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一聽是報社領導,趕緊去前台打電話請示,然後帶我們來到總經理辦公室。一位麵色臘黃,未開化好的本地人相貌的中年人站起來與宋辭握了握手,皮笑肉不笑哼哼哈哈地說:“宋主編哪,我也姓宋,都是自家人。不要生氣啦。我和費報的杜社長很熟的。我們每年都在你們報社投不少的廣告啊”
這家夥一上來就套瓷並以勢壓人,老宋一時有點蔫。
我一看形勢不利就搶過話頭,“宋總,彆套瓷哈。我是香港《晶報》的記者”,當時我通過時任深圳報業集團副總編的詩友陳升為了寫稿方便弄了一個特約記者證。並一指同來的王曉,“這位是《粵海信息報》要聞部的陳主任”,我們今天是來珠海采訪你們市委書記梁廣同誌的,關於如何更好地發展當地的旅遊事業。宋辭是陪同我們來你們這考查和體驗的。沒想到竟出現這樣荒唐而嚴重的事情!”
對方聽我這麼一介紹,口風立刻一變,“正好到飯口啦,我請各位品嘗品嘗我們珠海的海鮮,也歡迎香港和廣州的新聞界朋友來光臨指導和監督。”
宋辭正想答應,王曉機智而老練地接過話頭,“感謝宋總的熱情,非常抱歉我們今晚己有約,特區宣傳部的馬部長為我們接風。麻煩您儘快拿出一個賠償方案給我們。”
說完沒給對方再糾纏的機會,我們轉身就走,然後開車回到我家商量怎麼辦才能讓他們認錯就範。
到家後,我太太先找了兩套衣服讓我和宋辭換下有點可笑的工服。泡上一壺綠茶,洗了一盆南方水果。然後和於芳準備下廚做晚飯。留下我們三位東北大老爺們繼續討論。考慮到老宋還要在本地混的難處,最後達成一致意見以我和王曉所在報紙寫了一篇亦莊亦諧的批評稿,隨即正式發傳真給了那位宋總。
半個小時,我們正要吃飯,王曉的手機響了,是宋總的電話。除了一連聲的道歉外,一本正經地讓我們拉個失物清單及價格,他們一定會儘快賠償。
放下電話,我們全體一陣大笑,連可愛的3歲女兒也拍著小手跟著起哄。
隨後我太太主筆拉了個失物清單,東西件數沒有做假,但普通商品都換上了名牌,這個她最在行。價格應該翻了三倍,狠狠宰了一刀,以解心頭之氣!一一這頓酒喝得舒心而過癮,都有點高了。不時在回憶在故鄉的往事和記者生涯中的那些快意時光……
第二天上午接到通知讓我們派人去領賠償款。我和於芳去取,因為她是社保局官員,對這類事比較應對自如。一路上我倆談笑風聲,說等拿到錢後中午請大家吃大餐。
當於芳從水上世界辦公室輕快地走岀來時,手上拿著兩個厚厚的信封。我第一時間給宋辭打電話,“搞定!”。並通知他們在家正等好消息的諸位馬上去珠海香洲吃那家著名的家鄉菜“東北人“。如果讀者認為我費如此多的筆墨寫這麼個小故事未免平淡,那我可以告訴你更驚險的好戲還在後頭。
俗話說福不雙至,福不單行。當我們所有人兵分兩路到達飯店時,因為是周五,連外擺都坐滿了食客。和於芳熟識的老板娘就在飯店出口附近給我們臨時加了台。當我們6個大人和一個小孩坐下來後,我和宋辭把經典東北菜點了整整一大桌。
正當我們吃著嘮著,心花怒放甚至有點得意忘形之際,從飯店裡走出一位又高又瘦的男人和兩個矮胖子,邊走邊比比劃劃,一副旁若無人的架勢。其中高瘦男人不小心也許是故意碰到了背對門坐著的我太太,她回首說了一句:“看著點呀!”。不想那高瘦男人不但沒表示歉意,反而一巴掌拍了我太太肩膀一下,嘴裡還不乾不淨的說著什麼。見狀,我和王曉同時騰地站了起來,兩個矮子也武武宣宣衝了過來。
