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蕎臉上笑意盈盈,心裡頭卻是有點擔憂,徐瑛這麼直接的拒絕他的上司,今後會不會被穿小鞋。
“黎兄,菊園分好幾個區,一天肯定逛不完,你們夫夫喜歡哪個品種?喜歡哪個咱們逛哪個。”
辛知一邊沿著石板小道往菊園深處走,一邊問道。
“就這個黃色的菊花吧。”黎蕎聞言,暫時收起了對徐瑛的擔憂,指了指一旁大片大片的黃色菊花。
他不認識什麼品種,但剛才陶竹明顯很喜歡黃色的菊花。
“這一大片黃色菊花分好幾個品種,有金鳳羽,金絲縷……都是比較名貴的品種。”
辛知一邊介紹,一邊領著黎蕎陶竹黎大山三人進了黃花菊所在的區域。
菊園裡處處都是青石板鋪就的小道,小道兩邊站著婢女,婢女身上穿著繡著大朵大朵菊花的裙子,各個都年輕貌美。
每走百米左右,便會有精巧的涼亭供人休息。
黎蕎觀察了一會兒,忍不住問辛知:“這菊園好大的手筆,辛公子,這菊園的主人是……”
“你喊我一聲自在,我便告訴你。”辛知笑嘻嘻的道。
他強調了多次,讓黎蕎喊他的字,但黎蕎一直都喊辛公子,這太生分了。
黎蕎聞言,摸了摸鼻子:“自在。”
對於辛知這種自來熟,他有些不習慣。
他現在喊孟月徐瑛還是孟弟徐兄呢。
辛知被這一聲喊的渾身舒坦,他不再賣關子,直接道:“這是大皇子的產業。”
“大皇子?”黎蕎驚訝。
“是,大皇子自小體弱多病,還行動不便,聖上疼惜他,賞了他不少田地鋪子,這菊園便是其中之一。”
“其實這菊園原本是聖上的。”
“……怪不得。”
黎蕎了然。
此地屬於京郊,京郊的田地一向都屬於王公貴族,但一般情況下,這些田地都零零散散的,這家占個幾十畝,那家占個上百畝,但菊園卻是直接占據了兩千畝,菊園背後的主人,身份絕對不凡。
但萬萬沒想到,這菊園原本是聖上的。
“那這菊園挺能掙錢的吧?”黎蕎又問。
“還行,菊園不僅有菊花,還栽種著其他花,這裡的花能從春天開到冬天,冬天的紅梅雪景也是一絕,總的來說,一年四季都有遊客前來賞花。”
“而且,這裡不僅能賞花,還有各種佳肴,舞曲表演,走的是高雅的路子,來這裡玩的人,隨隨便便就把上百兩銀子花出去了。”
“原來如此,謝自在解惑。”
怪不得聖上沒錢了,把這麼一個能掙錢的菊園給了大皇子,那每年肯定得少很多進項。
黎蕎有些不好意思,辛知是邀他賞菊的,結果他站在高潔淡雅的菊花叢裡打探俗之又俗的阿堵物。
不過,他今日的確是有相關的事要找辛知打聽。
他想買田地。
手裡有田心不慌。
“自在,我已和夫郎在盛京安了家,如今鋪子有了,但田地空空,你可知有哪些買田地的路子?”
在平城,想買田地可以直接去縣衙購買屬於朝廷的荒地。
但在盛京,屬於朝廷的荒地在大盛剛建立時就沒了,他現在想買田地,隻能找官房牙。
官房牙是朝廷的房屋中介,但盛京的田地太熱門了,很多人買賣田地時根本不走官房牙,等雙方要一手交錢一手交田契了,會去戶部直接登記,完全繞開官房牙。
這種情況下,他雖然在官房牙那裡留了信息,但這麼多天過去了,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買地啊?這個我得打聽一下。”辛知也知道盛京田地不好買,便沒有打包票。
“那就拜托自在了。”
“小事小事。”辛知笑了一下,領著黎蕎陶竹黎大山繼續往前走,幾個人走走停停,逛了大半個時辰,然後辛知領著人前去菊園的百花樓。
這是菊園的餐廳。
“黎兄,咱們是在花叢中野餐,還是在包廂之中用午飯?”辛知真的很體貼,連這種小細節都詢問。
黎蕎陶竹黎大山身為農家人,對在田地裡吃飯不感興趣——花田也是田,於是幾個人進了百花樓之後直接上二樓。
二樓有不少包廂,都是以花的名字命名,這會兒距離中午還有一段時間,所以不少包廂都空著。
辛知讓黎蕎挑選,喜歡哪個包廂便進哪個包廂。
黎蕎對這些不感興趣,但看陶竹一臉興味,便跟在陶竹身後,打算好好挑一挑。
就在這時,靠近樓梯口的包廂門打開,裡麵出來了一個身穿錦衣的男人,他長得還算英俊,但麵向有些凶,身上還縈繞著淡淡的酒味,臉皮因為喝酒而紅通通的。
看清楚包廂外站著的人是黎蕎、陶竹、辛知,他嗤笑一聲,不屑的開了口:“辛知,你從哪兒找的土包子啊?”
此話一出,辛知那張臉瞬間陰沉了下來:“呂文榮,這位是翰林院的黎蕎黎大人,你放尊重點兒!”
黎蕎和陶竹黎大山原本已經走到二樓左邊儘頭了,聽到此話,他看了呂文榮一眼,然後拉著陶竹黎大山朝著樓梯口走去。
“喲,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黎蕎啊。”呂文榮嘖嘖了幾聲,上下打量了黎蕎幾圈,複又嗤笑道:“那我也沒說錯嘛,他的確是從鄉下來的,辛知,你帶他這種土包子來菊園,也不怕他滿身的銅臭味臟了菊園的地兒。”
*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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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七皇子 又碰瓷他呢
“呂文榮!”
辛知被這話氣得白淨的臉皮瞬間通紅, 他咬牙道:“彆以為你是英國公的長孫就能隨意羞辱朝廷命官!”
“嘖,什麼朝廷命官,不就是一六品小官兒, 我說辛知啊,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好歹是武安侯的小孫子,將來是要襲爵的,你至於這麼舔一個六品小官麼?”
說到此處, 呂文榮頓了頓,然後抬手拍了拍額頭, 臉上顯出懊惱之色:“哎喲看我這記性, 我忘了,武安侯被太上皇厭棄多年,現在的武安侯府也就隻能嚇嚇小官了。”
“不過, 就算是被太上皇厭棄, 那好歹也是侯爺,你這麼舔一個六品小官兒, 丟不丟人啊你。”
說道最後,他已經是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似乎真心實意在為辛知的臉麵擔憂。
辛知:“!”
他咬了咬牙, 攥緊拳頭, 但他站在原地沒動:“我是敬佩黎兄, 這才與黎兄結交,我們純潔的同年之誼, 你這種從未參加過科舉的人又怎麼會懂!”
“嗬。”呂文榮不屑的譏笑:“狡辯什麼, 好歹是武安侯之孫, 敢做不敢當?”
“你!”辛知氣急, 身子都在微微顫抖,但卻是不知該如何反駁。
呂文榮是英國公的長孫,而英國公不僅為大盛立下赫赫戰功,還救駕有功,哪怕太上皇退了,英國公也早就不管朝中事了,但英國公一府的地位卻依舊堅~挺。
因為呂文榮的妹妹,是五皇子的王妃。
五皇子可是太子的熱門人選。
而他家,武安侯府,早就偏離大盛的權力中心,他此時就算是氣瘋了,也不能對呂文榮那張臉揮拳。
黎蕎站在一旁,不惱不怒,他看著呂文榮,問道:“呂公子,你故意說這種可笑的話,是想要引起我的注意麼?”
他說著歎氣:“恭喜你,你成功了,明知道你詭計多端,但年輕氣盛的我,聽不得這種言語。”
呂文榮:“?”
他臉上的譏笑僵了。
“你在說什麼?”
“說你故意碰瓷我。”黎蕎說著指了指他:“我和自在來這裡吃飯,你突然站出來說一堆亂七八糟的,你不就是想碰瓷我好出名麼?”
呂文榮萬萬沒想到黎蕎竟會說出此種話,荒謬,太荒謬了,他直接被氣笑了:“我碰瓷你?你知道我是誰麼?我是英國公長孫!”
“哦。”黎蕎一臉冷漠:“那你有我名氣大麼?天下人知我黎蕎,但知你呂公子麼?”
呂文榮:“……”
他伸出手狠狠點了黎蕎幾下,冷笑:“名氣大有個屁用,我是英國公長孫!”
黎蕎嘖了一聲:“嫌我名氣沒用,那你還主動貼上來蹭?狡辯什麼?好歹是英國公長孫,敢做不敢當?”
呂文榮:“!”
他一張臉沉了下來。
他五官本就長的有些凶,此時臉色陰雲密布,瞧著更是嚇人。
但辛知卻是一下子樂出聲來,黎蕎把呂文榮剛才羞辱他的話還回去了。
他笑嘻嘻的開口:“呂文榮,你今天是帶著你手下那幫人來參加詩會的吧?看你這模樣,肯定是彭誌業那邊贏了。”
“所以你就想碰瓷黎蕎,好靠著黎蕎出名。丟人呐丟人,你好歹是英國公長孫啊,至於這麼蹭彆人麼?”
這話一出,呂文榮臉色更不好看了,他惡狠狠的瞪著辛知:“要不是他這種土包子臟了菊園的地兒,你當老子會開口?!”
黎蕎聞言又嘖了一聲:“嫌我是土包子,還覺得我滿身銅臭味,殊不知,在我來菊園之前,這菊園的地兒就已經被你臟了啊。”
“你說什麼?”呂文榮又被黎蕎的話驚著了,一臉的難以置信。
“你長這麼大,肯定拿銀子買過東西吧,你既然碰了銀子,那你身上肯定有銅臭味。”
“你吃的蔬菜瓜果米糧都是從土地裡長出來的,這些東西進了你的肚子,你身上肯定也沾染了土氣。你身上又是土氣又是銅臭味的,輪得到我把菊園染臟麼?”
“胡說八道!我指的是你滿心算計腦子裡隻想著掙銀子!我整日與文人墨客打交道,與詩書為伍,與文房四寶為伴,你休要往我身上潑阿堵物的臟味!”
“掙銀子有錯麼?掙銀子很羞恥麼?聖上趁著會試向天下舉子詢問充盈國庫之道,怎麼著?你在鄙視聖上?”
“你血口噴人!”呂文榮沒想到黎蕎竟然拉出了盛鴻,他嚇了一跳,“你不要胡亂攀扯,你也配和聖上相提並論?”
“我怎麼敢和聖上比,我隻是順著你的邏輯反問。況且,你說你整日與文人墨客打交道,那你的文人墨客可曾留下傳世的名篇?還是在科舉上有所建樹?”
黎蕎挑著眉又問。
“你!”呂文榮臉皮有轉青的趨勢,黎蕎一句接著一句,他有些招架不住了。
黎蕎笑了:“也就是說,呂公子你一事無成了?那你怎麼好意思罵我這個狀元郎兼六品修撰的?”
呂文榮:“……”
他氣的心口不住的起伏,他是真沒想到黎蕎這個小小六品官,不僅不乖乖被他嘲諷,還又是罵他碰瓷又是嘲諷他是廢物。
他呂文榮身為英國公長孫,活了二十多年,何曾受過這種氣!
