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高誌遠小冊子新內容 高誌遠去了邊城
黎二山和範圓圓的婚期定在了入秋這日, 如今距離婚期隻餘下十日的時間,因此,當黎刀傍晚回府時, 黎蕎正在東二跨院與陶竹一起布置新房。
當初東邊兩個跨院重建時,黎蕎將黎大山、黎二山、黎小山、黎夏的院子做成了聯排小院的格局。
這種獨門小院的樣式黎大山幾人都很喜歡,若是待在自己的小院子裡,那大家就是鄰居。
出了自己的小院,那大家又是熱熱鬨鬨的一家人。
現在黎二山要成親, 黎二山的小院子就成了黎家大宅子裡最熱鬨的地方,家裡人齊上陣布置新房, 準備成親時所需的各項物品。
知道是黎刀回來了, 黎蕎便丟開手中剪紙的活計,去了東一跨院他的書房。
天氣比起半個月前,氣溫下降了一點兒。
若是擱往年, 這個時間依舊熱的人想儘辦法避暑, 但今年還沒入秋,夏季的炎熱就開始悄悄溜走了。
“這一路辛苦了, 先喝口水。”
黎蕎推門進了書房,示意候在門口的黎刀跟上。
“謝老爺體恤,小的彙報完再喝。”黎刀說著手伸入懷中, 掏出了一個牛皮紙包裹著的巴掌大的小冊子。
“小的幾人這些日子聽牆角, 沒聽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那高誌遠整日神神叨叨的,三日前, 他說要去邊城慷寶縣。”
“昨日他來了京城, 雇傭了皇家物流的兩人當保鏢, 然後在昨日下午出發去了邊城。”
“他給趙銀簪的解釋是他有不好的預感, 需要去邊城證實,具體是什麼不好的預感他沒說,於是小的又把他這個小冊子帶回來了。”
“老爺,您瞧瞧。”
他雙手捧著小冊子,恭敬的遞給黎蕎。
黎蕎一邊接過一邊詫異:“他跑邊城去了?”
“是。昨日下午啟程,今日應是已經離開盛京地界進入暨北省了。”
黎刀道。
盛京往北也是暨北省的地盤,因為胡人這兩年犯邊,於是通向邊城的官道早早就鋪上了灰泥。
按照牛車的正常速度,高誌遠大概四五日後就能到達邊城。
黎蕎按下驚訝,打開了牛皮紙小包,這外層的牛皮紙是黎刀包上的,天熱,黎刀怕揣懷裡染上汗漬汙跡,因此黎刀在高誌遠的牛皮紙外又包了一層牛皮紙。
黎蕎將兩層牛皮紙放到書桌上,他翻開了小冊子。
小冊子前麵幾頁並沒有增加新的內容,他很快就翻到了盛鴻窮到需要拍賣私家珍藏的那一頁。
再往後翻,入目的是高誌遠新添的字跡。
先是一段無能狂怒,豐懷縣之行不但沒有洗刷掉技藝不精被毆打的屈辱,反而又多了一道笑料,於是高誌遠不僅罵那個富商和道士,還罵黎蕎和陶竹。
高誌遠足足罵了一整頁,黎蕎匆匆一掃,翻開了下一頁。
入目的是明年盛平十五年要發生的事兒,高誌遠列了出來:
六皇子死在胡人之手。
特大蝗災,河西府也受害,家中莊稼被蝗蟲吞食了個七七八八,當時還是地主女婿,吃喝不受影響。但聽說這場蝗災波及到三個省。
這幾行字下麵留有或長或短的指甲印,還有筆杆戳的印記,顯然,高誌遠將明年要發生的這兩件事當成了重中之重,百般謀劃,想要從這兩件事中獲利。
而且,在“三個省”這三字旁邊,還留有原河省、西山省這兩個省的名字。
應是高誌遠憶起了三省中有西山省。
但第三個省是哪個,高誌遠沒寫。
黎蕎看完這一頁的內容,翻開了下一頁。
粗粗掃了一遍,等看到最後幾行字,他瞳孔一縮,捏著小冊子的手差點兒收緊。
隻見這一頁寫著:
盛平二十年,那會兒被該死的地主連累,已被革去功名,隻能回三柳村。那年大旱,莊稼顆粒無收,陶竹賤人施粥,不隻是平城的人來了,還有好多外地人。
當時世道已經亂了,流民多,我在排隊領粥時,聽了不少真真假假的傳言。
有外地人說河西府的大旱不算嚴重,最嚴重的是前幾年盛京還是哪裡大旱,很多河道、甚至水井都沒水了。
也不知這話是真是假,好歹是盛京啊,盛京有好幾條大河呢,怎麼會旱到連做飯的水都沒有,應是暨北省大旱吧?
在暨北省這三個字下麵,還列著幾個府的名字。
顯然,高誌遠在研究暨北省哪裡最有可能出現連水井、河道都乾涸的現象。
黎蕎暗暗吸了口氣,忙收回手上的力道,免得在小冊子上留下印記。
他盯著河道、水井都沒水了這句話看了足足十多秒,這才心情沉重的繼續往下翻。
這一頁,還是在講旱災,並伴著對陶竹的罵罵咧咧:
世道挺亂的,娘得病沒了,陶竹賤人每年都施粥,但唯獨不讓我領,該下十八層地獄的賤人!
七皇子竟然又派了侍衛過來,要不是這些侍衛,這賤人的糧食早被流民搶光了!
不過,有這賤人在,平城名氣比從前大了不少,流民愛往這裡跑,來來去去的,真假消息不斷。
聽說盛之間登基那年,南方太湖乾涸了。要不是惦記著大名鼎鼎的太湖三白,如今也想不起來此事,也不知重活一世能不能嘗到能鮮掉舌頭的太湖三白。
太湖乾涸之後,聽說還有蝗災和瘟疫。
黎蕎麵無表情的看完這一頁,壓下對高誌遠的殺意,他翻開了下一頁。
這一頁沒有講旱災了,而是說起了天寒和盛鴻的政策。
接下來氣溫連年下降,平城冷的要死,每年冬天都凍死人,牲畜也凍死不少。
聽流民說,長江結冰一個月,最南邊的東廣省下了半尺厚的雪。
但幸好這種酷寒隻持續了十餘年,不然大盛可就危了。
當時聖上宣告天下,減免賦稅,讓地方官開倉放糧,還鼓勵百姓互相救助,承諾等將來形勢好了,會根據災年的貢獻給與賞賜。
聖上還明確說地方官若是能穩住當地局勢,那不僅賞賜金銀,還會根據功績大小火速升官。
這輩子沒能做官,實在是遺憾,不然哪怕不當道士,也能混個高官當當。
混個高官當當,黎蕎盯著此頁的最後一句話,隻想冷笑。
他麵無表情的繼續往下翻。
這是最後一頁。
上麵滿是塗改的痕跡,留著大大小小的墨團。
簡單來說,就是高誌遠又把視線放回到了明年的盛平十五年,高誌遠在研究如何抓住六皇子以及大蝗災的機遇。
高誌遠想提醒六皇子明年不要去邊城,但又覺得如果六皇子真的沒去邊城,那六皇子就不會遭遇危險。
不會遭遇危險,那肯定顯不出他這位高人的能耐。
到那時,六皇子定然不會信他。
所以六皇子還是得去前線。
還有蝗災。
高誌遠也在頭疼此事,他若是在蝗災發生前提醒聖上,那光提醒沒有用,他還得想出具體的措施好減少莊稼的損失。
他列了不少防止蝗災的措施,中間還罵了黎蕎兩句,因為按照河西府如今的狀況看,就算是發生蝗災,那也能應對。
養那麼多雞鴨呢,這可是吃蝗蟲的好手。
這麼一來,河西府滅蝗的功績,會落在黎蕎身上。
黎蕎很快把這一頁看完了,他又往前翻,將高誌遠此次新添的內容反反複複看了幾遍,而後他合上了小冊子。
高誌遠選擇去邊城,看來是把明年的工作重點放在六皇子身上了。
不知道高誌遠會不會在蝗災這件事上摻和一腳。
他垂下眸子,拿起書桌上的兩張牛皮紙將小冊子重新包好,然後他遞給了黎刀:“放回原處吧。”
“你們不需要去邊城,等高誌遠回來後找他的兩個保鏢打探一下就成。”
“這些時日辛苦了,你們留在城內好好歇歇。”
他說罷,又拿出了五張銀票,算是給黎刀幾人的獎勵。
這幾個護院,真的幫了他的大忙了,必須得給獎勵。
黎刀也沒推辭,他接過銀票,說會繼續盯著陳銀簪以及邊城—盛京的官道。若高誌遠回來了,那他第一時間就能知曉。
他不知道小冊子上的內容,但看高誌遠鬼鬼祟祟的行事,必然沒有好心思。
高誌遠想陷害他家老爺,他可不能讓高誌遠得逞。
黎刀下去之後,黎蕎在書房內坐了一會兒,等心中的沉重散的差不多了,抬手揉了把臉,然後出門準備去找陶竹。
走到半路,正好碰到了陶竹。
陶竹手裡拿著兩張宣紙,瞧見了他,便晃了晃手中的紙張:“二山那邊今日的活兒忙完了,你不需要過去了。這是當日宴席的單子,你瞧瞧。”
黎蕎聞言立馬露出了一個笑臉:“好。”
他一手接過紙張,一手去牽陶竹的手:“咱們回正房那邊看。”
陶竹聞言也笑了,嗯了一聲,兩個人牽手回了正房。
等進了屋子,黎蕎解釋道:“高誌遠跑去邊城了,不知道他要乾什麼,黎刀回來就是說這事兒。”
黎刀幾個護院長期不在家,這肯定瞞不住陶竹,他便將一半真相告訴給陶竹,好打消陶竹的疑慮。
他隻說高誌遠成了道士,隻字不提小冊子的事兒。
陶竹對高誌遠早就不在意了,聽見黎蕎此話,他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然後直接道:“你先看婚宴菜單,我再核對一下賓客名單。”
他說著拉著黎蕎朝著他的小書桌走去。
黎蕎盯著他修長的脖頸,緊走兩步來到他跟前,一個輕撲,直接將他的身子納入了懷中。
黎蕎這動作毫無預兆,陶竹不由驚呼一聲,往前踉蹌了兩步,這才穩住了身形。
黎蕎將臉埋在他頸窩裡,溫熱的呼吸吹的他脖子癢癢的,他抓住黎蕎放在他肩膀的雙手,問道:“怎麼了?”
