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第23章
貓沒找到, 日子還是要繼續過下去的。
文硯和鵲舟二人原本就說好了今天要去街上收破爛兒,這種關乎生計的事情總不能因為一隻貓就不管不顧了。
不過在開始收破爛兒之前,文硯提出要先回家一趟放個書包, 順便也拿個裝破爛兒的麻袋出來。
鵲舟自然是跟著文硯一塊兒回了小區,不過遠遠的他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守在文硯家樓下。
兩人在看到那人時心裡都暗道了一聲不好,那可不是彆人,正是文硯那個有點瘋的親媽方斕。
方斕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看, 可以說是極度的陰沉。
當她看到自遠方而來的文硯時,這種陰沉中就多加了幾分憤怒。
“你去哪兒了?”人還沒走近,方斕就先一步開口質問道。
文硯看了眼身邊的鵲舟, 小聲說:“要不你先回去?”
鵲舟自然不可能答應,不答反問:“那人是誰?”
“是……我媽媽。”
文硯剛解釋完,方斕就快步衝到了兩人麵前,伸手扯住了文硯的一邊胳膊, 再次質問道:“你去哪兒了?”
文硯隻能硬著頭皮答說:“去找了同學……”
“是的阿姨,是我約他出去玩。”鵲舟在一旁幫腔。
方斕看了鵲舟一眼,眼神實在是說不上善。她好像並沒有要跟鵲舟說話的意思,轉過眼來繼續對文硯說:“出去玩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
“今早約的, 你在睡覺, 我怕打擾你。”文硯說。
“我問你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方斕重複了一遍。
文硯屬實是沒有太多對付這種精神不正常的人的經驗,哪怕是從原主的記憶中他也沒找出一個合適的解決方法來。
看來今天這頓打是躲不過去了。
也好,剛好鵲舟在他邊上,挨打也不算白挨。
文硯認了命, 也不去想其他對策了,乾脆也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你在睡覺, 怕打擾你。”
“這根本不是理由。”方斕冷笑一聲,“我在睡覺你就不會留個紙條告訴我嗎?玩兒?你有什麼資格跟彆人出去玩?你是覺得家裡錢太多了嗎?”
方斕說話時, 抓著文硯胳膊的手用了力道,掐得文硯生疼。
文硯忍了疼,低頭認錯說:“我錯了,下次不會了。”
“你還想有下次嗎?!”剛剛還情緒看似穩定的方斕一下子爆發了出來,這一聲吼恨不得全小區的人都能聽見。
鵲舟被這一聲吼嚇了一跳,忙道:“阿姨你消消氣,消消氣好吧,彆生氣,這個主要是怪我,是我硬要拉著文硯出去玩的,他本來不想去的,唉都怪我,我給阿姨賠禮道歉。”
鵲舟說的真誠,但凡換個正常人都得被他這話糊弄過去,至少明麵上不會再當著外人的麵教訓自家孩子,可方斕不同,她能連著鵲舟一塊兒罵。
“你要怎麼賠禮道歉?啊?”方斕瞪向鵲舟,“他都拒絕你了你為什麼還非要拉他出去玩?啊?你知道我們家裡的情況嗎?你知道他是個什麼情況嗎?你就約他出去玩?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給彆人帶來多大的負擔?”
鵲舟被方斕這一連串的質問搞得直蹙眉,心說這人心理這麼變態的麼?
“抱歉,我這樣問可能有一點冒犯,但請問我能給他帶來多大的負擔呢?”鵲舟誠懇發問道。
方斕說:“你還不能給人帶來負擔麼?我看你這一身……這是校服?”
方斕本想說鵲舟這一身整整齊齊的看著家裡條件就好,誰料定睛一看才發現鵲舟穿著的竟然與自家兒子平時穿著去上學的衣服一樣。
鵲舟低頭看了看身上衣服,歪頭疑惑道:“是啊,怎麼了?”
