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峻大步流星走了進來,眼睛盯著溫樂公主瞅了又瞅,啥名堂也沒瞅出來,便撩袍在她對麵坐了,問:“公主昨晚睡得可好?”
“睡前泡了藥浴,禦醫的方子還是管用的,便一覺睡到天光大亮,連夢都未做一個。”溫樂公主見柴峻眼下泛青,關切道,“駙馬未歇好麼?怎看起來有些憔悴?”
柴峻磨了磨牙,心道我這是為誰消得人憔悴你難道不知嗎?心中的小火苗才點起,他就自個用意念力熄滅了。淡定!冷靜!天將讓他娶心愛之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深呼吸,麵帶一分微笑,眸含九分深情,柴峻抓住溫樂公主的手,湊近她,用隻有他們兩人才聽得清的聲音,道:“想你想得睡不著,想抱著你睡。”
溫樂公主一震,登時麵紅耳熱,心跳紊亂,語無倫次的斥道:“你,大清早的,你,口無遮攔你!鬆開!還吃不吃早膳了?”
柴峻捏捏她細軟的手骨,鬆開了她,拿起筷子吃了起來,不過卻沒什麼胃口。平時隻要是和溫樂公主一起用膳,便是根酸蘿卜,他也吃得嘎嘣香,今早是怎麼了?這熱乎乎香噴噴的羊肉卷餅他隻吃了一口就放下了,有一下沒一下的夾著涼拌小菜細嚼慢吞,細觀他的神色,竟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般。溫樂公主繃著嘴角忍笑,想起昨晚自己到底是沒信他,心裡不免發虛,於是溫聲勸道:“旅途辛勞,沒胃口也要多吃點。吃得比我還少,那怎麼能行?”她拿起卷餅遞給他。
柴峻看了眼,沒有接,放下筷子,道:“昨晚耿爍帶個藝姬進我屋裡,這事你是知道的吧?你難道一點都不介意?”
“我介意又能怎樣呢?”溫樂公主歎了聲,長睫低垂,遮住了在晨光下熠熠閃亮的眸子,“他是你表弟,他不把我放在眼裡,我能奈他何?再者,我便是鬨了,你會聽我的?若我要趕人,你偏要留人,那我豈不是自討沒趣?”
她的回答讓柴峻的期待再一次落空。她當真是走一步看一步,對將來毫無打算。他還以為她會解釋說怕鬨上門讓他們兄弟間生了嫌隙,怕他的父母、親族對她的偏見更深,哪怕用礙於身份一說來解釋他都能接受,可都不是!她關心的隻是鬨一場的輸贏問題。
柴峻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的笑,歎道:“到今日,你還是不信我。”他滿眼悲鬱,片刻都坐不下去了,起身便走。
開始幾步走得很快,出了門,他的腳步就慢了下來,最後在院中站定,心道我數十個數,蕭如瑾你若不追出來哄我,我就……生氣了!
一,二,三……
八,九……
柴峻雙手叉腰,仰望著藍天白雲,心卻沉到了海底。
個臭丫頭,算你狠!柴峻轉身氣衝衝的進了屋,正要開口責難,卻見溫樂公主抬起頭,一雙美得教人沉陷的眸子裡蘊著淡淡的哀愁和茫然,她似乎想對他說什麼卻又隱忍不言,柴峻的心驀地一軟。緊繃的身體鬆弛了下來,緊攥的拳頭也鬆開了,他坐下一手拿起卷餅,一手拿起筷子,對溫樂公主一笑,道:“屋裡熱,我出去涼快了會兒。”
溫樂公主沒有說什麼,默默拿起筷子夾了幾片羊腿肉沾了醬放在他的碟子上。柴峻鼻子一酸,暗罵自己還能不能再沒出息點?罷了罷了,申哥說得之不易,才會珍惜,想他柴峻儀表堂堂,智勇雙全,他的女人又豈能是個輕佻膚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