從小就學摔跤的粗壯的王曉,一個跨步上去將正往上撲的瘦高男人一個大背摔倒在地上,我抄起塑料凳子砸向其中一個矮胖子,宋辭和潑辣的於芳架住了另外一個胖子。這時飯店周圍已經聚攏了很多人圍觀。就在這時我們聽到小曼尖聲說;“出血了!”,我低頭發現被王曉摔倒的瘦高男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腦袋周圍滲出了血跡。之前在家鄉開過夜總會,幾乎天天跟黑社會打交道的小曼,人狠話不多,順手抄起坐在她旁邊的我女兒,“撤!”。
於是我們所有人像聽到軍令一樣,拿起東西,衝出人群,打了兩輛出租車飛馳而去。經驗豐富的小曼半道上還警覺地讓我們又換了一次車,以防被跟蹤。
到了我家後,大家還有點驚魂未定。喘了氣喝口水坐了一會兒,才開始商量怎麼辦。因為怕對方高瘦男人受重傷甚至有性命之憂。於芳首先說給各大醫院特彆是飯店附近的醫院急診室打電話,詢問今晚有沒有類似的傷員去就診。其次給刑警隊的朋友打電話了解邊防站有沒有封關。因為那時珠海入關還要邊防證。如果有人報案可能會封關。
這兩件事都由宋辭倆口子去落實。因為他們在珠海工作和生活多年,人緣佳人脈廣。一通電話打完既沒有人報案也沒人急診。那位刑警大隊的朋友鎮定老道地說:聽你們描述這幾個家夥也不像什麼好人,所以他們惹了事一般不會報案,二這種人都抗打,受傷也輕易不去醫院。聽他這麼一說我們反而被逗笑了,心上一塊石頭也仿佛落了地。
過後於芳也給飯店老板娘電話打聽這幾個人的來路和我們走之後的情況。老板娘反饋說這幾個人尤其那個高瘦的男人據傳既有高乾子弟的身份也有點黑社會的背景,讓我們還是小心點。至於當天應該沒什麼大事,應該就是喝醉了,頭摔破流了血。我們撤後不一會兒就被那兩個矮肥子扶上車走了。
之後還有一樁有趣的小尾巴,就是這個事件前一周我和宋辭在珠海電視台錄了一期類似竇文濤的鏗鏗三人行節目,談珠海移民文化,原定下周三播出。為了小心起見,怕被認出,我讓老宋通知電視台的朋友,把這期綜藝也取消了。
在珠海隱居這一年,我有兩個生活細節,我不得不說,因為太難忘太深刻了太生動了!
一個是在珠海那年從元旦到春節連續下了兩個月的雨。房間陰冷無比,滲透骨髓,是我們來自東北經受過寒冷考驗的人也無法忍受的。兩個月的綿綿細雨,房間的地麵、牆壁包括衣櫃裡的衣服都長了白毛或綠蘚。全家人買了一個電暖器,放在一個最小的房間裡,聚在一起取暖,才能度過那個難熬的春節,如果不是因為元旦和春節的喜慶,這兩個月簡直就無法過了!
還有一個細節就是珠海的蟑螂,很大,有透明的翅膀還會飛。我一般習慣於晚睡晚起,中午左右醒來的時候,習慣於第一時間喝床頭櫃上放的那杯白開水。有一天我醒時,朦朧中也沒有正眼看,就端起了水杯,張口喝下,結果水杯裡有一個大蟑螂,一下子喝到口裡,馬上嘔吐出來,那種感覺簡直讓人發瘋!太惡心了!!那是我這一生從來沒有經曆過的,太恐怖了!!!
澳門回歸後,我也準備再度出山。一是不能坐吃山空,二是還想乾點事業。正好這時接到詩友蘇曆明,時任湘財證券投行部總經理,正在運作一起借殼上市的項目,介紹我去做董事財務總監。於是我和太太無限傷感地告彆了珠海告彆了宋辭夫婦和那些近鄰們,先送太太和女兒回藍城,然後轉道赴京,重出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