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新年假期結束, 初六那天,葉蓁和表姐小姨一起回南城,飛機上, 嘟嘟和她坐在一起?, 趴在她懷裡睡覺。
北城下著雪,氣流顛簸, 嘟嘟揉著眼睛從夢中醒來, 看到?窗外,烏靈烏靈的大?眼睛:“哇,姐姐,好漂亮啊。”
葉蓁跟著看向窗外, 小窗上糊了冰雪,晶瑩剔透, 窗花一般。
嘟嘟想伸手去摸, 葉蓁把她按回去:“坐好?,危險。”
小姑娘聽?話乖乖坐了回?去,低頭看到?她手上的玉鐲,“咦”了一聲, 好?奇道:“姐姐, 這是什麼, 好?好?看。”
葉蓁微怔, 視線落到?玉鐲上,鐲子質地溫潤, 光澤盈透,弧度打磨得很圓滑, 連嘟嘟這樣的小孩子都看得出好?看。
她伸手摩挲,微微出神?。
在季老那兒, 她本想離開時還給秦既南,奈何?季老單獨留了秦既南吃飯,他們一乾人等?隻能跟老人家告辭。
後來幾天,想發信息問他,字打到?一半又逐行刪掉。
好?像有些東西不點?破,就永遠有三分糾纏的餘地。
葉蓁垂眼。
兩三秒後,她手腕輕動,摘下了那隻已經染上她身體溫度的玉鐲。
回?到?南城,初七複工,新年開頭,各種瑣事多如牛毛,將人淹沒?。
葉蓁將鐲子擱在了抽屜裡,看不見,人就能掩耳盜鈴。
梁從音新年時加班,晚了她幾天回?來,不知為何?,人回?來時很疲憊,躺在沙發上,葉蓁跟她說?話,她勉強提起?的笑意都顯得有些勉強。
“怎麼過個年累成這樣?”葉蓁坐到?她身邊問她。
梁從音沒?說?話,靠過來把頭枕葉蓁肩上,好?半晌才說?:“乙方太壓榨,年三十?還狂call我改方案。”
“哪家公?司?”
梁從音說?了個投資公?司的名字。
工作上的事,葉蓁也不好?多評價什麼,她側頭輕聲安慰:“要不要休年假休息一下。”
梁從音不吭聲,隨後提起?笑:“我怎麼回?事,大?過年的跟你吐苦水,不聊工作了,今晚叫上阿錦出去喝酒吧,我請客。”
“那我給她打個電話。”
那天喝到?挺晚,到?最後葉蓁是最清醒的那一個,程錦喝多了像小孩,不願意回?家,硬要賴在這裡,葉蓁隻好?把沙發收拾出來,又從櫃子裡抱了一床被子蓋到?程錦身上。
梁從音喝多了很安靜,自己洗漱之後回?了房間,葉蓁經過她門口,見門沒?關實,就推開門,進?去看了一眼。
黑暗裡,梁從音坐在床邊,抱著膝蓋靠在牆上,葉蓁在她麵前?揮了揮手:“阿音?”
梁從音揉揉額頭,呼出一口氣。
“你怎麼了?”
“沒?事。”梁從音皺著眉頭,“可能喝多了,有點?想吐。”
“那你明天還能上班嗎?”葉蓁坐下撈過她的手機,“要不要幫你請假?”
梁從音搖搖頭:“請過了。”
她給自己做足了準備,葉蓁想了想,出去倒了一杯水連同解酒藥一起?放到?她床頭。
“早點?休息。”葉蓁輕聲。
她是個很有界限感的人,對於朋友不想說?的私事,沒?有過分的窺伺欲。
之後的一段時間,葉蓁忙於工作,幾個城市間飛來飛去,再回?到?南城,街邊一樹一樹的玉蘭開了花,大?街小巷處處飄著溫暖柔和的香氣。
仲春時節,南城最舒適,玉蘭花期短,但開時便開遍滿城,在微冷的枝頭盛放,幽靜潔白,送著飄逸的香。
葉蓁下飛機時是晚上七點?。
手機上收到?孟顏的信息,說?她有位客戶下榻半島酒店,人現在因為車半路拋錨被困在了郊外,沒?辦法把她需要的手稿寄到?她現在出差的地方,問問葉蓁有沒?有空幫忙。
時間還早,葉蓁應下,打車去酒店,從前?台那裡取到?孟顏需要的東西,準備等?回?家再給她寄過去。
離開時,葉蓁拖著行李箱,無意間瞥到?Brioni的專櫃。
櫥窗映著暖光,她模糊間瞥到?玻璃上自己的身影,腳步停下,展台上一條黑色斜紋領帶吸引了葉蓁的注意。
低調矜持的款式,在一眾花色中其實不夠顯眼,但不知為何?,她目光莫名在上麵停留了幾秒。
店裡有一對夫妻在買衣服,男人試西裝,妻子在挑領帶,一條一條往丈夫頸間比劃,他微抬著下巴,眼底全是縱容。
這幕場景,仿佛品牌畫報的一頁。
葉蓁在櫥窗外站了一會兒,鬼使神?差的,走進?店裡買下了那條領帶。
坐到?出租車上的一瞬間她就有些後悔,領帶被仔細疊在紙袋中,她低頭用手指撫了下,真絲布料沾染了店裡的香氛,在仲春夜,溫淡熨帖。
打開手機,手指點?上那張黑白頭像,這麼多年沒?變過,隻是朋友圈比以前?更乾淨,他的私生活完全消失在朋友圈中,隻剩一些關於行業和公?司資訊轉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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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了幾秒,葉蓁呼出一口氣,關掉微信。
她真是鬼迷心竅了。
出租車在小區門口停下,葉蓁下車,司機主動幫她搬下行李箱,她道謝,把領帶紙袋掛在行李箱拉杆上拎著。
夜風中飄著玉蘭香。
出租車從麵前?開走,葉蓁揉揉額頭,正準備抬腳往前?走時,腳步陡然停在了原地。
小區門口花壇邊坐著一個人,她與那人四目對視,對方彎唇,露出了一個溫暖純粹的笑容。
一瞬,恍惚間還是當年坐在她們宿舍樓下的少年。
沈如澈。
時光荏苒,她與諸友都麵目全非,他怎麼好?像半點?沒?變,一如當年。
“嗨。”沈如澈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見。”
葉蓁張了張嘴。
“你……”
兩分鐘後,她和沈如澈在小區旁邊的咖啡店坐下。
已經是晚上,沈如澈說?自己不能喝咖啡,葉蓁就點?了兩杯純牛奶,在櫃台前?付完錢她回?頭,看到?沈如澈正支著臉看向窗外。
他比秦既南小一歲,葉蓁記憶中,他總喊秦既南哥,二人年齡相差不大?,心智卻天差地彆,沈如澈上學?時身體一直不好?,秦既南在他麵前?,一直是那個照顧人的哥哥。
葉蓁記得,他總是三天兩頭進?醫院。
而現在,年輕男人靠窗而坐,三月裡,他仍然穿著件黑色羽絨服,皮膚白得有些病態,身量很高,人清瘦得過分。@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葉蓁凝視了一會兒,端著兩杯牛奶走過去。
“你怎麼會在這兒?”
沈如澈回?頭,手碰到?牛奶,抬頭先說?了聲謝謝,而後支著下巴彎唇:“我過來找音音。”
他口氣如此稀鬆平常,倒把葉蓁噎住,靜了下,她問:“那你怎麼會在小區門口,不上樓。”
“音音不想見我啊。”沈如澈歪頭,“她不肯帶我上樓,有門禁,我怎麼進?得去。”
……
這也是實話,葉蓁默然。
“你們住在一起?嗎?”沈如澈問。
葉蓁點?點?頭。
“那你能……”
“不能。”葉蓁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你和阿音的事,我不能罔顧她的意見做主。”
“好?吧。”沈如澈聳聳肩,“真是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沒?法再見到?音音了。”沈如澈有些出神?,“我已經有接近半年沒?有見過她了。”
葉蓁愣了一下:“半年?”
“對。”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沈如澈彎眸笑了笑:“看來音音還真是不願在彆人麵前?和我扯上關係。她在美國這幾年,我們一直在一起?,你不知道嗎?”
手裡的牛奶有些燙,葉蓁卻怔住,梁從音從來沒?有和她提過,她這些年偶爾回?國度假過節,在她和程錦麵前?表現出來的都是單身模樣。
葉蓁慢慢搖了搖頭。
沈如澈抱著牛奶喝了一口,垂眼笑:“沒?關係,我不在乎。”
葉蓁沉默,換了個話題:“你身體怎麼樣?”
他似乎太過瘦了。
沈如澈口氣稀鬆平常:“還好?,就那樣,說?不定哪天就死了。”
葉蓁猛然抬頭。
年輕男人笑容溫暖,仿佛在談一件最無關緊要的小事:“彆緊張,我從小就這樣,一直不知道哪一天就死了,也許是今天,也許是明天,彆難過。”
葉蓁聽?得觸目驚心:“沈如澈,不要這麼想,你……”
“葉蓁。”他念她的名字,口吻輕快,“我自己的情?況我知道,原本不想說?的,你看你,偏要問,我說?了,你又得傷心。”
葉蓁張了張嘴,玻璃杯源源不斷地傳遞著熱量,她卻覺得手腳發涼。
沈如澈很悵惘地歎了口氣:“你們怎麼都這麼重情?重義呢,我死了,你們都要傷心。尤其是既南哥,我從小就給他添麻煩,老夫人去世本就足夠給他重擊,萬一我,唉,到?時候,你要好?好?勸勸他。”
“沈如澈。”葉蓁不知他這半真半假的口氣是否在開玩笑,“不要再胡說?了。”
沈如澈定定地凝視了她幾秒,忽而笑了:“你看你,還跟以前?一樣,開幾句玩笑就臉色凝重。”
聽?到?這話,葉蓁的臉色並沒?有好?多少。
她渾身發涼,對麵的年輕男人卻慢悠悠喝完了半杯牛奶:“你說?,如果我真死了,音音會傷心嗎?”