他呂文榮,何曾受過這種氣!
大腦被怒火充斥,他開始口不擇言:“我是英國公長孫,你辱我就是在辱英國公府,你好大的膽子!”
“你給我跪下認錯,那今日的事一筆勾銷,不然的話,你就等著……”
但就在這時,黎蕎身後的包廂門打開,裡麵有一道修長的身影走了出來。
這身影一臉不耐的開口:“呂文榮,你當眾威脅羞辱朝廷命官,你是要造反麼?”
此言一出,呂文榮還未說完的威脅戛然而止。
他睜大眼睛看著這道身影,一臉的不敢置信:“七皇子?!”
七皇子?
黎蕎轉身,看向身後的人。
陶竹也下意識的跟著轉身。
但是,等夫夫倆看清楚眼前之人的模樣,兩人也如呂文榮那般,瞬間睜得眸子圓圓。
眼前之人身穿藍色長袍,一頭烏黑的發被玉冠束起,長眉,薄唇,鼻尖挺翹,生的著實是俊美不凡,渾身都散發著矜貴之氣。
但是!
這人是七皇子?
這人分明是去年年底陶竹從雪裡救下的那個黑衣人!
那個黑衣人自說姓沈,這……
“見過七皇子。”
這時,辛知恭敬的行禮。
震驚過後的呂文榮,忙收起一身的氣急敗壞、惱羞成怒,也恭恭敬敬的行禮:“見過七皇子。”
黎蕎:“……”
他知道那個黑衣人身份不凡,但沒想到竟是當朝七皇子。
他扯了下陶竹的袖子,然後作揖行禮,恭聲開口:“下官見過七皇子。”
“草、草民見過七皇子。”陶竹難以收起自己的驚訝,有些結巴的開口。
沈公子是七皇子?
可是,可沈公子是個小哥兒啊……
盛葉視線在陶竹和黎蕎身上輕輕掃過,然後落在了呂文榮身上,“呂文榮,你當眾威脅辱罵朝廷命官,你是要造反麼?”
他冷著臉,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句。
呂文榮心中叫苦,趕緊否認:“七皇子,您誤會了,我是在與黎大人玩笑呢。”
這個七皇子年紀雖輕,但卻是在刑部任職,管的是審理犯人這一塊,是出了名的麵白心黑,折磨起人來手段可多了。
“玩笑?”
盛葉嗬了一聲:“我剛才聽了全程,你出言辱罵在先,辯論不過,便想搬出英國公府壓人。你威脅人如此熟練,想來平日裡沒少這樣行事。”
“你雖是英國公長孫,但卻是一介白身,白身膽敢羞辱威脅朝廷命官,你觸犯了大盛律法。”
“隨我去大理寺走一趟吧。”
呂文榮:“!”
他難以置信,他不僅是英國公長孫,他還是五皇子的大舅哥呢。
七皇子這是要打英國公府和五皇子的臉啊!
但想到七皇子比茅坑裡的石頭還硬的臭脾氣,他急惶道:“七皇子,我剛才真與黎大人開玩笑呢!黎大人,你說是不是?”
他竟看向了黎蕎。
“你不是。”黎蕎搖頭:“你在對我放狠話,你要我對你下跪。”
呂文榮:“?”
他瞪向黎蕎,小小六品官,這是想徹底得罪死英國公府麼?!
辛知:“……”
他嘴巴張了張,但不知道說什麼,最終隻能閉上。
黎蕎膽子的確大……
盛葉將呂文榮臉上的凶狠收入眼中,長眉皺起:“當著我的麵,你還在威脅朝廷命官。”
“帶走。”
他這話音落,他所在的包廂裡又走出了兩人,這兩人是他的侍衛。
呂文榮瞧著兩個侍衛,一張臉鐵青,該死的!
他今日帶著人來參加詩會,結果卻輸給了彭誌業,氣惱之下,他便一個人來百花樓喝悶酒。
他輸掉的不僅僅是他的麵子,還有五皇子的麵子。
因為那個彭誌業,是三皇子的表弟!
正鬱悶著,聽到外麵辛知的聲音,知道那個大名鼎鼎的黎蕎在此處,他便忍不住出來了。
因為最近五皇子感歎了好幾次,說黎蕎好似財神,走哪兒哪兒發財。
這話讓他很不服氣。
不就是一個滿身銅臭味的土包子!
於是他就忍不住出言嘲諷,想要發泄心中的鬱悶,也想要殺一殺土包子的銳氣,什麼財神,分明是個鄉巴佬!
可誰知道事情竟發展到這一步!
他若是真被抓去大理寺,那丟的不僅是英國公府的人,還有五皇子的人。而且,以七皇子的冷臉,他八成要受皮肉之苦。
眼看兩個侍衛已經來到近前,他也顧不上什麼臉麵不臉麵了,他不要去大理寺!
他忙對著黎蕎大喊:“黎大人,狀元郎,我剛才喝酒喝糊塗所以孟浪了,你就饒過我這一次吧。”
黎蕎:“?”
這就慫啦?
他還指望呂文榮硬抗到底呢。
“狀元郎?連中六元的狀元郎?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與我計較了吧?改日我一定登門賠罪。”
呂文榮看黎蕎不吭聲,趕緊又喊道。
辛知見狀,也勸道:“黎兄,剛才呂文榮的言辭的確可惡,但現在他已知錯,要不這次算了?”
黎蕎輕輕歎氣:“我說的不算,這得看七皇子呀。”
他看向了盛葉:“七皇子,您看……”
“若你肯和解,那的確可以算了。”盛葉道。
六品小官,還是不要硬抗英國公府了,而且這呂文榮還是老五的大舅哥。
“既然呂公子已經真心認錯,那下官願意和解。”黎蕎道。
其實和不和解,都已經把英國公府得罪死了。
但若是和解,明麵上會讓呂文榮欠他人情,這就夠了。
果然,他這話音落,呂文榮立馬道:“多謝黎大人寬宥!改日一定登門賠罪。”
“登門賠罪就算了,你我相看兩相厭,今後還是少見麵吧。”黎蕎搖頭。
呂文榮:“……”
他隻能揚起一抹尷尬的笑,而後看向了七皇子:“七皇子,這……”
“黎大人不想讓你登門,那你就彆去嚇唬他一家子了,但你最好夾緊尾巴,彆讓我知道你又隨意羞辱威脅朝廷命官,不然,大理寺的板子,終究還是要落在你身上的。”
盛葉冷著臉道。
“是是是。”呂文榮隻能繼續尬笑著點頭,表示今後一定會遵紀守法。
“今日你沾了黎蕎的光,以後肯定會名動京城,當你享受到出名的好處時,彆忘了感激黎蕎。”
盛葉說著擺了擺手,讓呂文榮滾蛋。
呂文榮聞言,眼皮抽動了一下,低著頭,小跑著下了樓。
今日丟人真是丟大發了!
享受出名的好處?
呸!
“多謝七皇子。”黎蕎真摯的行禮道謝。
他身為小小六品官,麵對著呂文榮,天然處在弱勢,他隻能用言語刺激呂文榮,讓呂文榮這個白身對他不敬,好在律法層麵占理。
現在有七皇子在,他省事了。
“是呂文榮欺人太甚,彆說我是皇子,就是普通百姓,也受不了他的言辭。”
“英國公府高高在上太久了,不知人間疾苦啊。”
盛葉說道最後,已是一臉感歎。
這下子輪到黎蕎尬笑了,這話七皇子說得,他一個六品小官說不得。
“你與辛知用飯吧,此地的菊花宴在整個盛京都享有盛名。”
丟下這句話,盛葉背著手朝著樓梯口走去:“若是呂文榮報複,可隨時去刑部或七皇子府尋我。”
黎蕎一愣,等回過神來,忙道:“多謝七皇子!”
陶竹嘴巴張了張,但是,瞧著盛葉如同男人一般闊步下樓,他最終什麼都沒說。
他是小哥兒,沒他說話的份。
被呂文榮這麼一攪合,陶竹吃飯的心思淡了大半,他隨意挑了個包廂進去。
落座上茶之後,他盯著包廂裡放著的菊花發呆,大半心思依舊在七皇子身上。
而辛知趁著夥計還未把菜肴美酒送上來,叭叭叭的開始給黎蕎科普。
“呂文榮是五皇子的大舅哥,養了一大幫文人。彭誌業是三皇子的表弟,也養了一大幫文人,三皇子、五皇子不對付,這兩人也處處相爭。”
三皇子是當今皇後所出,在吏部任職。
五皇子是董貴妃所出,在戶部任職。
兩位皇子麵上一團和氣,但實際上早已經開始了爭奪太子之位的暗戰。
“我原本以為你能力如此強,這兩位皇子肯定會拉攏你,可誰知道不但至今無動靜,呂文榮今日還主動得罪你。”
辛知真的有些意外。
“不過你也莫怕,七皇子剛才明說要保你,英國公府不敢把你怎麼樣的。”
黎蕎搖了搖頭:“我沒怕。我相信聖上,相信大盛的律法。”
“這就對了,你現在可是聖上跟前的紅人。”辛知笑嘻嘻的道。
“我算什麼紅人,自從進了翰林院,一次聖上的麵都沒見過呢。”
參加大朝會時,他一直在太極殿跟前的廣場上站著,根本沒見過盛鴻。
“不急不急,先好好修前朝史,以你的才能,肯定不會被埋沒。”辛知拍了拍他的肩膀。
黎蕎聞言笑了:“對,要對得起每個月拿的俸祿。”
他能依靠的,隻有盛鴻。
盛鴻用自己的銀子養官員,但顯然現在盛鴻的銀子不夠用了,不然也不會不顧臉麵的向天下舉子討要掙錢之法。
他給盛鴻掙了不少銀子,他做官也對得起盛鴻給的俸祿,盛鴻應該會站在他這邊吧?
不過,對麵是英國公府。
不僅立下戰功,還救駕有功。
今日他和呂文榮起衝突,盛鴻會是什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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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第117章 編書 其實是站在他這邊的吧
菊園的菊花宴的確是一絕, 哪怕被呂文榮擾了興致,但等菜肴上來之後,陶竹和黎大山還是忍不住吃到肚子圓圓。
黎蕎也讚不絕口, 臨走時還買了些菊花茶和兩小壇菊花酒。
這菊花酒是糯米釀的,度數低,帶著淡淡的甜,而且還有健腦明目的功效,他即便不愛喝酒, 也忍不住掏錢買了兩壇。
進了城,牛車與辛知的馬車分開, 黎蕎這才扭頭問身邊的陶竹:“下次休沐, 咱們再去一次,怎麼樣?”
“還去啊?”坐在車轅上的黎大山睜大了眼睛:“小叔,這京城裡的紈絝也太多了!”
黎蕎被紈絝兩個字逗笑:“那咱們也不能不出門啊。”
“對, 咱們總不可能一輩子都不出門。菊園挺好的, 下次休沐咱們帶上淺哥兒、二山和夏哥兒,咱們再去玩一次。”陶竹開口道。
而且, 消費也不是十分的貴,一家子全去,隻要不買菊花酒菊花茶, 那幾十兩銀子就能玩的好吃的好了。
“竹叔, 你都不怕嗎?今天我嚇的直縮脖子呢!”黎大山聽了陶竹的話, 有些不好意思,他膽子是不是太小了……
“怕也無用, 他都明晃晃的罵咱們了, 難道要忍著麼?咱又沒招惹他。你小叔也是官呢!憑什麼受氣?”
