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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寵夫郎 不曾阿 97887 字 9個月前

眼不見為淨,他乾脆帶著欣哥兒或者是他自己跑黎家來。

這日下午,陶竹和範圓圓從城外回來時,天已經快黑了。

其實還不到傍晚,但今天陰天,沒有太陽,所以才下午三點,室內就需要點上蠟燭了。

範圓圓小跑著從大門進來,她邊往休閒房跑邊對身後的陶竹道:“竹叔我先去暖房暖和暖和,你快跟上呀!”

“你先去吧。”陶竹笑著回了一句,他說著看向目前負責前院雜務的黎戟:“大哥大嫂回來了嗎?”

“回竹老爺的話,大老爺、大夫人還沒回府。”

黎戟一邊將角門的鑰匙遞給黎滿好讓黎滿將馬車牽回府一邊回道。

“那你派個人去城北請他們回來,今日天冷,若是等會兒天黑了,肯定會更冷。”

陶竹吩咐道。

這夫婦倆的紅薯作坊在城北,今天冷的邪門,早上出門時感覺和昨日差不多,結果一日下來,竟是越來越冷。

剛才回城時,馬車裡的小爐子燒的很旺,他和範圓圓身上也裹著厚厚的狐皮披風,但還是覺得冷。

這不,範圓圓進了大門就往暖房跑,一刻都受不住了。

不過,還得給他們夫婦倆準備一床被褥,讓他們夫婦倆裹著,不然他們夫婦倆會如他和範圓圓一般覺得冷。

當然,還有黎蕎。

另外也有在鋪子裡忙活的黎菽黎大山幾個人,也都得給他們送被褥,免得凍著了。

將一係列的活兒安排好,陶竹這才進了休閒房。

一進門,熱氣撲麵而來,被凍的紅紅的臉頰被熱氣一包裹,頓時有些發熱。

他抬手拍了拍臉,看向了室內。

“咦?畫哥兒,你怎麼了?”

他有些驚訝。

沈畫側躺在炕上,臉正對著他,一雙眼睛紅通通的,可見剛哭過。

範圓圓坐在一旁,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她和沈畫不熟。

“沒啥事兒,竹哥,你回來了啊,坐。”沈畫吸了吸鼻子,嗓子發啞,他說著雙手撐著炕,慢慢坐了起來。

“二寶和橘哥兒喊著要見小睿長風雲帆,淺哥兒、夏哥兒就帶著他們倆去了。”

“瑜寧在內眷那間看書,小蘭去廚房安排晚飯了。”

“你都哭成這樣了,還沒事呢。”陶竹眉頭緊皺,抬步朝著他走去:“肯定是徐瑛爹娘說了什麼。”

“他們說的也是事實,誰讓我的確沒給表哥生兒子。”

沈畫說著嘴巴一癟,眼睛裡又冒出淚花。

陶竹:“……”

他緊走兩步來到炕邊,抓住沈畫的手輕輕搖了兩下:“徐瑛根本不在意這點兒,你彆哭,至於徐瑛爹娘的話,你彆放在心上。”

沈畫吸了吸鼻子,沒吭聲,但腦袋垂著,大顆大顆的淚珠不住的往下掉。

好一會兒之後,他才低聲道:“我就是煩,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

其實,生不生兒子的,徐瑛不在意,他原本隻有一點點在意。

但徐瑛爹娘來了之後,日日念叨,他心裡頭那一小點兒不在意被放大了。

再加上不能跟從前一樣梗著脖子和徐家人大吵大鬨隨意趕人,於是鬱氣一直憋在他心裡發泄不出去。

總之,他最近心情不好。

哪怕徐瑛事事順著他百般關心,他也不想回家。

沈畫與徐家人的矛盾,這是老問題,陶竹也沒有好的解決辦法,隻能陪著他坐著,說一些其他事轉移他的注意力。

很快,黎家人陸陸續續的回來了。

沈畫依舊不願走,於是他和黎家人一起吃晚飯。

飯吃到一半,徐瑛來了。

徐瑛有些不好意思,坐下與黎家人一道吃飯,待一頓飯吃完,陶竹拉著沈畫去了正房那邊,黎蕎則是和徐瑛去了他的書房。

“徐兄,我本不該插手你家的家事,但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看畫哥兒整日鬱鬱寡歡,時間久了,身子怕是要遭不住。”

徐瑛聞言登時苦笑:“我已經想好了,過兩日就給聖上遞折子自請外放,我去偏遠之地,這樣的話,我家裡人肯定不會跟過去了。”

他又不能跟徐家人徹底斷絕關係,所以,他帶著畫哥兒離開盛京,這是最好的選擇。

“你竟是這樣打算的?”

黎蕎驚訝:“可這麼一來,畫哥兒也要遠離爹娘了。而且,畫哥兒要跟著你受苦。”

“我知道。”

提起這點兒,徐瑛強撐著的苦笑維持不住了,他一臉痛苦,身子也有氣無力的歪在寬敞的太師椅中,他抬手捂住了眼睛,再開口時,聲音有些哽咽:“是我無能,對不住畫哥兒。”

徐瑛第一次這般直白的展示他的苦楚,看的黎蕎不由眉頭緊皺:“……徐兄,畫哥兒願意去善堂幫忙嗎?若是願意的話,他可以去善堂。”

“這麼一來,他不必整日待在家中,見的多了,視野開闊了,不用整日麵對家中瑣事,那心情自然就好了。”

他很想給沈畫討一個正經的但不在大盛官職體係內不必讓盛鴻掏俸祿的官職,但這麼一來,徐家的家醜就要攤在盛鴻跟前了。

他是外人,不合適。

況且,他的人設也是不插手官員的升調。

因此,他隻能讓沈畫先從那個家離開,免得沈畫抑鬱了。

“嗯?”

聽了黎蕎此話,正捂著眼睛渾身泡在黃連汁之中的徐瑛,不由將雙手移開,他吃驚的看著黎蕎:“讓畫哥兒去善堂?”

“對,我給他開工錢。不過,這麼一來他要很辛苦了,他還得畫衣服,照顧欣哥兒。”

“這……”徐瑛遲疑了起來,光是想一下就能知道畫哥兒得多辛苦。

可是,若畫哥兒跟著他去偏遠的苦寒之地,那肯定更苦……

“今日回家,我問問他。”他沒有一口應下。

這得看畫哥兒的意見。

等坐上了回家的馬車,徐瑛說起了黎蕎的提議,他話音剛落,沈畫依舊有些腫的眼睛瞬間亮了。

去善堂和他竹哥一起乾活?

他願意!

他不想回家,他不想麵對徐瑛爹娘的念叨,他想逃離!

他寧肯去乾活辛苦一點兒,也不願待在家中心煩意亂,悶悶不樂。

再在那個家待下去,他會窒息的!

急於逃離徐瑛爹娘的沈畫,翌日就來了黎家,要和陶竹一起去善堂。

陶竹把善堂的資料給了他,讓他先熟悉一下善堂的事務。

昨日氣溫猛降了一波,今日氣溫沒有回升的樣子,善堂又收到了一些捐贈。

與此同時,木炭煤炭乾柴等物資的價格又上漲了。

天氣太冷,人們不願意出門,連帶著黎家鋪子的生意都有些受影響。

其中影響最大的是火鍋鋪子。

火鍋鋪子不能外帶,隻能堂食,那些愛吃火鍋的貴人富人不願意出門,火鍋鋪子的生意自然就冷清了。

黎大山在下午時,讓人送回來了一些肉食和蘿卜白菜土豆等蔬菜,黎家火鍋鋪的食材,向來都是當日采購的新鮮食材,不賣隔夜的。

今日吃火鍋的人少了,這些東西賣不出去,那就隻能自家人吃了。

今日王桂花在家,沒去紅薯作坊那邊,她看著送回來的食材很是心疼。

這些東西都是鋪子裡的夥計一大早扛著酷寒去菜市場買回來的,結果卻賣不出去。

又是遭罪又是白忙活,這種冷天什麼時候是頭兒啊!