他在這場遊戲中算是妖怪化人,他自己本身沒衣服,隻有兩套學校裡發的校服可以穿,而這遊戲為了方便玩家遊玩,衣服都是在化形後自動出現在他身上的,重新變回貓時衣服也會跟著被暫時儲存在某個特殊空間裡。
其實要不是方斕指出這點,他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今天穿的是校服。
“你大周末的穿校服乾什麼?”方斕被鵲舟這一操作搞得脾氣都快沒了。
鵲舟哦了一聲,恍然道:“這個啊,我家裡窮,沒什麼錢買衣服,剛好學校發了兩套,就湊合著穿唄,省點錢嘛。”
方斕一聽鵲舟這是因為窮,更不知道該怎麼接著剛才的話頭發火了。
可鵲舟嘴欠,偏要追問道:“阿姨剛才說的負擔是什麼?”
方斕腦筋一轉,火氣蹭的一下又上來了,說:“你還好意思問?你自己家裡都窮,你還不能理解麼?這大周末的,你不好好趁此機會賺錢補貼家用就算了,竟然還好意思約同學出去玩?”
“不是,窮人家的孩子就不能出去玩了?”鵲舟說著,想明白什麼,恍然大悟道:“哦——阿姨你是怕我帶他出去亂花錢是吧?這個你大可放心,我們絕對一分錢都不花,而且不但不花錢呢,我們本來就是約好的一起出去收廢品的,現在隻是回來拿一下麻袋而已。這不算補貼家用嗎?”
方斕將信將疑道:“你們真是出去收廢品的?”
“對啊。”鵲舟肯定點頭,給了旁邊文硯一個“你放心”的眼神,說:“本來按我的意思是單純出去玩的,但文硯知道自家的情況,也心疼您,就跟我說玩可以,但是不能空著手玩,玩的路上沿途還能撿點空瓶子什麼的,兩不誤嘛。”
“你真是這麼說的?”方斕問文硯。
文硯啊了一聲,點了點頭,“是、是的。”
方斕眉眼一下子就舒展開來了,再沒了先前的陰沉和怨氣,溫和笑笑道:“那行,是阿姨錯怪你們了,那你們回去拿麻袋吧,下午記得多收些瓶子紙殼回來。哦對了,你跟他一起收是吧,那你……”
方斕盯著鵲舟,像是在斟酌用詞。
鵲舟心領神會,連連擺手道:“我撿的那份瓶子我不要的,都給文硯帶回家去!因為這事兒畢竟是我牽的頭,我已經耽擱他一上午的收瓶子的時間了,我該補償的。”
“你還挺懂事。行,那你們去吧。”方斕不再多說什麼,鬆開文硯的胳膊自己離開了。
文硯鬆了口氣,心中感歎鵲舟還挺能瞎扯的,不然他今天這頓打根本彆想躲過去。而且照方斕那性子,真動起手來恐怕連鵲舟都跑不掉。
鵲舟也鬆了口氣。不得不說,雖然方斕隻是個遊戲NPC,但麵對起來還是很讓人心累的。
“剛才……謝謝你了。”文硯在方斕走遠後第一時間給鵲舟道了謝。
鵲舟側頭看向他,笑笑說:“不客氣,就是幫著跟家裡人打打掩護嘛,這個簡單。”
“你剛才沒嚇著吧?”文硯不太放心,“我媽媽她精神上有些問題,說話可能奇怪了些。”
“沒關係,沒嚇著,我膽子可大了。”鵲舟說,“倒是你,不介意我知道這些吧。”
文硯搖了搖頭,“知道就知道了,沒關係的。”
“那就沒什麼問題了,走吧,去你家拿麻袋去。”鵲舟推推文硯的肩膀。
文硯見鵲舟有意跟自己一塊兒上樓,沒有阻攔,在前邊帶起了路。
方斕沒有回家,而是出了小區,不知道去乾些什麼。文硯家裡沒人,開門後文硯有些不好意思,跟鵲舟說如果不想進去的話就不用進去了,因為家裡實在是有些淩亂。
“是有點亂,但跟我家最亂的時候比起來還是差點。”鵲舟一邊點評著一邊進了家門。
文硯猜到鵲舟一定是想起了自己曾經流落街頭時的生活境遇,有些心疼,便借機安慰說:“會好起來的。”
鵲舟聞言倒有些詫異,心說這話真不像是文硯會說出來的,畢竟文硯是個會異化黑化的主,這種充滿希望的發言可不太對味兒。
但鵲舟也沒多想,隻當是文硯跟著自己混了一段時間後心性上有所轉變,這對他而言是件好事。
“那咱們就努把力,一起變好吧。”鵲舟說。
拿了麻袋,二人下樓出了小區。
鵲舟其實已經很久沒在大街上收過廢品了,但這種事情乾過就不會忘,他還是有些經驗在身上。
不過能看著堂堂文家大少爺跟著他一塊兒在街頭翻垃圾桶撿空瓶子,這樣的體驗可是不多見,鵲舟覺得自己應當會好好珍藏這一段回憶的。
“在看什麼?”許是因為鵲舟盯著文硯看得太入神,文硯在毫無心理負擔地翻完一個垃圾桶回頭時注意到了他的注視,就開口問了出來。
鵲舟回過神,唇角上揚說:“看你啊,這麼大個帥哥擺我麵前,我不得多看幾眼嗎?”