“他一個一事無成的紈絝, 不過是仗著爺爺的功績所以才作威作福, 論真才實學,你小叔一根手指頭就能碾壓他。”
“就算不論真才實學隻論武力,我一個小哥兒也能把他揍成豬頭。”
陶竹說著抓緊了黎蕎的手,他才不怕。
反正黎蕎不能受這種紈絝的氣。
大不了就是一死,但死之前絕對要拉著那個呂文榮同歸於儘。
黎蕎將陶竹氣鼓鼓的模樣看在眼中,心裡暖呼呼,他笑著誇道:“竹哥兒最厲害了。”
原本有些懼怕的黎大山聞言,心裡頭的憤怒被勾起來了,他不由也握緊了拳頭:“沒錯,小叔憑什麼受那個紈絝的氣,小叔好不容易考中狀元來到京城,可不是為了受那個紈絝的氣的,有什麼事兒咱都接著!”
“大山也厲害。”黎蕎也笑著誇道:“反正咱們該乾嘛乾嘛,不過,為防止他們來陰的,這兩日你們不要隨意出門。”
“咱們再找牙婆買幾個身強體壯的護院,以後你們出門都帶著人。”
“還要買護院?”陶竹驚訝。
“買了也沒地方住啊。”黎大山也道。
“在咱們家附近再買個小院子,讓護院住。你們出門得隨身帶著人,不然我不放心。”
黎蕎很堅持。
“好。”陶竹點了頭。
可不能讓黎蕎分心。
回到家,徐瑛沈畫已經回來了,黎蕎陶竹去找了徐瑛,想知道那個張大人有沒有為難他。
順便也給徐瑛通通氣,現在他得罪了英國公府,徐瑛心裡得有個數。
徐瑛和沈畫的宅子雖是三進的,但比較狹小,房屋是正常戶型,因此院子就很窄,黎蕎和陶竹到時,徐瑛正和沈畫坐在院子裡吃晚飯。
他們夫夫早早就回來了,那個張大人的目的是黎蕎,黎蕎要和辛知一起遊玩,張大人失了目標,遊玩的興致不高,他們吃了午飯就回來了。
午飯沒吃好,這晚飯就提前了些。
況且,入了秋之後,天黑的早了,現在太陽都快落山了。
徐瑛沈畫招呼黎蕎和陶竹坐下一起吃飯,黎蕎擺了擺手,和陶竹坐下之後,將今日的衝突簡單說了。
徐瑛沈畫沒想到今日賞菊能賞出這種事兒,聽完黎蕎的話,夫夫兩人眉頭都緊緊皺起。
但幸好有七皇子在。
“還好還好,七皇子發話了,若英國公府執意報複,那就是在打七皇子的臉。”
徐瑛拍了拍心口,有些慶幸。
“嗯,我們也不是很擔憂,倒是你,和我走的這麼近,今後在戶部做事注意些,彆被我連累了。”
黎蕎叮囑他道。
“我一個小小七品官,怎麼著都算不到我頭上的,放心吧。”徐瑛心態挺好。
“咱們官職低,英國公府隨手一打壓,咱們可能就升不了官了。”
黎蕎是真心在擔憂此事。
他還好,是風頭正盛的狀元郎,還在翰林院。
但徐瑛卻在戶部的冷僻部門飯銀處,這個部門見不了盛鴻,也立不了大功,即便英國公府不打壓,那徐瑛想升官也很難。
現在他得罪了呂文榮,若英國公府想摁住徐瑛這個小小七品官,那真的隻是動動嘴巴的事兒。
“還有,你今天不給張大人麵子,他以後會不會找你茬?”
“找茬就找茬,我不怕,不升官就不升官,現在挺好。”
徐瑛笑著道。
“不升官?”黎蕎驚訝。
“對,升不升都行。現在的一切對我而言,已經是意外之喜了。一開始去考舉人時沒抱什麼希望,結果過了。考會試,更是抱著攢經驗的心態,誰知道又過了。”
“現在年紀輕輕就混了個七品官,已經滿足了。”
徐瑛一臉認真。
當初剛考中舉人時,他還雄心萬丈,怕會試時吊車尾得一個同進士出身而當個小官兒甚至當不了官。
但很快他想法就改了。
能當官就好了呀。
即便是小官兒,那也和平民百姓不一樣了。
做人,要知足。
更何況,自打知道家人的心思,他對做大官就沒什麼向往了,他家裡人因為執念太深,所以有些瘋魔了。
他現在是七品小官都能有那麼多不可思議的想法,若他真成大官了,那他家裡人會做出什麼,他不敢也不願去想。
他對目前的官職挺滿意。
部門裡人少,活兒雖然繁雜,但他能應付,每個月領著朝廷俸祿,還光宗耀祖,他十多年的苦讀沒有被辜負。
“我不急著升官,你不必擔憂,更不必為沒影兒的事自責,他一個紈絝,憑什麼看不上咱們這些從小地方來的,你反駁的好。”
“就是,表哥才不怕被打壓,他不想升官。蕎哥,你懟的非常好,小地方來的怎麼了?一事無成還看不起新科狀元郎,笑死人了。”
沈畫也同仇敵愾,揮著拳頭罵呂文榮:“沒了英國公府,他算個什麼東西?”
黎蕎聞言不由笑,但心裡也有感動。
眼下就等著看聖上的反應了。
回到家,吃了晚飯,洗漱躺到床上,陶竹憋了大半天的話終於能出口了。
他一邊拿著棉布巾擦頭發一邊驚歎:“沈公子竟然是七皇子!”
他這大半天都在琢磨此事,一個小哥兒,卻是皇子:“聖上知道他的真實性彆麼?”
黎蕎也在擦頭發,聞言笑了一下:“八成不知道,七皇子本人也不知道咱們已經知道,但今日他給咱們解圍,咱們得好好謝謝他。”
“明日你做些點心,拿著我的名帖,送到七皇子府去。”
他記得沈公子住在這裡時,似乎挺喜歡陶竹做的點心,每次送過去都能全部吃光。
“好!”陶竹重重應了一聲。
當時是他照顧沈公子的,其實也不能算是照顧。
沈公子挺要強,再加上他其實是位小哥兒,因此哪怕重傷,也沒麻煩他和黎蕎。
他和黎蕎除了端飯送水,也沒乾旁的。
“沈公子人挺好的,當時我砸壞他的玉佩,他一點兒都不在意呢。”
提起玉佩,黎蕎想起七皇子的名字:“怪不得那玉佩是葉子,七皇子姓盛名葉。”
“好名字。”陶竹誇道。
黎蕎不由笑了一下,看來陶竹真的很感激七皇子,連名字都誇上了。
“我多做幾樣點心,他其實還喜歡吃烤腸。說到底是個小哥兒,喜歡吃好吃的。”
“好。”黎蕎沒意見,隻是叮囑他彆太累,也不能在城裡亂逛,辦完正事就回來。
翌日,黎蕎照常去翰林院上班。
翰林院的同僚,待他的態度一如既往,也沒有在他跟前提起呂文榮的事兒,不知道是不是尚未聽說此事。
既然同僚無異樣,黎蕎該乾嘛乾嘛。
他這段時日一直在看前朝的史料,眼下已經看的差不多了,不過,看完之後他還得先看一下同屋李大人和段大人的進度。
修一朝史書可不是幾個月或者一兩年就能辦到的,往往需要耗費好幾年。
他想上手,得先看一下前人的進度。
這一日又在看書中度過,下午四點,下班。
走到內城門口,熟悉的牛車站在路邊邊上,黎大山坐在車轅上正對著他招手。
待他坐上牛車,陶竹立馬道:“我和大山剛從七皇子府過來,七皇子恰好在府上,他見了我,還給我了回禮。”
“七皇子在府上?那正好。他給的什麼回禮?”黎蕎笑眯眯的問。
“是一些名貴藥材,說是禦用的,咱們這種身份的在外麵買不到。”陶竹美滋滋的道。
禦用的名貴藥材,這回禮給的實在。
不過,因為男、夫郎有彆,所以七皇子見他時黎大山也在場,七皇子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說昨日解圍隻是舉手之勞,又問了他點心鋪子何時開張,然後便打發他和黎大山離開,一個字都未提上次的事兒。
但七皇子給的是藥材,這應該算是一點點暗示?
上次救治沈公子時,黎大山不在,現在當著黎大山的麵,他便沒多說,而是問起了黎蕎:“今天你上值有沒有人為難你?”
“放心,一切正常。”黎蕎在他手上拍了拍。
“那就好。”陶竹微微放了心。
剛回到家,韓寧便領著牙婆過來了。
黎蕎原本想買身強體壯的男人,但是,綜合考慮了一下,他還是選擇買半大小子。
若是年紀大的,怕是不好掌控,而且,年紀大的身體機能已經在走下坡路了,所以他這次要的是十五歲到二十歲之間的小夥子。
符合這個要求的人不多,牙婆隻帶了八個人過來。
黎蕎考核之後,留下了兩個。
一個十六歲,長的人高馬大,黎蕎給他改了名,叫黎刀。
一個十七歲,不如黎刀強壯,但身體靈活性不錯,黎蕎給他改了名,叫黎劍。
將人買下之後,黎蕎讓黎刀黎劍暫時住在鋪子那邊,並且還給兩人布下了任務,從明天開始跟著他去上班。
護送著陶竹、黎大山回來後,要在巷子裡跑步。
黎蕎家所住的巷子大約有一千米長。
黎刀黎劍兩人上午跑五千米,下午跑五千米,完不成不給飯吃。
由黎二山監督。
黎蕎的想法很簡單,黎刀黎劍兩人的基礎是零,先跑步把耐力練出來再說其他。
買了護院之後,日子照過。
陶竹原本想把鋪子的開業時間往後推遲的,但是,連七皇子都詢問了,他和黎蕎商議了一下,決定如期開張。
在黎蕎忙著訓練護院和準備鋪子開業時,另外一邊,賞菊風波傳開了。
呂文榮身為五皇子的大舅哥,在黎蕎這裡吃了癟,如此丟臉的事,一般小官不敢議論,但三皇子那邊的人卻是肆無忌憚。
這天,辛知趁著中午吃飯時將京城裡的最新輿論動向告訴給了黎蕎。
“現在一事無成這四個字成了呂文榮的代名詞,我們整個勳貴圈都在笑話他呢。”
黎蕎正往嘴巴裡塞饅頭,聞言睜大了眼睛:“我還沒有聽到這種話。”
“就翰林院這幫小官,哪裡敢這樣說,就算是要說,也是私下無人時偷偷嘲笑。”
翰林院最高的是正五品的杜故勤,但呂文榮是英國公長孫,五皇子的大舅哥,雙方差距這麼大,誰敢議論?