不隻是店鋪裡的夥計遭罪,底層的百姓都遭罪。

菜市場的小販,街道兩邊的小攤販,送菜送肉入城的農人、屠戶、小販,都得日日早起,忙活自家的生意。

還有靠打工、打零工為生的人,也都得早起上工。

反倒是農人,在這農閒之際,可以待在家裡貓冬。

可這麼冷的天,河流池塘都上凍,屋子吧,也跟個冰窖似的——舍不得燒炕。而且,閒著沒收入,心裡發慌。

總之,農人的日子也不好過。

盛鴻往邊城又調了五千精兵,盛京都這麼冷了,盛京以北肯定更冷,胡人受不住凍,怕是要南下。

邊城的防禦還得再加強。

精兵前往邊城,那糧草就得跟上,今年的軍費支出要比往年高一些。

但多支出的這點銀子,盛鴻不是很在意,他現在腰包不說很鼓,但也絕對不癟。

待在求賢殿,圍坐在炭盆前,盛鴻無比慶幸。

幸好黎愛卿今年收購了許多棉花,在黎愛卿的影響下,他那大兒子、四兒子在暨北省也收購起了棉花,江愛卿在郎方府也收購棉花,明愛卿在東山省也收購棉花。

還有那範家,也在收購棉花。

雖然說,和大盛廣袤的土地比起來,這幾人收購棉花的行徑影響力有限,可是,這是一個信號。

一個展現給所有人的信號。

對於普通百姓而言,這個信號是朝廷沒有放棄他們,朝廷在救他們。

哪怕現在朝廷的恩惠沒有惠及到他們頭頂,那他們心中總算是有一個盼頭。

對於富人、貴人而言,這個信號是大盛很穩,超穩,無敵穩,彆有什麼小心思。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這會兒盛鴻是真的很想直接把第二道讚賞聖旨塞到黎蕎懷裡。

和賞賜田地比起來,還是讚賞聖旨更珍貴。

但第二道題目他給出的期限是三年,因此,此時他能做的便是又賞給黎蕎十萬畝田地。

該種糧食種糧食,該種棉花種棉花,反正荒著也是荒著,不如賞給黎愛卿,借黎愛卿之手,轉移到百姓身上去。

當然,最好從明年開始就風調雨順,噩夢徹底消散!

黎蕎又白得了十萬畝田地,這讓他心裡的憂慮衝淡了一些。

這一周以來,天氣冷的邪門,但又不下雪,隻是乾冷,這給人們的日常生活造成很大的影響。

還有田地裡需要過冬的莊稼,雖然這會兒冬小麥剛種下還沒有發芽冒出地麵,但再這麼冷下去,那藏在地下的冬小麥也遭不住這種溫度。

而且,之前收購來的棉花,已經全部發放完畢。

但還是有百姓過去,想要領取禦寒之物。

陶竹便乾脆在善堂、自家鋪子門口都掛出了收購舊棉衣的告示。

捐贈解決不了問題,那隻能掏錢買了。

對於陶竹這一行徑,沈畫感慨,感動。

和那些被凍的瑟瑟發抖、手腳都滿是凍瘡的底層百姓而言,他的痛苦,似乎不值一提。

生死跟前無大事。

他不僅沒有麵臨生死,他還吃得好,穿的好。

沈畫將自家用不著的禦寒衣物、被褥什麼的,都收拾了出來,準備送到善堂。

他之前也捐贈過,但把東西送來之後就走了,沒深入善堂了解過底層百姓麵臨怎樣的困境。

這會兒了解了,他便回家又收拾了一通,隻要用不上,那就都捐了。

沈家夫婦麵對著空了一半的衣櫃、箱子,不由有些心疼,沈家可不是大富之家,沈畫捐出來的那些被褥、裘衣,若是拿出去賣,能賣不少銀子呢。

“爹,娘,咱捐的這點兒東西算什麼呀,和竹哥比起來,我隻覺得自己做的少了。”

“我這幾天看善堂的賬冊,發現有不少人將棉花賣給竹哥,然後又跑去分館那邊免費領棉花。”

“這種事兒匪夷所思吧?是拿竹哥當傻子坑呢,我立馬就問起了竹哥,怎麼能容許那些人這麼乾呢。”

“但竹哥一點兒都不在意,說那些人家境的確不好,家中沒有田地,都是佃戶,要麼是吃了上頓沒下頓,要麼是一年到頭吃不飽或者是勉強裹得住溫飽。”

“竹哥說蕎哥收購棉花,為的就是這些人,既然棉花落這些人手裡了,那其他的就不必計較了。”

“你們說說,和竹哥比起來,我捐的這點兒算什麼?”

沈家夫婦:“……”

還有這種事兒啊?

的確匪夷所思!

而沈畫看自家爹娘沒話說了,便又道:“咱家比上不足,但比下絕對有餘,反正目前這些用不上,不如捐出去。”

“明年需要時,再買就是了。”

他做的不夠啊!

沈家夫婦瞧著沈畫忙忙碌碌的身影,震驚之後,便是欣慰。

也好,也好,至少現在他們的畫哥兒不會終日愁眉苦臉了。

捐就捐吧。

他們把他們夫婦用不上的物件也捐出去,能幫一個是一個。

*

作者有話要說:

第217章 盛鴻的第三道題目 六皇子的好戰之心

沈畫捐的那些物件不是綢緞就是綾羅的, 連棉布的都沒有,陶竹依照從前的習慣,能賣的, 那就賣掉,換成價格低廉的棉布衣物。

黎蕎陶竹的這一行徑,的確有人覺得他們夫夫傻。

也有人覺得他們夫夫掙那麼多銀子,他們就該自掏腰包救助普通百姓。

但也有人如同沈畫那般,將家中用不著的、不喜歡的禦寒衣物收拾出來一些, 用車子拉著,運到善堂去。

七皇子、大皇子就是如此, 身為皇子, 哪怕穿不了,但每次換季也要做上十幾套、幾十套新衣,在他們府上, 隻穿了一次、幾次的衣服幾乎堆成山了。

如今他們把這些衣物收拾了出來, 一股腦捐到善堂去。

對此,六皇子覺得誇張了。

因為天氣太冷, 盛鴻取消了早朝,誰若是有事,直接遞折子即可。

但黎蕎每日照常上班。

因為他還擔負著分揀折子的活兒。

幾位大學士最年輕的周正業周大人都五十多歲了, 盛鴻舍不得他們一大把年紀了還冒著酷寒早起, 於是, 這活計全落黎蕎一人身上了。

黎蕎苦哈哈的每日裹得跟熊一般,半夜就起床, 等入了宮, 先去廣安殿乾活, 然後再去求賢殿乾活。

盛鴻自覺上了年紀, 也該和幾位內閣大學士一般多歇息。

於是他這幾日都是天亮了之後,然後才慢吞吞的前往求賢殿處理政務。

這麼冷的天,按理說折子應該不多,但實際上,折子和平日裡差不多。

連續三年氣溫很低,這已經引起不少官員的重視了。

若明年氣溫還是這樣,怎麼辦?

有官員提出,明年應該號召農人大量種植棉花,甭管是賣掉還是自用,那都是有益的。

而且,連續低溫可能會凍壞莊稼,造成糧食減產,這可是大大大大大事。

這些奏折,黎蕎總結出來呈給了盛鴻。

盛鴻隨意翻閱了幾本,歎著氣看向了黎蕎:“多種棉花?那其他糧食怎麼辦?農人精力有限、田地也有限啊。”

“更關鍵的問題是,這樣的低溫再持續下去,可能棉花、糧食一個都保不住。”

黎蕎:“……”

他沉默。

可不是。

多種棉花,這四個字可不隻是動動嘴巴的事兒。

殿內氣氛沉悶,就在這時,外麵傳來小太監的通稟聲:

六皇子求見。

六皇子很快進來,他身上裹著厚厚的紫貂皮披風,臉頰也被寒風吹的有些紅。

他先是給盛鴻行禮,等盛鴻叫起之後,他先是瞥了眼一旁立著的黎蕎,而後才又看向盛鴻。

“父皇,兒子聽說最近朝臣都在為酷寒獻策,兒子也有一策,想說給父皇聽聽。”

“什麼辦法?”盛鴻聞言立馬來了興致,好奇的盯著自己這位六兒子。

“南下。”

六皇子開門見山,甚是直接:“胡人受不住酷寒,因而揮刀南下進犯咱們大盛。”

“胡人彪悍,又被逼上絕路,咱們大盛的精兵得付出鮮血和生命才能將他們擊退。”

“兒子覺得,與其和胡人死拚,不如咱大盛也南下,大盛之南那些小國,根本扛不住咱們大盛精兵的鐵蹄。這些小國沒有冬季,定不會遭受酷寒之苦。”

黎蕎:“……”

他沒說話,他抬眼悄悄打量盛鴻。

盛鴻眉頭已經皺的能夾死蚊子了:“煦兒,你的意思是咱們大盛放棄北邊的國土,整體南遷?”

“若年年冬季都如這幾日一般寒冷,那咱們與其苦耗在這裡,不如去開拓新的疆土。”

六皇子沒有直接點頭應是,但也差不離了。

盛鴻盯著六皇子看了片刻,問道:“你是不是早對南邊那幾個小國起心思了?”