文硯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彆過臉去囁嚅道:“也、也沒帥啊,根本、根本比不上你的。”
鵲舟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看來你對我這張臉也挺滿意的啊。”
文硯聞言立馬就想說“那肯定,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但憋住了,隻能違心地裝出一副想否認又否認不了的樣子。
這世上大概鮮少有人能否認鵲舟的這句話。
第302章 第24章
文硯沒有否認, 鵲舟就當他是默認了。
“謝謝你,托你的福,我現在對自己的顏值更自信了些。”鵲舟說。
文硯結巴道:“不、不客氣的。”
鵲舟笑笑, 重新專注於拾荒大業上。
說來也好笑,鵲舟本來以為自己一下午會有很多次機會去撩撥文硯的,但真跟文硯一塊兒滿城翻垃圾桶時,他又不想去做那些多餘的事情了。
有什麼必要呢?又有什麼意思呢?
他與文硯的相識相知本就存在太多的謀劃、顧慮和各自的小心思, 如今他們已然在現實中相戀,那再回歸遊戲時,為何不試著拋開一切, 就這麼順其自然的與彼此相處呢?
少一些刻意的引誘,少一些帶目的性的話語,就這樣互相陪在彼此身旁,哪怕隻是翻垃圾桶也好。這樣一個平靜且寡淡的下午說出去大概不會有人覺得有趣, 但鵲舟覺得自己應該會把這個午後記在腦中很久很久。
至於文硯……
在把一下午的收獲全部送到廢品回收站換來一張十塊錢紙幣後,文硯毫不懷疑自己能一輩子記得這一天。
他記得這一天不僅僅是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在大街上翻垃圾桶撿破爛兒,也不隻是因為他們兩個人辛苦大半天最後隻換來一張十塊錢的鈔票,他會記得這天還因為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鵲舟一直都在, 這會讓他產生一種錯覺, 就好像是……
就好像是他終於可以陪伴鵲舟度過鵲舟人生中最難熬的那段時間了,哪怕他的陪伴僅僅隻是這麼一下午。
“要我說還是時間不對。”在從廢品站出去的路上,鵲舟有些不滿意地說,“咱們早上耽擱了點時間, 份量最大的那一批貨都被其他人撿走了,不然咱倆這麼撿一天不可能才十塊錢。”
文硯失笑搖頭, “沒關係,十塊錢也很好。”
鵲舟狐疑地看他一眼。
這家夥好像真的變得沒那麼悲觀了。
此時時間已臨近晚飯飯點, 鵲舟本想問文硯要不要一起吃飯的,但話出口前他猛地想起他身上沒有一分錢,而文硯那裡似乎也隻有剛剛從廢品站老板手裡換來的十塊錢,這可不夠他們揮霍的。
再說了,就算十塊錢能買包子饅頭一類的足夠他們充饑的東西,他也不敢用啊,今早方斕的那通脾氣他可沒忘,擅自花掉那十塊錢的話 ,文硯回去怕是不好交差。
可難得兩個人單獨出來一趟,放過這個機會未免太可惜,鵲舟腦筋轉了轉,想到個點子。
或許他們能吃頓免費的自助餐,問就是大自然的饋贈。
“你晚上有什麼安排?必須要回家去嗎?”鵲舟在沒什麼行人來往的老舊街頭停下腳步,問文硯道。
文硯說 :“可以遲些回去。”
鵲舟嘿嘿笑了聲,“那……你對野餐感興趣嗎?”
