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吳橙耳篇:一心跟著村走(1 / 2)

新一天的破曉降臨在葫蘆村的時間點上,晨光熹微與朝暾初露的環境和景色於整個葫蘆村的上方鋪成了一條康莊大道。單單隻需在村子的最上方俯瞰一眼葫蘆村的四四方方,立馬就可以看到逃避不了的滿目青翠的葫蘆擠擠挨挨的掛在每家每戶後院的架子上,在村裡長得所有葫蘆全都是一派生機勃勃之態。

葫蘆們就像裡麵裝了人似的,長得又大又壯。任由村中一年四季變化無窮的自然景象摧殘、衝擊過後,仍然文風不動。甚至所有在葫蘆們身上走過一遭的惡劣環境反而促進了葫蘆的生長,使它們更加固定住了自己堅固的身軀,日複一日的掛在架上,等待著自家主人摘下它們——這幅畫麵便是葫蘆村連續百年以來一層不變的自然景觀。

也正是因為這些鬱鬱蔥蔥的葫蘆陪伴了葫蘆村從建立以來直到現在的一百年,村裡所有土生土長的人都默認葫蘆就是葫蘆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更是因為葫蘆村中的家家戶戶無一例外在後院種滿了密密層層的葫蘆,‘葫蘆’二字才佩戴在了村子的名號上。毫不誇張的說,每當任何一人踏入葫蘆村、路過家家戶戶的後院時,整雙眼睛都能夠一睹滿屏青葫蘆帶來的舒服色彩,令人一看著便會精神上幾分。不過也正是在他人儘情享受著葫蘆帶來的精神時,一家跟周邊環境格格不入的核電廠毀滅了滿眼的葫蘆景象。

核電廠開辟在葫蘆村一塊最廣闊的地盤上:這塊地曾經還是村裡孩子們天天跑來圍著葫蘆有說有笑、嬉戲打鬨、類似於公園的自由地。但現在它卻被村乾部中錦成拆除了裡麵生長的所有葫蘆,搭上了堅硬的水泥和建築框架,時至今日一步步改成了蒼天工廠。搭建在核電廠兩側的核導廠房無一不在透露著它內部即將會產生多種廢氣和廢品,核電廠的誕生完全可以說是為生長在它方圓百裡的葫蘆拉響了危險的警報——今天就是中氏核電廠開業的第一天。

也是因為今天核電廠的開業對於葫蘆村是種標新創異的存在,即使天才剛蒙蒙亮,在大街小巷裡仍舊湧現了一幫成群結隊的村民,他們今日特意早起的目的便是為了去看核電廠的開業。人滿為患的人潮通過每條街蜂屯蟻聚在了整座核電廠門口,一下子就把核電廠外部情景弄得熙熙攘攘。

前來圍觀的村民個個抬高頭、踮高腳、使勁向前擠,就為了看一眼新開業的核電廠。站在核電廠正門玻璃門前和紅彩帶後麵的中錦成與有榮焉的掃視他腳下所踩的台階底下蜂擁蟻聚的村民,中錦成長了張國泰民安臉,身著全黑西裝,身高一米六,人為十分穩重成熟,外表看起來也亦是如此。等他看完了人民,他又抬頭注視天邊,眼見天色泛著愈來愈大的陽光。中錦成終於下定決心,鏗鏘有力地宣布道,“從今天開始,我們村裡第一座核電廠——中氏核電廠便正式營業了。”

說罷,中錦成立馬轉身拿起了平放在玻璃門中央的大鎖上的大剪刀。他將剪刀置於手中,轉身走到了彩帶前,他先是把手裡剪刀的兩側刀開了起來,然後才不緊不慢的將開了叉的剪刀放在了彩帶上麵,隻聽‘哢——’一聲,彩帶被剪刀剪成了兩半,輕飄飄的摔落在地。中錦成又提醒道,“之前來核電廠申請工作的工作人員再過兩個小時就能來上班了,記得務必要準時報告,否則後果自負。”

吳橙耳擠在蜂攢蟻聚的人潮之中,因為他擠在大人們的最後麵,視線完完全全被密密層層的黑頭給擋了個所剩無幾,他隻得在原地蹦蹦跳跳,希望能以此探到前方中錦成的身影。可他到底是個孩子,身高遠遠比不過大人,所以即使他現在仍在賣力地跳來跳去、探來探去,也終究離自己想要見到並詢問中錦成的目標遙不可及。

擠在躁動不安的初中生群裡的藍笑笑被逐步推搡出了初中生隊伍,身體不受控製地被人潮推到了吳橙耳身旁左側。藍笑笑在被推出人潮、又因禍得福見到吳橙耳的那一刻,立即改變了想要繼續朝前方擠去的想法,轉而平靜的站在了吳橙耳身旁,一語不發的注視著前方景象。

吳橙耳在經曆了數十次的彈跳失敗後,他瞥眼望見了站在自己身側的藍笑笑,詢問道,“藍笑笑,你能不能背著我?”