“也不算是。這不是咱大盛百姓正在遭受酷寒之苦嗎?逼的黎大人又是收購棉花又是收購舊衣物的,甚至大哥和七弟也將用不著的舊衣物收拾出來送去了善堂。”

“天潢貴胄,何以至此?”

六皇子說著,又瞥了黎蕎一眼,視線裡和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讚同:“黎大人這樣,會慣的百姓習慣性向朝廷伸手的。”

黎蕎:“……”

他看向了六皇子。

而六皇子已經收回視線,重新看向盛鴻:“況且,整個大盛底層那麼多百姓呢,彆說是黎大人一人之力了,就是朝廷開了國庫,那也顧不周全。”

“與其苦哈哈連皇子都收拾家底了,不如讓百姓遷移到溫暖、適居的地方去,這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老天爺不給人活路,咱們得自尋生路,您說是不是?”

“不是。”

盛鴻緩緩搖頭,否決的很乾脆:“這不是動動嘴巴的事兒,這需要將士去拚命。”

“南國多瘴癘,還有山脈相阻,將士們水土不服還要翻山越嶺,穿過高山密林,代價太大,不值當。”

“更遠一些隔著海的小國,咱們的將士不善水戰,遠離國土,糧草補給困難。”

“煦兒,你這想法雖好,但太冒進了。”

黎蕎在一旁聽著,不由暗暗點頭。

可不是,東南亞這邊不是山脈高原就是隔著海峽,上輩子時老祖宗們沒將那邊打下來,肯定是收益不如付出的代價大。

六皇子這提議有些理想化了。

“可倘若明年也是這般低溫,那該如何是好?”六皇子立馬問道:“況且,低溫必然會帶來一係列的反應,咱們麵臨的不隻是低溫這一項困境。”

“若明年還是低溫,那自然是朝廷、達官貴人、富人,朝百姓伸出援助之手。而百姓,也多多忍耐。”

“不能因為天氣嚴寒,就丟下幾十年的基業跑路。”

“天潢貴胄怎麼了?沒有底層的百姓,如何襯托出天潢貴胄的高貴?”

“若世間隻有天潢貴胄,那天潢貴胄貴給誰看?貴給朕看?還是貴給黎愛卿看?”

盛鴻說著,眉頭又皺了起來,最後一句的語氣,也有一丟丟嚴厲。

“當然不是。兒子自是知道底層百姓的重要,他們每年交不少賦稅呢,佃農更是還得交租子。沒有這些人,誰給咱們種莊稼、織錦衣?”

“兒子就是覺得差不多就行了,彆跟寵溺孫子似的寵溺出毛病來。”

“再者,南下也的確是不錯的出路,衣冠南渡,曆史上又不是沒有這樣的事情。”

六皇子不覺得自己有錯,治國不能死板嘛。

“衣冠南渡,這個南說到底還在咱們大盛境內,可你此時所提到的南,與咱大盛隔著高山、隔著大海,這不是動動嘴皮子的事兒。”

盛鴻還是搖頭,在這個問題上,沒得商量。

“與其南下,不如早早著手應對嚴寒,你也說了,低溫會帶來不少影響,小七去年就在盛京城外開挖河流溝渠,善堂學館也準備了大量的水車,明年,小七和黎愛卿能讓盛京地區的莊稼不受乾旱之災。”

“至於其他地方的灌溉,那是明年開春之後的重中之重。你與其想著怎麼攻打南邊諸多小國,不如對著大盛的地圖,好好規劃一下怎麼合理的修河挖溝,好確保當地莊稼不受乾旱之災。”

說到此處,盛鴻上下打量了六皇子一圈,目光複雜:“煦兒,父皇以前真沒看出來,你有一顆好戰的心。”

之前是想去邊城,此時又想侵占彆國,他這六兒子的光芒,從前都被他那三兒子、五兒子給遮住了啊。

“兒子不是好戰,兒子是想解決問題。不過,您這話有理,兒子否認不了。但兒子剛才的話,您得空了也多琢磨琢磨,畢竟也是一條路子。”

六皇子不承認好戰,但他也不心虛,直直的站著,任由盛鴻打量。

他也是一心為大盛為百姓嘛。

若日子真過不下去了,那打仗能轉移百姓的注意力,底層百姓一聽說朝廷要打仗了,肯定會縮著脖子、勒緊褲腰帶,默默的忍受苦日子。

因為在底層百姓看來,沒有比戰亂更苦的日子。

底層百姓願意忍受苦日子,那朝廷不就輕鬆了嘛。

他真覺得南下攻打南邊諸國是解決眼前困境的最佳方式。

但顯然,盛鴻不這麼認為。

為防止這個六兒子異想天開,盛鴻乾脆道:“西閃省就交給你了,你給朕好好規劃一下,以確保那邊莊稼的灌溉。”

“……父皇,您沒有開玩笑吧?西閃省不少地區本就缺少雨水,那邊是黃土高原啊。”

六皇子瞬間眼睛睜的老大,一臉的難以置信。

“朕知道那邊不少地區本就降水少,但誰讓西閃省是咱大盛的疆土,誰讓你是皇子。你剛才一直看黎愛卿,你看他做什麼?你既然看他,那你就該知道他到底辦了多少事兒。”

“但他叫過苦喊過累麼?”

“朕給他安排的事兒,他推讓過嗎?”

“……黎大人這種把百姓當祖宗當兒子對待、千年難遇的奇人,兒子可比不上。”

六皇子說著,眼珠子不由朝黎蕎瞥去,語氣難掩怨念:“兒子也沒黎大人的財力。在摟銀子這塊,黎大人也是千年難遇的奇才。”

“那你有多少錢辦多少事兒,你是皇子,自小養尊處優,現在大盛麵臨困境,該你為大盛付出了。”

盛鴻說著,略一沉吟,然後又道:“這樣吧,今日父皇就出第三道題目。”

“啊?”

六皇子一愣,忙把視線轉移到盛鴻身上:“第三道題是什麼?”

“你們幾個抽簽,誰抽中了某個省,那就負責這個省的灌溉、抗旱以及一係列的救災事宜。”

“當然,若是從明年開始老天爺發了慈悲,從此風調雨順,那這第三道題目就作廢。”

說到風調雨順,盛鴻口吻又嚴厲了起來,還伸出手點了點六皇子:“攻打南方諸國,不僅勞民傷財,而且幾年之內根本結束不了戰爭。 ”

“由此可見,你認為接下來幾年內咱大盛麵臨的都是這種酷寒,烏鴉嘴!你就不能盼著咱大盛越來越好?”

“你瞅瞅黎愛卿,給自家下人取名都惦記著風調雨順、瑞雪兆豐年呢!”

六皇子:“……”

他嘴唇翕動了幾下,卻是無法反駁。

黎蕎給家中下人取的名字,他也有所耳聞。

“就這麼定了,我這就把你另外幾個兄弟叫來,你們抽簽。”盛鴻看六皇子啞口無言,便直接讓人去請餘下幾位皇子過來。

雖然幾位皇子不必遵守官員的考勤法,但這麼冷的天,幾位皇子應是不會出外勤,也不會待在府上睡大覺。

果不其然,這會兒幾位皇子都在各自的衙門。

盛鴻挺滿意,看看,如此酷寒,他的兒子們也照常上值呢。

從這個角度一想,盛鴻又心軟了。

可憐哦,身為皇子,也是每日忙忙碌碌不得閒。

於是他的態度和藹了許多,一臉仁慈的宣布了第三道題目。

七皇子四皇子二皇子都挺懵的,聽盛鴻解釋了緣由之後,二皇子看向六皇子的視線不由充滿了怨念,好端端的,找什麼事啊,看看,來活兒了!

上次的拉升碼頭所屬地的經濟他已經很頭疼了,現在給他一個省!

嚇死了好嘛。

他不想當皇帝,他何必受這個罪?

越想越頭大,他立馬苦哈哈的開口:“父皇,兒子能退出競爭嗎?兒子能力平平,怕誤了您的正事。”

“不成,你是皇子,你不能隻享受,不扛事兒。”

盛鴻拒絕的很乾脆。

四皇子頓時歎氣:“父皇,兒子儘力。”

他也不想當皇帝,但他一直想為大盛、為百姓做點事兒,好一展能力。

男人嘛,都有事業心,他愛搞這些。

隻是,這道題目難度很大啊。

“兒子也儘力。”

七皇子也道。

“煦兒,算了,父皇不為難你,你也抽簽,抽中哪個算哪個。”

盛鴻伸出手點了點六皇子。

六皇子頓時慶幸,趕緊道謝:“多謝父皇。”

不是他逃避,是他對自己的能力有清醒的認知,就西閃省的情況,難度太大,而這道題目影響他父皇繼承人的選擇。

所以,該慫的時候就得慫,不能打腫臉充胖子。

但很快,六皇子慶幸不了了,因為他剛好抽中了西閃省。

七皇子則是抽中了繪安省。

他給大皇子抽中了東山省。

四皇子抽中了川省。

二皇子抽中了原河省。

二皇子狂喜,當即手舞足蹈,樂的嘴巴都要咧到耳後根了:“黎大人黎大人,幫幫我幫幫我,一切由你吩咐,我隻讓我的人跟著你照做,一切功勞都是你的!”