文硯自然是感興趣得不行,他倒要看看鵲舟身上還藏著多少技能是他不知道的。
鵲舟見天色還早,就問文硯:“這附近有公園之類的嗎?或者是人少但自然風景還可以的地方。”
文硯檢索了一下原主的記憶庫,還真發現了這麼個地方,便點頭說:“附近有個小公園,市中心那邊的新公園修好後就沒什麼人去那個小公園裡玩了,那裡應該沒什麼人。”
“那走吧,帶你野餐去!”鵲舟一拍大腿,推著文硯後背說走就走了。
說是小公園,其實也不算小了,但因為設施老舊且常年無人打理,這公園確實沒什麼人願意光顧。
文硯在把鵲舟帶進公園後就成了鵲舟的跟班,老老實實跟在鵲舟屁股後頭在公園裡轉了一圈。
公園裡有條河,鵲舟最後就停在了河邊,身後不遠處是一座小山包,小山包上有個石頭亭子,裡邊遠遠看過去還有個桌子。
“一會兒我們就在那上邊吃飯吧。”鵲舟抬手指著山包上的石亭道。
文硯點頭,問出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那我們吃什麼?”
鵲舟擼起校服袖子,低頭視線在腳下草叢中搜尋,“當然是有什麼吃什麼,我剛剛觀察過了,這河裡是有魚的,而且不少,個頭挺大,隨便抓兩隻應該就夠我們吃的了。”
文硯笑了,“聽上去不錯,可我們能抓到魚嗎?我們這也沒帶網子。”
鵲舟哎了一聲,“怎麼的?看不起我啊?有我在你就放心吧,絕對餓不著你。這要是實在抓不著魚的話,還可以打鳥嘛,我聽著這些鳥叫得也挺歡樂的,想來數量也不少。”
“魚都抓不到的話,鳥就更難抓了吧。”文硯有些擔心。
“打下來就好了。不過需要找些材料做個彈弓,稍微麻煩些,可能需要回廢品站一趟翻翻材料。哎!有了。”鵲舟說著,視線終於定格在一處草叢中,他快步走過去彎腰從草叢裡拾起根樹枝,說:“這截木頭挺好,就用它叉魚吧。”
“那需要我做些什麼?”文硯看鵲舟自說自話的就要卷起褲腿往河裡走去,忙問。
“你看著就行!”鵲舟說。
鵲舟下水找了個好地方站穩不動,屏息凝神等待著一個合適的機會。
河裡魚多,機會也多,而鵲舟向來擅長把握機會,所以沒一會兒就叉上來了兩條大魚。
文硯毫不吝嗇對鵲舟的誇獎,但下一個問題隨之而來。
“這要怎麼吃?”文硯問著,其實心裡早已有了答案。
果然,鵲舟說:“生火烤啊。”
文硯點頭,想來鵲舟是要在他麵前露一手鑽木取火的功夫了,但等兩人撿了些枯樹枝到石亭上時,文硯驚奇地發現鵲舟竟然直接從褲兜裡掏出了一個打火機。
這玩意兒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鵲舟先按動打火機的扳機試了試火力,見還能打燃火便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沒白撿,生火應該是夠了。”鵲舟鬆了口氣。
文硯指著打火機問:“這是哪兒來的?”
鵲舟說:“哦,這個啊,之前翻垃圾桶的時候翻到的,當時試了一下看還能點燃就揣著了,不過油確實沒剩多少了,把這東西扔掉的人大概也是發現它不好用了之後才扔掉的。哎!”
鵲舟忽然狡黠一笑,瞅著文硯說:“你該不會以為我是要鑽木取火吧?”