“想抱抱你。”黎蕎說著收緊了手臂。
知道他的竹哥兒上輩子過的極好,他是真的開心。
“那坐下來抱。”陶竹聞言翹起了嘴角。
於是兩人也不嫌熱,又擠在同一張椅子上,一個看婚宴菜單,一個看賓客名單,雖各忙各的,但時不時接個吻,親兩下,硬是將幾分鐘就完事的工作延長至半個小時。
不過,甜蜜的時間是短暫的,晚飯過後,黎蕎沒有陪著陶竹、黎長風黎雲帆坐在院子裡納涼,而是又去了書房。
乾涸到連生活用水都保證不了的旱災。
這一場旱災是高誌遠在盛平二十年聽到的,發生在盛平二十年之前。
而明年就是盛平十五年,若無意外,那八成是明年或後年。
而且,高誌遠認為這場旱災應是發生在暨北省,不會出現在盛京。
其實,根據他在戶部查到的資料,盛京地區也有不少旱災的,不過沒嚴重到連生活用水都沒了。
盛京城外有幾條大河,像是永鼎河,曆史上並無斷流的記載。
那這一場乾旱,八成是在暨北省?
他翻出了暨北省的地圖,他手中的地圖,可比市麵上流通的地圖要詳細多了。
而且,之前選耕地時,他將暨北省每一府的情況都詳細了解了一遍,哪個府流經什麼河,他都清清楚楚。
對於這種程度的乾旱,他沒有好的解決法子,能做的就是調水過去。
盛京城外有大河,暨北省省內也有五條大河流經,想調水的話,這工程雖大,但也不是不可能。
再者,他也有異能。
上輩子他偶爾會被基地的人請去灌溉莊稼,當然,這輩子他肯定不會明目張膽的用異能去灌溉莊稼。
但他能不能用異能讓地下水的水位升一下呢?或者悄悄往河裡放水?
……
大膽的想法。
操作起來難度應是很大,若真這樣做,他恐怕得經常待在暨北省。
罷了,說一千道一萬,還是先修煉。
第212章 抗蝗準備 範圓圓黎二山成親
修煉異能要緊。
但明年波及到三個省的大蝗災同樣要緊。
高誌遠罵罵咧咧廢話一堆, 卻沒給出明年蝗災的具體時間,廢物。
不過,蝗災多發生在夏秋季節。
而且, 高誌遠除了河西府,還給出了西山省這個地點。
於是,趁著範不著來自家敲定成親當日的流程時,黎蕎特意和他說起了黎家要在西山省開鴨貨鋪子、炸雞鋪子的事兒。
雞鴨能吃蝗蟲,在黎蕎上輩子時, 他看過國家利用雞鴨治蝗災的新聞。
單個的蝗蟲一般是綠色的,這種蝗蟲可以食用, 滿滿都是蛋白質, 營養豐富。
但是,蝗蟲若是聚集的多了,身體會變成黃色, 這種黃色的蝗蟲是含有毒素的。
具體含多少毒素, 黎蕎不了解,不過, 每次蝗災時,都會有農人捕捉黃色的蝗蟲吃,可能是吃的少, 至少他目前沒聽說過有因為吃蝗蟲而中毒的例子。
不過, 保險起見, 還是利用雞鴨對付蝗蟲比較好。
這些年來,平城家家戶戶都養雞鴨, 每戶都養了幾十隻甚至上百隻, 但從來沒有發生過禽流感之類傳染性很強的疾病。
因此, 現在黎蕎大膽了起來, 他明確告訴範不著,他要在範家所在的錦城府以及與錦城府挨著的雲城府和暢知府三府開鴨貨鋪子、炸雞鋪子。
他需要農人種雞鴨。
範不著聽了黎蕎此話,登時高興不已。
黎家的鴨貨鋪子和炸雞鋪子是黎家重要的支柱店鋪,現在黎大人願意在西山省開分店,並且要將此事交給他範家去辦,那這是對他範家的認可和信任啊!
他立馬拍胸脯保證,他一定會給黎大人保住方子、提供穩定的貨源,好讓黎家鴨貨鋪和炸雞鋪順順利利掙大錢。
範不著向黎蕎做了保證之後,當天回到範家,立馬就給老家那邊寫信,交代老家的人先貼出黎家鋪子要在錦城府、雲城府、暢知府開鴨貨、炸雞分店的事,號召這三府的農人多養雞鴨。
黎蕎之所以選中西山省這三個府,是因為這三個府與原河省接壤。
不知道明年的蝗蟲是由西山省至原河省還是由原河省至西山省,黎蕎能做的就是在兩省接壤的三個府都安排上雞鴨,好阻斷蝗蟲。
恰好範家就在錦城府,這省得他尋理由向眾人解釋了,隻需要說一句他想多掙銀子,那就能止住眾人的好奇心。
另外還有原河省。
河西府距離西山省挺遠,他若是在兩省邊界的府開鋪子,那顯得刻意。
他隻能給黎穀以及莊豐收寫信,讓黎家鴨貨鋪、炸雞鋪去與河西府相鄰的兩個府開分店,這樣也能形成一道扛蝗防線。
至於明年這兩道防線到底能起多大的作用,聽天由命吧。
還有第三個省,不隻是是西閃省還是東山省,亦或者是暨北省。
西閃省離的太遠,那邊黎蕎沒有熟人,他是真的無可奈何。
但東山省和暨北省如今有明總督。
明總督到了東山省之後,先是考察了省內的幾條大河,然後便是規劃挖河修渠,好讓這幾條大河的水灌溉更多的田地。
現在個彆府已經規劃完畢,開始動手挖河了。
所需的銀錢,官府出一小部分,明總督自掏腰包貼補一大部分。
明總督任知府時,每個月的俸祿挺高,再加上收的一些無傷大雅的孝敬銀子,這些年來,他著實積攢了不少銀子,家底很是厚實。
現在升了掌兩省大權的總督,他俸祿更高,能收的無傷大雅的孝敬銀子也更多。
這麼多銀子,他先貼補著修路,能修多少修多少吧。
明總督這般無私,黎蕎除了稱讚還是稱讚。
但東山省的事情,他一時間還真摻和不上,因為明悉這位舉子,還沒到京城呢。
黎、明兩家聯姻的事八字沒一撇,他想在東山省開鋪子,那遙遙無期。
至於暨北省,他暫時沒有動心思,暨北省離得近,有什麼更好的想法了,他可以很快實施。
當範不著遠程遙控老家的人給黎蕎辦事時,黎二山和範圓圓的親事如期進行。
黎蕎並沒有廣邀賓客,隻給與他關係不錯的人發了請帖。
熱熱鬨鬨的親事之後,黎家多了一位新婦。
範圓圓生的眼睛圓圓,臉蛋圓圓,她不僅模樣討喜,也愛笑,另外還是個十足的吃貨,從嫁到黎家的第一日起,就對黎家的家常飯菜讚不絕口。
這樣的範圓圓,和黎家人相處的極好。
黎糧和王桂花對這個二兒媳很是滿意。
陶竹對這位侄媳婦也很滿意,因為範圓圓除了以上優點之外,看他經常去善堂、善堂學館、城外的善堂學館分校以及醫學館,便也跟著他過去。
範圓圓見三個學館裡的學生家境雖貧寒但很用功讀書、學手藝,便直接捐銀子設了獎學金。
獎學金一月一評比,表現優秀者,可得十兩銀子的獎勵。
三個學館,每個學館都有十個名額。
這個獎學金的設立,讓黎蕎都有些驚訝。
他之前竟然沒有想到這一點兒……
其實,像是國子監以及各地的官學也有獎學金,不過這個時空不叫獎學金,叫膏火錢。
這個時空沒有電,晚間讀書需要耗費燭火燈油,因此這個補貼的錢叫膏火錢。
但黎蕎隻在平城的正心書院待了短短幾個月,對書院的各項製度沒有深刻的印象,因此他將膏火錢這事給忽略了。
現在範圓圓主動設立了獎學金,這讓他有些刮目相看。
三個學館,每個學館十個名額,算下來一個月需要支出三百兩銀子。
範家雖然有錢,範圓圓也嫁妝豐厚,但三百兩銀子不是一個小數目。
因此,他特意找上黎二山,和黎二山說起了他的打算,範圓圓若是願意的話,可以擔任三個學館的名譽副館長,這樣的話,範圓圓每個月都能從他這裡領一份工錢。
這三個學館,除了他和陶竹,其他工作人員都領有工資的。
範圓圓慷慨行善,這是好事,他不能打擊這位侄媳婦的積極性,但他可以用這種手段貼補這位侄媳婦一下。
範圓圓得知她竟然可以成為三個學館的副館長,登時高興壞了,
她一介婦人,竟然能擔任這麼重要的職務,小叔和竹叔好開明啊!