黎蕎:“……”

他抬眼去看盛鴻:“二皇子,聖上沒說讓下官插手。況且,第二道題目下官至今未能給出很好的解答,下官臉麵無光,正羞愧著呢。”

“就是,哪能次次都讓黎愛卿插手?這次的事兒,黎愛卿不準插手。朕要看的是你們各自的能力,一省都治理不好,何以治理整個大盛?”

盛鴻板著臉,甚是嚴肅。

二皇子見狀,頓時縮了縮脖子,垂下腦袋不吭聲了。

但他的嘴角還是翹著。

嘿嘿,畢竟是黎大人的老家,黎大人還真能不管嗎?

“還有,國庫一向不充盈,目前又是多事之秋,能撥給你們的銀子不多,你們省著點花。”

盛鴻又交代道。

幾位皇子也知道這一點兒,紛紛應是。

最終,幾位皇子或愁眉苦臉或喜笑顏開或擰眉沉思的離開了求賢殿。

盛鴻讓黎蕎回屏風後繼續處理奏折。

他則是攤開大盛的地圖,一臉苦大仇深的瞧了起來。

嗯……他今後是不是該多多祭天好祈求老天保佑?

今後一年祭個五六七八次……

咳,算了,求的多了,老天爺或許會認為他心不靈。

還是老老實實辦實事吧。

盛鴻出了第三道題目的事,很快傳遍了朝堂。

幾位皇子身邊的人紛紛獻策。

黎蕎則是該乾嘛乾嘛,下班之後,他照常裹緊身上的披風往內城門口走去。

今日有風,一路上的官員都是這個造型。

來到自家馬車跟前,旁邊還停著辛知的馬車。

翰林院距離內城門口近,辛知已經在馬車上了,而且,黎瑜安也在。

黎瑜安與辛知成親之後,兩人是如膠似漆,一刻都舍不得分開,這麼冷的天,黎瑜安硬是每天都送辛知上下班,兩個人的黏糊程度,一點兒都不輸給黎蕎和陶竹剛成親那會兒。

此時,看黎蕎過來了,黎瑜安下了馬車,他整個人裹的圓滾滾的,隻露出一張嫩生生的小臉。

“舅舅,明日竹舅舅去善堂嗎?辛家收拾了一堆舊衣物出來,明日我打算送過去。”

辛知站在他身旁,也道:“這次是將家裡用不著的衣物,包括下人們的都收拾出來了,估計得裝二三十輛馬車。”

“竹哥兒明日應該去善堂的,辛苦你們了。”

黎蕎不由帶上了笑。

盛鴻說的不錯,麵臨困境,應是上層對底層伸出援助之手。

不少人覺得他傻,但在大盛,和他一樣傻的絕對有不少人,不然的話,上輩子時大盛又如何能度過難關?

這樣的大盛,值得他付出。

在持續低溫了十日之後,氣溫稍微上升了些。

在這期間,盛京不少人家都如同沈畫、辛家那般,將自家用不著的衣物捐了出來。

善堂每日所接受的物資,由零零散散一下子變成了小山。

陶竹將這些物件能賣的都賣掉,好換取更多的普通棉衣棉被,以幫助更多的人。

而且,因為有暨北省的百姓不斷趕來,再加上郎方府距離盛京很近,陶竹便將一部分衣物運送到郎方府交由江知府,好讓江知府處理之後發給百姓。

江知府今年收購了一些棉花,而且,他是地方官,在郎方府他就是老大,因此,當他收購的棉花發放完畢之後,他便正大光明的將全府的一些富商請到自家府內,讓這些富商捐一些用不上的衣物。

明總督亦是如此。

明總督更是老大,他也乾慣了這種事,此時做起來駕輕就熟。

他又沒有中飽私囊,他募捐來的每一分錢,他都用在了百姓身上,他每次乾了這種事兒之後他都會如實寫在折子裡上報給盛鴻。

現在,百姓麵臨困境,他募捐起來更是底氣十足。

而且,他也記著這些富商的好,今後這些人若是遇見什麼不公之事,他自然會幫一把。

說起來,他這是行善,他這是給富商們一個接近他的機會。

其實那些富商巴不得捐呢。

*

作者有話要說:

西閃省和西山省不是一個地方哦~

第218章 各地捐衣物,黎蕎劇情少 高誌遠快被氣死了

錦城府的範家, 也在儘力籌措禦寒衣物。

錦城在西山省,距離盛京有一段距離,但這一波低溫也影響到錦城了, 因此範家人積極募捐。

另外,範家是做煤炭生意的,氣溫低,他家的生意就不錯。

其他煤老板趁機將煤炭的價格提高了一些,但範家沒漲價。

不過, 範家的平價煤炭隻賣給普通百姓,還限購, 一旦發現普通百姓倒賣範家的煤炭, 那今後就進入他範家的黑名單,再不能從範家購買平價煤炭。

錦城府的知府大人,見範家如此操作, 便也公開募捐禦寒衣物。

這多好的刷存在感的機會呀!

若是在黎大人跟前掛了號, 也不奢望黎大人能在聖上跟前給他美言幾句,隻要黎大人提及範家人的高尚無私行徑時順帶提一句他, 再配合他自己的政績表,那說不定就升官有望了。

蒼舟府的知府大人也開始募捐衣物。

黎蕎在蒼舟府有耕地,還派了貼身侍衛過來, 蒼舟府的知府便也跟著效仿盛京善堂, 好為自己攢一波業績。

亂世出英雄, 天災試能力,聖上這些年的科考題全圍繞著各種天災轉悠, 現在, 似乎天災真的來了, 那此時不表現什麼時候表現?

必須穩住府內的局勢, 好教聖上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大能耐!

不然的話,聖上這十多年培養出來的科考人才,說不定會頂替他的位置。

這不是不可能啊。

天下士子被聖上折磨了十多年,對各種天災早就爛熟於心了,彆說是進士了,就是新考中的舉人,都有一定的救災治災能力。

那麼多人嗷嗷等著做官,他們這些身在官位的人若是不好好乾,那隨時都能被聖上給踢開。

聖上提拔人才不走尋常路,喜歡讓良才、能人跳級升官。

看看黎大人。

看看明總督。

羨慕啊!

平城距離盛京較遠,這一波低溫對平城的影響不如盛京那邊大。

但莊豐收想到上次入京的經曆,不由憂心。

盛京雖是京都,但底層百姓的日子也不好過,盛京都這樣了,更何況是其他地方的底層百姓。

他讓莊武敲著銅鑼,號召村子裡的人到村口的柳樹下開大會,等家家戶戶都來了人,他說出了他的目的:

誰家若是有用不著的舊棉衣棉被,可以捐出來。

不過,平城百姓用不上這些衣物,募捐來的衣物會送到外地去。

具體送到哪兒,待他給黎蕎寫信,征詢黎蕎的意見之後再做決定。

一說此事要征詢黎蕎的意見,三柳村的村人甚是積極,其實吧,以三柳村眾人的省吃儉用,哪怕這會兒家中有上千兩銀子的積蓄,那很多人也舍不得捐衣物。

畢竟三柳村富起來的日子太短,從黎蕎洗心革麵算起,今年也不過第十年。

除了這十年內出生的小娃娃,餘下的村人誰沒吃過苦?

不少老人更是經曆過前朝末年的戰亂,節儉兩字刻在了他們骨子裡,雖是舊衣物,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能派上用場了,何必捐給彆人?

可現在黎蕎陶竹在盛京建了善堂。

黎蕎陶竹在為底層百姓募捐,甚至夫夫倆自掏腰包收購棉花。

他們身為黎大人的根,不能丟黎大人的臉,這一次必須捐!

於是村人回家,將從前那些打著補丁或穿了多年洗的發白但一直沒舍得扔的舊棉衣翻了出來,就連黎春桃等黎家人,也沒捐太好的衣物。

一方麵是舍不得。

另一方麵,按照他們的思維,這些衣服挺好的,不破不爛,洗的乾乾淨淨,還能再穿好幾年。他們捐助的對象是缺衣服的窮苦人家,窮苦人家還講究什麼?