黎蕎聽了這話,嘴角抽了兩下:“隨便吧。”
愛咋滴咋滴。
他身為六品小官兒,他能做的就是在呂文榮嘲諷他時他反懟回去,至於此後種種,那不是他能掌控的。
辛知看他又低頭繼續夾菜,忍不住嘖了一聲,就翰林院這夥食,也就黎蕎能大口大口吃的香甜。
他掃了一眼李大人和段大人的位置,見這兩位大人都不在,便湊近黎蕎,壓低聲音道:“聖上沒反應,英國公府那邊也沒反應,看來雙方都想冷處理了。”
有七皇子壓著,再加上此事本就是呂文榮理虧,英國公府不敢隨意亂來,隻能暫時忍下這口氣。
至於聖上,一邊是新寵,一邊是當年的大功臣,但因為黎蕎沒吃虧,呂文榮沒吃大虧,所以乾脆裝作不知道?
也或者是知道了,但因為此事太小,因此懶得搭理?
黎蕎也猜不準盛鴻的心思,聖心難測嘛。
但既然沒人來找他麻煩,那他的日子肯定照過。
咽下口中有些鹹的土豆絲,他對辛知說道:“算了,走一步看一步,我家點心鋪子馬上要開業了,你若是想吃,可以派人去買。”
“點心鋪子?”辛知眼睛一亮:“我當然得去買,我家裡人想了好久了。”
“好,到時候我各樣都給你留一些。”黎蕎笑眯眯的點頭。
在賞菊風波後的第一次休沐日,黎家點心鋪開張了。
韓寧在自家燴菜館提前兩日打出了廣告,黎蕎名氣大,再加上韓家燴菜館的生意好,所以黎家點心鋪剛開張便賓客盈門。
知道看不慣自己的人有些多,黎蕎在門口掛出了“點心一旦售出,概不負責”的牌子,免得有人用爛俗但有效的食物中毒來鬨事。
黎蕎這牌子極其趕客,這等於是在無差彆懷疑每一位顧客。若換做是彆人的鋪子,上門的顧客肯定寥寥無幾。
但誰讓黎蕎家的點心出名又好吃呢,想品嘗美食的顧客難以抗拒美食的誘惑,該買還是買。
況且,除了普通食客外,還有辛知、七皇子在。
辛知家人口多,光是他家每日就能消耗掉二十斤點心,為了給黎蕎捧場,他一口氣買了六十斤點心。
七皇子也來了,他府上人口少,但他愛吃點心,他每樣都買了一些,加一起有十多斤。
點心鋪子開張後第二日,黎蕎照常去翰林院上班。
臨近中午時,大內總管錢三突然來了翰林院:
盛鴻召黎蕎入宮。
求賢殿。
自瓊林宴後,黎蕎便再也沒有見過盛鴻,半年未見,盛鴻風采依舊。
但黎蕎卻是有些感慨,他身為連中六元的狀元郎都難得見盛鴻一次,古代的小官兒想往上爬,太難了。
“黎愛卿,初入官場,最近可好?”盛鴻叫黎蕎平身之後,一張口,竟是這種拉家常的語氣。
黎蕎立馬做出受寵若驚的樣子:“回聖上,翰林院的同僚都極其和氣,微臣在翰林院一切都好。”
“那朕就放心了。”盛鴻笑了一下:“朕今日召你過來,是有件大事需要你去做。”
“聖上請講。”黎蕎立馬露出義不容辭、責無旁貸的神色。
“你科舉時的幾篇文章都寫的不錯,為了給天下讀書人指一條明路,從今日起,你編纂幾本專門用來指導天下士子的書籍,編的好了,朕給你升官。”
“……微臣遵旨。”
黎蕎眨了下眼睛。
大事就是編纂科舉輔導書?
“不要小看了這差事,朕需要如你一般的人才。”盛鴻說著伸出手指了黎蕎一下:“朕等著你用這些書籍給朕送來青年才俊。”
黎蕎:“……”
明白了。
責任重大。
而且,盛鴻此舉,也是給他找一個能升官的由頭吧。
不然若是按照常規的路子,他想往上升,還真不好辦,看看同屋同為狀元的李大人就知道了。
所以,其實盛鴻是站在他這邊的?
唉,他表現的能力還是太低了,他還不能讓盛鴻毫不猶豫的站在他這邊。
在古代當臣子真難。
表現的太妖異,會惹來君王猜疑。
表現的平庸,又不足以讓聖上回護。
他得再琢磨琢磨。
*
作者有話要說:
第118章 賢內助陶竹 你最能掙錢了
奉旨編書。
具體編幾本, 編哪方麵的,全都由黎蕎自己發揮,並且可以在翰林院中調用四人給他打雜。
黎蕎捧著聖旨回到翰林院, 杜故勤見了聖旨,笑嗬嗬的讓他隨意挑人。
並且還和他拉了幾句家常,讓他推薦一下黎家點心鋪裡最好吃的招牌點心。
黎蕎:“……”
和杜故勤拉完家常,他直接去找了辛知。
翰林院裡,他和辛知最熟悉。
聖上給了他四個助手名額, 但除了辛知,他腦子裡暫時沒其他的人選。
辛知瞧見聖旨, 眼睛一亮:“謝謝黎兄惦記著我, 我對你的敬意,就是從看了你文章之後有的。現在你要為天下士子編書,我能參與進來, 可實在是太榮幸了。”
黎蕎聽了這話, 忍不住笑:“那你這兩天寫一個大概的方案,看具體該從哪個角度入手。”
“沒問題!”
辛知立馬拍了拍心口。
同屋的李大人和段大人知道了此事, 也紛紛獻策,他們倆一個是狀元,一個是探花, 他們也自有他們學習的小竅門。
在這種和諧融洽的氛圍中, 散值時間到。
下班了。
黎蕎拎著食盒, 慢悠悠的出了內城。
陶竹知道翰林院的午飯不好吃,便每日都給他準備些點心, 今天他進宮時恰好是飯點兒, 等從皇宮裡出來, 已經錯過了翰林院的午飯。
幸好陶竹給他準備了點心, 不然的話,他下午時隻能饑腸轆轆的上班了。
坐到牛車上,陶竹例行一問:“今日如何?”
“今日見聖上了。”黎蕎笑眯眯的道。
“見聖上啦?”
不隻是陶竹驚訝,黎大山也扭過頭看向黎蕎。
“聖上讓我編書,好指點天下學子。”
“這是好事!”陶竹一下子就笑了起來:“聖上這是重視你,給了你單獨的任務。”
單獨編書,這能凸顯出黎蕎的能力,比和旁人一起編書好太多了。
“之前我還納悶呢,你這麼出色,能力這麼強,怎麼當了官之後要和彆人一起修史呢,這太埋沒你的才能了。”
“現在好了,聖上記起你這個狀元郎了。”
陶竹一臉高興。
“……”
黎蕎啞然失笑。
陶竹對他的濾鏡太厚了。
而且,原來陶竹一直覺得他懷才不遇麼?
“大山,咱們先不回家,咱們去酒樓打包幾個好菜慶祝慶祝。”陶竹又對黎大山道。
“好。去雲霄樓麼?”黎大山問。
“不去雲霄樓。嗯……去百味樓。雲霄樓背後是英國公府,咱們不給英國公府送銀子。”
陶竹道。
“還有這種事啊?那雲霄樓這兩年買的粉條……”
“粉條就算了,他們買粉條給銀子了。但咱們不能主動去雲霄樓吃飯,一是不想給英國公府送銀子,二是被有心人瞧見了,還以為咱們服軟了呢。”
“說的對!”黎大山聞言,立馬重重點頭:“咱們去百味樓。”
黎蕎有些意外的看著陶竹,他的竹哥兒想的挺周到哈。
“賢內助。”他握住了陶竹的手。
陶竹看向他,笑得眸子彎彎:“你想吃什麼?”
“都可以。”
“就知道你會這麼回答,算了,到了百味樓後我來點。”
“好。”黎蕎笑意盈盈的點頭。
他喜歡陶竹這副當家做主的樣子。
百味樓在京城也挺有名,這會兒還不到飯點,但一樓大堂裡已經有不少食客了。
陶竹拿著菜單看了兩遍,點了個芙蓉肉、千裡脯、蒸鵝、鰱魚燉豆腐,又點了個肉絲羹。
如今他也算是見過世麵了,鮑魚海參魚翅燕窩這些名貴食材做的飯菜他吃了不少。
但是,就目前而言,他還沒有get到這些食材的奇妙之處,因此,他點的都是些他不會做但食材又普通的。
帶著這些吃食回到家,鄭淺淺和黎夏已經在做晚飯了。
“少做一些,我們去百味樓買了幾個菜。”陶竹拎著食盒進了廚房。
“好。”鄭淺淺應了一聲。
“把菊花酒拿出來,待會兒咱們喝點小酒。”陶竹又道。
“咦?是有什麼好事了麼?”鄭淺淺忍不住問。
“當然是有好事了。”陶竹就等著他問呢:“你小叔今日領了聖旨,要獨立編書了。”
“哎呀!”鄭淺淺不由跺了下腳:“的確是好事!”
飯菜擺上,菊花酒拎出來,一家子熱熱鬨鬨的開始吃豐盛的晚飯。
黎小睿病好了之後,依舊活潑,他坐在鄭淺淺腿上,但小手一直去抓鄭淺淺手裡的筷子。
他不滿足自家阿爹的喂飯,他想自己吃飯。
鄭淺淺無奈,隻能把手臂抬的高高的去喂他。
“大山,這幾天你若是有空,做個嬰兒吃飯椅出來。”黎蕎瞧著這一幕,忍不住對黎大山說道。
“啊?”黎大山正準備把黎小睿接過來,聞言扭頭看向他:“吃飯椅?”
“對,專門用來讓小睿吃飯。”
既然黎小睿對筷子如此執著,那身為好叔祖父,必須滿足他。
黎小睿正專注和自家阿爹搶筷子,聽到黎蕎喊他的名字,小腦袋一轉,去看黎蕎:“叔父父?”
“哎!”黎蕎響亮的應了一聲,瞧著他烏溜溜的大眼睛,笑眯眯的道:“小睿啊,讓你大山爹爹給你做個你專用的吃飯椅子,好不好?”
黎小睿哪裡聽得懂如此複雜的句子,但他聽得懂好不好三個字,他胖乎乎的小手臂揮了揮,響亮的喊:“好!”
“你聽懂聽不懂啊就喊好。”黎大山忍不住去捏他的胖臉蛋:“你爹爹我不一定會做那個什麼吃飯椅子。”
他隻會搭棚子之類的活計,連小板凳都不會做,他小叔說的那個椅子,他八成搞不來。
“那待會兒我把圖紙畫出來,明日去找文哥,讓文哥找木匠。”
黎蕎想了想,改了口。
工部的木匠不可以接私活,但莊文應該認識一些不屬於工部的木匠吧?
