佬,隻比麥卡拉人好一些……
“當時的聖殿不認為這件事需要管理,首席祭司相信尼斯人,相信大眾具備明辨是非的能力。
“畢竟,精靈和我們的死敵盧庫人沒有因為魔網通訊站而變強,讚羅高原反而因為魔網亂成一鍋粥,所以這一點無需自辯,然而……”
德米特裡自嘲地笑了笑:
“在一些事故後,才有了你所看到的審查。那是在侍奉者出現以後才有的程序。
“她們不會讀心術,但是能判斷出你的這份演講稿是真是假,稿件沒有問題,那麼一些細節我們也就不會在意。
“現在你明白了吧?”
迪倫沉默良久,忽然問:“難道程序就沒有改變的先例?”
德米特裡一愣,隨後道:“可以改變,但需要有人撞得粉身碎骨,頭破血流。”
迪倫不禁挑眉:“比如侍奉者的‘潛規則’?”
德米特裡愕然道:“你連這個都知道?”
迪倫聳聳肩:“米爾頓告訴我的。”
以前侍奉者需要恪守戒律,是真的要守節終身,還要定期接受修女的檢查。
後來海格蘭城的一位侍奉者的情人被發現,燒死在了廣場上,導致這位侍奉者徹底黑化成一名強大的亡靈法師,帶來了無可挽回的損失,這條規定這才不那麼嚴格了。
德米特裡:“你既然知道,那也就不用我多說什麼了,所以你還堅持麼?”
“好吧,我承認你說服我了。”迪倫說道:“不過在重新開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
“什麼?”
“那是不是每個侍奉者都會把亡語者女士的祝福施加給她的情人?”迪倫問。
“祝福?”德米特裡皺眉:“什麼祝福?”
迪倫:“你不知道?哦也是,你又沒被侍奉者當過情人。”
德米特裡老臉一黑,沒吭聲。
幾分鐘後,外麵的人被請了進來,毫無波動的背誦聲重新在禮堂內響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