若是他們快要凍死時有人給他們捐這樣的衣服,那他們肯定感恩戴德。

莊豐收也是這個思路,有衣服穿就行了,不用講究那麼多,因此莊家捐的也是不穿的舊衣物。

三柳村村人的行徑,引起附近村子的關注。

這是在行善啊,而且,看三柳村村人捐的衣服,附近村子的村人也捐得起。

於是,陸陸續續的,附近村子也有人給莊豐收送來了舊棉衣舊被褥。

這事兒極快傳到了縣城,王掌櫃毫不猶豫,立馬也將家中用不著的舊衣物捐了出來。

其他人也跟著捐,好的捐不起,但差的棉衣基本上家家戶戶都有。

當平城這邊忙著捐衣物時,盛京這邊,邊城傳來了消息。

胡人又南下了,但隻是小規模的騷擾,邊城那邊的兵力完全可以碾壓。

但盛鴻覺得不妙,這冬天才過一半呢,真正的寒冬臘月還沒有到來,就胡人的生存條件,今年肯定還會進犯邊城。

他又調了五千精兵過去,還有一係列的禦寒物資,好平衡邊城的物價,免得人心不穩。

高誌遠快要被氣死了。

聖上好有錢啊!

一次又一次的調兵,而且,還自掏腰包運送來了乾柴木炭棉衣米麵等物資,將整個邊城打造的猶如堡壘一般堅固。

這種情況下,胡人彆說是攻破邊城打到盛京了,胡人連六皇子都殺不了!

若是胡人殺不了六皇子,那他顛顛的跑到邊城不就白忙活了嗎?

氣死!

不過,就算是六皇子真的來了,他一時間也沒尋著好的主意……因為他隻知道六皇子是死在了明年,具體哪一天死的,以什麼方式死的,他根本不知。

但正是因為不知,所以他來了邊城。

他要研究胡人的生活習慣,他要揪出胡人的弱點,這樣胡人再和大盛將士作戰時,他就能立下奇功!

可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邊城防守極為嚴密,他彆說是跑到胡人地盤研究胡人的生活習性了,他就是出城回城都要接受盤查。

而且,邊城與胡人的地盤,中間隔著一條幾十米寬的大河,在河邊有大盛士兵一天十二個時辰巡邏,任何人靠近河邊都要被審問然後被驅趕。

他在普通小百姓跟前能充充高人,但在荷槍實彈、眼神銳利、一身煞氣的邊城守衛跟前,他忽悠小百姓的話,怎麼著都說不利索。

乾他這一行的,最忌諱畏畏縮縮,縮頭縮腦,不管什麼時候,都得一副胸有成竹、高深莫測的樣子。

可現在他話都說不利索!

這真把他氣壞了,在心中怒罵自己不爭氣,但甭管做了多少次心裡建設,當他鼓足勇氣要抬步靠近河邊時,下一秒,他準會露怯。

因此,在邊城待了幾個月,他竟是沒有靠近過河岸。

不敢靠近河岸,那怎麼研究胡人?

而且,胡人前來騷擾時,邊城是全城戒嚴,城內百姓一律待在家中,不準上街。

也就是說,在邊城待了小半年,他連胡人的毛都沒見著,而且,連戰鬥聲都沒聽到過,大盛的精兵將胡人攔在了河對岸,整個邊城極為安穩。

一點空子都鑽不了,他真的要瘋了。

原本吧,按照他的計劃,他先摸清楚胡人的弱點,然後守在邊城,等明年六皇子率兵前來時,他自薦,給六皇子當謀士。

等他救下六皇子,給六皇子立下大功,那他就風風光光的回盛京。

這麼一來,即便是黎蕎指認他是高誌遠,那他也不懼。

黎蕎管天管地,還能管得住他突然頓悟然後通鬼神能算未來十餘年的大事麼?

黎蕎敢胡說八道,那他就站出來揭穿真正黎蕎早已經死亡眼前的黎大人其實是鬼的真麵目,到時候大家魚死網破,一起完蛋!

黎蕎肯定不敢!

黎蕎有夫郎有孩子的,牽掛可是比他多的多。

所以,到那時他就可以安享榮華富貴了,和黎蕎井水不犯河水。

可誰知道來了邊城之後處處受挫,毫無所得!

而且,之前靠算命掙來的銀兩,也花的差不多了,不得已,他隻能將皇家物流的保鏢辭去一個,隻留下一個保護他。

說起皇家物流,他不由又在心中大罵黎蕎,可惡,要不是黎蕎整出了皇家物流,那盛鴻能對禁軍進行考核嗎?

若盛鴻不考核禁軍,那這會兒的禁軍又怎麼全都是能以一敵幾十的高手?

若禁軍的水平跟他上輩子時一樣,那邊城哪能固若金湯?

他又怎麼會一點空子都鑽不了?

就得罵黎蕎!

至於聖上考核禁軍的真正緣由,這不重要,罵黎蕎就對了。

還有黎蕎整出來的那些生意,讓聖上賺了多少錢啊!上輩子的聖上窮的都要拍賣私家珍藏了,若這輩子聖上跟上輩子一樣窮,那此時的邊城又怎會安安穩穩?

該死的黎蕎,壞他大計,將他飛黃騰達的路全給堵死了,氣死!

但回去是不可能是回去的。

回去的話,他李道長的名聲毀譽參半,找他算命的人不如從前多,給人算命有什麼用?他的目的是飛黃騰達。

而且,若是回去,那等於是放棄了六皇子,他隻能想方設法利用明年的蝗災為他謀取好處。

但這個難度,比救六皇子還大。

他唯一能用的法子,便是衝到皇宮門口說他知道明年有蝗災,要求見聖上。

但關鍵是,他在邊城的普通將士跟前都發怯,若真見了聖上,萬一他腿肚子顫抖,說話磕磕絆絆,毫無高人風範,那就不是丟人的事兒了。

聖上八成會把他關起來,對他進行嚴刑拷打,好將他知道的都逼問出來。

他是謀求榮華富貴的,他不想蹲大牢。

所以他還是繼續留在邊城吧,他先壯壯膽,曆練曆練,反正六皇子明年會來邊城。

一切見機行事吧。

等他在邊城見過大陣仗,大世麵,等他在貴人跟前也能維持世外高人的風範,那他就算沒有救六皇子的功勞,他也能衝到皇宮門口直接求見聖上。

未來那麼多災害呢,總有幾場災害會成為他飛升的踏腳石!

黎蕎不知道遠在邊城的高誌遠正對他罵罵咧咧,他忙的是國家大事。

氣溫回升了一些,但整體還在零度以下,土地大多被凍著,難以開挖。

可就目前這個又冷又缺少雪水的形勢,得趕緊把盛京地區那些河流溝渠池塘給收尾了,不能影響明年的灌溉。

七皇子也是如此打算,他督促農人繼續開挖。土地凍著雖不好挖,但使了力氣還是能挖開的。

另外,他開始給農人發放早就準備好的龍骨水車,那些已經挖好通了水的河流溝渠池塘附近的村子,按照戶籍,每三戶人家便可擁有一架龍骨水車。

這龍骨水車進了村子,農人真的安心了。

七皇子和黎大人說話算話,真的免費發水車,善人,大大的善人啊!

不少人農人拿到龍骨水車之後,感激的朝著盛京方向磕頭。

這個冬天,黎大人又是發棉花又是發衣物的,現在還發了水車,必須得給黎大人磕一個。

當然,還有朝廷。

有此明君,是他們這些小百姓三生有幸啊!

