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許明習拉開窗簾。
金燦明亮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偌大臥室中,大床上鼓起的小丘動了動。
夏蟬不知疲憊,聲嘶力竭一展歌喉。
小丘又動了動。
許明習轉身,踱步來到衣帽間,拉開透明櫃門,搭配今天要穿的衣服。
很快,她的兩條手臂都被占滿,風格卻截然不同。
一邊是極簡的深灰和墨色,一邊是爛漫的藕粉和淺杏,就像兩條不會產生任何交集的平行線,卻在此刻乍現些許契合。
許明習又找出腕表和項鏈,這才折回臥室。
腳步一頓,她餘光瞥到門口出現的矮胖身影。
還未來得及出聲提醒,被養得圓圓滾滾的橘貓倏地跑酷到床上,前爪一撲,在小丘上精準著陸。
“啊啊啊——!”
剛才還平靜的小丘陡然發出尖叫。
許明習側了側身,試圖回避對方的聲音,並且極力掩飾唇角翹起的弧度。
“大餅你快下去,好沉哦,我要喘不上氣來了!”
嗓音甜如蜜糖的女聲響起,語氣不滿又抱怨。
橘貓像是攤煎餅一樣躺平,牢牢占據身下的一小片領土,還慵懶發出嬌裡嬌氣的喵聲。
很精髓的小夾子音,不知道跟誰學的。
“許明習!”被壓住的小丘終於發現了躲在一旁偷偷看熱鬨的人,怒氣衝衝說,“你快來把它抱走。”
許明習無奈聳肩,將手臂上的衣物放置在床頭櫃上,微微俯身將胖成一團的橘貓抱走。
沒了泰山壓頂的重量,賴床的人這才敢冒出頭來。
那是一雙清透的眼睛,圓圓潤潤的,帶點罕見的灰藍色,有著好似未被世俗侵染的乾淨。
鼻高唇紅,臉如鵝蛋,長至腰肢的卷發濃密,漸變成充滿夢幻色彩的藍。
陽光洋洋灑灑,將她漂亮的臉龐襯出幾分淡淡的淺金,雪白的睫毛輕輕扇動,好似蝴蝶輕舞。
許明習回來,正好看到這一幕,呼吸不易覺察一頓。
下一秒,對方身上的毯子往上抬了抬,露出一點尾部。
鱗片上波光粼粼,比寶石還要漂亮璀璨。
“許明習,我被嚇到缺水了。”對方滿是委屈地說。
像是應和般,魚尾也蔫巴巴地耷拉下去。
許明習回神,不免覺得好笑,她麵不改色,走近床邊:“不是你說想要養隻貓,怎麼兩年過去還會被嚇到?”
她掀開毯子,不出意外看到,對方腰腹往下並為一條由淺至深漸變的藍魚尾。
如果被彆人看到,大概要嚇到說不出話來。
這樣獵奇而美麗的畫麵,無疑是一種強烈的視覺衝擊。
而許明習卻神色放鬆,動作熟練撿起床邊搖搖欲墜的兩片深藍。
因為剛才橘貓的恐嚇搗亂,對方的魚鱗在慌張中蹭掉了兩片,孤零零落在床上,像凋零的藍玫瑰花瓣。
許明習將那兩片魚鱗收好,這才抱起愛人,步伐沉穩走向衛生間。
浴缸裡的水早就放好,隨著人魚的進入而輕微外溢。
這個浴缸大的離譜,容納四個人同時泡浴都綽綽有餘,人魚躺進去後,還有一定的空間,不會太狹仄。
重新接觸到水,餘瑜鬆了口氣,尾巴拍了拍浴缸,留下一點水痕。
她撇了撇嘴:“大餅太重了,肯定是你背著我給它加餐了,它再吃就要跑不動了。”
許明習挑眉,不做回答。
按照橘貓不久前精神抖擻的一躍來看,大概還能再跑酷幾年。
魚的記憶隻有七秒,人魚也不例外。
隻是轉身拿條浴巾的功夫,餘瑜就忘記了剛才的不愉快,開始掰著手指盤算待會兒給大餅喂多少小魚乾。
許明習啞然,故意提醒她:“不是嫌它太重?”
餘瑜轉了轉眼睛,大度地說:“算了,還是胖一點顯得威武。”
許明習:“那它可能會更喜歡在你身上打盹。”
餘瑜:“……”
幾秒之後,說錯話的許明習被趕出衛生間,失去欣賞人魚泡澡的機會。
她無奈搖搖頭,想到什麼,走到床頭櫃前,拉開抽屜,看到滿滿當當的藍色鱗片,裝在小透明袋裡,密封得很好。
許明習數了數,兩年時間,她一共收集了三百零二片,每一枚都亮晶晶的,散發著淡雅的香味。
將新收的兩枚裝進透明袋裡,修長瘦削的手指握著鋼筆,在便簽上認真記錄。
——6.21,魚魚被大餅嚇到缺水,掉鱗二。
等筆跡風乾,她將便簽一同裝進小袋子裡,放進抽屜的藍色海洋中。
鱗片薄如蟬翼,水洗透藍,波光粼粼的,漂亮非凡。
每一個小透明袋裡都裝著鱗片和便簽,像是一種彆樣的日記,承載著許許多多個記憶碎片,落下的每一筆都和對方有關。
閒得無事,許明習便坐在床邊,準備隨機抓取一枚記憶碎片回味。
——5.6,沙灘撿到一枚,我遇到了一位人魚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