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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祈禱 周鏡 56022 字 10個月前

她後背一繃,但那隻手隻是緩緩揉著她的腰,掌心溫熱,溫意漸漸放鬆下來。

“酸嗎?”顧連洲問。

溫意側眸,嘴裡還咀嚼著東西,兩頰鼓鼓,點了點頭。

男人眼底浮上笑意,伸出兩根手指頭輕捏她的臉,靠到她耳邊輕聲說:“那我下次輕點。”

溫意猛地被嗆到,她捂住嘴,止不住地咳嗽,耳朵和臉都紅了,不知道是咳得,還是因為顧連洲那句話。

他拍她的後背,低笑出聲。

溫意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平靜下來,轉過頭戳了戳顧連洲的肩膀:“你要不要臉?”

“你指什麼時候?”他挑眉,去圈她柔軟的指尖。

溫意不想再繼續下去這個話題,她用筷子夾起一個培根,左手虛捧著遞到顧連洲唇邊。

他看著她的眼睛,張口吃下。

“要不要分你點?”溫意指指自己還剩很多的麵,詢問。

“不用。”顧連洲輕掐她的下巴,“專門給你煮的,多吃點。”

溫意拍開他的手,專心致誌吃起麵來。

顧連洲將椅子拉近了些,手搭著椅背,一邊給她揉著腰。

疲乏漸漸緩解,窗外夜色淡薄,雨勢由大轉小,淅淅瀝瀝打著樹葉,陽台的窗戶開了些,涼風吹進來,格外愜意。

溫意支著臉,看了會兒窗外,又轉頭,撞進男人的目光裡。

氣氛舒適靜謐,喜歡的人就在身旁,夜深人靜,靜得隻有他們彼此的心跳。

她忽然明白了為什麼有人想讓時間定格。

貪圖永遠留住,最幸福的這一刻。

四目相對,顧連洲手臂收攏,攬住她肩膀的姿勢:“吃飽了嗎?”

“嗯。”溫意動動睫毛,遮掩般地打了個哈欠起身,“刷牙睡覺。”

她很快洗漱完,臥室裡的床品已經換過新的,溫意繞到窗邊那一側躺下。

沒一會兒,臥室門被推開,顧連洲去了另一個衛生間洗漱,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溫意麵對窗簾躺著,眼睛緊閉,半張臉都藏在被子裡,每一下腳步聲都像踩在她的心跳上。

身旁微陷,熟悉的氣息靠近,燈滅了,厚重的窗簾使整個臥室伸手不見五指。

濃重的疲乏和困倦慢慢湧上來。

溫意頭抵著被子,眼皮越來越沉,她本就累了一圈,縱然心裡再緊張,但身體的疲倦無法抵達。

呼吸漸重,她迷迷糊糊鬆開抓著被子的手指,身後貼上溫熱的觸感,有人把她擁到懷裡。

床品鬆軟安眠,溫意睜不開眼,長發散在背後,那人理了理她的頭發,隨即很溫柔地親了親她的額頭,在她耳邊呢喃一句“晚安”。

一夜沉沉無夢,身體疲倦之後更容易進入深眠,意識慢慢回籠,溫意動了動睫毛,並不想睜開眼。

她翻了個身,閉著眼,想等待著自己的清醒。夜裡睡得很好,連日工作的倦怠一掃而空,隻是身體還是有些酸痛。

不知過了多久,溫意緩緩睜開自己的睫毛,她習慣性把手伸出來,伸了一下懶腰,緩解腰背處的酸痛。

入目並不是熟悉的場景,昨晚的記憶陡然浮現。她伸懶腰的胳膊僵在半空中,遲鈍地扭頭。

身旁是空的。

“醒了?”聲音從另一側傳來。

溫意半起身,循聲轉身,看到顧連洲坐在落地窗前的單人圈椅裡,圓形小幾上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他用觸控板無聲地看著什麼文件,絲毫沒打擾她的睡眠。

沉默幾秒,她說服自己接受眼前的場景,開口:“幾點了?”

嗓音有點啞。

“十二點半。”顧連洲合上電腦,隨手按了個鍵,窗簾自動向兩側拉開,天空中仍然飄著綿綿細雨,像是下了一夜的樣子。

溫意靠在床頭,“哦”了一聲,而後慢吞吞掀開被子下床,故作鎮定道:“那我回去收拾東西了,林阿姨應該也做好午飯了。”

“她來過了,午飯在餐桌上,吃完再回去收拾東西。”顧連洲走過來,自然地蹲下身給她穿鞋,“睡得好嗎?”