成了副館長之後,範圓圓對三個學館很是上心,幾乎每三日便在這三個學館轉悠一圈,跑的比陶竹都勤。
得知黎小睿對他親自挑選的幾個小朋友很關心,時不時的就將自己的飯菜撥出來一部分讓人送過去,她便也效仿。
她酷愛美食,但偏偏她個人的食量是有限的,擱從前,她吃不完的食物,都是直接倒掉。
如今嫁入黎家,知道做善事並不隻是捐錢捐物,她一邊為從前的浪費羞愧,一邊趕緊效仿黎小睿。
隨著入秋,氣溫降了不少,秋老虎沒了往年的威力,陶竹想到前兩年的情形,便把不少心思轉移到了收購棉花上。
去年盛京城內的百姓得了棉衣,但城外的百姓沒有領取到,現在剛入秋氣溫就下降的明顯,這個冬天怕是會如去年一般不好過。
因此,陶竹特意在城門口掛出了告示,黎家大量收購棉花,收購地點在善堂學館分校,價格每斤比市場價高一文。
這個一文,對農人來說很重要。
一斤多一文,一千斤那就是一千文啊。
而且,因為連續兩年冬日寒冷,今年種棉花的人有很多,棉花價格也比往年上漲了一些。
現在黎家依舊願意比市場價高一文,那還等什麼?
趕緊把自家的棉花往善堂學館分校送呀!
範圓圓得知黎蕎陶竹兩人收購棉花的初衷,很是佩服。
不過,範家身為商賈之家,在盛京沒有多少田地,而且,這些田地裡種的也不是棉花。
但範家的老家種的有棉花。
因為她在錦城府有一個布莊。
範家在盛京這種皇親國戚遍地走的地界是沒有多少產業的,範家的主業都在錦城府。
她的也一樣,她陪嫁的田地、鋪子,一多半都在錦城府。
她想把今年她自家田地裡種的棉花全捐給善堂。
陶竹聽了這話,先是誇了她,然後搖頭拒絕,錦城府距離盛京太遠了,沒必要,有這個心就成了。
範圓圓被拒絕,抿著唇想了想,然後道:“竹叔,那我乾脆把那些棉花發給錦城的百姓吧,等將來天冷了,就如同善堂這般,直接讓衣不遮體的貧苦人家去我的布莊領棉花。”
“你這孩子,嫁入黎家這才多久,淨是讓你花銀子了。沒事兒,錦城那邊有官府呢。”
陶竹搖了搖頭。
這多不好意思啊,黎蕎也沒給範家什麼實質性的好處,他哪能讓範圓圓一直往外拿錢拿物。
“也沒有淨是花我的銀子啦,二山把他的銀子交給了我,讓我想怎麼花就怎麼花,好大一筆銀子呢,再加上我的嫁妝,我有錢。”
範圓圓笑眯眯的拍著心口,一副壕氣衝天的模樣。
陶竹將她得意的小模樣瞧入眼中,不由失笑:“那也不成,你們倆是小輩,哪能用你倆的銀子。而且,黎家不能明著花你的嫁妝。”
“可我也想為百姓儘點心呀!從前我隻知道胡吃海塞,和二山成親之後才知道世上還有這麼多有意義的事,我想做這些事情。”
範圓圓睜著圓眼睛,很是認真的道。
“那你跟著我收購棉花吧。”
陶竹還是不鬆口。
人家範家把女兒嫁過來,他怎麼好意思一直讓小輩出銀子,以黎家目前的家底而言,還頂得住這些花銷。
自家的這幾個鋪子,真的挺能掙錢的。
範圓圓被拒絕之後,並不氣餒,她將此事告訴爹爹範不著,範不著對她的行為大加讚賞,並表示整個範家到時候都會出力氣。
從前範家身為坐擁幾個礦且家有三十萬畝耕地的大肥羊,每年都得打點出去不少銀子,好保住範家的家產。
其實,在盛鈞盛鴻父子倆的連番治理下,大盛官欺商的情況已經好了許多,很少鬨出官員侵占商人家產以至於商人家破人亡的慘劇。
但想要把生意做大做強,那商人自己得有眼色呀,不然一些方便之門,掌權的官員憑什麼撇開彆人給他範家開?
範家是做煤炭生意的,挖礦容易出事故,儘管他家對安全工作很是重視,但這些年來依舊有意外發生。
不過,因為他對死者對相關的官員都出手大方,所以工部的官員並沒有追責。
這就是銀子的用途。
範不著很明白這個道理,因此年年都交孝敬銀子,範家的生意也順風順水越做越大,以至於他這幾年長居盛京,想在盛京的商界也摻和一腳。
但盛京貴人太多了,財力雄厚的大商人也太多了,他來盛京幾年了,家裡的主要生意還是販賣煤炭。
其他鋪子,什麼布莊、瓷器的,都不太順利。
不過,自打範圓圓和黎二山定親的消息傳出去之後,他家的生意比從前好做了許多,找他訂購煤炭的,與他商量著展開其他方麵的合作的,幾乎日日都有人登門。
特彆是錦城那邊,那些需要他花銀子打點的官員,竟是紛紛將他從前給出去的銀子還了回來!
從今往後,範家不需要給官員孝敬銀子了!
這省下了好大一筆錢啊!
黎大人雖然沒有給他什麼好處,可扯著黎大人這麵大旗,今後範家肯定要騰飛。
所以,捐些銀子、棉花算什麼?
這些本就是範家需要給出去的,現在花在百姓身上,權當是積德了。
第213章 明悉入京 黎蕎的粉絲。今年冷的早。
範不著給老家那邊去了信, 讓家裡人在錦城府收購棉花,隻靠著他家種的那點兒棉花,根本不頂用。畢竟他家種棉花隻是為了範圓圓那個布莊。
將信寫好之後, 想到黎蕎在雲城府以及暢知府也開了鋪子,便又提起筆,將這兩府也添了上去。
以他家的財力來說,在三府收購這點兒棉花根本不算什麼,可這事兒又能積德又能給黎大人留下一個好印象, 這點兒錢花的太值了。
範圓圓這麼快就融入了黎家,一直在關注著黎家的辛家很重視, 立馬效仿範家行事。
他們家辛知也很有善心的。
不過, 盛京他們插不上手,畢竟有黎蕎在,顯不著他們。
但辛家也有老家。
淮東府是辛家的地盤, 收購棉花是吧, 沒問題,小事兒, 辛家不差兒這點錢。
說起來,聖上對黎蕎可真縱容啊,連黎蕎和明總督聯姻一事都允了。
黎蕎如此得聖心, 他辛家想回大盛的權力中心, 那自然要跟著黎蕎的步子走。
於是, 辛知跑來找黎瑜安商議成親事宜時,和黎蕎說起了辛家在淮東府收購棉花的事兒。
淮東府在繪安省, 距離江舒省很近, 靠近太湖, 說南吧, 不算南,但也稱不上是北方。
此地種植棉花的人不多,但前兩年時,淮東府的確也挺冷的,百姓需要棉花。
因此,辛家人乾脆在東山省收購了一些棉花,然後運往淮東府。
今年隻能如此應急了,明年辛家會多種一些棉花。
黎蕎聽罷這話,不由感慨。
武安侯為了辛家也是拚了,竟然跨省買棉花,東山省—繪安府之間的水泥路還沒有修好,光是運費就要比棉花貴了。
當年武安侯一念之差,沒有站出來說出真相,此事他身為旁觀者,也不好評判對錯。
但這些年來辛家挺努力的,辛知也是個不錯的年輕人,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讓辛知繼續待在翰林院,這有些浪費了。
可是,有三皇子、五皇子的教訓在前,他也不敢插手官員的升調之事。
不過,根據高誌遠小冊子裡寫的,上輩子盛鴻急需人才,這輩子雖然有他,可他的影響力是有限的,盛鴻還是需要不少人才去各地穩固局勢。
到那時他再想辦法舉薦辛知吧。
且說明悉。
明總督老家在北湖省,距離盛京有些遠,他接到明總督的信之後,立馬收拾行囊入京。
緊趕慢趕,終於在農曆九月初來到了盛京。
先在明總督的宅子裡歇了兩日,修整一番,然後他給黎家遞了拜帖。
黎蕎很重視,況且這門親事也是盛鴻準許的,因此,他特意請假一日,專門見明悉。
如同明總督描述的那般,明悉五官端正,國字臉,而且,令黎蕎驚訝的是,明悉竟然是他的粉絲……
當然,此時沒有粉絲的概念,但明悉看著黎蕎時臉上滿是崇拜,說起黎蕎的發家經曆,像是親眼所見似的,比黎蕎本人記的都清楚。
提及黎蕎在翰林院時編寫的那套方便天下學子科考的書籍,更是滔滔不絕,大誇特誇,說什麼這套工具書將繁瑣的知識點彙集起來,還標出重點,看了這套工具書,等於看了上百本相關的書籍。
這省了多少功夫?