盛京地區的灌溉重要,其他地方的灌溉也重要。

大皇子抽中的省份是東山省,明總督得知此事,狂喜,他還沒上任他就把工作重點放在了抗旱上,現在來了大皇子與他一起抗旱,嘿,他這個總督之位,肯定坐的安穩。

二皇子抽中了原河省,盛鴻不讓黎蕎插手,但二皇子以不熟悉原河省地形為由,時不時的就親自登門找黎蕎解惑。

二皇子把心態放的很穩,他就是一混子,除非盛鴻嚴令不準他找黎蕎解惑,那他必然要將這道題目轉嫁到黎蕎身上。

黎大人的故鄉嘛,黎大人就該多出力氣。

七皇子的繪安省,四皇子的川省,這兩人也挺重視,整日捧著兩省的地形圖和資料研究個不停。

六皇子怨念極了,可誰讓他點背抽中了西閃省呢。

這第三道題目如此之難,在看了一通資料之後,他琢磨著要不要去西閃省一趟,好實地考察。

他沒有信心勝過其他兄弟,但若是他拿出態度,願意跑東跑西,那說不定能掙一些同情分……

不過,若真要去西閃省,那得等年後。

現在太冷了。

這種天不合適出遠門。

在忙忙碌碌中,時間來到了臘月。

又該過年了。

黎蕎接到了莊豐收送來的信,他很是感動,民間的力量是巨大的,上輩子時大盛能挺過難關,絕對離不開普通百姓對底層百姓伸出援助之手。

征詢了盛鴻的意見之後,他讓莊豐收將這批衣物送往河東府,交由河東府的知府處置。

河東府雖與河西府相鄰,但河西府的富裕沒能帶動河東府,河東府的百姓,生活條件和十年前他剛穿越時差不多。

另外,他讓莊豐收掛出了收購棉花的廣告,具體收購地點在河西府府城。

他給微青縣的黎穀也寫了信,讓黎穀也掛出收購棉花的廣告。

這兩地收購的棉花,他先囤著,等明年冬天來了再決定到底用在何處。

除了這些國家大事,黎家也有大事:

黎瑜寧與明悉的婚期定了。

這兩人性子挺合得來,也有不少共同話題,加上身份合適,雙方長輩都極為看好,而且兩人年紀也的確不小了,於是這親事就定下了。

婚期定在明年夏末,兩人回北湖省成親。

第219章 黎蕎花錢的地方多 自行車

黎瑜寧和明悉的親事定下來之後, 黎瑜寧便忙著繡嫁衣,陶竹、黎菽、王桂花幾個人也開始給她準備嫁妝。

北湖省離得遠,哪怕修了水泥路, 路上也要走上兩個月,再加上萬一路上有什麼事耽誤了,所以,光是趕路就得留出三個月的時間。

這麼一來,嫁妝得早早準備, 明年三月黎瑜寧與明悉就得離京南下了。

有黎瑜安的嫁妝在前,黎瑜寧的比照著黎瑜安的規格準備就成了。

黎蕎時不時的會過問一下, 不過, 他的工作重點放在了暨北省。

高誌遠在盛平二十年時聽說前幾年盛京附近有河道乾涸的大旱,“前幾年”,這三個字很重要。

至少得三年以上才能稱作是前幾年吧。

明年就是盛平十五年了, 這場大旱災八成是盛平十五、十六、十七年這三年間發生的。

暨北省環繞著盛京, 將盛京給包裹進去,它有三個府臨海, 而且境內也有五條大河,整個暨北省最有可能發現旱災的應該是遠離這五條大河的府吧……

管它是不是,就當做是了, 他掌握的資料雖然比高誌遠多, 但這種事情他哪敢拍著心口說他猜的一定準?

不管了, 就選定那四個離這五條大河遠的府了,盛鴻賞給他的十萬畝田地, 就定在這四個府。

以方便自家耕地灌溉為借口, 他要在這四府開挖河流溝渠。

暨北省並沒有被皇子們抽中, 黎蕎直接找盛鴻即可, 這次他要在四個府同時開工,這是個大工程,得先知會盛鴻。

盛鴻當然是大力支持。

黎愛卿自掏腰包搞這些最基礎的水利工程,好方便百姓灌溉,他巴不得天下的官員都和黎愛卿一樣拿私庫省國庫。

他給整個暨北省的知府、知縣下詔,讓這些官員配合黎蕎行動——黎蕎要引五大河的河水,那牽扯到的可不隻是四個府,為了省事兒,他乾脆給整個暨北省的官員都下了命令。

為了早日動工,盛鴻還遣了工部的官員過去,以便選出最合適的路線。

這次是要引五大河的河水流入黎蕎選中的四府,工程太大,得請專業人士。

而且,盛鴻還從翰林院的庶吉士中調了二十人,讓這二十人隨著黎蕎的人手一起協助黎蕎。

黎蕎家裡人手不多他是知道的,既如此,那在翰林院讀書深造的庶吉士們就提前畢業吧。

而黎蕎則是開了庫房,讓黎滿黎招黎謙黎益每人各帶五萬兩銀子,與這些庶吉士以及工部官員奔赴四府。時間緊,任務重,工部的人在前邊選址,這四人在後邊拿著銀子雇傭人手開挖。

能挖多少挖多少。

儘力而為。

家中一下子少了二十萬兩銀子,而且,這還隻是剛開始,後續肯定還會用到銀子。

自家掙錢的鋪子雖多,但二十萬兩擱他家也不是小數目。

而且,黎瑜安、黎瑜寧接連出嫁,身為好舅舅,他為姐弟倆各準備了五萬兩的壓箱錢,另外還各給了他們五萬兩銀子用來采買婚嫁之物,也就是說,姐弟倆的嫁妝支出是每人十萬兩。

另外,凡是他耕地所在地,修河挖溝的工程一直都在進行,這些都得花銀子。

等河流溝渠池塘挖好之後,他還得安排上龍骨水車。

收購棉花的支出,也不是小數目。

今年棉花價格上漲,他家的收購價格還比市場價高,一年下來,支出去了不少銀子。

這還是一些大的支出,平日裡還有小一點的支出,比如說三個學館學生每日的飯食,還有龍骨水車的原料及工錢,醫學館采買的草藥等等。

這些屬於小支出,但其實也要花不少銀子,三個學館加一起一共有兩千名學生,一天三頓飯,哪怕隻吃粗糧,那也要消耗掉萬斤糧食。

黎糧每每提起這事兒,都會說他和陶竹傻,所謂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但他們夫夫卻是規定一個學生一年隻交三百斤糧食,還不限粗糧細糧,那這兩千名學生和白吃有什麼區彆?

所以說,他家掙錢的路子多,但花錢的地方也多。

但是,未來幾年,花錢的地方會更多。

自行車可以登場了。

臨近過年,朝中的事情還挺多的,各部門都要進行年終總結,另外,各地官員還會遞上賀新年的請安折子。

而且,北方地區今年的氣溫比去年降了不少,好好應對此次低溫侵襲的地方官,都在折子裡如實講述自己的救民抗寒行徑。

這麼一來,不少折子就厚實了起來。

盛鴻今年沒有當甩手掌櫃,他仔細核對各地地方官今年的政績表,吏部呈上來的,他的密探呈上來的,另外,他還把朝中官員叫來談話,多方印證,好確保這些地方官員政績的真實性。

若是擱從前,一些不作為的官員,隻要沒有鬨出民怨,那盛鴻其實挺喜歡的。

比如說彭縣知縣。

沒有什麼野心,不會主動提升本地經濟,但也不欺民,隻求穩。

這種官員盛鴻真的挺滿意的,因為人總是愛用手中那點權力為難旁人,彭縣知縣掌一縣大權卻不欺民,當官的能做到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了。

他身為皇帝,他太明白這需要多強的自控力了。

他其實也有個人的私欲、喜好,但他都給壓下去了,唯一壓不下去的就是抄臣子家時,庫房裡的東西他得先挑一遍,他挑完了,餘下的再送入國庫。

因此,他真的挺滿意彭縣知縣這種官員的。

可現在,這種求穩的官員讓他眉頭直皺。

麵對今年這種低溫,他要的是江知府、錦城府知府、蒼舟府知府這種一看形勢不對就立馬想辦法應對的官員。

因此,在這一波低溫侵襲中,位於低溫區卻不作為的地方官,全被他拿朱筆標了出來。

與此同時,他開始關注之前三屆科舉考試的進士。

這三屆進士,是在他的偏題怪題中廝殺出來的英才,特彆是黎蕎這一屆以及三皇子舞弊那一屆,這兩屆的進士,每一位都通曉民生,知農事,體農情。

這兩屆進士,一部分人進了翰林院當了庶吉士,一部分被他分派到六部以及其他部門,還有一些被他安排到地方,任地方官。

其實以大盛目前的官員人數而言,各地都不缺官兒,但到底是他好不容易選出來的進士,個個腦子活泛,不死板,他舍不得讓這些人才等著補缺空耗光陰,盛京塞不下了,他便塞到了地方。

而且,明年又是三年一次的殿試。

到時候最起碼又有近百位新科進士。

這麼多人才,他得抓緊時間給他們找位置,既然千辛萬苦考出來了,那就得在官位上發光發熱。

至於那些在天災中不主動應對的官員,他明年重點盯著,若明年還是不作為,那就麻溜滾蛋。

啊不,呸!明年才不會有天災呢,明天大盛一定風調雨順!