溫意抿抿唇:“還行。”

穿完鞋,溫意轉身就去衛生間洗漱,天光大亮,再麵對顧連洲,她總有點不好意思,誰知在洗漱台前,鏡子裡更是清晰地照出了她頸間的痕跡。

她低頭裝作沒看見,刷牙洗臉,而後把長發撥到兩邊,蓋住痕跡。

誰知洗漱完出門,又迎麵遇上顧連洲。

他視線停在她頭發上,忽然過來摟住她的腰,勾起那縷頭發。

溫意猝不及防被人摟到懷裡,她一懵:“你——”

剛吐出一個字,男人鎖骨上清晰的牙印也落到她眼裡。

心虛一秒,她拍下他的手:“彆看了。”

顧連洲挑眉笑了笑,握住她的手,語氣毫無愧疚之意:“我的錯。”

她一點都沒聽出來認錯的意思,溫意氣鼓鼓仰頭,不小心碰上男人的唇,下巴順勢被人挑起,冰冰涼涼的薄荷牙膏味融入這個吻中。

他低頭和她接吻,身上氣息清冽,溫意被親得有點兒發暈,和昨晚類似的感覺又再次湧上來。

也是一樣的繾綣廝磨,他們互相都貪戀著對方身上的觸感。

她指尖微軟,客廳中遙遠的鈴聲傳過來,溫意努力推了推顧連洲,喘著氣眼神迷離:“手機。”

“不管。”他追過來吻她。

溫意偏頭,在他唇上咬了一下:“萬一是很重要的事呢?”

顧連洲氣息不穩,親親她的臉,手在她腰上捏了一下才鬆開她。

手機在客廳茶幾上,溫意在餐桌上吃飯,顧連洲掃了眼來電人,去陽台外接電話。

接完電話回來,溫意吃到一半,隨口問:“誰啊。”

“我媽。”顧連洲簡單道。

溫意一頓,眸光動了動,端過水杯喝了一口。

顧連洲坐到她麵前:“怎麼不說話了?”

溫意舔唇,猶豫片刻:“南阿姨是不是還不知道?”

“嗯。”顧連洲捏她的臉,忽然笑了下,笑意懶散,“怎麼,想賴賬啊。”

“我是怕南阿姨不接受。”溫意放下筷子。

顧連洲笑意不散,不甚在意的口氣:“你是和我在一起還是和她在一起?”

溫意瞪他。

他最喜歡她這個樣子,可愛又鮮活,看著像沒棱角好脾氣,實則骨頭最硬,一點兒都不肯低頭。

在他麵前,她也無需低頭。

顧連洲撫溫意的頭發,笑意微斂,溫聲道:“放心,我會和她說的。”

吃完午飯後,溫意回家收拾行李,顧連洲則開車回了顧家。

中午那通電話是南瓊打過來,勒令他下午無論如何要回家一趟。

到家時雨還下著,顧連洲推開茶室的門,顧承德正坐在一邊看報紙,對麵南瓊在泡茶。

他喊了一聲媽,南瓊頭也不抬。

茶室臨雨,實木長桌憑欄放著,顧連洲坐下,嫋嫋水霧從南瓊手中飄出。

“你還知道回來。”南瓊重重放下茶壺,“是不是我不讓你回來,你打算一直瞞著我?”

顧連洲臉色未變:“我沒瞞您。”

“你還沒瞞我?”南瓊氣到把剛泡好的一盞茶朝外潑去,“要不是我昨天碰上宋淮宗,我都不知道我未來兒媳婦原來是個醫生,還是任職於仁和胸外科,顧承德,你聽這姑娘的條件耳不耳熟。”

顧承德原本耳觀鼻鼻觀心,聞言不得不放下報紙,他看了顧連洲一眼,重新給妻子斟茶,語氣溫和:“小意是個好姑娘。”

南瓊冷笑:“我給你介紹了這麼多家的女兒,你跟我說你有心儀之人,還騙我說我認識,我還以為是哪家姑娘,原來在這等著我呢。”

顧連洲語氣如常:“我沒騙你,您不認識溫意嗎?”

“你給我閉嘴。”南瓊謔得一下站起來,“你喜歡哪家姑娘不好,小意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更算你半個妹妹。我前段時間還給她介紹你喬阿姨的兒子,結果你——”

南瓊說著按了下額頭,氣得太陽穴直跳。

顧連洲伸手扶她坐下:“她不喜歡喬越,又不好拒絕您,您何必亂點鴛鴦譜。”

“那她就喜歡你嗎?”

顧連洲笑:“您覺得我不好嗎?”

“連洲。”顧承德出聲,替妻子說話,“你媽媽的意思是,希望你找一個家世相當的姑娘。小意人雖然好,但是——”

“我哪有這個意思——”南瓊立刻截住丈夫的話頭,瞪了他一眼,“你少胡說,這話斷不能在小意麵前提。”

“那是我誤會你媽媽了。”顧承德笑了一聲,和顏悅色,“你媽媽一直都喜歡小意,她怪你怪在沒早點告訴她。”

“你——”眼見著事情要被三言兩語消弭,南瓊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喝杯茶。”顧承德遞到她手邊。

南瓊穩了穩思緒,推開那杯茶,平心靜氣出聲問道:“你是認真的嗎,我再說什麼你都不會聽了對不對?”

