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府的廚子廚藝果真不錯,溫樂公主的一罐羊肉湯已吃得見底,正覺意猶未儘呢,柴峻又給了她一罐。她也不跟他客氣,拿過來就吃。她就著羊湯還連吃了兩張卷餅,一盤溜滑生魚膾並一盤荷葉蒸八寶鴨已吃個七七八八,四碟醬菜也所剩無幾,六樣麵點每樣她都嘗了,這會兒又開始吃瓜果了。一時間,耿府的人也顧不上跟柴峻談笑了,注意力都被她吸引去了。他家的飯菜有這麼好吃嗎?
慕容氏詫異的看向柴峻,不是說對公主是真愛嗎?怎地將她餓成這樣?瞧公主吃飯這架勢,餓了還不止一日兩日了。柴峻但笑不解釋,見丫頭吃得儘興,他這才放下心來,若非有這麼多人在,他很想摸摸她的頭,真乖,吃飯時尤為可愛。
溫樂公主一邊吃一邊感慨刺史府的夥食就是好啊,僅次於宮中。耿爍那小混球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家裡的飯這麼好吃,還整日在外閒逛為禍鄉裡。她若是他,便是整日窩在家裡吃閒飯都覺著人生無比幸福。至於他的家人,他的祖母慕容氏一看就是當家作主的,耿榮和吳氏在慕容氏跟前都規行矩步,更彆提兩個庶出的子女了,那都是謹言慎行,極重禮教的。按理說,長於這樣的家庭耿爍不至於長歪成那般,原因出在哪兒呢?她稍稍側首,看了眼神采飛揚的柴峻,不說彆的,單就他這副俊秀又不失男兒氣概的皮相,就挺招人喜歡的,更彆提他那骨子裡透出的自信和爽朗,但若站在對立的一邊看,也挺招人恨的。
宴畢,柴峻送溫樂公主回西苑。離開那熱鬨場,他深吸了口外頭清新的空氣,仰望著夜空喟歎了聲。他的臉因酒勁上頭稍顯薄紅,一雙流光熠熠的眸子在那聲歎息後斂了光輝,冷靜下來。
“你這又是何苦?”溫樂公主道。
柴峻笑了下,道:“你能懂,我的苦心就沒白費。”
“以後大可不必如此,我應對得來。而且,這已經比我想象中要好多了,還要多謝你。”他對她所做的親昵愛重的舉動,看似不合禮數,實則都有深意。旁人看得懂,溫樂公主自然也懂。慕容氏瞧她的目光中僅有的二分親切都是看在柴峻的麵上。
“跟夫君還客氣什麼?”柴峻牽了她的手捏了捏,“等回了咱自個的家,便怎麼舒服自在怎麼來,我家人口簡單,沒那麼多規矩。”
“耿爍的事你打算怎麼跟耿使君說?”
提起這個,柴峻頗有些苦惱,道:“二郎背後確實有人在慫恿鼓動,挑撥離間,往小了說,是我們兄弟是柴耿兩家的事,往大了說,便事關整個西北的局勢。而今必須要同耿叔挑明了,可我又擔心照耿叔的脾氣,少不得將耿爍一頓毒打。姨婆的病才見好,這麼再折騰一回,我怕她受不住。”
“依我看,如是再折騰也解決不了問題。我注意到不論耿使君夫婦還是姨婆她老人家,總拿耿爍同你作比較,這可是常態?”
柴峻頓住,默了片刻,才道:“自幼便是如此。”在他的記憶中,幾乎每次見到耿家人,都會說他如何如何好,耿爍如何如何不省心,他都習以為常了,且以為這都是親族之間相互客套的話,誰家不都是貶損自家孩子誇讚彆家孩子?他祖母在世時也說過耿爍機靈嘴甜可人疼說他粗野頑皮沒正形呢,他從未想過這會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