要知道偏僻地區書籍不全,想收集水利,防災治災,農業,律法這四個方麵的書籍是有很大的難度的。
而且,這還是有錢人才能做的事,一些家境貧寒的學子,哪有功夫和金錢去收集相關的書籍?
黎蕎編寫的這套書幫了天下學子大忙了。
隻要將這四本書吃透,再加上紮實的基本功,那考上舉子完全沒問題。
明悉就是這樣考上舉人的。
還有,這套書籍不僅能讓人獲取功名,也能實實在在的讓人掌握不少技能,說實話,若是現在讓他任一縣知縣,那他是有信心將這一縣之地治理好的。
黎蕎看著明悉因為興奮而通紅的臉龐,心中略有些尷尬。
今天天氣不錯,因此,在書房略坐了一會兒之後,他便帶著明悉去了西跨院的柿子樹下。
這會兒黎瑜寧就在不遠處的桂花樹後站著呢。明悉這一通誇獎,全被黎瑜寧這個小輩聽了去。
不過世人都愛聽誇獎,他也不例外。
況且,明悉說的也是事實呀。
他編寫的那套工具書,在短短幾年內就已經成了天下學子的科考寶典,凡是有條件的學子,人人都有一套。
之前江懋來家裡拜訪他,還專門拎了一套過來,好向他請教不懂的地方。
相比較江懋這小子的冒失自傲,明悉顯得樸實多了,一見麵就把話題放到他身上,將他從頭到腳吹捧了一遍。
他喜歡這樣的實在人。
不過,雖然愛聽這些,但黎蕎還是打斷了明悉的彩虹屁。
他要考校一下明悉的學問。
明總督說明悉愛種地,黎蕎便從莊稼問起。
北湖省以種植水稻為主,但也有部分地區種植小麥。
明悉愛種莊稼,將這兩種主食都種下了。
還有玉米土豆紅薯這些,明悉都種過。
甭管黎蕎問什麼,他都對答如流。
黎蕎越發滿意,果然樸實。
考完種地,他又抽查了一下明悉的基本功,其實,能憑自己考上舉人,那基本功肯定是沒問題的。
事實如他所想的那般,明悉的基本功沒有任何問題。
但明悉見他遠離科考多年竟還能將四書五經三史三傳記的那麼清楚,忍不住又感慨,不愧是大盛唯一一個連中六元的奇才啊!
黎蕎:“……”
他身上要起雞皮疙瘩了。
很快到了午飯時間,今日黎菽也沒去炸雞鋪子,特意留在家中。
明悉是小輩,今日目的又是相親,因此,飯桌上不僅有黎蕎陶竹,還有黎菽黎糧王桂花三人。
明悉會種地,與這三人挺有話聊,而且,明悉將對黎蕎的吹捧用在了這三人身上,他敬佩這三人的勤勞堅韌,善良節儉。
一通敬佩之後,黎糧黎菽王桂花三人是心花怒放,對他越看越滿意。
模樣是普通了些,可小夥子不跟那些世家大族的公子哥一般看不上他們這些從鄉下來的人。
多難得啊。
而且身份也合適,明總督的親堂侄,而黎瑜寧是黎蕎的親外甥女,這門親明總督真的說對了。
吃過午飯,黎糧特意拉著明悉去西跨院那邊的雞窩鵝圈看了看,他和明悉說起了養家畜的事兒。
明悉在這方麵也能接上話,但不如種地精通。不過,對於黎家在自家這麼好的院子裡養家畜一事,他沒有任何鄙夷。
書生不能隻讀書,還得接觸實際生活,尤其是準備當官的書生,更是要關注民生。
現在黎大人為了教育自家孩子,不在意旁人視線特意在院子裡養了家畜,多麼難得啊。
哪怕身處高位,黎大人依舊是三柳村的黎大人,佩服!
很快到了傍晚,明悉告辭。
臨走之時,黎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的問:“今日的飯菜如何?”
“味道絕佳!”
明悉真心實意的誇獎。
“你覺得好就成。”黎蕎聞言,臉上的笑意加深:“以後常來玩,過兩日我讓小山帶著你在京城逛一逛。”
“成!那學生就在家裡等著小山兄弟了。”明悉立馬應下,臉上也有了笑,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黎大人願意讓自己的親侄子與他來往,這說明他過了第一關了。
說實話,今日見著黎大人,他本該表現的穩重一些的,畢竟他年紀也不小了。
可是,瞧見了敬佩多年的曠世奇才,他根本壓製不了心中的激動,隻能遵從本能將多年的崇敬一股腦全發泄了出來。
等他回過神兒之後,他隻盼著黎大人不要覺得他是神經病。
幸好黎大人對他滿意!
他垂在袖子裡的手暗暗握緊,今後可得好好表現,若是能成為黎大人的外甥女婿,那可真是三生有幸啊!
黎蕎對明悉挺滿意的,但這場親事,最重要的是黎瑜寧的看法。
於是,等明悉走了,黎蕎、黎糧立馬去了前院的多功能休閒房,剛才黎瑜寧一直待在內眷那間,旁聽黎蕎、黎糧與明悉的交談。
“瑜寧,你覺得如何?”黎蕎問的很直接。
“還成,再相處看看。”
黎瑜寧也不羞澀,大大方方的道。
明悉對她四舅舅的誇獎,她聽的實在是順心,每一個字她都讚同,若真成了親,那在這方麵她與他絕對有共同話題,因此她去廚房親手做了午飯。
至於其他的,她也沒什麼不滿意的。
雖然模樣普通了些,但她瞧著不討厭,類似辛知這種好模好樣的,誰讓她沒攤著呢。
模樣隻是皮囊,最重要的是能處得來,也不拘著她隻讓她待在內宅。
這樣就夠了。
黎瑜寧滿意,黎蕎鬆了口氣,這門親事應該能成。
陶竹一邊為黎瑜寧鬆了口氣,一邊又為黎小蘭憂慮。
晚上睡覺前,他提起黎小蘭,忍不住歎氣:“小蘭的親事還沒著落,明年她可就要十八了,大姑娘了。話說,江大人還有其他子侄嗎?”