“她會。”葉蓁聽?到?自己說?,“她很在意你。”
“是嗎?”沈如澈托腮,“可是她很恨我呀,對了,你知道她爸爸是怎麼死的嗎?”
葉蓁驀然抬眸。
他像自言自語:“秦氏旗下的化?工企業,我們家不合格的設備,機器爆炸,音音爸爸葬身火海,有秦沈兩家在,連討個公?道的機會都沒?有。”
“哦對,你應該知道的吧,畢竟你爸爸是辯護律師。”
葉蓁心底陡然一沉。
沈如澈平平靜靜的,說?:“我奶奶和秦家老夫人一樣信佛,總說?緣分天定,因果輪回?總有報應,其實,說?得挺對的。”
她喉嚨艱澀到?說?不出話。
沈如澈都已經知道的事,秦既南就沒?有再不清楚的理由?了。
她在這時才清楚他的那些試探,那些欲言又止,原來,是和她一樣的怯懦,想粉飾一切恩怨,妄求短暫的沉淪。
沈如澈低著頭,慢慢喝完了一整杯牛奶。
葉蓁手裡的牛奶已經變得溫涼,自始至終未曾動過一口。
喝完,他抬起?頭來,笑容純粹:“可以再麻煩你最後一件事嗎?”
“你說?。”葉蓁慢慢撿回?自己的聲音。
“幫我給既南哥打個電話,讓他過來接我一下。”沈如澈苦惱,“我是偷跑出來的,身上什麼也沒?有。”
“好?。”
牛奶涼了個透,電話打完不到?半小時,有車停在咖啡店門口,葉蓁拉著行李箱陪沈如澈出來,駕駛座上下來的年輕男人麵色極冷,葉蓁從未見過他如此壓不住情?緒,聲音像浸了冰:“你不想活了嗎沈如澈?”
他叫全名,是真生氣,沈如澈走過去,看眼色討好?:“哥,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沒?事,彆擔心。”
秦既南反手拉開車門,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沈如澈自覺乖乖上了車。
車門被關上,秦既南抬眸,不遠處台階上站了個人,夜色深沉,她發絲微微鬆散,掉了幾縷碎發在頰邊,眉眼之間倦意明顯,因而顯得有股懶怠的美麗。
他頓了頓,走過去,聲音放緩:“抱歉,打擾你了。”
葉蓁很輕地搖了下頭。
注意到?他的目光劃過她手邊的行李箱,又補了句:“我出差剛回?來。”@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秦既南收回?視線,仿佛沒?有看到?她空蕩蕩的手腕上沒?有那隻白玉鐲,如常說?:“早點?休息。”
“好?。”葉蓁看著他的眼睛說?。
秦既南手指動了動,末了,隻是輕微頷首:“那我先走了。”
他說?著轉身,剛走沒?兩步,聽?見身後下台階的聲音。
“等?一下。”
葉蓁叫住他。
秦既南轉身,她差點?撞到?他懷裡,他扶住她的胳膊,春日氣溫回?暖,她坐飛機,穿得很隨性,開司米白毛衣,白褲子,平底鞋,慵懶曼然,捏上胳膊時,纖瘦的骨頭很明顯。
他鬆開她。
葉蓁把手裡拎著的袋子遞過去:“可以幫我拿一下嗎?”
秦既南接過來,兩根細細的袋子,從她手裡滑到?他手裡,離得近了,她身上那股暖香自然而然縈懷。
“怎麼了?”他低聲問。
“你領帶歪了。”葉蓁睫毛輕顫,踮腳,兩隻手幫他整理領帶。
秦既南怔在原地。
垂眼,年輕女人長睫漆黑,五官小巧精致,皮膚白得好?似觸手生溫。
手抵著他胸膛整理領帶。
秦既南喉結滾動,抬手圈住她手腕,拿遠:“蓁蓁,可以了。”
葉蓁察覺到?他指腹有些用力地按在她腕骨上。
秦既南儘力平穩自己的呼吸,想把紙袋掛回?她手上。
葉蓁手指蜷縮,沒?接。
她低眼,纖長的睫毛垂落,默然幾秒,才狀似輕描淡寫地說?:“秦總,這是回?禮,送你的。”
第 62 章
車停在?醫院門?口。
沈如澈下車時臉色有些發白, 捂著心口說不出話,五六個護士扶著他去?做檢查,他轉頭:“哥, 我們不能回北城嗎?”
“明天。”秦既南說, “你聽醫生話去?做檢查,今晚好好休息, 專機明天來接你。”
“好。”沈如澈聞言彎了彎唇, “我又給你添麻煩了,哥,你彆?生氣。”
秦既南陪著他進電梯,伸手?按了電梯, 側眸看到他這樣子,重話說不出口:“阿澈, 你不是給我添麻煩, 是在給自己添麻煩。”
每一次折騰,損耗的?都?是他自己?的?生命。
沈如澈輕聲:“對不起哥。”
秦既南看著他,揉了揉眉心,什麼話都?沒說。
各項檢查走一通, 折騰到很晚才結束, 沈如澈在?病房裡睡下, 秦既南才離開?, 拉開?車門?,他第一眼就瞥到後座上的?紙袋。
拿過來打開?, 是一卷領帶,布料柔順, 輕輕展開?,上麵還沾染著絲絲縷縷的?淡香。
手?指撫過斜紋, 秦既南垂眼,腦海中不由自主回想起葉蓁踮腳給他正領帶時?低垂的?長睫。
他前襟好像也沾染了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香氣。
回禮啊。
秦既南靠著車座閉上眼,領帶繞在?指間。
原本強壓下去?的?想念又被今晚這一麵勾出來。
他對她沒有任何抵抗力。
想聽她說話,想凝視著她如畫的?眉眼,想把人抱在?懷裡,想沉溺於她身上的?每一縷香氣。
夜那麼長-
回到北城的?第三天,秦既南在?下午時?接到秦廷遠的?電話,要他晚飯來華府園。
一場家宴,秦靳兩家一起,他和靳然早就收到消息,兩個人被長輩再三耳提麵命,用什麼托詞都?推不過去?,隻能掐著點按時?到場。
推開?包廂門?,意料之中,裡麵不僅有秦廷遠和靳家長輩,還另有兩家長輩帶著女兒過來。
秦既南和靳然對視一眼,彼此?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無奈。
偏偏走不得,都?是看著自己?長大的?長輩,再如何,麵子功夫要過得去?。
從他回國以來,這種?名為家宴實為相親的?飯局就沒斷過,秦既南熟練地陪了長輩幾杯酒,卻?在?談到其他事時?笑而不語。
中途離開?包廂去?透口氣,秦廷遠想要他娶的?那位鐘小姐跟出來,手?上拿著他的?手?機,喊住他。
秦既南轉身,接過自己?的?手?機,客氣道?謝。
鐘司遙好奇地看著眼前身姿優越的?年輕男人,直接問:“秦既南,我們結婚不好嗎?”
秦既南把手?機放入西裝口袋,眼皮未抬:“我配不上鐘小姐。”
鐘司遙抱胸氣笑了:“秦既南,你知道?自謙過頭就是自傲嗎,你倒不如直接說沒看上我。”
男人抬腳,她追上,走在?他身邊,無比困惑:“其實沒關係的?,隻是形式上的?婚姻而已,我知道?你有喜歡的?姑娘,沒關係啊,我們可以開?放式婚姻,互不相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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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既南驟然停步,瞥了一眼。
他目光微涼,鐘司遙自小嬌生慣養,初中就去?了國外留學,紙醉金迷玩了這麼多年,身邊都?是玩咖,哪見?過這樣年輕掌權者的?眼神,她後背一涼:“你看我乾什麼?”
秦既南收回目光:“鐘小姐最好不要信口開?河。”
“我哪有亂說。”鐘司遙委屈,“是桑寧跟我說的?,她讓我不要來這一趟,不過是白費功夫。”
其實桑寧原話是說,秦既南不會跟不喜歡的?人結婚,否則真要聯姻,圈子裡誰能比她桑寧更合適。
她早早看透這一點,和他多年朋友,不想鬨出什麼難堪,索性瀟灑放手?,遵照家裡意見?和彆?人訂婚。
越是這麼說,鐘司遙越是不服氣,她倒想看看是什麼樣的?男人這麼難拿下。
見?了麵,眼前人的?確有叫人心動的?資本,她一時?有些佩服桑寧肯舍得輕易放手?。
想著想著,鐘司遙抿抿唇道?:“我隻是猜測而已,沒有就沒有嘛,你生氣乾嘛?”