心思被拆穿,文硯也不藏,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說:“是,畢竟我以為我們身上都沒有火源。”
“哈哈哈,看來在生活經驗上你不如我,我翻垃圾桶的時候要是翻到些有用的東西都會順手揣兜裡帶走,勤儉節約好習慣嘛,彆人不節約的,我幫他們節約一下。”鵲舟道。
鵲舟說話語氣輕鬆自如,文硯聽了心裡卻輕鬆不起來,隻覺得心疼。
還好現實中的惡人已經受到了法律的製裁,不然他現在高低是要去魔晶集團的大樓裡砸個桌椅板凳的。
鵲舟說話時手上動作沒停,這會兒已經點燃了隨手撿來的助燃物,開始嘗試引燃柴火穩定火勢了。
生好火,鵲舟讓文硯守著柴火堆,小心彆讓火滅了。他自己則帶著兩條魚重返河邊,稍微把兩條魚處理了一下。
等做好一切準備終於可以將魚架到火堆上燒烤時,天色已經開始慢慢變暗了。
“你說今晚會有星星麼?”鵲舟坐在石亭中的長條石凳上,抬頭透過亭子頂部的裂縫看著漸暗的天空,耳邊是劈啪的火焰聲響。
文硯也抬頭看了看天,說:“可能會有,今天天很晴。”
“但我可能不能坐在這裡看了。”鵲舟有些遺憾。
“為什麼?”
“因為我家有門禁,晚上十點之前我必須得回去,所以最晚九點多一些我們就得走。而現在是夏天,天黑得慢,所以可能不能在這裡看了。”鵲舟說。誰叫他的化形時間隻有12小時呢,根本不夠用。
“而且你也不能那麼晚回去吧,太晚的話阿姨會罵你嗎?”鵲舟收起投向天空的視線,低頭轉向文硯。
文硯眸光黯淡,道:“我沒關係的,反正……她想罵我的話,隨便怎麼樣都能找到理由的,回去得是早是晚都一樣。”
鵲舟覺得這會兒應該是個談心的好機會,便順勢問道:“你媽媽為什麼總是罵你?”
文硯原本也是打算趁此機會跟鵲舟攤開了聊上一會兒的,聞言便也順勢答說:“她……精神不太穩定 ,就是一種……唔,通俗點來說就是有精神病。”
鵲舟輕輕啊了一聲,沒追問,而是當起一個安靜的聽眾來,耐心等待著文硯自己往下說。
文硯眼睛盯著燃燒的火焰出了會兒神,忽而深吸一口氣 ,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要將整個故事完整道來。
“我媽也不是一開始就有精神上的病症的,她得病是因為我爸。我爸他脾氣不太好,有時候在外邊遇到了不順心的事情,他不敢對那些人撒氣,便回來衝我和我媽發火。”
“說白了就是家暴,他打我們是不需要一個正兒八經的理由的,想打就打了,但他可能也覺得完全沒理由的暴力會讓他自己理虧吧,所以會隨便找些無厘頭的事情作為他動手的正當理由。比如……回家晚、飯煮得太乾或者太稀、蛋炒飯裡的蛋炒焦了之類的。總之,在他想打我們的時候,我們連呼吸都是錯的。”
第303章 第25章
鵲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多遊戲在設置NPC家庭背景的時候都喜歡植入家暴元素, 之前的羅依一是這樣,現在的文硯也是這樣。
他聽得多了,可再次聽見的時候, 哪怕文硯說上句他就能猜出下句,他還是會感到心疼。
可能因為說這些話的人是文硯吧,是不知不覺間已經在他心裡占了很大分量的那個人,所以他才會因為對方的一言一行被牽動情緒, 哪怕他明知那些故事都不是真實的。
“真要算起來的話,我爸打我媽的次數更多些,打我的次數少些, 可能是怕把我打殘了在學校老師那裡不好交差吧。”文硯還在慢悠悠的往下說,說的時候還不忘貼心的將串在樹枝上的烤魚翻了個麵兒。
“那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我15歲那年,那會兒我剛念完初中,中考考得還行, 上高中本來沒有什麼問題,但在那個暑假的時候,我爸和我媽爆發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衝突。”
“衝突的起因不重要,無非是我爸又找借口打了我媽, 但我媽那次不想忍了, 她頭一次反抗得那麼激烈,我爸也被激起了火氣,兩個人撕打起來,最後是我媽順手拿了個什麼東西砸到了我爸頭上, 可能那一下砸得巧,我爸之後就沒動靜了, 再也沒有了。”