闃寂兩三秒,顧連洲靜聲淡然道:“如果不是認真的,我不會站在您麵前。我知您心中想要我結婚的妻子是什麼樣的,除了家世,溫意樣樣絕不遜色,最重要的是,我喜歡她。”

最後四個字,他說得很輕,也很溫柔。

南瓊定定地看了他兩三秒,忽然揮手:“罷了。”

顧連洲抬眸:“您不是一直擔心溫意將來遇人不淑嗎,還有什麼比她和我在一起更合適的。”

聞言,南瓊微微揚眉:“說到這裡,我想起來,宋家那丫頭是怎麼回事?宋淮宗說你給他打了電話。”

“我已經夠留麵子了。”顧連洲淡淡。

南瓊撫了下手上的翡翠手鐲:“宋家三代就這麼一個女孩,是被寵壞了,一點規矩不懂,雖然她已經道過歉,改日我還是和她媽媽聊聊。”

手邊手機震動一聲,顧連洲側眸,看到是來自溫意的信息。

南瓊看到那屏保,穿著學士服的女孩笑容明媚,她歎了口氣,叮囑:“問問小意什麼時候有空,回來吃個飯。樓下有兩盒西式糕點,是人送過來的,我和你爸吃不了甜的,我記得小意愛吃,你臨走時拿上。”

“好。”顧連洲起身,“我先走了。”

“走吧走吧。”南瓊揮手,轉頭和顧承德嘀咕,“生怕我讓他留下來吃飯的樣子。”

顧承德笑:“你還怕差這一頓飯,下次就是兩個人回來一起吃了。”

從顧連洲家離開,溫意花了兩個小時,把房間打掃了一下,坐在沙發上休息了一會兒,窗外雨漸漸停下,她準備去超市買點日用品。

不知道顧連洲去了哪,她發條信息問他什麼時候回來,自己換了衣服和鞋出門。

超市距離小區大概有幾百米的距離,溫意還沒走出小區,遠遠便看到了顧連洲的車。

雨後空氣清新,雨水帶走不少燥意,太陽冒出頭,天邊掛著一輪彩虹,溫意停下腳步,見男人也停了車,扔在路邊,下來找她。

她眨眨眼,迎上去:“去逛超市嗎?”

“要開車嗎?”他摩挲她的手。

溫意搖頭:“我們走過去吧。”

說著,她忽然想到什麼,微頓片刻,歪頭看著顧連洲的眼睛,拖長語調:“可以嗎,親愛的房東先生。”

第65章 長晝

下午三四點的亮光打在溫意臉上, 她半邊肌膚被照得剔透如琉璃,望向他,眼底是了然的笑。

顧連洲拎著鑰匙, 摸了摸她的臉:“你知道了。”

溫意目光定格在他臉上:“你倒是不否認。”

顧連洲笑了笑, 牽起她的手往超市走:“你說得這麼肯定,肯定是已經知道了。南熹告訴你的?”

“嗯。”溫意和他並肩走著, “我還去問了師兄。你還真是費勁苦心,繞了這麼一大圈。”

“不然你怎麼肯住進來。”顧連洲低眸看她, “我要是直接跟你說, 你會住進來嗎?”

當然不。

溫意在心裡默默回答。

顧連洲是真的很了解她,也很懂怎麼保護她的自尊。

溫意垂眸,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二人去超市逛了一圈,買了些日用品和蔬果, 拎上樓的時候,溫意推開門:“你要進來坐會兒嗎?”

顧連洲微微揚眉。

溫意慢騰騰補了一句:“反正本來也是你的房子。”

她眼下被睫毛投出淡淡的陰影,喜怒難辨, 但總歸不是特彆開心的樣子。

顧連洲想說什麼,溫意已經沉默著轉身進去了。

她把買來的東西一樣樣放進冰箱, 顧連洲在她身後幫她拿著東西。

放完之後, 溫意回頭,和他沉默對視。

“顧連洲。”她解下頸間的珍珠項鏈,再一次問他, “好看嗎?”

她昨晚一直在問這個問題。顧連洲動動唇,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見她眼眶微微發紅。

“溫意……”他心疼地用指腹去抹她的眼角。

溫意看著他, 轉身從客廳櫃子下麵搬出一個大箱子,她一件件從裡麵掏出保存完好的東西。手表、鋼筆、擺件……各種各樣, 一共八件。

加上她手上戴著的手鏈,九年的生日禮物都在這裡了。

她拿著一疊賀卡,一張張看,每一張落款都是“Z”,曾經她天真地以為,這是周宴深的署名。

溫意抬眸:“這些都是你送的,對嗎?”