“你誤會了。”庭院中夜風吹散酒醉,緩解了些許熱意,秦既南麵上沒什麼情緒,心裡卻?有些煩,他這幾年很少抽煙,此?刻身上煙和打火機都?沒有,隻好去?前台問服務生要。
鐘司遙全程跟在?他身邊,礙著兩家交情,他不好直接趕人走,在?人工湖邊拉開?椅子坐下,垂眼,火柴劃過火柴盒側麵,零星火光在?夜色中冒起。
鐘司遙支著臉,她覺得自己?可能有些著迷,眼前人動作越是漫不經心,她越覺得一舉一動都?在?她心上。
秦既南點了煙,低頭給靳然發信息,讓他趕緊出來。
“誒。”微冷春夜,鐘司遙穿著皮質短裙,不過膝,絲襪薄薄,雙腿交疊,她想去?扯秦既南的?衣角,他手?腕幾不可察地一動,偏過。
“好冷,你外套能給我披嗎?”
“包廂裡暖氣充足。”秦既南淡淡道?。
“你這人怎麼這樣。”鐘司遙撒嬌似的?埋怨,“就算做不成夫妻,做個朋友也是可以的?吧。”@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我去?叫服務生給鐘小姐送毛毯,你慢坐。”秦既南耐心告罄,將剩下的?大半截煙摁滅在?煙灰缸中,乾脆利落地起身離開?。
“你——”鐘司遙傻了眼。
家宴結束,車裡,秦廷遠冷了臉。
父子倆氣壓低沉,司機知情識趣將車開?快了些,開?回老宅,進門?,秦廷遠就叫秦既南跟他來書房。
“你到底想娶誰,你跟我說說?”
秦既南在?圈椅上坐下。
他波瀾不驚的?,秦廷遠更來氣:“你和桑寧從小一起長大,關係勝似兄妹,不願意娶她,好,那鐘家姑娘呢,人家自小在?國外長大,和你可沒見?過麵,這次又有什麼借口。”
秦既南垂眼喝茶。
“給我說話!”秦廷遠提高聲音。
“您想讓我說什麼。”秦既南抬頭,“爸,您彆?再費心了,小心聯姻不成結仇。”
“秦既南!”
“您注意血壓。”
“你還知道?我血壓。”秦廷遠按著太陽穴,“你今年27了吧,你看看和你同?歲的?,哪個還沒訂婚,寧寧過了年都?要結婚了。”
“你奶奶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看到你成家,現?在?她都?不在?了,你還不能如她願嗎?”
秦既南捏著茶杯,平靜道?:“奶奶是想看到我和喜歡的?人結婚。”
“什麼喜歡的?人,喜歡有那麼重要嗎,你看看你身邊的?人,哪個不是聽家裡的?話聯姻,感情可以培養,利益捆綁的?道?理你不會不懂。”
秦既南唇角微扯:“像您和我媽那樣嗎?”
空氣陡然死寂。
片刻,秦廷遠說:“我對你媽並?沒有不好,如果沒有那件意外,現?在?咱們家應當也很好。”
秦既南笑了,說:“是,您是對我媽挺好的?,丈夫責任都?儘到,沒有一個女人,沒有一個私生子出現?在?她麵前,那她為什麼還會天天和您吵架呢?”
秦廷遠閉了閉眼。
秦既南看著白瓷茶盞上的?花紋,繼續說道?:“沒有感情的?婚姻,她怎麼能不痛苦。她真心太多,而您是一點真心都?沒有。”
“阿既!”秦廷遠冷聲。
“爸,我不想舊事重提的?,您對秦家,對我,都?是仁至義儘,起碼沒有像二叔對玉琅那樣,弄出一個私生子來惡心我。”秦既南麵色輕淡,“但我的?婚事,就不勞您費心了。”
他把茶杯裡的?茶喝儘:“很晚了,您早點休息。”
正要起身時?,秦廷遠忽然叫住他:“先彆?走,我還有一件事要問你。”
“您說。”
“你二叔說他公司最近頻繁被上麵的?人清查,你知道?嗎?”
“不知道?,二叔自己?行?事不端,我沒那個閒心思幫他善後。”
秦廷遠蹙眉:“他畢竟是你二叔,是一家人。”
秦既南起身:“那我也插不上手?,這件事,或許三叔能幫忙。”
“罷了,再說吧。”秦廷遠揉額,又問,“不過你最近怎麼頻繁往南城跑。”
秦既南微頓:“集團的?事,偶爾過去?一趟。”
秦廷遠點點頭,也累了:“行?吧,你也早點休息。”
關上書房的?門?,秦既南下樓梯時?,收到來自文嵐的?信息,兩張圖片:【秦總,您要送給季老的?壽禮我已經拍下了,明天會運送到您家裡。】
他粗略掃了一眼,回複:【好,辛苦。】-
葉蓁是在?一周後才收到來自季老壽宴的?請帖。
兩張請帖,直接寄到了公司,一張給她,一張給程錦,請帖簡約大氣,上麵是季老用毛筆字親自寫下的?名字。
前台送上來時?程錦驚訝,翻來覆去?地看,確實沒錯:“咦,季老今年這麼大操大辦了嗎,也不是整壽啊,我記得往年他都?是隻和家裡人吃個飯,我爸都?隻能送個禮物過去?。”
葉蓁也覺得離譜,她何德何能,能收到這位老先生的?請帖。
“你也有?”程錦禁不住猜測,“蓁蓁,該不會是上次你去?送節禮,季老看上你,想讓你做孫媳婦吧,我記得他孫子好像是和我差不多的?年紀……”
越說越荒唐,葉蓁製止她:“停——”
“不然解釋不了啊。”程錦被捂住嘴,一攤手?,“季老憑什麼給我們兩個小輩下請帖,我估計我爸都?不一定有吧。”
葉蓁皺眉:“我也不知道?。”
指尖捏請帖,說著,她忽然想起那天茶室的?一個身影,頓了頓,抿唇。
除此?之外,好像沒有彆?的?理由。
程錦沒注意到她變來變去?的?臉色,隻是細細端詳請帖:“管他呢,請帖都?到了,我們也不能不給這個麵子,說不定是季老今年大辦,廣發請帖呢。”
再廣發,給程錦就夠了,她非親非故,還不至於收到。
葉蓁垂眼,手?上力道?收緊,心知肚明。
壽宴那天,北城氣溫頗暖,傍晚時?分來到餐廳,先迎客的?是胡同?口密密麻麻盛開?的?晚櫻。
花苞是藕粉色,映著綠葉,點綴春日夜色。
餐廳門?頭很低調,是四合院,進去?之後,處處裝修也稱得上樸素,不顯山不露水,假山下湖中錦鯉流動,處處透著講究。
葉蓁從進門?起就有些心不在?焉。
來者不多,多是聲名煊赫的?人物,程錦和認識的?長輩聊了幾句,隨後跟葉蓁一起提著禮物去?見?季老。
二人準備的?壽禮都?不是很昂貴,老人家一輩子身居高位,什麼好東西沒見?過,葉蓁準備的?是一套茶具,她不懂這些,但外公愛茶,她特地打電話請外公幫忙挑選出來的?。
季老先生樂嗬嗬地收了,問起程錦她爸爸的?身體,多聊了幾句。
後麵又有客人過來,二人便離開?,跟著侍者去?其他包廂落座。
剛走到門?口,季老忽然出聲:“小葉等一下,你這茶具不錯,我還想問問你是誰燒的?。”
葉蓁停步回頭,老人家起身,她忙過去?扶著,季老拍拍她的?手?笑了:“我老頭子身體還算硬朗,不用緊張,有沒有空陪我出去?走走。”
她自然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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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院子裡,葉蓁主動說:“燒茶具的?人是我外公推薦的?,您要是看得上,我把聯係方式寫給您。”
“哦?你外公愛茶?”
“是。”葉蓁彎唇,“他懂這些,我不懂。”
季老笑:“你們年輕人不懂這些正常,我們老了,閒來無事隻能搗鼓些茶啊畫啊之類的?。”
葉蓁笑著應,扶著老人家走到湖邊。
湖水清淺,遊魚浮動,她安安靜靜的?,沒趁機說討巧的?話攀附關係,季老心底讚許,笑問:“怎麼不說話?”
葉蓁偏頭笑:“在?等您開?口。”
季老扶著手?杖:“你這孩子,不好奇我找你過來的?原因嗎?”
葉蓁睫毛微動:“大概猜得到。”
她倒是足夠坦誠,沒以為那天在?茶室,和秦既南的?互動能逃過老人家的?法眼。
季老說:“彆?緊張,我不是來棒打鴛鴦的?。”
葉蓁默然,隨後輕聲:“您誤會了。”
“我可沒誤會。”季老含笑,“我看著阿既長大,他喜歡的?姑娘,我自然想見?見?。”
聽到喜歡兩個字眼時?,葉蓁心口微窒,與此?同?時?,不遠處有腳步漸近,年輕男人清沉嗓音先從黑暗中冒出來:“季爺爺,您找我?”