黎蕎抱著他,聽見這話,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若是有的話,肯定會說的。”
陶竹不由又歎氣:“原本兩家結親是好事,但偏偏江懋性子急。”
其實,若江懋不那麼自負,那兩家結親挺好的。
可偏偏江懋第一次見麵留給黎蕎的印象太差,差的黎蕎到現在都沒能抹掉這份壞印象。
“再看看吧。小蘭性子軟,與江懋不合適。”黎蕎輕聲道。
之前江知府給他寫信時,並沒有提起想讓兩家結親的事兒。
他不知道江懋當日的唐突是不是江知府授意的。
但他很快接到了江知府的來信。
信中,江知府再三道歉,表示他雖然有讓兩家結親的念頭,但也再三叮囑江懋要好好表現,因為他知道黎蕎喜歡什麼樣的年輕人。
可誰知道江懋仗著自己長的好,還已是舉子,再加上兩家的交情,當然,最重要的是江懋自己有野心,於是第一次見麵就魯莽的自薦。
江知府說已經狠狠罵了江懋一頓,江懋也來道了歉,但黎蕎心裡對江懋還是不喜。
太輕狂自大,不穩重,這樣的年輕人他是不會考慮結親的。
不過,有江知府的交情在,他不會因為私人感情影響到對江懋的指點提攜。
拋開私人感情不說,江懋這小子腦袋瓜的確好使,記憶力在他見過的各類型學霸中算是靠前的。
眼界也廣,讀了不少書,而且不隻是紙上談兵,論起實操,也能說的頭頭是道。
更讓他驚訝的是,這小子在實際操作這塊竟然還挺謙虛。
比如說種地,這小子雖然能說上一些常識,也在自家種過菜,但說起經驗老道的農人,他不但不輕視,反而還願意虛心請教。
說起最近盛京城裡很火的龍骨水車,他也去善堂學館參觀過,對那些手藝精巧的木匠很是佩服。
這一點兒真的讓黎蕎意外。
以這小子第一次的莽撞來看,他身上不會有謙遜這種美德。
但在這種專業領域,他偏偏有這份謙和。
這種謙和很重要,做官很忌諱瞎指揮不懂裝懂,專業領域的事兒就該聽專業人士的。
從這個角度來說,江懋挺適合做官的。
但也要多觀察一段時間,好確認江懋身上這份謙和不是裝出來的。
若真不是裝出來的,那今後他舉薦辛知時,會把江懋會捎上。
但結親的事就算了。
江懋這小子不是他黎家女能拿捏的。
“罷了,不提這事兒了。”陶竹在黎蕎懷中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而後閉上了眸子:“早些睡,明日我得和圓圓去分館那邊看倉庫修的如何了。”
黎家收購棉花時給的價格高,一些遠地方的,比如說暨北省的人聽說了,也紛紛過來賣棉花。
現在修了灰泥路,農人趕著騾子車、驢車、牛車,或者是拉著板車,不用花費太多力氣就能將棉花運送到善堂學館分校去。
這麼一來,學館分校原有的倉庫就不夠用了,得新蓋幾個大倉庫。
黎蕎知道此事,也抱緊懷中人閉上了眸子:“好,帶上滿招他們幾個,我明日帶著學而不厭就好。”
黎不矜黎不伐還在出差,至今未歸。
黎損和黎受去了彭縣,也未歸。
陶竹沒有推讓,應了下來。
翌日,陶竹、範圓圓吃了早飯,在天還蒙蒙亮時就乘坐著馬車出了城。
今日是陰天,天氣明顯比昨日冷,到了中午,竟還飄起了小雨。
這小雨下的不大,飄到了晚上也沒能將莊稼給澆灌透徹,但氣溫明顯降下來了。
經過一夜的低溫,等天再涼時,氣溫已經到了零度以下,池塘、小河這些地方結了薄冰。
距離入冬還有一個月,今年冷的比去年更早點兒。
天氣一冷,黎蕎立馬就收到了江知府的信。
江知府要在郎方府收購棉花,官府出一小部分銀子,江知府出一大部分銀子。
江知府前些年做知縣時,雖是七品官,但因為是標標準準的父母官,掌一縣大權,因此俸祿每月是一千兩。
再加上這幾年是知府,月俸更高,因此,他家底雖然不如明總督,但也能稱一句厚實。
現在他自掏腰包收購棉花,黎蕎自然是稱讚的。
而且,明悉和黎小山在京城參觀的第一個景點是善堂,明悉往善堂捐了五百兩銀子。
另外,大皇子、四皇子的碼頭都在暨北省,他們也在各自碼頭所屬地貼出了收購棉花的告示。
不過,天氣冷了,棉花價格上漲了。
盛京還好,有盛鴻和黎蕎鎮著,沒有奸商敢囤積居奇。
但其他地方卻是有這種情況。
盛鴻直接頒下聖旨,要求各地的地方官嚴懲這種行為,若是地方官敢包庇此等行徑,那他知道一個殺一個。
盛鴻的心情不太好,因此下手很重。
黎蕎大力支持,亂世就該用重刑。
而且,他讓陶竹將自家的棉花收購價格再漲一文,也就是說,黎家收購棉花,價格比市場價高兩文。
價格高了,才能吸引人把棉花賣給黎家。
他還讓陶竹貼出告示,黎家收購的棉花,將來都會捐給善堂,用在百姓身上。
他將他的目的告訴天下人,說他求虛名也好,說他暗戳戳賣慘也好,但隻要有人願意效仿他,那他願意承擔罵名。
上輩子沒有他,大盛依舊挺了過來。
高誌遠在小冊子裡說,盛鴻鼓勵百姓互助,能挺過那種程度的天災,他相信大盛的百姓肯定如同盛鴻所期望的那般互相救助。
而且,根據高誌遠的描述,他推斷除了胡人入侵,大盛內部沒有大的動亂,不然高誌遠早就顛顛寫下來了。
沒有大的動亂,這說明很多百姓沒有被逼到絕路。
在那種程度的天災下,隻靠著朝廷的重壓,哪能扛過那麼多天災?
民間,百姓們肯定互相伸出援助之手了。
就像是他身邊的人一樣,在他的影響下,給善堂捐錢捐物,還收購棉花。
另外,再說句不要臉的,在大盛,像明悉一樣敬佩他的人,肯定有一些。
若這些人也願意效仿他,那能救助不少人。
他個人的財力有限,想挺過接下來的十餘年,朝廷和民間得一起努力。
*
作者有話要說:
第214章 高誌遠的信徒之一 是黎家的佃戶,巧合了
李祖根是盛京城外一個名叫三裡屯的村子裡的農人。
今日雞剛叫了第二遍, 他便拉著裝滿了棉花的板車,在他夫郎的叮囑中,迎著涼涼的霧氣, 朝著盛京方向出發了。
三裡屯距離盛京有點遠,差不多有六十裡的路,但這兩年盛京城外修了水泥路,所以這六十裡路對李祖根而言沒有從前遠了。
從前,他一年到頭去不了盛京幾次, 現在他依舊很少進城,不過, 他最近往京城方向去的勤了。
因為他家大壯、二壯在黎大人莊子上的善堂學館分館學手藝呢!
原本分館剛招生時黎大人夫夫不準備包住宿, 隻包一頓午飯,但後來看不少學生離家太遠不能走讀,於是黎大人夫夫便包了住宿。
這住宿是免費的, 學生隻需要帶被褥就好了。
至於早飯和晚飯, 這個不免費,但也不貴, 家中有銀子的可以交銀子,一年下來,隻需要二兩銀子。
家中沒銀子的可以交糧食, 一年隻需要三百斤糧食, 雜糧細糧都行。
甭管是交銀子還是交糧食, 隻要交了規定的數字,那學生就可以不受限製隨意吃。
他家距離分館有著三十裡的距離, 他家大壯、二壯不能天天回家, 於是就選擇了住宿。
他家窮, 沒能力給倆孩子交四兩銀子的飯錢, 他家交的是糧食。
不過,他家就是有錢,那也不會交銀子。
傻子才交銀子呢。
一斤紅薯兩文錢,三百斤才六百文錢,和二兩銀子差著一千四百文呢。
現在他家倆孩子隻需要交六百斤的雜糧,那就能在學館隨便吃一年。而且,夥食也不錯。
每個月放假那天,大壯、二壯都會把午飯省下來帶回家,好讓家裡人也嘗一嘗分館的飯菜。
有雜糧窩窩頭,雜糧餅,摻了一些白麵的雜糧素包子,還有頓頓少不了的豆漿。
每頓還會有兩個炒菜,雖然都是素菜,但廚子舍得放油舍得放調料,吃起來味道很好。
除此之外,每周還會加餐一次,要麼雜糧換成白麵,要麼炒菜時放些熬豬油剩下的油渣,可香了。
這些是大鍋飯,所有學生都能吃到。
除了大鍋飯,還有小灶。
這些小灶,是拿了膏火錢的學生才能吃的。
上個月他家大壯在月末的評比中拿到了第八名,不僅得了十兩銀子,還得到了全葷的四菜一湯。
大壯舍不得吃,和二壯一起將這四菜一湯帶回了家。
又是紅燒肉又是大肘子的,再加上十兩銀子,把他一家子的牙花都給笑出來了。
而且,除了這些,大壯、二壯還做了十五個龍骨水車,一個龍骨水車可得五百文錢,十五個便是七千五百文。
也就是說,光是上個月,他家大壯、二壯就掙了十七兩銀子。
這真是把他一家子給樂壞了。
照著這個趨勢下去,等大壯、二壯從分館畢業,那他家說不定能攢下百兩銀子。
這足以買一畝下等田了。
去年他家佃了黎大人家的田地來耕種,黎大人夫夫心腸很好,看今年遭了旱,便減了二成的租子。
不過,黎大人夫夫再好,那也不會將租子全免了,所以,如果有能力的話,還是買田地比較好。
但盛京田地有多難買他心裡清楚,因此這個想法他目前隻是處在瞎琢磨的階段。
家中的日子一天天變好,這都得感謝黎大人夫夫,要不是有他們,他家哪能翻身呢。
現在黎大人夫夫提高棉花收購價格,那他肯定要將自家的棉花賣給黎大人夫夫。
黎大人夫夫自掏腰包收購棉花,準備等將來天冷了把這些棉花發給窮苦人家。
現在他們全村的人都誇黎大人夫夫是菩薩轉世。
能遇見這樣的活菩薩,他們家上輩子真是積大德了。
說起來,李道長算命算的可真準。
自打李道長給他家算了命,他家三壯的病就好轉了。
去年也幸運的佃了黎大人家的田地。
黎大人家的田地可熱門了,農人都知道黎大人夫夫心腸好,不僅動不動就減免租子,還會發放農具,打井,挖河,好方便農人種莊稼。
因此,想佃黎大人家的田地,得靠抽簽。
他去年抽中了黎大人大哥畫的簽,黎大人的大哥親口保證了,隻要勤快能乾,好好侍奉莊稼,那能佃一輩子呢。
背靠大樹好行事,佃了黎大人家的田地,那等於是和黎大人扯上了那麼一丟丟關係,今後若是被人欺負了,那他就有資格跪到黎大人大哥大嫂跟前喊冤。
他可真是太幸運了。
今年當然也有大喜事,他家大壯、二壯都進了黎大人夫夫辦的善堂學館分館!