“好!”黎大山一聽,壓力全消,他又捏了捏黎小睿的胖臉蛋:“謝謝你叔祖父。”
“謝謝,叔父父!”黎小睿聽得懂這簡單的話,也很聽話,立馬就喊上了。
“乖!”黎蕎樂嗬嗬的,特意起身繞過飯桌揉了揉他的小腦袋。
很快,一頓飯吃完,黎蕎和陶竹進書房畫圖紙,餘下的人刷鍋刷碗。
天已經黑了,為防止近視,陶竹足足點了十根蠟燭,將書桌照得亮堂堂的。
書房的椅子寬大,足夠坐得下黎蕎陶竹兩人,兩個人擠在一張椅子上,黎蕎畫,陶竹看。
“這就是吃飯椅子?”看清楚黎蕎畫的圖紙,陶竹睜大了眸子。
好獨特。
“對,主要是能讓小睿獨立吃飯。”
黎蕎說著,又拿起一張紙:“既然吃飯椅子都有了,那再畫個學步車吧。小睿那麼活潑,淺哥兒每日照看他,比乾一天活都累。”
“給他做個小車子,讓他自己跑,這樣淺哥兒就能歇一歇了。”
“小車子?什麼車子?”陶竹好奇的盯著他手裡的筆。
“我也是構思好多天了,不一定成功,這隻是我的一個設想。”黎蕎一邊解釋一邊畫:“你看,這是個凳子是吧,我如果給這個凳子加上輪子,然後把凳子中間挖空,那麼小睿就能站進去扶著凳子走路,不會摔倒。”
“你說是不是?”
陶竹盯著圖紙,想象一下那個畫麵,他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很好玩的樣子。你好厲害啊。”
“這隻是構想,能不能成功還不一定。”黎蕎立馬謙虛。
“肯定能成功!”陶竹對黎蕎信心滿滿。
這麼簡單的小玩具,沒有不成功的理由。
黎蕎望著他亮晶晶的眸子,摸了摸鼻子,把畫好的圖紙放到了一旁。
他又拿出了一張紙:“我得想一想聖上今日的聖旨,他今日親口說了,若我編的好了,給我升官。”
盛鴻下的聖旨隻說讓他編書,並沒有寫明給他升官一事,因此陶竹並不知道。
此時陶竹聽了黎蕎的話,趕緊追問今日見麵的細節。
黎蕎細細說了,然後歎了口氣:“我還是沒用,不能讓聖上毫不猶豫的站在我這邊。”
“怎麼會!”陶竹聞言,立馬抓住了他的手:“你已經很厲害了。”
“你想想,若你是聖上,一邊是當年救自己親爹有功還為自家立下汗馬功勞的老臣,一邊是自己看著不錯的年輕人。這兩個人起衝突了,且衝突不大,你能為了這位年輕人立馬去打老臣的臉麼?”
“肯定不能嘛。”
“肯定得緩一緩,不然在世人眼裡,那就是忘恩負義。”
“而且,其實這衝突真的不大,說不定聖上會當和事佬,一邊許諾你升官,一邊也給英國公府甜頭。”
“這樣才符合人之常情。”
黎蕎:“……”
他定定的看著陶竹,幾秒鐘之後,他反握住了陶竹的手:“厲害了我的竹哥兒,太厲害了。”
他有點鑽牛角尖了。
在他看來,盛鴻一直都是急性子,直腸子,有什麼說什麼,愛表達,愛輸出。
因此,此次盛鴻沒有立馬表態,他就有些沮喪,覺得是他所表現出的價值不足。
但盛鴻是帝王。
盛鴻不可能真的如他所想的那般做什麼都心直口快雷厲風行,盛鴻能坐穩皇位,肯定是要用帝王之術的。
盛鴻雖貴為皇帝,但盛家當初打天下時有太多功臣給他們家出力,而且,他的兒子女兒也與功臣結親,這些人情世故,盛鴻不可能一刀斬掉。
盛鴻能在賞菊風波後隨便尋了個由頭給他許下升官的承諾,這已經是護著他了。
哪怕盛鴻真給了英國公府甜頭,那也是護著他了。
他此前所表現出的價值,很是有效。
“竹哥兒太厲害了,一席換位思考,立馬把我心裡的鬱悶給打散了。”黎蕎忍不住捧住陶竹的臉,在他唇上大大親了一口。
賢內助,這三個字還真沒說錯。
陶竹忍不住笑:“這道理很簡單啦,你隻是一時間沒想到。”
“反正你厲害。”黎蕎說著又親了他一口,這一口時間有些長,等結束之後,陶竹的雙頰已經染上了紅色,雙臂也圈住了他的脖頸。
黎蕎望著懷裡人亮晶晶的唇瓣,忍不住又親了下去。
但這一次,陶竹很有定力,腦子保持著清明,現在可不是親親的時候。
他伸出食指抵住黎蕎快要落下的唇,認真道:“你得想一想該如何編書,聖上都許諾升官了,可不能讓他失望。”
“……不差這一會兒。”黎蕎說著,輕輕咬了咬他的手指。
這觸感令陶竹渾身麻了一下,他咬了咬牙,還是搖頭:“不成,你先忙,等回房間了再親。”
“……”
黎蕎輕歎:“竹哥兒意誌力真強。”
但這是為了他好。
於是他親了親陶竹的額頭,然後坐直身子拎起了毛筆。
“你好好思考,我去洗幾個梨子,潤潤口。”
陶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好讓臉頰快點兒降溫。
“好。”黎蕎認真點頭。
等陶竹出去了,他垂眸開始思考。
聖上想尋他這樣的人才,這是不可能的。
他是唯一的,獨一無二的。
但是,若是尋徐瑛孟月這樣的青年才俊,那還是可以辦到的。
科舉輔導書,輔導書。
如今科舉最重的策論文章。
盛鴻出的策論題目,包含朝政的方方麵麵,盛鴻為什麼出這種怪題?
因為盛鴻想利益最大化。
大盛的官員是盛鴻養著的,盛鴻就好比是老板,身為老板,自然希望手下的員工各個全能,一個人能頂得上十人甚至是百人。
所以,若是想給盛鴻輸送更多的青年才俊,那他編纂的工具書應是百科全書。
隻有百科全書,才能應對都江堰水利工程原理這種怪題。
但問題來了。
盛鴻想讓自己手下的官員全能,不僅知道如何當地方官,還知道如何練兵,這……
盛鴻不怕地方官員懂的太多而造反麼?
知縣、知府的官兒太小,搞不了大事,但那些封疆大吏若是想造反,到時候誰能攔得住?
……
黎蕎不知道盛鴻的心思。
這話他也不敢當麵詢問盛鴻。
這大盛江山不是他的,是盛家的,他現在操心這些也無用。
他現在還是專心編書好升官吧。
盛鴻給了他機會,他必須抓住,若是錯過這次,那盛鴻對他的印象肯定會大打折扣,他再想升官可就難了。
手指在宣紙上輕輕點著,他大腦飛速轉動,嗯……洪澇災害一直是各地都在頭疼的問題,他先從水利這塊入手吧,得讓廣大考生,得讓這些官員預備役知曉基本的水利知識。
翌日,黎蕎去翰林院上班,好幾個人跑到他跟前自薦,想要加入編書這一項目。
黎蕎禮貌拒絕,表示此事不急,他需要先理一理思路。
但他心裡卻是忍不住感歎。
之前盛鴻對賞菊風波冷處理,翰林院的同僚也是冷處理。
現在盛鴻的態度出來了。
翰林院同僚待他也熱乎了。
昨日真的是他鑽牛角尖了。
不過,盛鴻有沒有給英國公府甜頭?
若是沒有,那英國公府麵子上多不好看。
辛知是勳貴圈的,想知道英國公府那邊的情況,得找辛知打探。
雖然那日呂文榮說辛知的祖父武安侯被太上皇厭棄多年,但辛知的消息來源絕對比他廣。
至於武安侯為何會被太上皇厭棄,猶豫一番,黎蕎還是按下了好奇心。
若辛知願意說,那自會告訴他。
辛知對英國公府的確無比關注,但就目前為止,盛鴻對那邊沒有任何表示。
不過,此時沒表示,不代表以後沒表示。
畢竟是英國公府呢。
“黎兄,你放心,我會關注那邊的動態的,有什麼最新消息,我一定告訴你。”辛知拍著心口向黎蕎保證。
“那呂文榮最近在忙什麼?”黎蕎問。
辛知聞言,立馬哈哈笑:“忙著當烏龜呢!自從那日回府,他就沒出過英國公府。”
“現在聖上讓你編書,此時是你占了上峰,三皇子那邊的人絕對要笑死他了,這種情況下,他更不可能出門了。”
“……行叭。”
黎蕎嘖了一聲,他還是忙著編書吧。
又一次休沐時,莊文來了。
他身後還跟著莊泉和莊園兄弟倆。
莊泉手裡拎著一個嬰兒吃飯椅,莊園手裡拎著一個嬰兒學步車。
工部能工巧匠多,幾日就把這兩樣小物件做出來了,而且這也不算是接私活,因為沒付錢嘛。
黎小睿對學步車很喜歡,胖乎乎的小身子站在學步車裡,小步子邁的挺快,繞著院子轉來轉去,笑得咯咯聲不斷。
莊文很滿意:“這個好!老弟啊,要不你開個木匠鋪子得了,你這麼多奇妙的想法,肯定能掙錢。”
黎蕎擺手:“我忙著編書呢,這個錢要不你們掙?”
“……算了,我還是稟告給聖上吧。”
莊文搖頭。
說實話,他也想開鋪子,如同皇家點心鋪和皇家布莊一般,但他創造力不夠,他此時在工部做的那些便攜家具,幾乎都是黎蕎想出來的。
咳,當然,這個嬰兒吃飯椅和嬰兒學步車也是黎蕎想出來的。
但是,這兩個小物件很實用,他大孫子現在是用不上了,若是用得上,他一定會給他大孫子安排上。
所以,如果拿這兩樣小物件開鋪子的話,應該能掙錢吧……
莊文征詢黎蕎的意見,黎蕎自然也不能保證,他隻知道這兩樣小物件在他上輩子時還算有市場,但在此時,他真給不了莊文答案。
莊文見狀,回去後找了自己上司。
甭管成不成,先給聖上上折子唄。
莊文官兒雖然小,但也是可以直接給聖上上折子的,他折子交上去之後,一時間沒動靜。
另外一邊,黎家點心鋪推出新品了:豬肉脯。
那日在百味樓買的千裡脯挺好吃,陶竹一連吃了好幾日,黎蕎見此,便將豬肉脯給安排上了。
其實早在鄭家豬肉生意出問題時黎蕎便想做豬肉脯了,但當時他更想吃豬肉丸子,於是這豬肉脯就一推再推。
推到此時,他終於忍不住了,竹哥兒愛吃,必須安排上。
豬肉脯的味道自不必說,黎家點心鋪目前隻做蜂蜜味兒的,而且每日還限量,每日隻有二十斤。
這種情況下,不僅辛知特意跑到黎蕎家要找黎蕎拿貨,連七皇子府都來人了。
“誇你是財神,還真是沒誇錯!”辛知忍不住感歎。
“……我財神?”黎蕎驚訝的挑了挑眉。
“可不是,誰比你更能掙錢?”辛知也挑著眉問。
黎蕎:“……”
第119章 開鋪子 終於要拉攏他了嗎
黎蕎眨了眨眸子, 搖頭道:“人家大商人不比我掙的多麼?我這算什麼,一間小鋪子,賣點小吃食, 看著人多,其實掙的不多。”
“不過,都有誰誇我是財神了?”