話音剛落,秦既南腳步停滯。
湖邊還站了個姑娘,身姿大方得體,襯衫收進半裙中,長發挽成低馬尾,站在?水景燈昏黃的?光線中,彆?樣溫柔。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葉蓁。
他見?過她許多樣子,冷淡的?,鋒利的?,精致的?,美色過濃的?,唯獨沒見?過她這樣安靜溫柔的?時?刻。
許是因為為老人家祝壽,在?老人家身邊,作為小輩,她難免斂去?身上鋒芒。
不過也是,他們已經分開?了這麼多年,而今短短幾次見?麵,他怎能了解她的?全部。
秦既南頓了兩秒,如常抬腳走過去?。
“你爸來了嗎?”季老問。
“他在?前廳等您。”
“那我去?見?你爸。”季老笑眯眯,“小葉遠道?而來,你替我好好招待招待。”
說著,有侍者來扶走老人家,湖邊一時?隻剩二人。
葉蓁沉默。
是她想錯了,剛才秦既南過來看到她時?驚訝的?神色不似作假,應當不是他讓季老下的?請帖。
秦既南偏頭,看到她的?神色,似乎明白她在?想什麼:“不是我。”
“我知道?。”
“季老跟你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葉蓁搖頭,“聊了聊我送的?茶具。”
秦既南放下心來,他看了眼她身上單薄的?襯衫,輕聲:“這裡風大,回包廂吧。”
“好。”葉蓁轉頭,目光落到他的?領帶上,是她送的?那條。
他人長得好看,打什麼領帶都?好看,凝視幾秒,秦既南陡然出聲問:“不好看嗎?”
葉蓁抿抿唇:“不知道?。你喜歡就是好看,不喜歡就是不好看。”
“你怎麼還質疑自己?的?審美。”他靠近一步,垂眼看她。
年輕男人的?身影落下,和她的?糾纏在?一起,淡淡氣息飄過來,葉蓁呼吸發緊,她想退後一步,又沒能做到,隻好低聲說:“隨便選的?,沒什麼審美。”
“這樣,我覺得很好看。”
“你喜歡就好。”葉蓁垂著睫,手?指微蜷。
“我喜歡。”秦既南頓了頓,“那你呢。”
“什麼?”她抬眸。
手?腕同?時?被人拉起。
秦既南輕輕摩挲她光潔的?手?腕肌膚,庭院中花香混著她身上的?香氣,讓他很想摟住她的?腰,感覺她肌膚的?溫度和觸感。
可是不能。
最後,他克製地垂眼,掩去?眸中所有神色:“你不喜歡,所以沒戴。”
第 63 章
男人掌心溫熱。
葉蓁微僵, 手腕下意識往回縮,沒想到輕易縮了回來。
秦既南手心變得空蕩蕩。
他頓了下,收回手。
氣?氛有片刻的僵硬, 葉蓁右手搭在左手的綠手表上, 沉默了下,而?後解釋:“太貴重?了, 我?收不起。”
光澤度那樣好的羊脂玉, 再不識貨的人也看得出價值連城。
秦既南目光落到湖水上,水中有遊魚石頭,水景燈將?湖麵照得波光粼粼,他很?輕地笑了一下:“你下一句是不是要問我?什麼時候有空, 把鐲子還給我??”
葉蓁默然?:“我?沒有,這話是你說的。”
秦既南轉身, 看著她?的眼睛:“可是, 領帶我?已經收了,就沒道理再拿回玉鐲,是你說的回禮,不是嗎?”
葉蓁張了張嘴, 她?當時買領帶時鬼迷心竅, 其實沒那個意思, 但恰好當晚遇到他, 便隨口諏了個借口送過去。
其實多少也知道,秦既南送出手的東西, 絕不可能再收回去。
他從前也是這樣的性格,大學的時候流水一樣送首飾, 好像很?喜歡她?戴那些亮晶晶的小玩意。@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葉蓁沉默,隨手扯掉旁邊晚櫻樹上的一片花瓣, 指甲不動聲色地掐出一個個凹痕。
他把她?想說的話,能找到的理由?,都堵住了。
“好。”葉蓁抿唇,垂睫,把花瓣丟在地上踩了踩,“秦總都這麼說了,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說完,她?轉身:“夜裡風大,我?先進去了。”
仿佛是為了順應她?的話般,庭院裡陡然?起了一陣風,枝頭墜著的桃粉色晚櫻簌簌掉下花瓣,落了一地在葉蓁剛才站的位置。
秦既南轉身,看向離開?人的背影,抵額笑了下。
後廳是單向玻璃牆,這一幕完整落入站在玻璃牆旁的兩人眼裡。
秦廷遠麵色不喜不怒。
季老年紀大了,倒是覺得這一對?年輕人很?養眼,扶著手杖:“你整天擔心阿既婚事,我?一早就說過,阿既這孩子是個有主意的,你瞧,他喜歡的人多好。”
秦廷遠負手而?立,眉眼微沉:“您說,這是阿既喜歡的人?”
“你還看不出來嗎?”
“他親口跟您承認的?”
季老聽出一絲不對?,瞥眸:“廷遠,聽你這意思,是對?這姑娘不大滿意?”
秦廷遠不言,視線落向不遠處的一對?佳人身上,麵色看不出什麼喜怒。
季老官場裡沉浮大半輩子,何等敏銳,眯了眯眼:“廷遠,我?和你爸當年也稱得上生死之交,阿既喊我?一句爺爺,你爸不在了,我?拿阿既當親孫子疼,這你沒意見吧。”
秦廷遠長歎一口氣?,麵對?眼前的老人,語氣?恭敬:“您疼阿既,我?自然?知道,隻是阿既的婚事……”
季老擺擺手打斷他:“你彆跟我?說你看上了誰家姑娘,依我?看,桑家丫頭和老鐘的孫女都養得太過嬌縱,依仗父母無法無天不知進退。”
“嬌縱一些而?已,秦家又不是養不起。”
季老斜睨了秦廷遠一眼。
秦廷遠揉揉額頭:“我?知道您不想阿既走聯姻的路子,想叫他挑自己?喜歡的。可是季老,即便我?再讓步,也不能是眼前這個。”
“要是其他人,家世再普通,也無妨,隻無論如何,不能是她?。”
季老聽得皺起眉。
秦廷遠口吻淡淡,卻一錘定音:“季老,這是我?最後的底線。”-
這次來北城參加壽宴,葉蓁和程錦順道也是來參加行?業經濟論壇,於是沒著急回去,多逗留了幾天。
受主辦方邀請,在會展中心旁定了酒店,每天都到很?晚,葉蓁就沒回家住,在工作人員訂的酒店住下。
論壇持續了兩三天,每天和大量的人交流,葉蓁精神?繃得有些累,以至於結束那天的晚上,她?接到季嚴秘書的電話時,一時有些恍惚。
秘書很?有禮貌,仍舊是客客氣?氣?的:“葉總監,您不記得我?們季總了嗎?”
“抱歉。”她?很?快反應過來,“真是不好意思,季總找我?嗎?”
“是。貴司程總監設計的初稿季總已經看過了,有些細節想和您聊聊。”
“季總什麼時間方便?”
“今晚。”
“今晚?”葉蓁愣了下,下意識看手表,“程總監可能趕不過來。”
“沒關係。”秘書淡笑,“季總的意思是,和您一個人聊。”
葉蓁很?輕地皺眉,但作為乙方,她?並未質疑,隻是應下:“好。”
“晚七點。”秘書道,“餐廳地址稍後會以短信的時間發給您,勞煩葉總監跑一趟了。”
“是季總辛苦。”
掛掉電話,葉蓁很?快收到一條關於餐廳地址的短信。
【經海路,合石餐廳山色包廂。】
晚七點,外麵下起雨。
葉蓁換了套職業裝,白襯衫,長褲,高跟鞋,再簡單的款式穿在她?身上都好看,走進店裡時,有穿著和服的女侍者主動彎腰接過她?手裡滴水的傘,柔聲詢問預定了哪間包廂。
“山色。”葉蓁依照短信內容說出。
“請跟我?來。”女侍者低眉順眼帶路。
這餐廳日式風格濃厚,牆壁繪紅,光線柔
YH
暗,掛畫與植物也秉承一脈寡淡的侘寂風,越往裡走,人的心越沉。
並不像季嚴的風格。
侍者帶她?到包廂前,便悄然?離開?,葉蓁頓了下,拉開?門。
腳步也隨之停在門口。
“葉小姐。”
中年男人聲音沉厚,淡淡抬頭,眉宇之間,是歲月沉澱的不怒自威。
很?像,又因年紀而?不太像,但已足夠叫葉蓁判斷出他的身份。
葉蓁慢慢鬆開?搭在門邊的手:“秦董。”
秦廷遠微笑:“季老沒誇錯,你很?聰明。”
“季老謬讚。”葉蓁站在門口,動也不動。
“不進來嗎?”秦廷遠捏著茶盞,不疾不徐道,“我?並不想這樣跟人說話。”
葉蓁盯了他兩秒,緩緩走進去,拉上了門。
包廂內煮著清酒,瓷壺泡在熱水裡,秦廷遠用手輕晃瓷壺搖勻加熱。
葉蓁語氣?很?淡,說不上有幾分客氣?:“原來這就是季總的待客之道,我?還以為自己?來錯地方了。”
秦廷遠伸手倒酒,像是沒聽到她?話裡的諷刺:“我?是季嚴上司,要他做什麼,他並無說不的權利。”
“畢竟。”他意味深長,“葉小姐難約,否則阿既怎麼會三天兩頭往北城跑。”
葉蓁眉色淡下來:“您有話不妨直說。”
對?秦父,她?很?難有什麼好臉色。
當年爸爸的事,眼前人多多少少脫不了乾洗。
她?還做不到那麼大度。
秦廷遠撫著酒盅看她?,片刻,微微眯眼:“你既然?這麼恨秦家,又為什麼肯跟阿既在一起呢?”
葉蓁平靜:“我?和秦既南沒有關係。”
“是嗎。”
秦廷遠不鹹不淡道:“你知道他為了你都做了些什麼嗎?”