藍笑笑要求道,“那你要進我們的QQ群,跟我們當好兄弟。”

吳橙耳答應道,“好。”心道,“反正我進了遲早也會退的。”

見吳橙耳答應了,藍笑笑也興致勃然的彎下了腰,吳橙耳走到了他的身前,縱身趴了上去。藍笑笑背著背上的吳橙耳,探出雙手緊緊環著他的腰,背著他挺立起了身,感歎道,“中淺他爸太野了,居然明目張膽的在此處開核電廠。村長明確規定了村內禁止出入任何排放廢氣的東西,就連騎電動車也隻能騎車尾不會排放廢氣的那種。直接開個核電廠放在這裡,村裡的葫蘆怕是時日無多了。”

吳橙耳道,“難得你正經一回,再把你的背挺直點,我要能看到中錦成。”

藍笑笑反問道,“你覺得兩個七歲孩童的身高加起來能比得過大人嗎?”

吳橙耳道,“不嘗試永遠不會成功。”

這時,原本水泄不通的人潮一言不發的朝左右兩側分散了開來,吳藍的周邊也隨著人潮的流失而變得遼闊寬廣。吳橙耳問道,“現在又是怎麼一回事?”

藍笑笑猜測道,“可能是因為開業典禮結束了,所以大家都回去了。”

“走的正好,”吳橙耳一把從藍笑笑背上爬了下來,藍笑笑這才挺著輕鬆的後身立直起了腰。吳橙耳如願以償,道,“既然人都走光了,那麼現在就鐵定是詢問中錦成的最佳時機。”

藍笑笑道,“不一定,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就是你要跑上前去親眼目睹。”

吳橙耳穿梭在前方零零散散的大人們之間的空隙裡,疾步如飛的奔向了仍然站在工廠正門口四下觀望的中錦成。

吳橙耳在人群中隻穿梭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他整個人便完完整整的冒在了中錦成的視線裡。中錦成認識吳橙耳,所以在吳橙耳出現在他眼前時,他套言不陳,道,“吳橙耳,你在班裡記得要看在我的麵子上多看著點中淺,彆再讓他為我增添煩事了。”

吳橙耳同樣套言不敘,道,“對人誠懇,做事負責,多結善緣,自然多得人的幫助。”他轉為正題,垂問道,“中淺他爸,你開的這家核電廠經過村長同意了嗎?”

中錦成落落大方道,“我做事,他很快就會知道了。”

吳橙耳嚴肅道,“你沒有向村長彙報你要開核電廠這件事。”

中錦成少不更事,道,“核電廠的營業對我們村有好處,大城市之所以能夠飛黃騰達,就是因為他們借助了科技的領先。我開的這家核電廠恰到好處的幫助了我們村的經濟和科技,有關核電廠的好處從你的字典裡挑選,那就是甘之如飴,你要為我們村子著想啊。”

說罷,吳橙耳的表情顯得特彆難看,與此同時,藍笑笑也走到了吳橙耳身旁,他單刀直入,問道,“那滿村的葫蘆不就要鶴駕西去了嗎?葫蘆可是我們村類似於領土一般的珍寶,你忍心把它們從村子身上割走嗎?”

中錦成淡然道,“忍心,因為我們為了村子做出了貢獻。”

吳橙耳直言正色道,“顧頭不顧尾!核電廠排放出來的廢氣危害按理說你一個大人應該比我們學生都要心如明鏡,你如果沒有把開設核電廠這事告訴給韓囍崇村長,那你就是濫用權職!你不知道葫蘆對葫蘆村至關重要,就擅作主張,加害村子,你這不是為了村子著想,是為了你自己的利益著想!”