顧連洲無聲默認。

手微微顫抖,溫意蹲下身,把那些東西一樣樣再收回去。

她知道這些事的第一秒,茫然、無措襲擊了整個人,而後便是迫切地想要見到顧連洲的欲望。

此刻冷靜下來,積攢在心底的情緒逐漸有些控製不住,溫意微微咬著唇,不讓自己掉眼淚。

顧連洲卻來抱她,幫她把那些東西都收好,拉著她的手,把人攏到自己懷裡。

臉頰接觸到男人衣服的那一刻,溫意睫毛微顫,眼角克製不住地泛紅。

“無論是誰送的,都是希望你生日快樂。”他按住她的背,“是我的錯,原本是希望你開心,反而讓你難過了。”

溫意搖搖頭,在他懷裡啞著嗓子說:“收到的時候是開心的,20歲、21歲、22歲……每一次收到的時候,我都是開心的。”

“可是為什麼呢?”她抬眸,霧蒙蒙的眼睛看向顧連洲,“你為什麼要做這些?”

她不懂。

既然他那時候對她並無心思,又為什麼要費儘心思,僅僅是為了在她每年生日的時候,送上一份禮物。

顧連洲摩挲著她的臉頰,沉默許久:“我不知道。”

或許,是因為不舍得。

不舍得就此斷了聯係,不舍得看著一個小姑娘自己孤身在外,不舍得她身邊,得不到一點善意和關心。

原本想著,不出現在她麵前,她少女情思遲早會被時間衝淡,卻沒想到最後,放不下的反而是他。

顧連洲唇角逸出一絲苦笑,溫意聽到他喉間幾不可察的一聲歎息。

她望向他,睫毛微顫,在模糊的視線變清晰之前,踮腳吻上男人的唇。

後腦勺被人托住,溫意身形不穩,攀著顧連洲的肩,一陣踉蹌,二人齊齊掉進身後的沙發裡。

沙發是黑色的,她到現在才知道,原來她住進的這間房子,處處都是他生活過的痕跡。

一切茫然的謎團都得到解答,難怪韓木在得知她住在這裡的時候會那麼驚訝,難怪宋絮來的時候敲下的會是她的門。

師兄明明對所有人都疏離冷淡,卻偏偏對她照拂有加。

不過是因為那四個字——

受人之托。

受眼前人之托。

吻逐漸加深,她伏在男人身上,剛換好的衣服被揉得紊亂,午後四點濃鬱的日色從露台處落進來,止於沙發腳下,她和顧連洲仿佛是處於昏暗地界的共犯。

微低的呼吸中蔓延開若有若無的情絲。

男人手搭在她腰後,額頭相抵,明明是一個普通的吻,卻因為經過了昨晚,勾出許多的異樣來。

“可以嗎……”他指尖向下,呼吸沉沉。

脊骨處一陣戰栗,溫意像瞬間被抽去了骨頭,下巴抵著顧連洲的頸窩,心跳貼著心跳,她無意識抬頭,唇擦過男人的喉結。

他呼吸一窒,力道加重碰過她的肌膚,親她愈發紅的眼角。

“彆……”溫意脫力靠在他懷裡,出口聲音不成調,“看得見的……地方,彆親……”

“好。”他應,嗓音沙啞。

溫意以為最瘋狂不過昨夜。

曾經的無數個日夜,她在圖書館通宵刷過題,在波士頓因為倒時差睜眼到過天明,但沒想到有一天,會在淩晨三點,和顧連洲分食一碗麵。

更沒想到,她會在天色朗朗下,做這樣荒唐的事。

原來他昨夜已經足夠溫柔。

原來真正的欲-望、崩潰和占有,讓她再分不出任何精力,去思考任何事。

……

被抱進浴室的時候,溫意連抬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她睫毛都懶得睜,任由顧連洲幫她。

洗完澡,她被抱在懷裡喂下一杯水,嗓音潤了些,溫意睜開眼睛,有氣無力地衝他勾勾手指。

顧連洲靠近,耳邊傳來懷裡姑娘微微咬牙切齒的低罵:“混蛋……”

他瞬間笑出聲,低頭親她的睫毛,故意提起:“剛才你還說,讓我搬過來住呢。”

“我什麼時候說過?”溫意不承認。

“要我幫你回憶一下嗎?”他曖-昧地咬她的耳朵。

“不用!”溫意縮回被子裡,隻露一雙眼睛看顧連洲,賴賬,“床上說的話怎麼能作數……”

顧連洲一愣,隨即揚眉,放下杯子好笑地捏捏她的鼻尖:“跟誰學的這一套翻臉不認人。”