黎蕎坐在屏風之後,盛鴻的那些小聲嘀咕,全入了他耳中。

他有些好笑。

但更多的是歎氣,他也盼著明年能風調雨順,但這隻是癡心妄想。

很快到了中午,盛鴻忙活一上午,腹內此時已經空空,他一邊傳膳一邊讓黎蕎留飯。

他想打探一下黎愛卿那個零食鋪子的情況。

因為這個零食鋪子牽扯到了板栗、山藥、芋頭這些雜糧。

黎蕎的這個零食鋪子發展挺好的。

板栗樹移栽的不多,今年沒有見到大的成效,但是,彭縣他家的零食鋪子已經開起來了,生意很是火爆。

山藥、芋頭、紅薯、土豆等做成的什錦脆片,很受歡迎。

芋頭和紅薯做成的芋泥,不管是放在點心裡,還是放在飲品中,也很受歡迎。

當然,鴨貨鋪子,炸雞鋪子,這自不必說,生意也超好。

從前隻有小吃鋪時,哪怕加上外府的客人,一個月的盈利也才七八百兩銀子。

可現在開了這些鋪子,每個月的盈利嗖的一下子飆到了二千多兩。

這還是人手不足的情況。

等明年再招一些人手,再提前聯係好貨源,那這個盈利肯定要翻一番的。

畢竟是江舒省,江南,富人多。

現在彭縣已經成為江舒省有名的景點了,外府的人專門乘船到彭縣品嘗黎家的招牌美食。

客人多了,隻靠著黎家夥計忙不過來,於是黎損黎受雇傭當地人做一些雜活。

還有做這些美食所需要的原料,按照黎損黎受的估計,年前就能把彭縣本地的山藥芋頭雞鴨等東西消耗完,消耗完畢之後,那就得從外縣運貨了。

這也算是小小的帶動了當地的經濟。

“不錯,你家鋪子裡的吃食味道好,還能讓百姓掙一些銅板。你家鋪子的模式,不管放在哪裡都有效。”

盛鴻聽完黎蕎的話,很是滿意。

“其實微臣掙的也是辛苦錢,那些吃食味道雖好,但到底是吃食,賣不出金子的價格。”

黎蕎說著歎氣。

“咋?你還想賣出金子的價格?”盛鴻斜了他一眼,黎愛卿有點貪心啊!

“微臣是在自責。”黎蕎正了正神色,一臉嚴肅道。

“你自責什麼?”盛鴻頓時好奇。

“因為微臣最近折騰出了一個可以賣出金子價格的物件,對比從前忙忙碌碌所掙的辛苦錢,微臣就忍不住自責,要是早把這個物件折騰出來,那掙錢也不會如此辛苦。”

盛鴻:“……你掙錢辛苦?說話要講良心啊黎愛卿。不過,你說的這個可以賣出金子價格的物件是什麼?”

他也顧不上吃飯了,雙目亮的堪比燈泡,眨也不眨的盯著黎蕎。

“微臣給這個物件取名自行車。”

黎蕎一本正經道。

“自行車?”盛鴻有些懵,眉心微皺,這是什麼玩意兒?

“因為這輛車子不靠牛馬騾驢拉動便可行走,而且跑的極其快,於是微臣給它取名為自行車。”

黎蕎解釋了一句。

“什麼?不靠畜力拉動就能走動?”

盛鴻睜大眼睛,雙手不由按著飯桌起身,黎愛卿口中所說的物件肯定不是滑板車,滑板車也不靠牲畜就能走動,但滑板車賣不出金子的價格。

“你說的這個自行車在哪裡?拿過來給朕瞧瞧。”

第220章 自行車火爆,過年 奢侈品自行車

黎蕎花了一整年的時間去“研究”自行車, 為了不被眾人懷疑,在做出成品之前,他做了上百件廢品。

就猶如愛因斯坦的小板凳一般, 第一輛很粗糙,接下來的每一輛都比上一輛好一些。

一開始整個車子都是木頭的,後來為了耐久,他將個彆零件替換成鐵製的,這樣一輛一輛的完善下來, 最終的成品是鐵製+木製的。

為了打消盛鴻的懷疑,黎蕎特意請盛鴻移駕黎府, 親眼瞧一瞧那上百輛廢品。

盛鴻的好奇心很濃, 一方麵是好奇到底什麼是自行車,另外一方麵是因為黎蕎說這自行車能賣出金子的價格。

他欣然前往黎府,在黎府西跨院的倉庫中, 親眼瞧見那堆滿整個倉庫的廢品之後, 他除了震驚,還有佩服。

黎愛卿腦袋瓜真好使啊!

也真有耐心啊!

他蹲在成品自行車跟前, 也不嫌臟,直接用手去摸自行車的腳蹬子和車鏈子。

搖動腳蹬子,自行車便可以往前走。

神奇。

“黎愛卿, 你是如何想出來這物件的?”他扭頭看向黎蕎, 視線盯著黎蕎的腦袋來回打量。

“回聖上的話, 微臣是從龍骨水車得來的靈感。微臣見龍骨水車能將水從池塘溪流傳送到田地中,便開始異想天開, 既然這種傳送能傳送水, 那為什麼不能傳送人呢?”

黎蕎早就準備好了借口。

鏈傳動技術雖然神奇, 但在這個時空也不是憑空出現, 龍骨水車就用到了鏈條和鏈輪,他自己會做龍骨水車,也讓人做了上萬架龍骨水車,此時他將他的靈感塞到龍骨水車上,這完全說的過去。

“一開始微臣隻是閒來無事瞎琢磨,結果琢磨著琢磨著,竟發現似乎可以將異想天開變成現實,於是這一年來,微臣一次次的試驗,最終做出了您眼前的成品。”

他指向盛鴻跟前的自行車。

這輛自行車全身是鐵製+木製,和他上輩子時所見的二八大杠自行車很相似。

但這個時空沒有橡膠,所以車輪子沒有輪胎。

聽說杜仲樹可以製作橡膠,但他目前還沒掌握這門技術,不過不著急,慢慢來,一步到位太容易惹人懷疑。

眼前這輛自行車的車輪子是木製+鐵製混合而成,和這個時空馬車的車輪子差不多。

現在全盛京包括盛京城外大大小小的道路都鋪上了水泥,即便沒有輪胎,那騎上去之後跑的也挺快,顛簸感很小。

盛鴻聽完他的解釋,再看看倉庫裡那上百輛廢品,不由再次誇讚。

厲害了,黎愛卿!

等黎蕎當著他的麵試騎之後,他躍躍欲試,不過,冬日黑的早,黎蕎建議將這輛自行車送入宮中,這樣他可以想什麼時候學就什麼時候學。

盛鴻覺得這個提議很合理,不過,他要黎蕎隨他入宮,等他學會了黎蕎再回家。

自行車其實很好學,講究的是一個平衡,盛鴻隻花了一個時辰便學會了。

這個速度不算慢,但盛鈞更厲害。

盛鈞哪怕上了年紀,但當年行軍打仗時練就的好體格依舊比盛鴻強,他隻花費了一刻鐘,便能騎著自行車在太極殿前隨意行走。

這輛自行車比不上真正的二八大杠自行車輕便,但黎蕎原本也沒打算把它當二八大杠使,他把自行車定位成玩具。

富人的奢侈品玩具。

這個時空新奇的玩意兒太少了,滑板車出現好幾年了但依舊火爆,不管是城內還是城外,隨處都能見到玩滑板車的人。

自行車的外形比滑板車複雜,而且,不需要腳踩著地麵就能行走,這麼一個新鮮有趣的玩意兒,絕對能引得富人爭相購買。

更何況,這輛自行車也談不上笨重,成年男子騎起來也挺快的。

盛京城內不允許策馬狂奔,除了皇室人,餘下的人甭管有什麼急事,不管是騎馬還是乘坐馬車,都得慢吞吞的走。

所以,自行車其實挺實用的,並非隻有玩具的功能。

盛鈞盛鴻父子倆也是此種看法,他們父子倆讓黎蕎找皇家玩具店的工匠製造自行車。皇家玩具店的工匠多,手藝也好。

不過,自行車不必和皇家玩具店分成,黎蕎隻需要付給皇家玩具店材料費和手工費就成了。

父子倆知道黎蕎花錢的地方多,既然黎蕎將銀子花在了百姓身上,那他們父子倆沒必要占這點兒便宜。

現在他們父子倆的腰包不說鼓鼓,但也不差錢,畢竟現在光是賭坊每日的進賬,就夠他們笑開花了。

皇家點心鋪屬於奢侈品,而且,為了保住秘方,在外地開店時所用的人手需要嚴加篩選。

而且,皇家點心鋪的點心做起來挺累人的,打發蛋白這個步驟限製了點心的成品數量,這麼一來,入賬的銀子也被限製了。

但賭坊就沒有這個煩惱了。

他們父子倆頒下嚴令,不許任何人仿造麻將和撲克牌,一旦被發現了,那就是罰銀子甚至是抄家的重罪。

所以,人們若是想玩兩把,那隻能去賭坊。

而賭坊的運行幾乎不需要成本,找個大鋪子,雇傭一些人手,那等著數錢就成了。

所以他們父子倆目前還真不怎麼差錢,既然自行車是黎愛卿一人發明出來的,那銀子肯定隻能讓黎愛卿一人賺。

而且,為了給黎蕎打廣告,盛鴻讓趙存這個近衛隊的隊長,親自騎著自行車在太平街上來回逛了三圈。

這個廣告的效果相當炸裂,太平街上甭管是富人還是普通百姓,都被這輛車子吸引,視線不由跟著趙存跑。

這啥玩意呀?