“我家的人在誇,和我家關係不錯的幾家也一致認為你挺能掙錢。”
辛知笑著道。
“這樣啊……”黎蕎笑了笑,還是謙虛:“我這是小打小鬨, 掙個家用錢。和那些大商人不能比。”
“你是懶得做大鋪子,你要是開大鋪子, 你賺的會比旁人少?”辛知嘖了一聲。
黎蕎跟著嘖了一聲:“鋪子不如田地實在, 就像是你家,光是靠著田地產出每年掙的就比我多了。”
“不不不。”辛知立馬把腦袋搖的像是撥浪鼓:“我家的田地,老家的、盛京的, 加一起才一萬頃。這些田地的產出, 換成銀子,和你點心鋪、鴨貨鋪子的利潤差不多, 但你還有粉條哇!光是粉條一項就把我家那點出息給碾壓成渣渣了。”
“一萬頃?已經不少了!”黎蕎的關注點在這個數字上。
一頃約等於五十畝,一萬頃那就是五十萬畝。
而且這五十萬畝,全部都是耕地。
平城一個縣城的耕地麵積才四十萬畝, 現在辛知家有五十萬畝的耕地, 這已經超出過平城一城的耕地麵積了。
“我家祖上原本就是大地主, 大盛建立後太上皇封我祖父為武安侯,賞了兩千頃田地, 再加上這些年陸陸續續的買了一些田地, 這才湊夠了一萬頃。”
辛知解釋道。
“那也很厲害了。”黎蕎還是忍不住咂舌。
他的目標是當大地主, 他覺得自家有個上千畝幾千畝就是大地主了。
可現在跟人家武安侯府一比, 他一千畝的小目標隻能算作是中農,連富農都算不上。
“其實我家的田地絕大部分都在老家,老家的田地不值錢,京城這邊的值錢,值錢到都這麼久了,我一點兒消息都沒打探到。”
辛知很不好意思。
黎蕎托他打探田地的事兒,可一般情況下,很少有人家會賣掉自家的田地,所以,這都好些天過去了,他一點兒消息都沒打探到。
“無妨,這個不急的。”黎蕎笑眯眯的道:“最近在忙著鋪子的事兒,一時間也分不出精力去種地。”
“行。”辛知聽了這話,暫時放了心。
黎蕎說忙著鋪子的事,這真沒說錯。
現在鋪子裡主要是黎二山黎夏帶著黎順黎利黎和黎樂在做事,黎和、黎樂年紀小,力氣小,很多活計做不了,所以每天做的點心有限。
如今又加上了一個豬肉脯,這幾個人更忙不過來了。
黎蕎打算在城北這塊再買個宅子,另外找牙婆再買幾個人,他家的點心鋪子,每日的確賺不了多少錢,一日也就是個二三十兩銀子的利潤。
但是,目前隻是人少,每日做的點心有限,若是能和三柳村那般,把每日的產量提上去,那利潤是能翻倍的。
而且,鴨貨的利潤更大。
黎蕎想把鴨貨作坊開起來。
之前鄉試時,他帶著陶竹去見趙有誌趙大人,當時陶竹覺得他一個小哥兒,不該出現在趙大人跟前。
那會兒他就想了,他要給自己套上一個錦鯉、好運的標簽,隻要他賺的錢夠多,隻要他官兒做的夠大,那隻有旁人求著他和陶竹去散喜氣和好運的份。
不過,考慮到此時是封建王朝,所以這事兒不好安排,他就一直隻在腦子裡琢磨,沒有付諸行動。
再加上剛做官兒,還未在京城站穩腳跟,他就沒急著去做什麼,隻是先讓自家人適應盛京的日子。
現在,升官有望。
而且,與辛知交好的人家已經覺得他是財神了。
既如此,那他就把點心鋪子開的大些,然後把鴨貨作坊也搞起來,他得讓世人看看他掙錢的能力。
也讓盛鴻瞧一瞧。
到目前為止,盛鴻還沒有給英國公府甜頭呢,都這麼久了還未給,盛鴻應該是不打算給了。
既然不打算給,那就是徹底站在他這邊了。
既如此,他得讓盛鴻看看他的能力哇。
黎蕎也是個雷厲風行的人,說買宅子,他和陶竹看了三天,然後就買下了一個三進的院子。
還買下了一個臨街的鋪子,比點心鋪子要大,快趕得上韓家燴菜館了,有上下兩層,後麵還帶院子。
有了院子鋪子,那就得買人。
此次讓他韓寧多尋幾個人牙子,畢竟每個人牙子手裡的人手不一樣。
花了幾天,他和陶竹又買下了十六個人。
兩個當護院,兩個去點心鋪子乾活,十二個準備做鴨貨。
剛買來的人手,黎蕎和陶竹都不怎麼放心,所以,鴨貨作坊那邊得由黎大山去盯著,由黎大山負責最關鍵的調味。
陶竹肯定也要去盯著,盛京城裡有好幾個菜市場,以他家目前的人手來說,每日隻能做幾十隻鴨子,所以暫時不用擔憂貨源不夠。
但涉及到采買,他肯定要先盯一陣子的。
這麼一來,白日裡,陶竹比黎蕎還要忙。
黎蕎編書已經有思路了,先來一本水利方麵的,然後來一本各種自然災害的,再來一本農業方麵的莊稼種植基本常識,最後再來一本律法、判案這塊的。
雖然目前盛鴻的策論題目沒有涉及到判案這塊,但黎蕎還是想出一本這方麵的書籍。
什麼最能激起民憤?
在黎蕎看來,最直接最有效的就是冤假錯案。
因此,天下士子,這些官員預備役,肯定要懂大盛律法。而且,不僅要懂法,還要守法,官員犯法的後果他必須重重強調。
水利。
防災治災。
這兩本工具書可以讓這些官員預備役帶百姓扛過天災。哪怕扛不過,隻要百姓的狀況比從前遇見災禍時要好,那八成激不起民憤。
農業。
這本工具書可以讓大盛的官員預備役知道種田不易,不要去霍霍農人。
律法。
這本工具書可以讓這些讀書人知道律法是刀,若他們將來做官後拿這把刀去殺無辜百姓,那總有一日這把刀也會落在他們自己身上。
地方知縣若是掌握這四個方麵的知識,那差不多就能當一個好官了。
黎蕎把這四個思路列出來之後,便在翰林院選人了,除了辛知,他又挑了三位編修。
能直接當上編修的,一般都是榜眼和探花。若是從庶吉士或者是翰林院其他職位升上來的,那定然也是學富五車。
而且,編修比他低一級,是正七品官員,官大一級,他使喚起來完全無負擔。
一共四本書,黎蕎把每本的總綱和側重點列下來,然後就讓四位助手收集相關的資料。
他自己也要搜集,於是,他又開始了看書的日子。
翰林院有不少藏書,搜集相關資料很方便,幾乎不需要去外麵的書鋪。
這日,黎蕎照常下班。
來到內城門口,坐上牛車,陶竹例行一問:“今日怎麼樣?”
“一切都好。你呢?”黎蕎反問。
“我今天去培訓國富民安、風調雨順、金榜題名了。”
陶竹道。
鴨貨作坊的十二個下人,分彆叫黎國,黎富,黎民,黎安,黎風、黎調,黎雨,黎二順,黎金,黎榜,黎題,黎名。
陶竹按照三柳村鴨貨作坊的要求,對這些人先搞衛生培訓,然後再進行具體的操作培訓。
“他們幾個怎麼樣?”黎蕎又問。
“都挺聽話的,乾活也麻溜,跟順利和樂四個人一樣,對咱們挺感激。”
這些人在人牙子手裡時,過的是吃不飽穿不暖又乾活又挨打的苦日子,如今來了他家,不僅吃得飽穿得暖,還有工錢拿。
而且,即便是犯了小錯,他也不會打罵,隻會扣工錢。
這種日子和他們從前過的比起來,稱得上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每個人都很珍惜,到目前為止,家裡新買的這十八個人,就沒有偷懶耍滑的。
陶竹使喚起來很順心。
“彆太累了。”黎蕎叮囑道。
“不累,這不算什麼。”陶竹說著笑了起來。
他也就是和黎大山趕著牛車去買鴨貨調料,回來後動手給國富民安這些人演示。
這算什麼累喲。
“過幾日就能開張了,剛開張會忙一些,等上了正軌就能和三柳村那邊一樣了。”
陶竹又道。
現在三柳村那邊的鴨貨作坊,他和黎蕎隻需要等著拿銀子,旁的一點心都不需要操。
“嗯……要不問問家裡人,看誰願意過來負責盛京這邊的鴨貨鋪子?”
黎蕎道。
想完全不操心,肯定得找自家人守著。
而且,他現在雖然未在京城站穩腳跟,但是,盛鴻此次偏向他,這說明他已經站穩半個腳跟了。
可以考慮讓自家人過來了。
陶竹聞言,想了想,點頭道:“可以。”
趕車的黎大山立馬道:“要不讓我爹娘過來吧?我想他們了。”
盛京的日子挺好的,除了那個呂文榮。
但是,現在他小叔奉旨編書啦!
不怕了。
“我也想讓他們過來,但是,這個我說了不算,得看你爹娘願不願意來。”黎蕎道:“之前咱們來的時候,你爹可沒承諾過一定會來京城。”
黎糧在三柳村生活了半輩子,故土難離啊。
黎大山聞言,肩膀頓時垮了下來:“小叔,咱家的人的確少,人手根本不夠。”
“你和淺哥兒快努力,爭取再生幾個。”黎蕎笑著道。
“嘿嘿,在努力了。”黎大山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他又道:“小叔,就算我和淺淺現在生,但是能幫上你忙也得十年之後了,要不,你看看二山和夏哥兒,他們年紀不小了。”
就像是黎春桃那般,和章田生成親之後,整個章家都搬到了三柳村,一大家子人要麼做點心要麼進鴨貨作坊,提供不少勞力呢。
“說的也是。”
黎蕎摸摸下巴,黎二山今年十七歲,黎夏今年十六歲,這馬上入冬了,等過了年,倆人一個十八,一個十七。
特彆是黎夏,十八歲,這絕對算大齡了。
“是我和你竹叔疏忽了,差點兒讓夏哥兒變成大齡剩哥兒。”他有些懊惱和心虛。
“不急不急,夏哥兒的話,有小姑的例子在,不愁找不到好人家。至於二山,莊園都還沒成親呢,二山也不急。”黎大山笑嗬嗬的道。
“可目前在京城,我認識的太少了……”
在平城,他人脈廣,可以從全縣挑人。
但在這盛京,他一個六品小官,也不認識什麼人,想給黎夏尋個好人家,還真不容易。
很快,牛車回到家。
還未打開院子門,便聽到黎小睿活力十足的咯咯笑聲,還有輕微的輪子響動。
黎小睿一定又在玩學步車了。
果然,推開院子門,一眼便看到黎小睿站在學步車裡滿院子轉悠。
而鄭淺淺則是在水井房門口——這院子的水井挖在了室內,一邊洗菜一邊盯著他。
鄭淺淺聽到推門聲,哎呀了一聲,站起身來:“小叔竹叔,你們回來啦。”
他一邊說一邊在衣服上抹了幾下,好擦去手上的水,然後快步進了他和黎大山的屋子。
“叔父父!”黎小睿聽到響動,小腦袋一轉,看到了黎蕎,立馬調轉方向,推著學步車往門口跑。
“還有我呢!”黎大山正在給牛車調頭,聞言忍不住隔著院牆嚷嚷了一句。
“爹爹!”黎小睿小爪子扶著學步車,一邊往門口走一邊響亮的喊了一聲。
“哎!爹爹在呢!”
