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何許人(1 / 2)

如意絡 晶岩 5390 字 9個月前

將入夜時,舒嬋在燈下一張張看著東根臨摹的字帖,將寫的好的用朱筆圈起來,這時門房來報,說是戴大掌櫃從漳州回來了,此刻在門外求見。

舒嬋眉頭微蹙,讓知雨去通知虞伯。這位戴大掌櫃,名戴懷山,是李家在福建的商事大總管,頗有些經商的頭腦,門路廣,手段多,對主家忠誠,故而李光魏對此人也比較器重。

隻是這番他們來泉州,早已去信通知戴大掌櫃,按說前日他就應當在碼頭迎候的,結果他人在漳州未及時趕回來,安排了手底下的人來接。用虞伯的話來說,若主君尚在人世,他是斷然不敢輕慢分毫的。如今主君不在了,誰知他的心思會不會有變?

舒嬋牽著東根走入廳堂時,虞伯已到了,正與戴懷山寒暄著。聽見腳步聲,虞伯和戴懷山忙起身。舒嬋打量了一眼這位大掌櫃,發現竟與她想象中的不同。戴懷山身材修長,相貌堂堂,頭戴青玉蓮花束發冠,身著竹紋靛青錦袍衫,手持一把折扇,乍一眼瞧去,那通身的氣度,不像商賈,倒像出身世家的儒雅文士。

戴懷山祖上原是鄆州人士,因戰亂舉家南遷,輾轉流落至閩南才落腳定居,雖已曆經幾代,但他的體貌、口音還是傳承了北方人的特征。他收扇站起,轉身見一女子牽著一孩童走了進來,孩童不知在說些什麼,女子俯身垂首聽著,隻見她衣飾素雅,身姿窈窕,須臾待那女子正身看過來,瞧清楚了麵容,戴懷山心下不禁一驚。

女子那張清麗絕倫的菡萏玉麵,讓人眼前一亮,心神兒一晃。饒戴懷山到過高麗,下過南洋,見識過不少南北姝色,甫一見這女子還是被驚豔到了。她梳著婦人的發髻,薄施粉黛,舉止端莊,不似輕靈少女,但因模樣清絕,一時竟瞧不真年紀。

聽虞伯介紹說女子便是主君的義妹舒娘子,戴懷山連忙端正神色,躬身拜見。主君的親筆信中指定由舒娘子統理李家一切商事,見舒娘子如見他。那時戴懷山就在猜這忽然冒出的舒娘子是何許人也,難道主君幾年前在泉州放棄海路改走陸路跟她有關?主君同她之間究竟是何種關係?怎麼相識的?戴懷山多番打探下來,竟一無所獲,對舒娘子其人更加好奇了。今之一見,驚為天人,這樣一位窈窕淑女,能撐得起李家偌大的家業?

“原本前日就應在碼頭恭候小主君和舒娘子,因日前家母過壽,我抽身回了趟漳浦老宅,奈何即將回程之際,家母卻不慎摔倒,導致髖部骨折,臥床不起。在漳浦耽擱了兩日,安頓好家母,這才匆匆趕回泉州,到底是慢待了,還望舒娘子見諒!”戴懷山把方才同虞伯說的話又解釋給舒嬋聽。

“戴掌櫃無需自責,你安排的人辦事周到利索,一應俱順。老人家骨量少,骨骼脆,摔倒了容易骨折,且恢複起來很是不易,身邊離不了得力的人細心照料。若早知令慈傷情嚴重,無論如何也會讓戴掌櫃在漳浦多留一段時日。我們初來乍到,且先適應下這裡的風土人情。戴掌櫃是主君欣賞並倚重之人,聽虞伯講,福建內外商貿在你的統籌之下,井井有條,盈利連年穩增,生意上的事以後還請戴掌櫃多多指教。”舒嬋娓娓說道。

“指教不敢當,戴某原不過是一介販夫走卒,倒騰些小生意勉強糊口,幸遇主君,對戴某不吝提點栽培,才有戴某的今日。主君既親指舒娘子統理代管,戴某自應將福建商事向舒娘子彙稟。截至上月的總賬已歸攏好,明日我便派賬房送來請舒娘子過目。各路掌櫃安排三日後在泉州集聚,屆時一起拜見小主君和舒娘子。”戴懷山說道。

聽戴大掌櫃這麼一說,舒嬋心下稍定。他通力配合自是最好,這人還能繼續用,省卻了不少麻煩。隻是初打交道,即便第一印象還不錯,舒嬋也未掉以輕心。實因闖蕩四海這幾年,那種表麵一套,背地裡一套的人見得太多了。故而,不能光聽他今日如何說,還要看他以後如何做。

回去的路上,小廝阿平見主子自上車後便一語不發,神色沉凝,便問發生了何事,可是被人刁難了。戴懷山搖搖扇子,歎了口氣,道:“東家身邊有個叫鴿奴的侍女,我記得幾年前你也見過,可還有印象?”

阿平重重點了點頭:“很有印象!主子說她是個蛇蠍美人,武藝奇高,殺人如切菜,長得有多美,心就有多狠。”

那時阿平不過是個毛頭小夥,偷瞄了幾眼東家身邊的美貌侍女,被那侍女發現了,還衝他拋了個媚眼,妖嬈一笑。阿平激動壞了,心臟“撲通撲通”狂跳,以為自己要走桃花運了。同主子悄悄說起,怎料主子麵色陡變,繼而捏著眉心說他小子命大,囑咐他再遇見那侍女,隻管眼觀鼻,切勿亂看。

“主子提她做甚?難道她也到了泉州?”阿平問道。

“她此番並未跟來。”戴懷山用折扇敲著掌心,微笑道,“以鴿奴之美豔,算得上絕色。我今日倒見到了一位比鴿奴還要美的女子。”

阿平呆了呆,當年鴿奴衝他那一笑,讓他至今記憶尤深。他跟著主子,也算見多識廣,如鴿奴那般美得驚心動魄的實屬罕見,要是比鴿奴還美,那得美成什麼樣?

“主子說的就是那位舒娘子吧?他們這次來專挑從泉州登陸,可是有什麼目的?”阿平咽了口吐沫,“舒娘子不會比鴿奴還要狠辣吧?”

“狠辣?”戴懷山笑笑,眼前浮現出那張恬靜柔美的麵容,心弦莫名的又被撥動了,“她若是那心狠手辣之人,便是偽裝得再好,我也能瞧出端倪。怪就怪在任你左看右看,她就是個端莊溫婉的女子,且小東家拉著她的手依偎著她,看得出對她很是依賴,孩子的舉動也能說明她應是個脾性溫和之人。”

“那主子在擔憂什麼呢?”阿平問道。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