所以說啊,自打李道長給他家算了命,這日子是一日比一日有奔頭。
不過,自從李道長從牛頭村搬到商水鎮,他就再沒見過李道長了。
他家距離商水鎮比較遠,他天天不是乾農活就是打工做零活的,沒時間去那麼遠的地方。
今年夏,他好不容易抽出時間準備去一趟商水鎮,結果聽說李道長不在商水鎮,李道長去了更遠的豐懷縣。
於是他就沒去商水鎮。
前些日子他又聽說李道長從豐懷縣回來之後,沒停留多久,又跑去了邊城。
他原本還想著將冬小麥種下之後買些禮品去探望李道長的,現在不知道李道長何時回來,那他再看看吧。
反正李道長的娘在家,若李道長在年前沒回來,那他就拎上禮品去商水鎮探望李道長的娘。
現在家中日子這麼好,他一定得好好謝謝李道長。
而且,李道長還給了他一封信,讓他好好保管。
李道長算命又準——至少,給他家算的挺準的,又重視他,他得和李道長多聯絡聯絡。
今後指不定又有什麼地方需要李道長指點呢。
李祖根想著今後的好日子和打算,哪怕已經拉著板車走了快二十裡路了,卻依舊不覺得累。
天氣陰沉沉的,但他也不覺得冷,他走路走出了一身的汗。
將這一板車棉花賣給黎大人夫夫,然後再瞧一瞧大壯、二壯,在晚飯前他肯定能趕回家!
當李祖根忙著賣棉花時,黎蕎正常上下班。
今日他沒有加班,下午四點,他準時出了內城。
回到家,他先是和黎小睿黎長風黎雲帆三個小家夥玩了一會兒,等吃過晚飯,他回書房給黎穀寫信。
他不知道明年的蝗災會不會波及到暨北省,但是,他盯著大盛的地圖研究了許久,覺得波及到暨北省的可能性比較小。
而且,他若是在暨北省與原河省的交界處設一道抗蝗防線的話,難度很大。
因為兩省接壤的府,與他的地盤不相乾,他莫名其妙的跑去這兩個府開鋪子,那所有人都得懷疑他。
於是,他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在微青縣所在的丘安府以及位於丘安府-河西府之間的周陽府設下抗蝗防線。
之前盛鴻下詔,讓丘安府與周陽府的知府好好修水泥路,如今這兩府的水泥路修的差不多了。
修好之後,微青縣與河西府之間來往就方便多了。
而且,今年年底,大運河就能修到微青縣,雖然不知道何時能通航,但他有幾萬畝田地在丘安府,因此,黎穀收到消息之後,親自領著黎東夫婦——
之前莊豐收鄭屠戶一行人回村時,將黎東夫婦帶了回去,因為黎東夫婦在盛京生活一段時間後,覺得還是離家近些更舒心,所以他們夫婦回了平城,等將來微青縣需要人手了,他們夫婦去那邊試試水,若是不能適應,那再回平城或者是回盛京。
另外,黎穀還帶上了趙滿倉,然後一行人前往了微青縣。
在當地地方官的幫助下,黎穀幾個人很快就把他放在丘安府的五萬畝耕地、微青縣的兩萬畝耕地選好了,也已經找好了佃戶租種。
但現在黎穀沒有回平城,黎東夫婦太年輕,趙滿倉與他又不是直係親屬,黎穀怕這三人鎮不住場子,因此一直留在微青縣,準備等明年開春了再回平城。
既然黎穀一直在那邊,反正微青縣遲早都要開鴨貨鋪子、炸雞鋪子,那還不如現在開起來。
因此,他此時給黎穀寫信,是想讓丘安府的農人養殖雞鴨。
丘安府與東山省接壤,丘安府的雞鴨防線能不能抗蝗,聽天由命吧。他實在是沒有好的主意了。
把信寫了一半,黎刀來了。
黎刀是例行向他彙報高誌遠的動態的。
高誌遠還沒有從邊城回來,不過,高誌遠給了信封的信徒之一李祖根,今日去城外的分館那邊賣棉花了。
黎刀知曉高誌遠所寫之信的內容,自然對手中有信的那幾個信徒十分上心。
去年李祖根佃了黎家的田地,他第一時間報給了黎蕎。
今年李祖根的大兒子、二兒子進了學館分館,他也及時讓黎蕎知曉此事。
今日李祖根又有新動態,他立馬來向黎蕎彙報。
“知道了,繼續盯著他們,下去吧。”黎蕎聽後神色並沒有什麼波動。
這種巧合,不是他有意為之。
他沒有乾涉什麼。
李祖根雖是高誌遠的信徒,但也是實實在在的貧農,家境困難,他不至於為難李祖根。
順其自然。
至於高誌遠,他沒讓黎刀幾個跟去邊城,所以他不知道高誌遠在邊城都乾了啥。但以高誌遠的能耐,肯定也掀不起什麼風浪——若真有風浪,盛鴻早就接到奏報了。
現在盛鴻對邊城很是重視,事事都要過問。
今年冷的早,胡人的日子肯定不好過,今日盛鴻特意向邊城調派了人手,好加強邊城的防禦。
現在邊城固若金湯,六皇子也沒有上前線的意思,高誌遠應是在邊城呆不久。
黎刀下去之後,黎蕎很快將信寫完,折好,塞入信封,然後他交給黎滿,讓黎滿明日在他上班之後去皇家物流那邊寄個快件。
正事忙完,黎蕎回了正房那邊,房間裡熱乎乎的,進去之後,他先脫了身上的披風,然後進了內室。
兩個小家夥正坐在炕上玩九連環,見他進來了,異口同聲的喊了聲爹爹,等他響亮的應了之後,這才繼續低頭去玩手裡的玩具。
陶竹則是坐在他的小書桌前看賬本。
“信寫完啦?”陶竹扭頭看向他。
“是。你賬算的如何了?”