葉蓁冷眼看過去。
秦廷遠道:“沒關係自然?是最好。就怕你這麼覺得,阿既不這麼覺得。畢竟,兩方父母都不支持的感情是什麼結果,想必你早就經曆過。”
葉蓁握著酒盅的力道收緊,這樣居高臨下的說話態度叫她?厭惡,她?口氣?不免變冷:“秦董,有些話您有空在這裡跟我?說,不如直接去跟秦既南說。”
“他不聽話。”秦廷遠輕描淡寫道,“能讓他徹底死心的隻有葉小姐你不是嗎?”@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葉蓁嘴角扯出一抹諷刺的笑。
她?捏著酒盅碰到唇角,熱酒入喉:“要是我?不願意呢?”
秦廷遠淡笑,放下酒盅,他深深看她?,仿佛和顏悅色的長輩:“那我?還真想好好問問你,當年接近阿既究竟是為了什麼,畢竟,你一開?始就知道他是誰,秦家又對?你爸做了什麼,不是嗎?”
葉蓁猛然?站起來。
她?指甲嵌入掌心,指骨發白,不怒反笑:“秦董覺得我?是為了什麼?”
秦廷遠風輕雲淡地舉起酒杯:“這話你應當問自己?。”
葉蓁徹底冷笑,一字一句道:“承蒙您高看,也不妨告訴您,以當年秦既南對?我?的感情,我?要是真有所圖,早就所求皆所得,還輪不到您在這裡提醒我?。”
秦廷遠笑容淡下來。
“嘩啦——”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推拉門驀地從外麵被?拉開?,年輕男人麵如冰霜站在外麵,緊跟其後的是秦廷遠的秘書,戰戰兢兢喘著氣?:“對?不起董事長,我?沒攔住秦總。”
“出去。”秦廷遠一揮手。
秘書擦了一把汗離開?。
葉蓁如墜冰窖地僵在原地。
快意的話脫口而?出,她?不確定秦既南聽到了多少。
秦既南冷冷看了一眼主位的人,走進去伸手拉住她?手腕要帶她?離開?,剛走沒兩步,身後秦廷遠沉聲道:“阿既,你太叫我?失望了。”
秦既南置若罔聞,一步沒停地拉著她?走出了包廂。
葉蓁穿著高跟鞋,步伐踉蹌,經過轉角時,因為光線低暗,一頭撞上了女侍者托盤裡端著的酒。
“哐當!”
細口酒瓶和實木托盤應聲跌地,葉蓁襯衫前襟濕了一大片,酒裡麵加了冰塊,涼津津浸著皮膚,女侍者魂飛魄散,連忙跪在地上止不住地道歉幫忙擦拭。
“沒事。”葉蓁皺眉,“你先起來。”
秦既南似乎在此刻才被?拉回一絲理智,回頭看到她?身前的狼狽,脫下了身上的西裝披在她?身上。
他神?情終於有一絲緩和,葉蓁動了動唇,還沒說話,秦既南握著她?手腕的手下滑,扣住她?五指。
“抱歉。”他低聲。
葉蓁睫毛顫了顫。
他帶她?走出餐廳,秦廷遠的秘書等在門口,欲言又止,想攔又不敢上前,隻好眼睜睜地看著兩人上車。
韓佑在駕駛座,看到兩個上車,先發動了車子,而?後目不斜視地詢問:“秦總,車開?去哪?”
秦既南在此時才鬆開?她?的手,側眸。@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葉蓁垂眼報了酒店的地址。
韓佑點了幾下導航:“中間有一段高架要堵車,開?過去大約要兩個小時。”
身上都是酒,濕噠噠的黏膩,葉蓁有些疲憊,輕聲:“麻煩把我?在附近隨便一個酒店放下就好。”
韓佑從後視鏡看到秦既南的目光,自覺遵從發動了車子。
車內氣?壓低得厲害,無人說話,葉蓁閉著眼,思緒像凝固成漿糊,中途,秦既南好似打了個電話,恍惚間,她?也並未聽清他說了什麼。
十來分鐘,車停在一家酒店門口。
二人還是誰都沒有開?口。
韓佑自覺熄了火下車。
車內燈也隨之關閉,酒店發亮的門頭和路燈光線影影綽綽落進來,落在葉蓁的膝蓋上,止於秦既南的鞋尖,他們的神?情都還是隱匿在黑暗中。
良久,葉蓁恍然?開?口:“你知道,是嗎?”
“嗯。”秦既南喉結滾動,閉了閉眼。
“抱歉。”他啞聲。
說再多的話都顯得無力,有些事一旦挑破,就無法再掩耳盜鈴地遮掩下去。
二人在沉寂裡聽著彼此的呼吸,葉蓁盯著前方座椅,輕輕地問:“剛才我?們的對?話,你都聽到了。”
“最後幾句。”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那些事。”
“你和我?說分手的第二天。”秦既南閉上眼,“我?知道了原因。”
葉蓁指尖微微顫抖,心臟有些疼。
“對?不起。”
他睜眼,像自嘲:“這三個字,怎麼能由?你來說。”
“我?隻是在那時才知道,為什麼最初你那麼討厭我?,一點都不想跟我?沾上關係。為什麼你總是讓我?離你遠點,為什麼你忽冷忽熱,又為什麼,你生日那天,對?我?說那樣的話。”
秦既南慢慢地說,像自言自語,一字一句,葉蓁嘴唇顫抖。
“十一月七日,是你生日,也是你爸爸忌日,對?嗎?”
她?喉嚨艱澀,說不出來。
“秦既南。”她?終於動了動唇,聲音發顫喊他的名字。
“蓁蓁。”他手指過來,碰到她?的指尖,“你恨我?嗎?”
“如果當初不是我?死纏爛打,我?們根本?不會有開?始,你就永遠不會跟秦家有交集。”
葉蓁聽著他說的這些話,指甲嵌進肉裡,恍恍惚惚的,竟然?感覺不到痛。
秦既南俯身過來,解開?她?的手指,他皮膚的溫度讓她?回神?,葉蓁扭頭,他把她?身上的西裝外套攏好:“夜裡冷,先上去換衣服。”
她?紅了眼,心臟的痛感再度湧上來,昏茫光影裡,她?伸手撫上男人的麵龐。
強忍眼淚的感覺太難受,葉蓁想說些什麼,又怕開?口泄出哽咽,她?仰頭,閉眼,在輕顫的睫毛裡吻上秦既南的唇。
他身體?似乎定了下。
她?張開?嘴,柔軟的舌尖覆過來,好像有一滴潮熱的眼淚滾落,秦既南伸手按住她?背,指腹碰到她?眼角,隻觸到緊閉的睫毛。
回應是本?能的,熱意在唇齒間傳遞,秦既南掌心扣住她?後頸,西裝從她?肩頭滑落,她?襯衫被?酒浸濕,貼著身,曲線畢露,
葉蓁動了情,眼尾泛紅,退開?時,她?手指抓著他的肩,隔衣咬下去。
秦既南抵著她?額,啞聲說:“咬狠點。”
“秦既南,”她?喃喃,“你先招惹我?的。”
“是。”
“兩次。”
他把她?摟得更緊,好像能以此彌補心口的鈍痛。
窗外的雨下的越來越大,雨霧模糊了光線,蜿蜒在車窗上,萬分曲折。
狹窄的車廂,好像一瞬間被?拉回他們曾經的時光,她?在他懷裡說好希望世界毀滅啊。
那時年少輕狂,以為擁有的不算珍貴。
葉蓁閉上眼,他的心跳,他的熱度,都在身邊,她?輕聲說:“秦既南,我?好冷。”
是沒有他的那種冷。
秦既南緊緊抱著懷裡人纖瘦的身軀,她?好像很?亂,又哽咽說:“你不能對?我?這樣,我?們現在沒有關係的。”
“我?錯了。”
她?喝了半杯清酒,酒意上頭,眼淚終於掉下來,額頭抵著他肩:“你能不能放開?我?,你手上的戒指硌到我?了。”
“不戴了。”
秦既南兩隻手在她?腰後,摘下手上的素戒,她?隨身的手袋在她?身後,他隨手塞了進去。
掌心重?新貼回她?腰上,他側臉吻她?,吻她?睫毛上的淚水,壓抑著一脈一脈的心疼:“蓁蓁,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彆哭。”
第 64 章
雨勢不減反增。
葉蓁身上攏著寬大的西裝, 用房卡刷開房門?,玄關處放著拖鞋,她拆開一雙, 彎腰去脫高跟鞋時, 沒站穩,身體踉蹌, 身後人單手扶住了她的腰。
她睫毛輕顫, 沒回頭,繼續脫下高跟鞋,這雙鞋其實有些不舒適,奈何這次來北城沒帶多餘的鞋, 隻?能一直穿這雙。
穿上鞋,雪白腳腕後滲了絲絲的血。
葉蓁渾然?不覺, 她自顧自往浴室走, 急於把身上這件浸了酒的衣服脫掉。
一顆一顆解開扣子,白襯衫脫掉,鏡中露出女人骨肉勻停的身體,她把頭發挽起, 打濕毛巾擦拭身上的清酒。
這酒初嘗時不覺得有什麼, 但度數後知後覺上來, 實在讓人指尖有點發顫。
她喝了小半杯, 經風一吹,頭昏腦熱。
是?有點不清醒。
哭過, 眼?角發紅,淚痕未乾, 葉蓁低頭用溫水洗臉,披上浴袍, 而後走出浴室。
房間是?秦既南助理定的,一個很?大的套房,她走到客廳時,剛好看到秦既南開門?取什麼東西。
葉蓁頓了頓,垂眸喝水。
秦既南把東西丟到沙發上,而後走到島台,單手靠著,看著她。
他?目光其實挺靜的,隻?是?看著,在她放下杯子時問了一句:“喝完了嗎?”