中錦成無關緊要,轉身將雙手搭在了玻璃門的門把上,邊開鎖邊回道,“我跟你沒有一分半毫的共同語言,說了也是白說。”

吳橙耳眼見自己招架不住中錦成的事不關己,怒氣衝衝的轉身朝通往吳家的街道上走去,藍笑笑急忙轉身跟上,喊道,“吳橙耳不要氣餒!大人想要利用空氣汙染來加害葫蘆,那就代表我們可以對葫蘆進行防禦措施,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們就要與廢氣抗戰到底!”

吳橙耳潑涼水道,“無稽之談,想要真正拯救葫蘆,隻有把核電廠拆了。”他一語成讖,道,“等著一個月後村長出院回來,我們村的葫蘆,也該被毀的一塌糊塗了。”吳藍二人邊說邊走在大街上,不到一會兒便在核電廠儘頭離開的蕩然無存了。

在核電廠新開業的一個月內,烏煙瘴氣的廢氣通過核電廠的排放口飄散在了核電廠外麵的天空上。滾滾濃煙經過空氣的傳播兵分兩路飄浮到了家家戶戶的天空上,隨風飄揚的廢氣殃及無辜侵犯進了每家每戶後院生機盎然的青葫蘆身上,已經長成形狀的葫蘆遭到廢氣的汙染,儘力而為還能夠平平安安的掛在架上。但開在藤上含苞欲放的葫蘆花壓根沒有能力承受得住廢氣的嚴重侵襲,新鮮的空氣於它們而言不複存在,隻待葫蘆花在廢氣中生長了幾天後,它便獨木難支,枯萎、低垂著滿身花瓣死在了藤上。

葉家後麵開拓的一池清流見底、挖的較深的池塘正前麵用兩根木頭紮在地裡搭成的葫蘆架上,挨山塞海在青藤上的葫蘆花個個死氣沉沉的低垂著花瓣,顯而易見它們已經死了。唯一幸存的便是其中一個已經成熟的青葫蘆:它在同伴的一並離世下十分幸運的存活了下來,不過大概是它掛在架上的時間太久,看著它那壯碩的身體便是搖搖欲墜之相。

潛伏在池底的葉桑遠‘撲——’從池麵冒出了臉蛋,他抬頭勝券在握的看著掛在架上的葫蘆,胸有成竹地道,“廢氣!即使你真的很厲害,也休想吹倒我家的葫蘆!我的葫蘆是風吹雨打也不怕的頑強物種!”

‘砰——’成熟到不能再熟的那個葫蘆不受控製地從架上狠狠摔落在了地上,葉桑遠清晰可聞地聽見了葫蘆落地時的身體塌陷聲,他驚慌道,“我的葫蘆!”喊罷,隻見他手忙腳亂的爬上了岸,在光天化日之下露出了他隻穿著紅肚兜的上身,營救道,“堅持住!我來救你了!”

不過那個落地的青葫蘆到最後還是塌陷了一部分。

藍笑笑和白懶懶共騎在白家的名為白碩的大牛身上,白懶懶一如既往的趴在牛背上呼呼大睡,藍笑笑則捂鼻回憶著剛剛嗅進他鼻中的廢氣,告辭道,“壯碩的葫蘆們,與世長辭吧!”

廢氣連續汙染了整座葫蘆村一整個月,隨著廢氣與日俱增的襲擊,整所村子的葫蘆全都損失慘重,完好無損的所剩無幾,就連村民也再也聞不到清新乾淨的空氣,成天走在嗆人的廢氣中,不由得思念從前村內乾淨的空氣。

核電廠開業的剛一個月的這一天,忍無可忍的胡阿功親爺爺兼退伍海軍的胡多粟率先用手機千辛萬苦的加上了長久以來躺在大城市醫院裡治療腿傷的村長韓囍崇。

消息閉鎖的韓囍崇閒來無事的躺在病床上看著手中的手機,他長得很有精神,眉宇之間又不缺乏溫和,身形健朗。在他住院期間,因為村乾部中錦成時不時的在告知他村內相安無事,所以他才有此時這般安然的心態。直到他的手機在加了胡多粟之後,他才尋到了一個能夠說話的人。胡多粟跟他加上後便點開了視頻通話,在二人彼此的攝像頭打開的那一刻,胡多粟那張容光煥發,滿頭蒼蒼白發卻又抵擋不住全身活力的麵容進入了韓囍崇的眼眶之中。

韓囍崇對於胡多粟這位退伍老海軍,他跟他通話時語言間便滿是禮貌與尊重,道,“胡爺爺,您有什麼事嗎?”