一些人認識趙存,就叫住趙存詢問。

待聽說是黎蕎的最新作品,可去皇家玩具店訂購,一輛的價格是九百九十九兩,一圈人全都咋舌。

這是搶劫吧?

一輛車子就敢要這個價?

但是,看趙存騎著這輛怪模怪樣的車子靈活走動,那些手中不差錢的人不由心動。

挺有趣的。

也真的挺拉風的,看看,整條街的視線都在盯著這車子,誰若是騎上去,那肯定是這條街上最靚的崽。

很多紈絝子弟,要的就是這種矚目。

而且,跑的還挺快?

速度並不輸給滑板車。

還有,趙大人騎了這麼久,看上去也沒什麼磨損,很耐用的樣子,更關鍵的是,趙大人親口說了,質保三年,三年後若是想要修複,自掏銀子即可,不需要徹底換新……

於是當日就有二十多人跑去皇家玩具店訂購,而趙存一連五日,每天都騎著自行車在太平街晃悠三圈。

這麼一來,親眼見過自行車的人越來越多,跑去皇家玩具店訂購的人也越來越多。

等到了大年三十這日,皇家玩具店已經接到了五千多份訂單。

當然,這不僅僅是盛京本地人買的,還有一些外地的商人購買。

之前黎蕎搞出來的滑板車就有不少商人帶去外地出售,現在來了個自行車,外地的商人自然也不會錯過。

這麼多訂單,皇家玩具店根本忙不過來。

於是黎蕎將一部分訂單挪到了學館那邊,讓學館的學生動手製作。

其實,黎蕎覺得他定的這個價格真的超級良心。

此時一切都需要手工,但鏈條又很複雜,做一輛自行車的話,哪怕一個木匠、一個鐵匠同時動手,那也需要三五日。

現在不隻是盛京有水泥路,外地很多地方都鋪上了水泥路,這些自行車若是被商人帶去了外地,那價格肯定能翻一倍。

所以他定這個價格真的很良心了。

況且,他也是明碼標價,不偷不搶,覺得不值這個價格的可以不買。

奢侈品嘛,講究的就是一個溢價。

對於自行車的摟銀子能力,陶竹很滿意,這一年來,他親眼看黎蕎為了這麼一個物件皺眉、沉思、輾轉反側,現在,一年的辛苦有了回報,一輛定價九百九十九兩銀子,這真的不貴。

年三十的年夜飯,一家子圍坐在飯桌旁吃的很香,今年光是自行車就掙了五百萬兩銀子——當然,得扣除人工費和材料費,但和五百萬這個龐大的數字比起來,這點成本根本不算什麼。

更何況,後續還會有兒童自行車這個圈錢利器。

黎小睿就很喜歡他的小小自行車,臘月二十三那日,黎蕎將一輛小小的兒童自行車當新年禮物送給他,自此之後,他的滑板車便失寵了。

馬上五歲的黎長風、黎雲帆也同樣將滑板車擱置到一旁落灰,每日隻玩自行車。

黎瑜寧將要遠嫁的傷感被五百萬兩的喜氣衝淡,好多銀子哇!

黎瑜寧直接對黎蕎道:“四舅舅,我看不如我帶去北湖省一些自行車吧,不讓彆人當中間商賺差價。”

“你這孩子,還沒成親呢就想好怎麼做生意了?”黎蕎有些好笑,咽下口中的餃子之後,叮囑她道:“你就專心準備親事,好好當新娘子,旁的不用管。”

“對,成親之後就不是小孩子了,生意上的事是小事,接下來你最重要的事兒是和明悉、明家人好好相處。”

陶竹也道。

“放心吧,明悉說他家人挺好的。”

黎瑜寧並不擔心這一點兒。

明悉是明總督的堂侄,與明總督這個二品的封疆大吏隔著一層,她的正經公婆不是明總督夫婦,而是明悉的爹娘。

明家從前是中等地主,明總督當官之後,明家慢慢的變成了大地主。

明家子弟也都讀書,考取功名。

但明悉的父親身上並無官職,就跟黎糧差不多,主要任務是打理明家在老家的產業。

所以說,她一點兒都不擔心婚後生活。

明悉爹娘拿捏不了她。

況且,這門親事剛開始談時,明總督就許諾她婚後想出門做生意就出門做生意,說她若是待在後宅,那是屈才。

她現在的腦子一分為二,一半是對成親的憧憬,一半是到了北湖省後她該如何大展身手,好將黎家鋪子的模式快速在北湖省鋪展開。

“明家人雖然和善,但你也不能表現的太強勢,還沒過門呢就想著成親之後如何拋頭露麵了,這樣不好,明家人可能不在意,但還有旁人的視線呢。”

“你成親之後,就先和明悉蜜裡調油,等過些日子再說做生意的事兒。”

陶竹水眸看著黎瑜寧,神色認真的說道。

黎蕎也不住的點頭:“是這樣的,你的任務是和明悉好好過日子,當快樂的新娘子,就跟二山媳婦、瑜安一樣。”

生意上的事兒,往後稍稍。

黎瑜寧聽得這話,難得的有些害羞,但更多的是感動。

她兩個舅舅都挺為她著想的。

不過,說起生意上的事兒,明悉比她還上心呢。

明悉聽說她要在北湖省複製黎家鋪子的模式,甚是激動,最近她和明悉見麵時,討論親事的話沒幾句,他們兩人更多的是商討如何給北湖省的百姓增加點收入。

既然她兩位舅舅想讓她把心思放在親事上,那她暫且聽話,等離開盛京之後再說生意上的事兒。

漫漫長途,得走上兩個月,不商討些正事,如何打發時間?

很快,年夜飯結束,但今年黎小睿沒有回前院的多功能休閒房,他帶著黎長風黎雲帆兩個小叔叔在大門口騎自行車玩。

他得了自行車才一周,正新鮮著。

待在暖房裡多沒意思,又不讓他玩麻將、撲克牌,他還不如帶著兩個小叔叔玩自行車呢。

黎長風、黎雲帆也是這麼想的。

積木、九連環、華容道、圍棋之類的哪有自行車好玩。

於是,三個小家夥在黎家大門口騎自行車,黎戟十幾個護院提著燈籠,在一旁為他們照明。

三個人的笑聲鬨聲穿過堅固高大的牆壁,飄到了前邊大皇子府的校場。

校場黑乎乎的,四個角落雖然點著燈籠,但校場挺大,角落裡的燈籠不足以照明。

過了年就要八歲的盛時毓,在這個黑乎乎的校場裡,悶著頭默默跑步。

不一會兒,熟悉的聲音飄了過來。

“長風小叔叔,雲帆小叔叔,你們快點騎,快點兒呀!”

“來了來了!”

“睿睿,我要趕上你啦!”

……

“哎呀,雲帆小叔叔好厲害,騎的最快!”

“不過,長風小叔叔,你是不是讓著雲帆小叔叔了?”

“是讓了一點點,但咱們三人之中,的確是你最慢。睿睿啊,以後得加把勁鍛煉哦。”

“唉!鍛煉也比不上你們倆,現在我力氣比不過你們,等了年,你們長大一歲,我更比不了你們!”

“睿睿彆氣餒,雖然比不了我們,但你也很厲害了,前兩天去學館那邊兒,掰手腕時,你不是勝了你挑的那些學生嘛。”

“也是。隻要不和你們比,我還是很厲害噠!”

……

聽著這些對話,盛時毓眸子裡難掩羨慕。

雖是短短幾句話,流露出的信息卻太多了。

不管是親自挑學生,還是自行車,他都沒有。他有的,是讀不完的書,習不完的武……

每日的學習進度若是完不成,大年三十都得挨罰……

黎小睿和黎長風黎雲帆三個小家夥不知道一牆之隔的大皇子府內,有一個比他們大一點點的小皇孫正滿肚子心酸淚。

三人玩出了一身的汗,然後被黎大山揪了回去,天冷,風一吹彆再凍感冒了。

*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黎蕎穿越後過的第十個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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