葉蓁偏頭:“嗯。”
話音剛落,他?走過來,彎腰把她抱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淩空,葉蓁愣住,下意識用手抓住他?衣服:“秦既南——”
“嗯。”他?說,“你腳踝不疼嗎?”
腳踝。
葉蓁怔了下,傷口都冒了血,當然?疼,但她沒想到他?會注意到。
秦既南抱著人坐到沙發上,手繞過她後背,下巴抵在她肩上:“彆動,塗個藥。”
好曖昧的姿勢,葉蓁就這麼被他?抱在懷裡,他?胸膛的溫熱靠在她背後,身體僵了下,葉蓁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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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套房陷入寂靜。
秦既南垂眼?,取了支碘伏棉簽,握住她的腳踝,先消毒。
她皮膚本來就嫩,被高跟鞋磨得,傷口觸目驚心。
葉蓁手指揪住自己?的浴袍。
她閉上眼?,小腿肌膚緊繃,男人掌心有薄繭,指腹按著她腳踝上那塊突出的骨頭,換了一根乾淨的棉簽專心給?她上藥。
後背和他?貼得很?緊,鼻息陣陣落在她耳畔。
葉蓁渾身僵硬。
頭腦的熱意再度湧上來,不知是?被酒精催生,還是?什麼莫名其妙的糾纏。
她想起她上一次酒醉,被他?帶回家,差一點。
彼此的理智都要越線。
兩隻?腳都塗完藥,貼上透氣的創可貼,秦既南把剩下的東西丟到一旁,低眸看到懷裡人在盯著自己?。
酒店的燈光明?亮而柔和,打在她臉上,讓眼?角那一抹紅更?明?顯。
他?想起她在車上掉的眼?淚,抬手蹭了下她的眼?尾,葉蓁睫毛顫了一下,撲簌簌拂過他?手指,輕麻的癢。
卻帶起心裡更?多的癢意。
秦既南盯著她,手指從她睫毛下滑,碰過臉頰,停留在唇瓣。
有些鮮豔的紅,是?因為?在車上接過吻。
葉蓁沒躲,二人的呼吸靜靜纏繞,片刻,秦既南捏著她的下巴吻上來。
她肩膀微戰,浴袍布料攥在手裡,隨著他?的身體熱度而升溫,一個糾纏到令人心驚的吻,葉蓁順著他?手指的力?道?仰頭,從緊張到自然?而然?的回應。
舌尖描摹著唇瓣,輕探入,廝磨間意識逐漸迷亂,他?們最熟悉對方,對彼此沒有抵抗力?。
他?箍著她的背,力?道?微重,聲?音被揉碎在唇齒間,變成濕潤的喘息聲?。
呼吸間熱度節節攀升。
葉蓁被親得肩膀下塌,氣息難暢,快要窒息時秦既南停下,臉埋在她頸窩中喘氣。
“蓁蓁……”
秦既南嗓音發啞,擱在她腰上的手指用力?深壓。
她腰窩被按得有點疼,不自覺縮腰,往他?懷裡靠。
秦既南錮住她,深吸一口氣:“彆動了。”
她感受到他?身體的熱度,僵住,過了會兒才低聲?說:“疼。”
“哪兒?”秦既南下頜抵著她發頂。
葉蓁抿抿唇,沒說話。
秦既南回神,鬆了手上力?道?,掌心貼著她腰,片刻,鬆開。
揉揉額頭,他?長呼出一口氣,眉眼?間是?被激起未消散的情-欲,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今晚在這睡,還是?送你回去。”
葉蓁仰頭,默然?盯著他?的眼?睛。
她雙眸泛紅,很?漂亮,像惹著人欺負。秦既南用手遮住她的眼?:“彆這麼看我。”
“你要走嗎?”她睫毛掃過他?掌心,拉下他?的手。
一絲勾人的委屈意味,秦既南低眸,失神,還沒來得及回答,她仰頸主?動來親他?,雙手摟住她脖子,混著清酒的香氣鋪天蓋地而來。
葉蓁報複性地咬他?的唇,嘗到血腥味,下一秒,整個人突然?天翻地覆,秦既南摁著她的肩把她壓在沙發上,熱息拂頸,他?捏著她的肩膀:“葉蓁。”
葉蓁聽出些壓抑著的警告意味,挽著的長發在折騰間散開,她微仰頭,長發就如?瀑般落在身後。
“秦既南。”她手指摸上他?鎖骨下的襯衫紐扣,撚著解開,輕聲?說,“讓你助理回去吧。”
他?拉下她的手,單手扣過頭頂,俯身,目光黯沉:“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知道?啊。”葉蓁揚眸,睫毛濕漉漉的,她強壓下他?視線帶來的壓迫感,挑釁說,“秦總,你不能每次招惹完我都一走了之。”
人的意誌力?是?消耗品。
秦既南的理智每次遇到她都土崩瓦解。
她撇了嘴說疼,他?鬆開她的手腕,葉蓁勾著他?脖子來接吻,閉上眼?,在彼此的喘息聲?說,她抵著他?額頭:“不要讓助理等了。”
“好。”秦既南嗓音沉沉。
簡短的信息,手機被丟下,呼吸又糾纏在一起,難舍難分的擁吻間浴袍係帶散開,她身體曲線畢露,秦既南按著她纖薄後背,浴袍散在手裡,女人漂亮的肩和柔軟抵在他?身上。
襯衫紐扣硌到,葉蓁縮肩,迷蒙間顫著聲?說:“關燈。”@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浴袍掉下,秦既南手指在她後背解扣:“剛才不是?還不怕嗎?”
“秦既南。”她輕輕咬了牙。
秦既南吻她肩,垂眼?笑了一下,抱起人起身去關燈。
太多的按鍵,依次滅掉,最後隻?留了床頭昏暗的燈帶,他?一個個按掉的空隙裡,還不忘托著她下巴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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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抑了多年的念想一朝瓦解。
一遍遍警告自己?,一遍遍貪念又更?重,見一麵還想再見第二麵,她身上每次飄過來的香氣,觸碰到的肌膚溫度,都在不斷消磨他?的理智。
“蓁蓁。”秦既南啞著嗓子喊她。
昏黃光線裡二人對視,葉蓁目之所及是?男人成熟的肌理線條,她彆開眼?,把臉埋在他?頸窩,說彆喊我的名字。
可她忘了眼?前人的壞心眼?。
他?就是?要喊她的名字,喊得她氣惱,用手捂住他?的嘴,他?把她抱起,壓在落地窗上,雨水隔著一層玻璃,在她身前蜿蜒。
葉蓁整個人一顫,一口氣斷斷續續,眼?淚掉了下來,她被掰過下巴和他?接吻,“秦既南”三個字沒入他?的唇齒間,落地窗半遮半掩浮起霧氣,她貼著絲絨窗簾,餘光裡霓虹萬丈。
愛與痛清晰地疊加。
男人額間的汗滴到她肩窩,熱意灼心。
葉蓁低喘,濕漉漉的長發披散在削薄的備上,光線昏暗,她體力?不支,身子一軟時,秦既南及時撈起她到床上。
他?握著她的腳腕,僅剩不多的理智在她的傷口上,怕碰到弄疼她。
窗外劈過一道?閃電,隨之是?轟隆隆的雷聲?,雨下得更?大,春天鋪天蓋地降臨在北城的每一個角落,柏油路上落滿了花,被汽車碾過,零落成泥。
啜泣聲?斷斷續續,伴著睫毛上墜落的淚。
熱水碰到皮膚,葉蓁清醒了些,她睜眼?,看到熟悉的英俊眉眼?,又閉上眼?。
“累嗎?”秦既南問她。
葉蓁嗯了一聲?。
“瘦這麼多。”他?捏她臉,指間都沒有多少肉,“要不要吃點東西。”
“明?天再吃吧。”她精疲力?儘,困困倦倦,打了個哈欠。
“想吃什麼?”
葉蓁惱了:“秦既南,我好困,能不能不要跟我說話。”
秦既南解著她的頭發,輕聲?笑:“好。”
她在他?懷裡昏昏沉沉睡過去,關上燈,拉好被子,葉蓁又突然?悶聲?說:“我想吃甜豆花。”
“什麼?”