胡多粟聲如洪鐘,道,“事多著呢!你那個村乾部中錦成,他故意在村裡開設核電廠,現在正把種在我家的葫蘆給熏死了!全村也一樣,你管不管?”

“啊?!”韓囍崇目瞪口呆,道,“中錦成開了核電廠?!”

胡多粟道,“我還想問你到底知不知道呢,你就說該怎麼處理吧。”說罷,他便怒氣衝衝的掛斷了電話。

韓囍崇七手八腳的點開了葫蘆村乾部群聊,急急忙忙地在群內艾特了中錦成,隨即用語音怒不可遏地吼道,“中錦成!!!”

【中錦成】:“我知道你是為了核電廠的事情才來艾特我的,但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核電廠開發對我們村有莫大的好處,壞處在好處麵前不過是浮雲。”

【韓囍崇】:“你居然敢擅作主張在我們韓家的祖墳上動手動腳!我告訴你!你被停職了!給我立刻、馬上關閉核電廠!!!”

坐在核電廠辦公室裡的中錦成看向手機裡韓囍崇發來的消息,罵道,“傻子,這麼大個好處還看不到,白煞我的心血了。”

但奈何上司命令不聽也得聽,中錦成在韓囍崇的壓迫下點開了核電廠員工群聊。

【中錦成】:“@全體成員,核電廠受到村長命令關閉,工資照樣發,明天即刻關閉工廠,你們都準備卷鋪蓋走人吧。”

核電廠的關閉於中錦成這種滿身銅臭的富翁而言根本就是無傷大體:即使核電廠關閉了,他手下還開著不計其數的店鋪,店鋪銷售和業績都是十分的好。再說中家家底殷實的很,今天不過是倒閉了家核電廠,他日後再在彆處開彆的大型工廠不就成了嗎?無需牽掛核電廠的死活。

不過核電廠倒閉的消息一傳出來,無疑就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了。所有在核電廠工作的員工一下子失了業,一大群員工悲痛欲絕,表示道:中老板!你把我們害得好慘啊!

當天晚上,吳橙耳做完了作業坐在家裡他親爸吳正肅的電腦前,滿心歡喜地操控著右手手下按著的遙控器,在微博上查看著葫蘆村最新的消息,道,“多行不義必自斃,村長還是那麼的可靠,這下核電廠那個禍害解決了,中錦成的官位怕也朝不保夕,我得好好看看他的下場。”

吳橙耳查到了微博上韓囍崇發表的消息:

【由於中錦成私自開設核電廠,村子已經關閉了核電廠,並且以停職中錦成一個月作為懲戒,趁早還葫蘆村的葫蘆一個健康成長的環境@葫蘆村超話】

吳橙耳心滿意足的點開了超話,可當他往超話底下一劃時,不計其數的核電廠員工哭天喊地的訴苦帖子便完好無損的展露在了他的眼前。

【@葫蘆村超話 我才剛進入核電廠工作一個月,每天累死累活的工作,就盼著能養活一家老小,這下核電廠倒閉了,我要上哪兒去找工作啊……】

【葫蘆算什麼?@葫蘆村超話 有我一家老小重要嗎?媽的,這狗屁村子趕緊封了多好】

【@葫蘆村超話 難道你要我去乾那些鄉巴佬才會做的活兒嗎?我告訴韓囍崇這個傻逼,我要搬家,離這晦氣村子越遠越好】

底下辱罵葫蘆村的言論一個比一個過分,吳橙耳惱羞成怒,評價道,“吃裡扒外!”

第二天早上,吳橙耳抱著昨晚的滿腔怒火迫不及待的走進了班裡,這時,負責值日的馬鏡心和魏小鴛還在掃地,吳橙耳就已經抑製不住自己心內的怒火,罵道,“想滾就滾!沒人攔著你們!”

魏馬二人驚魂未定,措手不及的抬頭看向火冒三丈奔向自己座位的吳橙耳。

吳橙耳平息語氣,向馬鏡心道,“馬鏡心,等班上人來的差不多了記得叫我一聲。”

馬鏡心茫然道,“好……”

魏小鴛低聲道,“他今天的脾氣比我聞了一整個月的廢氣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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