溫意不管:“反正我忘了。”

感動之下說的話怎麼能作數,在沙發的時候,她的確在他耳邊喃喃讓他搬回來住,不過很快,她就為這句話付出了代價。

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我還記得。”顧連洲把人撈到懷裡,“怎麼辦?”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溫意想睡覺,也懶得反抗。

“還耍賴。”他無奈彎唇,摩挲她的頭發。

溫意已經累得沉沉睡了過去。

周末兩天過得如此折騰,導致周一上班時,溫意有些精神萎靡。

她連灌了自己兩杯咖啡,打起精神,在午休時憤憤地給顧連洲發信息,譴責他的行徑。

薛幼儀那批人已經出發去北城,科室裡少去一半人手,溫意快忙翻天,總算理解了之前薛幼儀天天在微信裡跟她的哀嚎。

醫院裡一忙起來,溫意便什麼都顧不上,那天結束之後,顧連洲沒再提搬過來的事情,她也就裝自己沒說過。

相安無事地過了一周,周五上午,病人少了些,溫意中午終於可以鬆口氣,坐下來好好吃飯。

午飯都是林阿姨做好送過來的,營養搭配,顧連洲總說她瘦,早餐晚餐都盯著她吃。

吃著吃著想到這裡,溫意又重新考慮起讓顧連洲搬過來的事情。

她一個人習慣了,想象不到兩個人在一起生活的樣子。

神思飄離,溫意往嘴裡塞一口飯,被手機鈴聲喚回思緒。

“喂。”電話是護士站打過來的,溫意咽下飯,清清嗓子,“什麼事,有病人嗎?”

“不是。”嚴靜似乎有些迷惑,“溫醫生,你爸爸過來了說要找你,是我把他帶過去還是你過來一趟?”

溫意一愣。

“溫醫生?”嚴靜又喊了一聲。

“我過去。”溫意回神,低聲說。

她放下手裡吃到一半的午飯,腳步加快往護士站走去,遠遠便看見溫莫林坐在走廊的鐵皮椅子上,他手邊還拎著保溫桶,微微有些局促。

溫意停在原地,頓了一會兒才走過去:“你怎麼來了。”

她的口氣平淡,但這並不妨礙溫莫林的眼神一瞬間亮起來,他立刻起身:“小意,我來給你送點螃蟹,你王叔給我的,今年新開的——”

“過來說吧。”溫意打斷他。

“好,好,好。”溫莫林訥訥,跟在她身後。

溫意關上值班室的門,溫莫林看到餐桌上她的午飯,又堆出笑打開手裡的保溫桶:“正好你在吃飯,我都給你蒸好了,你嘗嘗,好吃下次我給你送新鮮的。”

溫意目光落在正好的一盤螃蟹上,眸光動了動,她淡淡道:“來之前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我打擾你工作了嗎?”溫莫林坐立難安,“我,我給你發信息了,但你沒回。想著你工作忙,我才中午送來你醫院。”

溫意打開手機,屏幕上一堆滾動的信息,她忙了一上午,到現在才來得及打開手機。

“我沒看見。”她略生硬地解釋。

溫莫林似乎是鬆了一口氣,佝著腰把螃蟹往她麵前推推:“你嘗嘗,嘗嘗。”

靜默三秒,溫意說:“我吃飽了。”

溫莫林動動唇,還是擠出笑:“是我來晚了,你看看,這螃蟹其實也涼了。你帶回去晚上熱一下再吃,你看行不行……”

溫意“嗯”一聲。

她態度始終不冷不熱,溫莫林坐了一會兒,略尷尬地起身:“那我先走了,你忙你的。”

“我送你。”溫意起身。

“不用不用,你忙。”

眼看著溫莫林走到門口,推開門準備出去,溫意忽然出聲:“等一下。”

那身影應聲停下,回過頭時臉上微微有些神采。

“你最近哪天有空?”

溫莫林張張嘴:“怎麼了?”

溫意唇抿成一條直線,垂眸平聲道:“你看看你哪天有空,我幫你約個體檢,你來醫院做個全身體檢吧。”

溫莫林遲鈍許久,才反應過來這句話什麼意思,他有些語無倫次地應下,走時還不忘囑咐溫意晚上記得吃螃蟹。

值班室重歸寂靜,溫意回到椅子上,沉默地與盤中一個個蒸好的螃蟹對視。

和值夜班的醫生交接後,下午五點半,溫意準時下班。

顧連洲來接她,今天兩個人難得都不加班,天邊落日卷著盛夏殘暉,她遠遠看到顧連洲又在買花。

還是那個經常在醫院附近賣花的小女孩,他來接她時,如果恰好碰上那個小女孩賣花,一定會不知拒絕地買一束,活像個闊綽又好騙的心軟的神。

溫意走過去,聽到那個小女孩脆生生的聲音:“叔叔,你今天還是要送給你女朋友嗎?”