這一聲喊的黎大山渾身舒坦,趕緊笑嗬嗬的應。
而此時黎蕎已經來到了黎小睿跟前,他彎腰把黎小睿從學步車裡抱了起來,一邊捏他的胖臉蛋一邊問:“小睿今天乖不乖?”
以黎小睿此時的年紀,根本聽不懂乖不乖的含義,但他聽完黎蕎的話,立馬大聲的答:“乖!”
黎蕎登時笑了,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小機靈鬼。”
陶竹見此,忍不住也伸出了手:“我來抱抱。”
黎小睿渾身上下都肉呼呼的,抱著挺舒服。
黎蕎正準備把黎小睿遞給陶竹,這時,鄭淺淺從屋子裡出來了:“小叔,今天官房牙的人過來,說是有人要出售田地,他留了個字據,讓你拿著字據去官房牙買地。”
“官房牙?”黎蕎聞言,來了精神。
他把黎小睿遞給陶竹,幾步來到鄭淺淺跟前,接過了鄭淺淺手裡的字據。
之前黎蕎去官房牙買田地時給裡麵的人塞了銀子,若是有人願意賣田地了,那麼請第一時間來尋他。
如今這塞的銀子湊效了,官房牙的人真把字據送來了。
這是官房牙特有的憑據,上麵寫著賣家的信息以及田地的信息還有買地截止日期。
按照憑據上所記載,賣地的是曾經的禮部郎中魯大人,他今年已經六十多歲,今年春上了致仕的折子,盛鴻允了,於是他便變賣京中田產。
他手裡共有三十畝中等田,在盛京五十裡外,三十畝中等田都在一處,是個小莊子。
如今他開價一畝地一百一十兩銀子,三十畝共三千三百兩銀子。
若是黎蕎願意購買,那麼在明日傍晚官房牙關門前帶著銀子前去購買。
若是錯過了這個時間,那麼官房牙就會將這三十畝中等田公開售賣。
“好貴啊。”陶竹抱著黎小睿走了過來,他看清楚紙張上的字,忍不住睜大了水眸。
“可不是,我今天看了之後,嚇了一跳,咱們平城的中等田一畝地才二十三兩銀子,這裡竟然要一百一十兩,而且還離盛京那麼遠,都五十裡外了。”
鄭淺淺也咂舌。
“這其實比市價便宜,按照市價,這個距離的中等田是一百二十兩一畝,這位魯大人每畝地便宜了十兩呢。盛京田地搶手,這個價格很劃算了。”黎蕎說著輕輕彈了下手裡的字據,然後對陶竹道:“咱們去尋辛知,我問問他有關這位魯大人的事兒。”
“這會兒去麼?”陶竹看了下天色。
深秋,天黑的早,這會兒室內都需要點蠟燭了。
“嗯……那等明日吧。”黎蕎改了想法。
他現在對京城的形勢雖不是兩眼一抹黑了,但是,上一任的禮部郎中,他還真不知道。
他不知道這位魯大人是誰的人,還是謹慎一些比較好。
翌日中午,辛知又跑來找黎蕎一塊吃飯。
辛知不好意思總是蹭黎蕎的點心,最近都會從家裡帶他自家做的小點心,什麼梅花酥、棗泥小餅的,雖然都是傳統點心,但味道也挺好。
擺上點心之後,這午飯就變得有滋味了起來,不過,今日吃飯時同屋的李大人和段大人都在,於是飯後黎蕎拉著辛知出去消食兒。
走在內城的石板路上,黎蕎把官房牙的字據拿出來給辛知看:“這位魯大人,之前做官時可有派彆?”
“魯大人?”辛知接過字據看了看,然後皺起了眉:“他看上去是中立派。但是,據我所知,他有一房小妾是三皇子側妃梅側妃的一個庶妹。”
“?”
黎蕎睜大了眸子。
三皇子側妃梅側妃的庶妹?
這關係有點遠啊,而且還有點隱蔽:“你怎麼知道?”
“咳。”辛知有些不好意思,他鞋底蹭著石板,低著頭道:“之前呂文榮不是說了嘛,我祖父被太上皇厭棄,為了重振武安侯府,於是我家就對朝中百官比較關注。”
黎蕎:“……”
原來如此。
猶豫一番,他還是閉了口。涉及武安侯府隱私,他不多嘴打探。
“謝謝自在給我解惑。”他認真道謝。
若是這麼說的話,這位魯大人十有八九是三皇子的人。
三皇子終於要拉攏他了嗎?
黎蕎不打探,辛知倒是有些不滿了:“已經兩次了哦,你都不想知道我祖父為何被太上皇厭棄麼?”
“……”
黎蕎站直身子,擺出嚴肅的樣子:“敢問自在,為何呂文榮說武安侯早已經被太上皇厭棄呢?”
“我暫時不能告訴你,我得先詢問我祖父。”辛知一臉嚴肅的答。
黎蕎:“……”
他有些哭笑不得。
維持著嚴肅的模樣,他點頭道:“好,我等著自在的答複。”
“我今天回家就詢問祖父。”辛知打了個響指,恢複了笑嘻嘻的樣子。
他晃了晃手中的字據:“那這田地你還買麼?”
“不買了。”黎蕎毫不猶豫的搖頭。
他是堅定的中間派,他隻站盛鴻這邊,甭管是三皇子還是五皇子,他哪個都不站。
況且,這手段有些陰了。
他若是真買了這田地,那就是不知不覺的受人恩惠。
他最厭惡這種了。
他又不是出不起市價的銀子,他本不喜歡欠人情,來到這時空之後又經曆了韓小雁的吵鬨,他更不想欠彆人人情了。
第120章 黎蕎很能掙錢 但是他沒孩子哇
雖然不打算買魯大人的田地, 但下午下班之後,黎蕎還是和陶竹一起去了官房牙。
他借口想買距離盛京近一些的田地,所以魯大人的小莊子他就不買了。
從官房牙出來後, 陶竹坐上牛車,他身子剛挨著馬車車廂,便忍不住歎了口氣。
“怎麼沒有人賣田地呢。”
黎蕎看他皺起來的眉毛,忍不住抬手在他眉心按了按,想把眉心的皺紋給按平:“換做咱家有田地, 若無大事,你會不會賣田地?”
陶竹聞言眨了眨水眸:“你說的大事是?”
“辭官, 或者是抄家。”
黎蕎說著在他身邊坐下。
盛京的地皮如此值錢, 除非是這輩子都不回盛京了,不然的話,誰舍得賣。
陶竹:“……”
他雙手合十, 一臉虔誠:“那大家順其自然好了, 咱們也不是特彆想買田地。”
黎蕎被他這反應逗笑,伸手捏了捏他臉頰, 又道:“也可能是商人經營不善,亦或者是想討好我這個六品小官,所以才會賣掉自家田地。”
“……我們真的不是特彆想買田地。”
陶竹還是雙手合十, 表情更虔誠了些。
不是慘就是目的不純, 這些他與黎蕎不想摻和進去。
想買個田地太難了。
黎蕎看著他的神色, 再也忍不住,探過身子去親他的臉頰。
他的竹哥兒好可愛。
陶竹被他這動作微微嚇到, 下意識去看前方, 車廂門可是沒關呐。
官房牙距離內城挺近, 這附近人雖然少, 但路上還是有人的。
“沒事的,前方無人。”黎蕎握住了他的手,輕輕搖了搖:“我有分寸的。”
他和陶竹在三柳村眾人跟前經常牽著手,那是因為三柳村是他的地盤,鄉親們不會亂說什麼。
在盛京,對他懷有惡意的人太多,他又怎會被人揪住小辮子呢。
他才不會讓陶竹置身於有傷風化的非議中。
陶竹瞧著前麵空蕩蕩的石板路,鬆了口氣。
這時,坐在前麵趕車的黎大山咳了一聲:“我給你們把車廂門關上。”
他說著轉身將車廂門給合上了。
車廂裡的光線一下子就暗了下去。
黎蕎輕聲笑了一下,伸出手圈住了陶竹的腰,整個人都壓在了陶竹身上,上了一天班,他想竹哥兒了。
“今晚給大山加個雞腿。”
陶竹被他圈住,伸出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背,也笑了:“加兩個。”
差不多六個時辰沒見,他也想和黎蕎親親摸摸。
黎大山聽到自己小叔竹叔的話,立馬甩了下手中的鞭子,今晚他就等著吃雞腿了,他和淺淺一人一個!
不過,他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趕著牛車去了鴨貨鋪子。
他小叔要看看這邊的情況。
黎蕎要用鴨貨鋪子讓盛京人看看他的賺錢能力,那他自然要實地考察一番。
鴨貨鋪子也在城北區域的主街上,兩層帶院子,加一起花了一萬二千兩銀子。
價格如此高,那地段自然不差,鋪子在主街的街口,兩旁還連著兩條巷子,認真算來,這是一個十字路口,客流量很大。
這本來就是一個飯館,原主人不善經營生意不好,所以打算租出去,但得知是黎蕎有意買鋪子,原主人就改了主意,由租變賣,而且還打算降價。
黎蕎從不占人便宜,在他明確表示會記著這份人情的情況下,經過一番推讓,最終他用市價買下了這間鋪子。
雖未開業,但鋪子裡每一處都打掃的乾乾淨淨。
陶竹對衛生的要求很高,哪怕沒開業,每日早晚也都得打掃一次。
黎蕎在鋪子裡轉了一圈,很滿意。
對國富民安、風調雨順、金榜題名也很滿意,當初他和陶竹買人時就特意挑的是看上去忠厚老實聽話的,如今經過陶竹的培訓,這十二個半大小子就更聽話了。
不過,國富民安風調雨順金榜題名,再加上黎大山和陶竹,也才十四個人。
十四個人開這麼大一鋪子,人手有些少了。
從鋪子裡出來,坐上牛車,黎蕎問陶竹道:“要不,咱們去問問莊泉周芸?看他們願不願意去鋪子裡乾活。”
莊文每日上班後,莊泉周芸就待在家裡做家務,莊園時常到處溜達,但他們夫婦很少出門。
他們不需要開鋪子,也不需要跟沈畫一般天天畫衣服,還算清閒。
“行。”陶竹沒意見。
於是,黎蕎和陶竹直接去了莊文家。
莊文剛買了宅子,三進的,雖然和黎蕎家不在同一個巷子,但距離還算近。
莊文聽黎蕎陶竹說了來意,不等莊泉周芸回答,便給兩人做主了。
“他們倆在家裡待著也是待著,不如出去乾活掙點錢兒。新宅子花了二千三百兩銀子,這可是動用家裡的老底了。”
莊家雖是小地主,多年來積累了一些銀子,但是,在黎蕎做出粉條之前,莊家隻靠著田地裡的收入,每年隻能攢個二百多兩銀子,若是遇見災荒年,那這數字還得降。
這幾年因為有紅薯粉條,家裡攢的銀子多了。
但關鍵是莊文這些年一直在花家裡的錢,莊家沒分家,他此前讀書,這會兒買宅子,整個莊家數他最能花錢。
現在雖然每個月可以領一百五十兩的俸祿,但是,既然現在黎蕎陶竹鋪子裡缺人手,莊泉周芸夫婦兩人在家除了家務又沒正經事兒做,那不如去鋪子幫忙。
唉。
這夫婦倆成親好幾年,但一直沒孩子——他大孫子是他二兒子生的。
現在周芸壓力挺大的,出去做事比待在家裡胡思亂想強。
周芸和莊泉見莊文答應的如此麻溜,便也點了頭。
知道莊泉和周芸的作息與自己一般,所以黎蕎陶竹給兩人劃定的工作時間比較短,中午時就可以回家。
不能讓這對夫婦因為鴨貨鋪子而耽擱了莊家的事兒。
又添了兩個人手,但是,黎二山和黎夏的個人問題也不容忽視,所以臨走之前,黎蕎特意拜托莊文,讓他給黎二山和黎夏留意留意。
昨天黎大山提起此事之後,在晚上的飯桌上,黎蕎詢問黎二山和黎夏的意見,想知道他們倆喜歡什麼樣的另一半。
兩人的回答挺一致:
看著順眼的。
他們倆也不講究什麼家世,唯一的要求就是看著順眼。
這個要求其實比提一大堆要求還難,但一輩子的大事,必須得這兩人滿意才成。
所以,從莊家回去時路過徐瑛沈畫家,黎蕎陶竹兩人下了牛車,把剛才拜托莊文的話向徐瑛重複了一遍。
莊文和徐瑛在京城待的時間短,兩人如同黎蕎一般,認識的人少,因此,從徐瑛沈畫家出來之後黎蕎陶竹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韓家。
韓家雖說認識的大多是商賈之家,但是,黎蕎官兒小,黎二山和黎夏身為他的侄子,可選擇的範圍有限。
若是能和富商家結親,那也挺好。
翌日,去翰林院上班,中午時,辛知又和黎蕎一起吃飯。
今日黎蕎沒帶點心,而是帶了些鴨貨。
陶竹和黎大山為了練手,做了不少鴨貨出來,不僅自家人吃,還給莊家、徐瑛沈畫、孟月、韓家送去了不少。
黎蕎自然也要消耗,他給辛知帶了一食盒,讓辛知帶回家去。
辛知嘗了鴨貨之後,當真是愛死。
不過,他昨晚問他祖父能否把當年的事告訴給黎蕎,他祖父立馬搖頭,家醜不可外揚。
“黎兄啊,你隻能先忍一忍你的好奇心了。”他拍著黎蕎的肩膀道。
黎蕎很理解,人家的隱私嘛。
他笑著道:“那等鴨貨鋪子開業了,你可一定要去捧場。”
“肯定啊!這個我愛吃!”