“清園食堂的。”
……
秦既南把她發絲撥到耳畔,低頭輕吻臉頰:“好。”
雨下了一夜,一直沒停,次日是?周日,校園內人可羅雀,下著雨的周末,連圖書館門?口都沒什麼人,大多學生都窩在寢室。
葉蓁以前也是?這樣,圖書館教室宿舍三點一線,偶爾刮風下雨,她就不大出門?。
秦既南撐著傘下車,六七年過去,學校食堂翻新了好幾遭,清園變得陌生,早餐點,人跡寥寥,幾個阿姨在坐著聊天。
好在賣豆花的窗口還在。
他?付錢買一份,加了挺多東西,豆製品甜膩的香氣飄來,勾起不少回憶。秦既南開車離開時經過宿舍樓下,看到有人抱著花打傘在等女朋友。
學校畢業生一屆一屆離開,但永遠有新生入校,永遠有熱烈的少年時代。
下著雨,天色陰沉。
秦既南挺有耐心地等著紅綠燈,雨刮器不斷驅趕霧氣,他?支著額頭,看了一眼?腕表,七點四十五分。
離開酒店時還不到七點,葉蓁還在睡著,她累狠了,一夜不曾醒過,蜷在他?懷裡,溫香軟玉滿懷,好像從來沒離開的樣子。
不能再想了。
他?揉著額頭吐了口氣。
到酒店,秦既南上樓,站在房門?口時,不知為?何,心底忽然?浮現一層不好的預感。
手頓了頓。
磁卡感應,“滴”的一聲?,房門?應聲?打開。
拖鞋擺在玄關處,葉蓁的高跟鞋消失了。
客廳沒人,往裡走,床上被子被掀開一角,浴袍落在床上,她的衣服全都消失得乾乾淨淨,唯餘空氣中殘留的寂寥香氣。
人去房空。
昨晚勾著他?衣領不叫他?離開的人,此刻走得乾淨利落。
秦既南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直到另一側浴室內傳來細微聲?響,他?睫毛微動,慢慢轉身看過去。
葉蓁身上穿著洗淨烘乾的襯衫長褲,長發柔軟披散在身前,她眼?睫上沾著沒擦乾的水珠,看到他?,退到門?邊,偏頭說:“你回來了。”
心底隱秘的痛楚像突然?又被紮了一根綿軟的針。
葉蓁說完,見秦既南沒有反應,抿抿唇,手裡的毛巾繼續擦著臉上的水珠。
剛覆上眼?,腳步聲?靠近,她被人猛地拉到懷裡,毛巾掉進洗手池中,他?緊緊地抱著她,額頭抵在她肩頭。
“秦既南……”葉蓁張了張嘴,心頭浮上一陣酸楚。
他?的手指有點顫。
剛醒來時,葉蓁是?真的想走,一夜混亂後的思緒回籠,她不知道?要怎麼麵對這段關係,於是?收拾好自己?準備先離開。
可她手機忘在床頭,折返回來拿時,看到秦既南留下的便簽。
外麵下著這麼大的雨,他?說他?去清園給?她買甜豆花。
葉蓁看到那行字時,嘴唇有霎時的發白。
從以前到現在,會隨口把她一句話當真的人,隻?有秦既南。
她在那一瞬間放棄了逃避了心思。
就這樣吧。
她承認自己?舍不得他?。
隻?是?愛一個人而已,並不是?什麼罪無可赦的事。
後腰抵上冰涼堅硬的洗手台,秦既南低頭吻她,手指沒入她發絲,用力?到她無法換氣的深吻。
“唔……秦……”
葉蓁眼?睛紅了,胸前劇烈起伏,她喘著氣看眼?前人,他?緊扣她五指,啞聲?問:“為?什麼在浴室不出聲??”
“我沒聽到你回來了。”她仰頭看他?,手指回握,“你以為?我走了嗎?”
秦既南閉了閉眼?,把她按進懷裡。
葉蓁悶聲?:“下這麼大雨,其實可以不吃的,你何必還親自開車去一趟。”
“沒關係。”他?情緒好像被壓得很?低。
“秦既南。”葉蓁感受到他?的心跳,有些心悸,“你怎麼了?”
“我沒事。”
他?俯下身,環住她,用唇丈量她額頭的溫度,嗓音低得像呢喃:“蓁蓁,你利用利用我。”
第 65 章
葉蓁被摟得有點喘不過氣。
靜了一會兒, 她慢慢抬手,掌心覆上男人後背,摸到一片冰涼, 輕聲說:“肩膀好像被淋濕了。”
秦既南閉著眼, 額頭抵在她肩上,不說話?。
葉蓁無奈, 輕輕推了他一下:“先鬆開我, 不然我怎麼?吃早飯,好餓。”
他?終於緩緩鬆手。
男人白襯衫肩頭洇濕了一小?片,葉蓁用手指輕輕捏了一下,而後順手拿過吹風機打開給他?吹。
秦既南的手還環在她腰兩側, 她後腰就靠著洗手台,仰頭抬手用熱風吹那塊布料。
秦既南垂眼, 凝視著她專注的眉眼, 手指不自覺撫上去,葉蓁睫毛輕輕顫了下,漂亮的唇輕抿,揪著他?的衣服:“你彎一點身子?。”
秦既南眸色緩和了些?, 順從地彎腰, 手指放到她耳邊。
葉蓁被他?撥得臉頰癢癢, 她偏頭想躲, 手裡的吹風機順著歪了,吹開男人的領口, 秦既南扣著她手腕按到一旁,在轟隆隆的熱風中低頭吻上她的唇。
“唔……”
一個輕而眷戀的吻, 他?沒有很用力,但也?沒有輕易放開她的意思, 仿佛失而複得,所以要加倍珍惜。
葉蓁手指一開始緊張得蜷縮,後來被推著慢慢放開,她被抱上洗手台,沉迷在唇齒廝磨中。
最後是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
葉蓁被驚到,視線還有一絲迷蒙,秦既南摸了摸她的嘴唇輕笑,把她抱下來,去客廳尋找鈴聲的來源。
電話?是程錦打來了,一接通,大小?姐按捺不住脾氣:“葉蓁!!!你去哪了!我在你房間?門口狂敲門,你人呢,再?不去機場來不及了!!!”
葉蓁幡然醒悟,看了一眼時間?:“阿錦,我,暫時說不清,你問前台要房卡把我行李箱直接拉機場去可以嗎,我待會兒直接去機場找你。”
電話?接通,程錦的怒氣消散了大半:“你昨晚是不是沒回來,你去哪了,除了重色之外,我不接受任何你能忘記工作的理由。”
“……”
程錦在她的沉默裡捕捉到一絲詭異:“你怎麼?不說話?了,彆跟我說又?是和秦既南在一起?”
葉蓁被噎住,立刻道:“快來不及了,我這就去機場,行李我差不多都收拾好了,你直接幫我帶過去就可以。”
“誒,臥槽,居然是真的——”
葉蓁直接掛斷了電話?。
對話?一字不落被從背後抱著她的人聽見,葉蓁閉了閉睫毛,深吸一口氣:“你彆笑了。”
她都聽到他?在她脖頸間?若有若無逸出的笑意。
秦既南抱著她轉過身,唇還淡淡勾著:“哪個機場,我送你過去。”
葉蓁抿抿唇,耳垂處還染著未消退的紅,她抬手給他?理了下衣領:“哪敢讓秦總紆尊降貴送我?”
秦既南捏住她的指尖,垂睫揉了揉:“那不然我直接陪你坐飛機回南城?”
“……”
過去這麼?久,論豁得出去,她還是比不過他?。
雨天難行,二人收拾了下下樓,葉蓁把豆花帶上在路上吃,經過樓下時,秦既南還打包帶走了兩份早餐。
一份給她,一份給程錦。
他?從小?修煉出的好教養,做事一向細心妥帖。
葉蓁在路上拆開甜豆花的打包盒,舀一口放進嘴裡,甜膩生香,比起記憶裡的味道,好像稍微有些?遜色。
“不好吃嗎,是不是冷了?”路口紅燈,秦既南停車等?待時問她。
“好吃,但感?覺沒有以前好吃。”葉蓁想了想說,“可能不是它變了,是我變了。”
或許甜豆花本來就沒那麼?好吃,隻?是她的記憶給它增彩。
秦既南微頓,偏頭看了她一眼。
副駕駛座的人沒注意到他?的目光,隻?是在很安靜地用勺子?吃著甜豆花,即使?她說好像沒那麼?喜歡了,但還是在一勺一勺慢慢往嘴裡送。
秦既南動了動唇,還是沒問出那句話?。
不知南城是否也?有雨,到了機場,秦既南把車上那把折疊傘給了葉蓁。
她下車和他?說再?見,要他?回去路上注意安全,程錦在不遠處等?著她,於是秦既南就沒有下車。
看著葉蓁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秦既南慢慢驅車,調頭往回開。
周日要處理的事情不多,秦既南在公司待到下午,處理完幾個郵件和視頻會議後,靳然打來電話?,問他?下午幾點去羅蘭公館。
今天是沈如澈的生日,生日宴訂了羅蘭公館的包廂,沈如澈身體不好,沒有叫很多人,隻?叫了幾個親近的朋友。
“我五點過去。”秦既南看了一眼時間?,待會兒玉琅要過來跟他?聊點事。
“好。”靳然淡笑,“我也?差不多,不過我得提醒你,桑寧跟我說她帶了個姐妹過來。”
秦既南點著觸控板:“隨她開心。”
“她是開心了,但你就沒那麼?開心了。”靳然氣定神閒,“我估計她帶來的是那位鐘小?姐。”
下午五點半,秦既南推開羅蘭公館包廂門時,裡麵?的三人正在玩擲骰子?,很簡單的賭大小?遊戲,沈如澈輸得眉頭緊皺,桑寧和鐘司遙則贏得樂開懷。
“這把賭什麼??”鐘司遙晃著骰盅挑眉,“沈如澈,我要是再?贏,你把秦既南微信推給我怎麼?樣?”