男人單手搭在車窗上,眉眼英俊,笑意懶散,說一聲對啊。

小女孩眼球一轉,十分殷勤:“那我下次給你帶紅玫瑰好不好,送女朋友最合適了。”

顧連洲笑出聲,輕拍拍小女孩的頭:“你怎麼懂這麼多?”

“媽媽說的。”小女孩歪頭,笑眯眯,“每次過節的時候,都會有很多人來我們家店裡訂紅玫瑰。”

溫意站在遠處看了一會兒,見小女孩把花遞給顧連洲,男人付了錢,場景莫名地溫馨。

心裡的鬱結好像消散了些。

溫意走過去,拉開車門,副駕駛上放著新鮮的狐尾百合,茶托上還有一杯檸檬水,應該是顧連洲來的路上給她買的。

她坐下關車門,顧連洲側身:“不開心?”

“沒有。”溫意低頭。

“又說謊。”他捏捏她的鼻尖。

溫意垂眸,緩慢地眨了下眼,望著眼前的男人,她忽然伸手,兩隻胳膊掛上他脖子,把自己埋到他頸窩處。

顧連洲笑容淡去,下巴抵著她的發絲,掌心輕輕落到她後背上:“誰欺負你了。”

“沒有人。”溫意聲音悶悶的,“溫莫林下午來了一趟,給我送了蒸熟的螃蟹。”

顧連洲微怔:“他說什麼了嗎?”

懷裡的姑娘搖搖頭,語氣透露出幾分茫然:“他什麼都沒說,我今天看到他的白頭發了。顧連洲,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覺得有些心疼愧疚。”

顧連洲低眸,呼吸落在溫意耳畔:“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數十年的隔閡,遠非一朝一夕所能消弭。

他輕聲說:“要不然你平時試著和他接觸接觸,我陪你去看看他。”

溫意沉默,良久,才嗯了一聲,低低地道:“我今天問他什麼時候有空了,約個體檢給他檢查身體。”

她對愛的人總是很輕易心軟。

顧連洲鬆開她,握著溫意的肩膀,挑起一抹笑:“帶你去看星星好不好?”

溫意微懵:“去哪看?”

“坐好。”他拉上她的安全帶。

車窗半開著,駛入車流,晚風也隨之被帶起來。

九月中旬,陵江夏天的樂譜還剩最後一拍,路邊黃綠的樹已經染上些許秋意。

車一路開出市區,往東郊開去,隨著車流的減少,夜風變得越來越沁涼,黃昏在眼前逐漸沉落,壯觀又釅麗。

溫意趴在車窗上享受風撲麵而來的暖涼,長發在背後散落,跨江大橋兩邊海水波湧,金色的暮光鋪滿整個城市天際線,遼遠開闊。

她眼睛很亮,積鬱一掃而空,回頭看顧連洲:“我們是去東環島嗎?”

男人黑色襯衫袖口微卷,開車姿勢懶散鬆弛,唇角帶著笑:“對,有朋友在那附近開了個民宿。”

東環島地處陵江郊區,風景秀麗,鄰著海,是一塊很漂亮的島嶼。

溫意一直想周末過去,一直沒抽得出時間。

她開心得不得了,一路上都很興奮,夜幕漸至,一路上路燈漸次亮起,又在車駛入一條小路時暗下去。

顧連洲開過河道,前方出現微弱的亮光,湖邊停著一排整齊的車,許多車前都架著望遠鏡和其他專業儀器,顯然是專業的天文愛好者。

車挺穩,溫意迫不及待解開安全帶下車。

映入眼簾的是滿天璀璨的星河,星星點點在蒼穹之上,像鑽石一樣閃耀。

湖麵夜晚風亮,溫意隻顧著下車,沒注意到旁邊的人都穿著外套。

她正激動的時候,肩上忽然落下一件黑色的衝鋒衣,男人握著她的肩,轉到她身前,幫她把拉鏈拉上。

領口很高,溫意下半張臉被黑色領口蓋住,雙眸亮晶晶的。

“顧連洲。”她晃晃他的手,“這裡的星空好好看。”

市區仰頭望見的,永遠隻是一小片,遠不如此時一望無際,仿佛整個人就置身在星空中。

顧連洲與她十指相扣,漆黑的眉眼變得柔軟,他們和其他人一樣,靠在車頭前,仰頭即見滿目星空。

溫意癡迷地看著,不知過了多久,手腕忽然被人捏了捏。

她迷茫回頭,忽然撞進男人深邃目光中,他五官在夜色中越發立體分明,外套被風吹得微微作響。

“溫意。”他開口,一字一句認真地說:

“最燦爛的不是星空,是你。”