辛知狠狠點頭。
他其實不是很喜歡吃點心,點心除了甜就沒其他滋味了。
但鴨貨不同,麻麻辣辣的,他隻嘗一次就愛上了。
當黎蕎再一次休沐時,入冬了。
鴨貨鋪子開業了。
韓家燴菜館和黎家點心鋪提前兩日打出了廣告,因此,一大早,放完鞭炮之後,立馬就有不少人進了黎家鴨貨鋪。
雖是第一天營業,再加上人少,但陶竹還是提前一日帶著人做了二百隻鴨子,另外還準備了一些素菜。
反正現在天氣冷了,鴨貨放一天一夜也無事。
二百隻鴨子,二十隻做成了烤鴨,一隻是二兩銀子。
餘下的一百八十隻大卸八塊,按照部位出售。
平城那邊一斤鴨脖是八十八文錢,但此地是盛京,不僅鴨子比三柳村的貴,而且光是這鋪子就花了一萬多兩銀子,所以鴨脖子的價格比望月樓要高,一斤是一百三十八文。
相對應的,鴨腸,鴨翅,鴨鎖骨,鴨掌等,價格都比平城那邊高。
這麼高的價格,普通百姓肯定吃不起。
不過,鴨貨這種吃食,在黎蕎上輩子時也不是平價小吃,如今到了大盛一切全靠人力手工,這價格自然低不了。
能進來消費的,家底都不錯。
黎蕎此時是官兒,自然不能跟在三柳村時那般直接招呼客人,陶竹身為官夫郎,也不能直接招攬客人。
夫夫兩人坐鎮二樓,看黎大山、莊泉周芸、莊園四個人帶著國富民安風調雨順金榜題名忙活。
莊園今日無事,便也來幫忙了。
既然搞了一個上下兩層的鋪子賣鴨貨,那這空間必須利用起來,所以,除了鴨貨外,黎蕎陶竹還做了熱飲。
五穀豆漿,核桃/紅棗芝麻糊,玉米汁。
食客們想喝哪個喝哪個。
有熱飲,不少食客都選擇堂食。
鴨貨是麻辣的,吃的吸溜吸溜直吸氣時,喝上一口甜滋滋的熱飲,那感覺真是棒極了。
一些食客原本對鴨貨是充滿不屑的,之前雖然聽說過鴨貨作坊的名聲,但是,鴨子嘛,花樣再多那還是鴨子啊,而且,鴨脖鴨內臟這些部位,擱以前根本不配進他們的嘴巴。
今日過來消費,更多是衝著黎蕎的名聲來的。
至於鴨貨本身,他們並沒有抱多大的期望。
可誰能想到,這些擱從前根本不配進他們嘴巴的部位,竟然能有如此絕味!
麻辣鮮香,一口咬下去,從前沒嘗過的滋味強勢碾壓過口腔,直奔大腦,讓他們不由自主的吃了一碟又一碟!
太上癮了。
絕了!
不少食客品嘗了之後,還要打包帶走。
這種麻辣的吃食,不僅女子、小哥兒喜歡,男人也可以拿來下酒。
在這種情況下,二百隻鴨子,還有素菜熱飲,不到中午就賣完了。
鴨貨鋪子賣完就關了門,來的晚的食客,隻看到了緊閉的店門和門口掛的已經售磬的通知。
賣完了?
不少食客睜大眸子,有些不信。
黎家點心鋪的生意也很好,但是,點心鋪的點心一般到下午才會賣完,中午都是有貨的。
怎麼鴨貨鋪子的鴨貨中午就賣完了?
要不要這麼誇張!
心裡頭覺得誇張,但不少人第二日還是忍不住提前去了,既然賣的這麼快,那說明味道好哇!
於是,第二日的生意就更好了。
除了昨日品嘗過的食客,還來了一波昨日未能吃到的食客。
但因為鴨貨鋪子人手不夠,所以第二日隻準備了一百隻鴨子。
鴨子少,但食客多,吃不到的更想吃,吃過了的也想吃,在這種情況下,鴨貨鋪子的口碑一下子就打出去了。
等黎蕎再一次休沐時,整個鴨貨鋪子已經聞名盛京了。
連翰林院的一些同僚也催促他多買些人,好做更多的鴨貨。
黎蕎笑眯眯的應了,也實施了。
但那些人牙子手裡沒有讓他和陶竹滿意的人選,他便沒有掏銀子。
寧可不買,也不要那些不合適的,免得買回來後鬨事兒。
開業一周,晚上,黎蕎和陶竹坐在蠟燭旁算賬。
三柳村那邊的鴨子一般都是兩三斤重,再加上還有望月樓這個二道販子,所以鴨貨作坊那邊,平均算下來一隻鴨子的純利潤是一百文。
盛京這邊原料價格高,但沒有中間商,而且售價高,所以如果拋開鋪子、買人的銀子,那麼算下來一隻鴨子的純利潤在三百文左右。
現在鴨貨鋪子每日加班加點,能做一百隻鴨子,那麼一日的純利潤就是三十兩。
但是!
令黎蕎和陶竹驚喜的是,熱飲的利潤,竟然和鴨貨差不多。
熱飲是純手工製作,再加上黎蕎陶竹的獨家秘方,所以價格昂貴,普通小百姓絕對舍不得掏錢喝。
比如一碗五百毫升的五穀豆漿,黎蕎定價是三十八文。
黎蕎的五穀豆漿是真正的五穀,而且裡麵加了糖。
在盛京沒人給他提供近乎成本價的麥芽糖,他得以市價去買麥芽糖和其他的糖。
給食客盛熱飲時,也會詢問食客要幾分糖,有高價的糖在,所以三十八文一碗的價格也不算離譜。
其實,鴨貨作坊裡的熱飲,都是用石磨磨出來的,不是跟從前那般是拿絞肉器做出來的。
兩者在口味上沒大的差彆,但石磨要快,而且磨完之後可以大鍋煮出來,勉強跟得上食客們的消耗。
玉米汁複雜些,裡麵的配料有糯米和牛乳,所以更貴些,一碗是八十八文。
這些熱飲的味道很好,一些女子、小哥兒哪怕不吃鴨貨,也願意進店喝熱飲。
所以,這一周算下來,熱飲每天的純利潤竟是和鴨貨差不多,一日差不多也有三十兩。
另外再加上一些素菜,比如說豆腐、土豆、海帶什麼的,素菜的純利潤低,但量大,每日的利潤差不多有十兩。
這三種加一起,每日的純利潤妥妥有七十兩。
一日七十兩,那麼一個月就是二千一百兩。
這還是人手不夠、每日鴨貨、熱飲都售磬的情況下,若是人手再多些,那這個數字可以翻一倍。
一個鴨貨鋪子,竟然有這麼高的利潤。
陶竹瞧著賬本上的數字,忍不住感歎:“盛京的有錢人可真多。我現在覺得滿地都是銀子,隨便咱們撿。”
黎蕎被他這比喻逗笑,但很形象,盛京對於黎蕎這個穿越人士而言,那還真是遍地都是銀子。
不隻是黎蕎和陶竹這麼認為,凡是稍稍了解鴨貨鋪子利潤的——知道原料和價格,很容易就能算出鴨貨作坊的大概利潤。
在黎蕎之前,這些人真不知道盛京的銀子這麼好賺!
黎蕎真是個行走的財神啊。
不過,這財神與陶竹成親五年了,還沒有兒子!
這……
這日,黎蕎如常上班。
入了冬,天氣冷了不少,而今日下起了小雨,這就更添了一份濕冷。
他所在的屋子挺大,裡麵隻有他和李大人、段大人三人,哪怕是關上門窗,小冷風也呼呼的沿著縫隙往房間裡鑽。
很快到了中午,吃飯時,辛知又來了。
今日的午飯依舊有些鹹了,吃完乾巴巴的午飯,黎蕎迫切想念外賣——他這會兒想一碗自家的熱飲。
正琢磨著,辛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出去:“咱們出去在廊下走走,消消食兒。”
黎蕎瞅了眼外麵陰沉沉的天氣,抬步跟了上去。
果然,站到廊下,辛知前後左右看了一圈,沒發現旁人,便湊到黎蕎跟前,一臉吞吞吐吐的輕聲道:“這個……這兩天我聽到了些許關於你的流言。”
“什麼流言?”黎蕎忙問。
“就是……就是說,你和你夫郎成親這麼久卻沒孩子,但你又表現的對你夫郎一往情深沒有納妾,這可能是……”
辛知抿了下唇,在黎蕎催促的眼神中,他指了指黎蕎:“可能是因為,你自己不能生孩子……”
黎蕎:“?”
他腦子裡瞬間出現一張經典的表情包:地鐵老爺爺看手機。
這啥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