黎蕎走過去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身子與陶竹緊挨著,他一手圈著陶竹的腰,一手撐著桌子去瞧陶竹跟前的賬本。
“快算完了。這個月的支出比上個月要多一些。”
陶竹道。
多出來的這點兒,主要是在收購棉花以及善堂學館、分館那邊。
收購棉花就不說了,肯定要支出銀子。
兩個學館的支出之所以增加,是因為這兩個學館的學生,目前做龍骨水車已經無比熟練了。熟練度上升了,那成品就多了。
做一個龍骨水車,工錢是五百文,還有相關的原料支出,這些錢加一起對於黎家龐大的家產而言不算什麼,但和上個月的支出比起來,的確增加了點兒。
黎蕎聽完陶竹的話,立馬道:“這是好事。這麼多龍骨水車,盛京的百姓若是用不完,那就送給暨北省的農人。”
他家在暨北省有九萬畝耕地呢。
“我也這麼想的,這是好事。”
陶竹點了點頭。
隨後,想起今日明悉來了,他扭頭看向黎蕎:“明悉嘗了咱家的藕粉,讚不絕口,他說北湖省盛產蓮藕,若是咱家人手的多,可以去那邊做藕粉。明家儘力協助咱們。這麼一來,不僅咱們能得了銀子,那邊的百姓也能增加點收入。”
*
作者有話要說:
高誌遠化名李存知了~
第215章 瑣事,彭縣的情況 黎瑜寧不去東山省,陶竹開棉花倉庫
明悉往黎家跑的挺勤的, 他此次來盛京為的就是相親,再加上打心眼裡崇敬黎蕎,因此, 他腦子裡整日琢磨的便是黎家事兒。
他對盛京的善堂讚不絕口,但他沒有能力在北湖省效仿,他現在隻是小小舉人。
不過,北湖省有不少蓮藕,若是黎家能派人過去, 那就是雙方都得利。
此時正是蓮藕成熟的季節,今年初黎家零食鋪剛開張時, 錯過了蓮藕成熟季, 因此做出來的藕粉成品很少。
藕粉這東西,不愛吃的人覺得黏糊糊的,一口都不願意嘗, 但也有人好這一口, 好這一口的人,今年一直催著黎家零食鋪趕緊上新。
但藕粉這東西做起來比粉條麻煩, 所以產量不穩定,滿足不了市場的需求。
既然明悉有意,那也不是不行。
黎蕎點了頭:“可以。北湖省與原河省相鄰, 讓平城的人前去那邊吧。”
具體事宜, 肯定要和盛鴻打一下招呼, 好讓當地地方官行個方便。
陶竹也是此打算。
盛京距離北湖省太遠,就不派人過去了, 平城離得近, 而且, 平城從現在到明年春末, 每日都有不少外地客商。
將做好的藕粉帶回平城出售,比運回盛京要省事兒。
“行,我明天派人去明府找明悉,讓他過來商議此事。”
陶竹說罷垂眸,看向自己麵前的賬本,正打算繼續算賬,突然想起今日收到了彭縣那邊的信,便又看向了黎蕎。
“黎損黎受來信了,彭縣那邊的小吃鋪子生意不錯,也穩定,他們倆問咱們要不要開其他鋪子。”
黎損黎受以及黎家鋪子裡的十八名夥計到達彭縣之後,二皇子的人直接找上了彭縣知縣,讓彭縣知縣協助黎損黎受快些把黎家小吃鋪開起來。
彭縣知縣不敢怠慢,親自陪著黎損黎受尋鋪子,找原料,跑前跑後,詳詳細細的將彭縣的一切情況告知給兩人。
有了知縣相助,不到十日,這黎家小吃鋪就開業了。
主營的都是小吃,雞蛋灌餅,煎餅果子,肉夾饃,小籠包,生煎包,炸串,以及甑糕腸粉等。
這些都不算正經飯食,隻能算小吃,在屬於南方的彭縣是獨一份的。
這些小吃味道好,再加上黎家鋪子名氣大,所以開業之後,生意一直不錯。
這些東西又是白麵又是精米又是肉又是糖的,普通小百姓隻是偶爾去嘗個鮮,平日裡的客人主要是當地的富人。
但一個普普通通、還有些閉塞的小縣城能有多少富人?
而且也不跟酒樓似的,能賣飯菜能賣酒。
因此,黎家小吃鋪剛開業那三個月,利潤普普通通,一個月隻能掙個二三百兩。
但盛夏那會兒,彭縣所在的那個古老運河通航,這條運河在江舒省境內,連著江舒省的好幾個府。
古運河通航之後,沿岸的人們出於新鮮,不少人乘著船出門遊玩。
再加上貨船,所以,彭縣的外地人多了起來。
黎蕎的名氣太大了,聖上今年賞了他二十萬畝田地呢,真真是聖上跟前最得寵的臣子。
不少人慕名前來,雖然說這個小吃鋪裡沒有黎家的招牌吃食,但過來瞧一瞧,嘗個鮮也是不錯的。
外地的客人多了,小吃鋪的營業額蹭蹭蹭往上漲,黎損黎受觀察了兩個月,忍不住給寫信過來,一邊詳細彙報當地的情況,一邊說起了想要開新鋪子的想法。
彭縣位於繪安省與江舒省的交界地帶,不算真正的江南,所以當地百姓不算富裕。
可外府那些能乘船遊玩、能做生意的人,這些人有錢。
等以後大運河真的開通,那外地人會更多。
好大一片市場呢。
想多掙銀子,那其他鋪子得開起來了,小吃鋪賣的都是尋常吃食,價格不算很高,利薄。
黎家的招牌鋪子才是真正的大殺器呢。
“他們倆說那邊的人想見識咱們家的招牌,一直在催他們將鴨貨鋪子炸雞鋪子開起來,你覺得如何?”
“那就開起來吧。正好,現在到了芋頭、山藥成熟的季節,那個什錦脆片可以做一些。”
“還有芋泥是個不錯的餡料,拿來做點心味道很好。”
“那邊人手少,暫時不要開火鍋鋪子,先做這些能外帶不用堂食的食物。”
黎蕎不反對多開鋪子。
銀子當然是越多越好。
彭縣有他五萬畝耕地,相應的灌溉、農具必須得安排上,這些都是支出。
不隻是彭縣的耕地,其他地方的耕地,河流溝渠池塘也是安排的越多越好。
乾旱時,這些河流溝渠池塘可以灌溉。洪澇時,這些河流溝渠池塘可以排洪。
還有棉花,隨著天氣的寒冷,今年他隻能顧得上盛京城外的百姓,但大盛其他地方還有不少貧寒百姓。
這方麵的支出,今後每年都會有。
今年這一年,他將攤子鋪的很大,而且,這還隻是剛開始。
明年,考驗真正來臨。
明年要花錢的地方怕是更多。
因此,銀子當然是越多越好。
不隻是彭縣那邊要開鋪子,自行車他也“研究”的差不多了,等到了過年,自行車麵世,他得狠狠賺一筆。
“行。我明日就給他們倆回信。”陶竹看黎蕎同意了,便這般道。
“也不差這一日半會的,你最近忙碌的快趕上我了。”
黎蕎說著,抱著他腰肢的手臂收緊了一下,另外一手戳了戳他的側臉:“彆累著了。”
“這算什麼累?”陶竹忍不住翹起了嘴角:“我也就是在善堂以及三個學館之間跑一跑,再管管家裡的賬,也就是耗時間,一點兒都不累。”
“再說了,現在有圓圓幫我分擔呢。”
“這還不累呀?一個善堂三個學館,還有家裡那麼多鋪子的賬,這肯定得耗不少精力。”
黎蕎說著就要站起身來:“我給你捏捏肩,捶捶腿。”
他把攤子鋪的這麼大,結果他當了甩手掌櫃,他的竹哥兒替他受累。
“哎,不用!”陶竹立馬抓住他的手:“坐下坐下,我還有事兒沒說呢。”
“嗯?什麼事兒?”黎蕎又坐了回去。
“明悉和瑜寧的親事。明悉今日過來,我讓他和瑜寧在前院的休閒房裡說了會兒話,瑜寧端著剛做好的肉鬆小貝過去,他嘗了之後,把瑜寧和你誇了又誇,逗的瑜寧笑了好一會兒。”
“等他走了,我問瑜寧對他是什麼感覺,瑜寧說已經對他產生好感了,這倆人肯定能成。”
“問題是,若瑜寧真和明悉成了親,那瑜寧要跟著明悉去東山省找明總督?”