第66章 長晝

2013.5.12

“那天晚上的星星好多, 他走在我前麵,肩上落下滿天的星光。”

“星星好燦爛,可我一點兒也不。”

——《溫意日記》

無意間看到她的日記, 是上周日的夜裡。

懷裡的姑娘沉沉熟睡, 顧連洲給她拉好被子,下床去倒水喝。

溫意是個生活很簡單的姑娘, 住進來一年多,所有的陳設幾乎沒怎麼變, 她除了在床邊給自己添置了一排小小書架和一個讀書椅外, 其他幾乎都維持著原樣。

顧連洲睡意寥寥,借著客廳不太明亮的燈帶,踱步去看她的書架。

多是醫學相關的書籍,他記憶裡她就不像南熹那樣愛看青春小說, 高中她和南熹一起回家的時候,往往都是後者捧著少女漫看得紅眼睛,她淡定地坐在桌前寫數學題。

顧連洲淡淡揚唇, 手指拂過一排的書,隨手抽出一本。

“啪嗒——”

隨著他抽出的這本書到手, 另有一本夾帶在側, 隨著這動作掉到了地上。

沉悶一聲砸到地板上,顧連洲第一反應是看向臥室的方向。

臥室裡沒有傳來任何異動,他鬆了一口氣, 俯身去撿掉下去的那本書。

客廳隻開了暗色的燈,光線昏暗,顧連洲靠近, 才發現那並不是書,而是一個筆記本, 本子旁邊還掉出了一張照片。

手碰到筆記本的邊緣,看清那一頁上的字時,他愣在原地。

2013.5.12

“那天晚上的星星好多,他走在我前麵,肩上落下滿天的星光。”

“星星好燦爛,可我一點兒也不。”

至於旁邊的照片,顧連洲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為照片上的人是他自己,陌生是因為那張照片他都無甚印象。

怔愣兩三秒,顧連洲緩緩撿起那個藍色筆記本和那些照片。

筆記本中還夾著其他的照片,隨著他撿起的動作散開。每一張都是他,像素偏低,零星幾張,記載著這些年他的過往。

翻著翻著,模糊的記憶浮現,這些,應該都是南熹給他拍的照片。

手微微一頓,遲疑片刻,顧連洲在讀書椅上坐下,翻開筆記本扉頁。

——他。

一個簡單的稱呼,少女的字體清秀斐然。

2013.10.03

“又見到他了。”

“彆島籠朝蜃,連洲擁夕漲。”

“他的名字好聽。”

2013.11.19

“今天下雨了,放學的時候,他過來接熹熹,他肩上淋濕了一點。”

“我想給他擦一下,但我夠不到。”

2013.12.24

“數學課的時候走神了,沒聽到老師布置的作業是哪張卷子。”

“外麵是陰天,我在想會不會下雨呢。他偶爾在下雨天來接熹熹。”

“結果是沒有下雨,但他還是來了,還給了我一個蘋果,說平安夜快樂。”

“希望他也是。”

2013.02.10

“新年快樂。”

……

2014.10.31

“他祝我生日快樂,送了我一個隨身聽。”

“我好貪心。”

“我竟然希望以後每年都能擁有他的生日祝福。”

2014.11.08

“熹熹說有好多人給她哥哥寫情書,他從來不看。”

“他不在意那些人。”

“也不在意我。”

2014.12.17

“隔壁班的女生哭了,我不小心撞見的,她躲在操場看台後麵哭,我在前麵背單詞,她求我不要告訴其他人。”

“她說她喜歡他們班的第一名,可是那個人不喜歡她,她不夠聰明也不夠漂亮,成績還不如他好。”

“成績好就行了嗎,那我下次考年級第一好了。”

2015.02.08

“今天聽到旁邊同學念了一首詩,很好聽。”

“南風知我意——”

“吹夢到西洲。”

“我和他的名字出現在同一首詩裡了。”

2015.04.12

“快高考了,我不想去北城的學校,我想留在陵江。”

“我想見到他。”

2015.05.12

“下雨了,他給我撐傘,我和他並排走,他說讓我高考加油。”

“他希望我去北城的學校。”

“我好想快點長大。”

2015.05.15

“我怎麼還沒十八歲。”

2015.06.01

“我在他那裡,也是有一點點特彆的吧。”

……

所有的日記,止於那一天。

再往後一頁,被人撕了下來,後麵就全是空白。

客廳中安靜得隻有指針滴滴答答的走動聲,以及他自己的心跳聲。

顧連洲無聲地把筆記本放回原位,拎上外套下樓去買煙。

晚間月明星稀,走到小區門口的便利店有大約十幾分鐘的路程,一路上,他腦海中不斷閃過那些文字,再與曾經的畫麵一點點對應上。

每想起一點,心頭都像壓入一塊石頭,悶得人喘不過氣來。

她少女時期一直都很乖,說話不多,沉默寡言,聰明又懂事,很招人喜歡。

她會小聲地喊他連洲哥,會在和他對視時垂下眼眸,然而下一秒他轉身後,她又默默抬起視線。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以為少女的怦然心動,原來是深埋已久。