她說這話?時沒察覺到當事人就在門口,沈如澈眼尖瞥到,眼眸一亮:“哥,你終於來了,快過來,幫我贏。”
秦既南走過去,沒什麼?興趣,隨手晃了兩下,開出來的點數比桑寧和鐘司遙都大。
沈如澈拍手,對對麵?的兩人說:“這把我贏了昂……”@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桑寧不服:“再?來,這把秦既南不許幫你轉了。”
三人又?熱火朝天起來,秦既南懶散地坐在旁邊看著,概率遊戲,輸贏也?就是五五分。
他?看了一會兒,起身去露台抽煙,剛點上時,鐘司遙跟了過來。
她看著他?,有些?糾結地解釋:“我剛才?那句話?開玩笑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秦既南靠著欄杆,疏離地點點頭:“沒關係。”
鐘司遙說:“我今天和寧寧一起過來是因為她說有一個好朋友過生日,我單純過來蹭蛋糕的,你彆多想。”
“沒有。”秦既南輕撣煙灰。
他?句句都客氣,又?句句都漠然,一點情緒都沒有,顯然根本不把她放在心上。
鐘司遙心裡那口氣更堵了。
要說之前她隻?是惦記這位的長相?氣質,兩次接觸下來,她還真有點心動。
鐘大小?姐一生自詡驕傲,還從沒碰到過不睜眼看她的男人,而且,竟然還是因為彆有所愛。
照桑寧的說話?,秦既南的這位白月光在他?心裡的地方無人能比。
她從不信男人能長情又?深情,何況已經是多年不見,淡忘隻?是時間?問題。
想到這,鐘司遙回神,包廂裡陸續有人進來,叫他?們倆吃飯,她應了一聲,瞥見秦既南按滅煙,他?垂著眼,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朋友到齊,蛋糕推上來,是定製的,桑寧叫服務生關了包廂燈,催著沈如澈許願,等?他?許完,又?問他?許了什麼?願。
沈如澈吹滅蠟燭,嫌棄地看了她一眼:“知不知道願望說出來就不靈嗎?”
桑寧輕輕捶了他?一拳:“知不知道什麼?是信則有不信則無。”
二人跟小?時候一樣打鬨,互相?往對方臉上塗蛋糕,沈如澈人高腿長,桑寧抹不到他?臉上,氣得去拽齊允:“你就看著自己未婚妻這麼?受欺負嗎?”
齊允從背後攬著她背,抬手指腹撚掉桑寧臉上的一塊奶油,調笑道:“大小?姐,你看看是誰欺負誰?”
她一女孩子?,沈如澈明明就讓著她,沒怎麼?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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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你。”桑寧氣到轉頭給他?鼻子?上塗了一塊,“你罵我是吧。”
齊允驚呆了:“你這麼?會誣陷人呢。”
秦既南和靳然站在最外圍,沒多久,大家鬨夠了歇下來,邊吃東西邊聊天,談著自己今年的事業和生活計劃。
旁邊有麻將桌,桑寧招呼了幾個人一起打麻將。
秦既南和靳然則去了另一邊,打台球放鬆,幾杆進洞,靳然擦了擦巧粉,視線朝那邊瞥過去一眼,沈如澈穿著黑色毛衣,唇色微白,雖然在笑,精神卻並不好的樣子?。
“醫生怎麼?說?”他?回頭問。
秦既南彎腰,兩球輕撞,進洞,他?沉默。
靳然了然。
沈如澈先天性心臟病是出聲就帶的,他?心衰太?嚴重,動不了手術,這些?年國內外無數名醫會診,也?始終無法給出能讓人活下去的手術方案。@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這些?情況,他?和秦既南了解得最清楚。
所以他?們倆誰都開心不起來。
另一邊,秦既南落在沙發上的手機響起鈴聲,鐘司遙離得最近,先看到屏幕上的來電人,署名“蓁蓁”二字。
親昵的女人名字。
她下意識伸手接了起來:“喂?”
對麵?明顯愣了下,隨後說:“抱歉,我打錯電話?了。”
“你沒打錯。”鐘司遙聽著電話?裡柔冷動聽的女聲,“這是秦既南的手機。”
電話?裡的人頓了下。
鐘司遙看向對向台球桌邊的年輕男人,心口緊了緊,隨後不甚開心地說:“你等?一下,我去把手機拿給他?。”
她還不屑於做這樣不光明磊落的事。
鐘司遙走過去,手機放到台球桌麵?,輕推:“你的電話?。”
秦既南直起身,注意到通話?人,眉眼動了動,頷首說謝謝,隨後拿起手機出去接電話?。
鐘司遙盯著男人的背影。
靳然輕擊台麵?上的球,幾不可察地笑了一聲。
鐘司遙回頭,片刻,還是忍不住好奇問靳然:“他?心裡的那個人,是什麼?類型?”
她太?好奇秦既南到底喜歡什麼?樣的人了。
靳然慢慢打完最後一顆球,手指按在杆上:“桑寧沒有告訴你嗎?”
“沒有,她隻?說讓我彆白費功夫。”
“桑寧是好心。”
“為什麼?,她很漂亮嗎,為什麼?我回北城這麼?久都沒見過。”
“漂亮啊。”靳然平靜地笑了。
“還有呢?”鐘司遙繼續追問。
靳然安靜地擦著巧粉,視線落向秦既南的方向,隨後說:“你如果好奇的話?,應該不久就能見到了。”
秦既南握著手機推開露台門,連喊了幾聲蓁蓁,電話?那頭的人都沒有回應她。
“葉蓁?”
良久,她終於出聲,輕輕的:“我是不是打擾秦總好事了。”
秦既南頓住,無奈揚唇:“你說剛才?接電話?的人嗎,今天阿澈過生日,她是過來參加生日會的,我們不熟,她碰巧幫我接到了電話?。”
葉蓁不吭聲。
“你不信嗎?”秦既南摩挲著手機邊緣,聲音軟下來,“那我叫阿澈過來跟你說句話?。”
“不用了。”她語氣裡聽不出什麼?情緒,“他?是你朋友,又?不是我朋友。”
言外之意,誰知道沈如澈說話?真假。
秦既南勾勾唇:“那怎麼?辦,我怎麼?證明清白。”
“清者自清……”葉蓁說著,頓了頓道,“我可能有件事要麻煩你。”
“你說。”
“我項鏈好像掉在酒店裡了。”
秦既南挑眉:“要我幫你拿嗎?”
“你要是不願意的話?——”
“我什麼?時候說不願意了。”秦既南懶散地靠著欄杆跟她說話?,“你怎麼?一點解釋的餘地都不給人留。”
葉蓁在電話?裡輕輕呼吸,不說話?了。
遠處吹來風,仿佛把二人的呼吸纏繞得更近,秦既南剛想說話?時,沈如澈推門進來:“哥。”
秦既南抬眸,笑了,打開免提:“你來得正好,來跟她說句話?,剛才?接我電話?的人跟我什麼?關係。”
“誰接你電話?,鐘司遙嗎?”沈如澈好奇地看過去,看到屏幕上的來電人,打招呼,“葉蓁。”
電話?裡的人頓了下:“聽說今天你生日?”
“對。”
“生日快樂。”她輕聲說。
沈如澈笑了笑:“謝謝你,不過我真的要替既南哥解釋一下,鐘小?姐和他?真的沒關係,他?們連聯係方式都沒有。”
葉蓁“哦”了聲,然後說:“沒關係,那是他?的事,我還是要祝你生日快樂。”
秦既南支著額垂眼笑了下。
這話?音剛落,電話?裡傳來了腳步聲,隨後是另一道年輕女聲:“蓁蓁,你有朋友今天過生日嗎?”
這聲音很溫柔,沈如澈怔了下,霎時沉默。
葉蓁將話?筒拿遠了些?:“對,你要出門嗎阿音?”
“想去樓下蛋糕店買點甜品吃,你要吃嗎?”
“幫我帶份巧克力慕斯吧。”
“好。”
二人的對話?很簡短,隨後,腳步聲再?度響起,這次是越來越遠,幾步之後,她似乎停住。
沈如澈聽到年輕女聲喊蓁蓁。
“嗯?”葉蓁應。
她輕而飄渺道:“幫我也?跟你那位朋友說句生日快樂。”
第 66 章
生日之後沒兩天, 秦既南在清晨接到電話,是沈如澈的貼身管家林叔打來,說沈如澈現在在醫院, 情況很不好。
他是先天性心臟病, 從小身體?就弱,醫生曾經很隱晦地提過大概活不了太久, 沈家父母傷心欲絕, 於?是縱養這個?兒子,而?把絕大部分培養的精力放到另外的孩子上。
不付出心血,就不會過度傷心。
秦既南到醫院時,頂層vip病房裡站滿了醫生和?護士, 冷冰冰的儀器布滿病床周圍,和?奶奶去世時一模一樣。
林叔在一旁紅了眼, 從小看到大的孩子,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比沈家夫婦更像沈如澈的父親。
“林叔。”沈如澈還睡著?,秦既南低聲,“什麼情況, 沈叔叔和?沈阿姨呢?”
“夫人和?先生在國外談生意, 現在應該正在趕回?來的飛機上。”林叔抹了下?布滿皺紋的眼角, “阿澈他夜裡說難受, 喘不上來氣,送到醫院的時候, 嘴唇都發白了。”
幸好這一次搶救回?來了。@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秦既南偏頭看向病房裡的人。
沈如澈很虛弱,慢慢轉醒, 迷蒙片刻,看到他, 費力地扯出一抹笑。
“哥。”
秦既南走過去。
“好多人啊。”沈如澈閉了閉眼,“哥,能讓他們都出去嗎?”
林叔擦著?眼淚,出聲讓醫生和?護士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