陶竹說著微微皺起了眉,他有點不舍得。
“對。若倆人真成了親,瑜寧要跟著明悉去東山省,這是一開始就和明總督說好的。”
黎蕎說著伸手將他整個人都抱在了懷中:“若大運河通航,東山省也修了灰泥路,那這距離沒多遠的。”
陶竹熟悉大盛地圖,自然知道東山省的首府距離盛京到底有多遠,他不由也抱緊了黎蕎。
“我現在還記得瑜寧瑜安和三姐剛來咱家那日的情形,三人都怯怯的,忐忑難安。一轉眼,瑜安馬上要成親,瑜寧也要遠嫁了。”
“瑜寧自小就聽你的話,你說什麼便是什麼,你讓她去東山省,她便去東山省。隻是,東山省的銀子,不一定非得讓瑜寧過去掙。”
黎瑜寧不會在他和黎蕎跟前表現出什麼,可他當舅舅的,得站在黎瑜寧這邊為她考慮。
遠離親人,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對於一個姑娘來說,心裡頭肯定是忐忑的,難安的。
明悉留京也很好呀,就跟江懋一樣。明悉肯定能過國子監的考試,隻要黎蕎安排一下,明悉也能進國子監讀書。
“……說的也是。”
黎蕎沉默了一瞬,隻能這般開口。
他當時想著東山省境內的黃河要決堤,他得去看看,因此想提前在那邊放些人手、糧食。
就算真的黃河決堤,那黎瑜寧也能協助明總督賑災。
而且,明總督也希望他把鋪子開過去,好讓當地百姓增加點收入。
此時想一想,有明總督在,想在那邊開鋪子,不必非得讓黎瑜寧過去。
“咱們答應了明總督要給當地百姓增加一點收入,這樣吧,效仿彭縣,看咱家的夥計誰願意去那邊開鋪子。”
“至於瑜寧,她留京。”
陶竹聽到想聽的話,心中的舍不得立馬消散了,他用力抱了黎蕎一下,臉上帶了笑:“我明日就和瑜寧說這事兒。”
“好竹哥兒。”黎蕎也用力抱了抱陶竹:“我整日忙朝中的事兒,對咱自家的孩子多有疏忽,這都得讓你操心,這個家是你撐起來的,真的辛苦你了。”
“哪裡是我撐起來的,你出力最多,這個家,是咱們所有人一起撐起來的。”
“而且,最辛苦的是你。”
他每日看上去忙忙碌碌的,其實一點兒都不累。
真正累的是黎蕎。
這一年來,黎蕎幾乎日日都會在晚飯後去書房處理公務。
而且,黎蕎還一直想開更多的鋪子。
唉。
原本他覺得家裡的銀子真的很多很多了,但南方水災那次捐了二十多萬兩出去之後,他這才發覺,其實他家的銀子根本不夠花。
特彆是這幾年,居住在盛京,竟然也是每年都有天災。
家裡的銀子流水一般花出去,卻隻能勉強顧得住盛京這一部分的百姓。
他對朝中事務了解的不多,他隻能看到盛京這一區域。
但黎蕎知道大盛各地的情況,所以黎蕎想賺錢的心情比他更迫切。
家中的鋪子,的確越多越好。
翌日,陶竹將昨晚他和黎蕎的決定告訴給黎瑜寧,黎瑜寧聽了,又是高興又是感動。
的確,遠離親人,她很不舍。
但她是真心實意想要去東山省,那邊是空白的市場呢。
不過,兩位舅舅的話也有道理,東山省有明總督在,不需要她過去,黎家鋪子就能順順利利的開起來。
嗯……若她真和明悉成親,那她肯定要去北湖省的。
北湖省也是空白的市場呢。
陶竹不知道黎瑜寧對北湖省起了心思,黎瑜安與辛知的婚期快到了,他得忙活這事兒。
天氣越來越冷,黎瑜安辛知成親前一日,下了好大一場雪,這一場雪落下來,不至於釀成雪災,但氣溫卻是猛的降到了零下十幾度。
黎瑜安與辛知成親第二日,陶竹開了位於分館那邊的棉花倉庫,讓盛京城外的貧苦百姓去領棉花。
為防止有人冒領,得以村為單位,由村長率領,村人一起前往分館那邊。
而且,即便是有村長作證,陶竹也要拿著戶籍冊子仔細核對。
他收購的棉花是有限的,為了讓棉花用到真正的窮人身上,他必須仔細一些。
這些棉花免費發放之後,盛京城內,有人陸陸續續的給善堂捐禦寒的衣物被褥。
黎蕎履行承諾,真的將收購來的棉花免費發給窮苦百姓,這讓一些原本對黎蕎心存質疑的人放下了偏見。
黎蕎高價收購棉花又免費發放的行徑,聖父到不真實,一些想法有些多的人,不由懷疑黎蕎是懷有其他目的。
見過行善的,但如黎蕎這般撒出去幾萬兩銀子還不求回報的,話本小說裡都沒這樣的大善人。
但現在,黎蕎還真把花了幾萬兩銀子收購來的棉花免費發給貧苦百姓了。
所謂論跡不論心,甭管黎蕎心裡是如何想的,但行動上,黎蕎是實實在在的讓人挑不出錯來。
既如此,那跟著往善堂捐一些東西又何妨?
反正都是為了百姓。
這麼一來,善堂收到了不少禦寒的物件。
但還不夠。
因為盛京城外有太多貧苦百姓需要這些棉花和衣物了。
隨著消息傳開,一些遠地方的百姓也忍不住趕來,反正都是平坦的灰泥路,還由村長領著,既然自家的確需要禦寒的衣物被褥,那就去試一試唄。
甚至連暨北省的人也前去領棉花、衣物被褥。
這些人,凡是走到陶竹跟前,經過陶竹核對信息確認無誤的,他都發放棉花或衣服被褥了。
反正都是大盛的百姓,甭管是盛京的還是暨北省的,在他看來沒區彆。
而且,這個冬天的確比前兩年更冷。
氣溫一直維持在零下十幾度,他家暖房每日所需的乾柴都比去年增了三成。
第216章 沈畫去善堂,天氣驟冷 陶竹黎蕎的傻子行徑
天氣冷, 相應的乾柴、煤炭等禦寒物資價格也上漲了一些。
價格上漲了,用量也得上漲,像是黎蕎家的暖房, 灶裡的火得燒的比往年旺一些,不然室內的溫度上不去。
這麼一來,消耗掉的木柴就更多了。
而且,黎蕎、陶竹體恤下人,擔心下人們凍壞了手, 洗衣做飯都讓用溫水。
黎糧、王桂花有些心疼,每日光是燒火就得用掉十多兩銀子, 太奢侈了, 他們夫婦讓一大家子白日裡儘量待在前院的多功能休閒房,反正有三大間呢,足夠眾人使了。
當然, 像是黎小睿、黎長風、黎雲帆三個正在讀書的小家夥兒, 他們仨讀書時得待在他們的書房。
為此,黎糧還誇了黎長風、黎雲帆, 覺得他們倆腦袋瓜聰明,雖然年紀小,但讀書上和黎小睿一個進度, 他們倆和黎小睿共用一個夫子、一個書房, 這樣能省下不少柴火。
聰明人就是好啊, 小小年紀就能給家裡人省乾柴了。
這話聽的陶竹、黎蕎有些哭笑不得。
但其他人卻很讚同。
黎二寶如今快三歲了,但大名還沒定下來, 原本大家都覺得二寶這個小名兒不錯, 配上黎二寶肉呼呼的臉蛋, 越看越可愛。
但孩子大了, 肯定得有大名,最近鄭淺淺就在念叨此事,聰明人好哇,像是他小叔,發奮之後,短短十年就掙下了如今的家業。
黎長風黎雲帆這對雙胞胎也很厲害,以他看,明年這倆孩子在學習上肯定能甩開黎小睿。
腦袋瓜這麼聰明,能省多少紙張、多少墨水、多少蠟燭啊!
因此,他想給二寶取名黎智。
他大兒子叫黎睿,二兒子叫黎智。
睿智。
完美。
鄭淺淺想給二寶取這個名兒,大家自然不會反對,這種事當然是他這個當阿爹的說的算。
不過,黎糧身為爺爺,對這個名字也很滿意,簡單,好記,寓意也好。
就叫這個了!
黎二寶剛有了大名,鄭淺淺又懷孕了。
這次他懷在了黎夏後邊,黎夏是黎二山範圓圓成親前懷孕的,比他早了三個月。
家中又有兩個孕夫,還有兩個兩歲多的黎二寶、橘哥兒,於是鄭淺淺、黎夏白日裡通常都是待在前院的休閒房。
黎瑜安嫁去了辛家,範圓圓最近一直和陶竹忙活發放棉花的事兒,黎糧、王桂花的粉條作坊又開始運轉了,因此白日裡隻有黎瑜寧、黎小蘭陪著他們倆。
有時候周芸會領著兒子過來玩,但天氣冷,她來的次數不多。
沈畫與徐瑛的小哥兒已經兩歲了,取名為徐欣,欣哥兒。
沈畫家中有暖房,沈家夫婦未回平城,一直待在盛京陪著他,但他依舊不愛在家裡待,時常帶著欣哥兒來黎家。
無他,還是因為徐家人。
去年沈畫在自家蓋了暖房,今年徐瑛的爹娘從河西府來了盛京。
徐瑛入京趕考前和沈畫成了親,當時徐瑛和家裡人鬨翻,後來隨著徐瑛一起上京的是徐瑛的叔伯堂哥堂弟等人。
徐瑛爹娘一直待在河西府。
徐瑛考上進士後,本來有假期可以回河西府,但因為當時沈畫已經領了給皇家布莊設計衣服的差事,因此當時徐瑛沒有回鄉。
當時沒回,到目前為止,再沒機會回去過。
徐瑛爹娘六年沒見過徐瑛,包括之前徐瑛被誣陷入獄,徐瑛爹娘也未來京。
但現在河西府—盛京的官道都鋪上了水泥,不僅平坦,所用時間也大大縮短,於是徐瑛爹娘便來了盛京。
這夫妻倆年紀大了,但徐家人所居住的宅子沒有修暖房,於是便天天往城東沈畫買的宅子裡跑,要住暖房,要看欣哥兒,還催沈畫趕緊再生個大胖兒子給徐瑛留後,不然就得讓徐瑛納妾,徐家不能斷後。
還說什麼即便當年徐家不對,沒有顧忌著沈家對徐瑛的教導之恩,但現在徐瑛給沈家當了六年的上門女婿,徐家人的臉麵被丟儘了,因此徐家已經不欠沈家了。
總之,徐瑛爹娘此次入京,不跟之前的徐家人那般處處針對沈畫,但卻精準拿捏住了沈畫的軟肋,讓沈畫膈應壞了。
徐瑛爹娘到底是他的正經公婆,他也不好讓人抓著掃帚把這對夫婦轟出去。
他爹娘有時候氣不過,會和徐瑛爹娘吵起來,但因為他的確沒給徐瑛生兒子,經常被徐瑛爹娘抓住這一點兒懟的他爹娘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