尼古丁的苦味從指尖漫入心底,顧連洲坐在溫意曾經坐過的花圃上,沉沉吐出一口氣。

月亮漸漸黯淡下去,抬頭見到滿目的星空。

他想起她的眼睛,也是這樣亮。

沉默地在樓下待了許久,身上煙味散儘,顧連洲才上樓回去。

臥室燈沒開,床上的人睡得正熟,他靠過去把溫意的胳膊放進被子裡,她卻揪住他的指尖不放手。

柔軟的力道,墜滿喜歡和依戀。

他一動不動,順著她的力道俯下身去,輕輕吻她的額頭,低聲吐出三個字:“我不走。”

晚風獵獵,溫意聽到那句話,明顯愣了愣。

男人看著她,滿目皆是她的縮影,她頓了頓,偏過頭去。

想起什麼,也想說點什麼,喉嚨卻像被堵住,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溫意低下頭,故作遮掩地縮了縮肩:“好冷。”

夜風越來越大了。

顧連洲摩挲她縮進袖子裡的指尖:“那我們去民宿看吧,那裡風景也很好。”

“好。”

顧連洲說的民宿散落在溪流鬆林間,一棟原木風建築,保留了很大的庭院,每間房子都有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直接看見山外青翠的竹林和溪水潺潺。

民宿內洗漱用品一應俱全,二人把車停下,便去院子內和其他人一起圍著篝火吃自助烤肉。

晚上還是有點冷,山間的星空安靜動人。顧連洲給她拿來一條小毯子,讓她裹著靠在自己身上,烤完一串隨手便遞給她。

溫意吃了幾串之後便覺得有點膩,旁邊放著長頸白瓷瓶杯,她以為是什麼果汁,入口才知道是民宿老板自釀的果酒。

清甜順滑,入口沒什麼酒味,顧連洲偏頭發現的時候,溫意已經喝掉了大半瓶。

她喝得有點醉醺醺的,偏偏自己還渾然不覺,在他看過來時,臉頰紅亮著問他:“好甜,你要嘗嘗嗎?”

顧連洲取下溫意手裡的酒瓶,捏捏她的指尖:“這酒至少有40度,你現在難受嗎?”

溫意茫然地搖搖頭:“不難受啊。”

果酒香甜,又是冰鎮過的,很好入口,不知不覺就會喝多,但酒精濃度可是一點兒也沒變低。

她這話剛說完,便秀氣地蹙了蹙鼻子。

顧連洲側臉問她:“回去喝點水?”

“好。”酒精在胃裡生暖,慢慢翻上來又燒又漲的難受感。

身上的毯子留在座位上,溫意起身時微微搖晃,被人繞過膝窩抱起來。

她渾身都有點熱,走過竹林,簌簌的風吹過,緩解些許臉上的燥熱。

溫意摟著顧連洲的脖子,仰臉去尋覓冰冰涼涼的地方,貼到他鎖骨的時候,她舒服地喟歎一聲,呢喃:“好舒服啊。”

顧連洲失笑,低頭,唇碰到她的耳際,淺淡廝磨地親了一下。

門被推開又關上,顧連洲彎腰放下懷裡的人,她搖搖晃晃地站不穩,勾著他的脖子,整個人貼著他不肯撒手。

“難受嗎?”他俯身順著她。

“一點點。”

溫意也不睜眼,就往他頸窩裡湊:“顧連洲,你身上好涼啊。”

她在他身上磨磨蹭蹭的,顧連洲隻能抱著這個人形掛件去打電話,叫前台衝一杯蜂蜜水送上來。

蜂蜜水很快就送上來,溫意暈乎乎的,杯子都拿不穩,男人的手覆上她的,幫她拿穩。

喝完水,她靠在顧連洲的頸窩裡,勉強掀起三分睫毛,衝他勾勾手指。

懷裡的姑娘渾身都軟乎乎的,像化了一樣,顧連洲圈住她,側耳湊近。

她呼吸之間全是甜熱的酒氣,一縷縷在他頸邊撲灑,唇貼著他耳畔語不成調地說:“顧連洲,告訴你,一個秘密。”

他心跳有刹那的微緩,屏息,仿佛預感到什麼。

“我真的,真的喜歡你,好久好久了……”

口齒不清的一句話穿過耳膜,蔓延進心底——

顧連洲短暫地閉了閉眼。

長指輕撫她頰邊碎發,他低頭,親她不知還剩幾分清醒的眼睫,低聲回應: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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