文硯說到此處頓了頓,鵲舟見狀伸手攬住文硯肩膀, 不輕不重捏了一下,權當是一種無聲的安慰。
“他死我其實不難過。”文硯感受著肩上的溫度,繼續背誦起那段並不屬於他本人的人生,“我甚至鬆了一口氣,但隨之而來的麻煩很多。”
“人是我媽殺的,她打電話報了警自首,但因為我爸常年家暴外加那天是他先動手打我媽的,所以最後我媽是判了正當防衛的,沒坐牢也沒賠錢什麼的,本來從那天開始我們的生活就該恢複正常,但……最後一次從警察局離開後,我媽的精神就出現了問題。”
“一開始的時候是脾氣暴躁,很暴躁,幾乎沒法平複下來,見到東西就想砸,砸完了又不停地哭,有時還會無端大叫,聲音吵得鄰裡都不好過。有位警察在接到鄰居報警電話後上門查看情況。”
“那位警察之前幫忙處理過我們家的事情,他認得我們,在得知我媽精神出問題後就提出可以讓我媽去精神病院住院治療一段時間,費用那邊他來想辦法。”
“我本想拒絕,因為費用不低,而我一時半會兒償還不起,但他堅持,我也就應了下來。我媽去精神病院住院後,時常吵著要見我,見不到我就發瘋,醫生沒辦法隻能讓我多去陪陪她。”
鵲舟恍然大悟。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文硯18歲才上高一了,中間那三年恐怕他都在陪著方斕。
果然,文硯說:“因為要陪著她,我沒辦法在開學後按時去上高中,所以乾脆就不上了,天天在醫院裡照顧她,等我16歲之後,我就開始去外邊做些兼職,賺些錢來還給那位警察,但他並不希望我做這些,他還是希望我去念書。”
“我媽在精神病院住了兩年之後,她的病情終於穩定了些,不再那麼容易發脾氣,在跟其他人相處的時候也能像個正常人一樣了,隻是在麵對我的時候偶爾會挑些刺來罵我幾句。醫生說她這種情況算是恢複得不錯,可以考慮出院回家休養了。”
“住院的錢是彆人掏的,我知道可以出院後立馬就辦了出院手續。我本想之後繼續打工賺錢還錢的,但那位警察還是執意要送我去念書,說等我念個好大學,以後找到好工作再還他錢也不遲。我答應了,所以今年就入了學。”
“可能因為我去上學了,留我媽一個人在家的時間長了,她對我就開始愈發的不滿意,挑刺的時候變多了,偶爾也會動手。她開始變得越來越像我爸了,並且控製欲比我爸的更強,你今天應該也發現了。”
鵲舟點了點頭。方斕的控製欲確實挺強,跟她麵對麵的時候給人的壓迫感也蠻重的。
文硯歎了口氣,“差不多就是這樣吧。”
“這麼些年辛苦你了。”鵲舟說著,又捏了捏文硯的肩膀。
文硯搖頭,“這些大概是我應得的。”
“我從不覺得苦難是一個人生來就應該得到的東西。”鵲舟並不讚同文硯的話,“你可以說自己運氣不好,但絕不能說那些是你應得的。”
“那什麼是我應得的呢?”
“不知道,但總歸不是這些,這些痛苦的回憶根本是其他人強加於你的。”
文硯沉默片刻,輕聲道:“可我無法反抗。”
身為NPC的文硯沒有一個開心的童年,身為文家少爺的文硯亦然。
儘管文硯比原主的家庭富裕不知多少倍,但有些感受卻是共通的。之前背誦原主生平的時候文硯還不覺得有什麼,但現在跟鵲舟聊起這些應得不應得的東西時,文硯難免想到了自己的前二十年。
他出生富貴家庭,活得理應比世上99%的小孩幸福快樂,可父親給他的壓力像是一座大山,從他懂事起就壓在他的背上讓他無法喘息,在同齡人快樂玩耍的時候,他隻能拚命的學習,像一塊被浸入水中的海綿,除了吸納那些源源不斷的新知識外,他做不了其他任何事情。
他時常用一句話來安慰自己,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他出生好,以後要背負的社會責任大,所以他理應比常人更加認真刻苦,這是他應得的。
但鵲舟的一句那些不是你應得的讓他險些破了防。
是啊,憑什麼他生來就要承受這壓力?那並不是他所願,也並非他所選。
可礙於他的家庭條件,他又沒法像原主那樣可以對不公的命運進行批判。他能批判什麼呢?有的人用儘一生才能抵達羅馬,他卻生來就在羅馬,他連感歎命運不公的資格都沒有。
文硯深吸了一口氣,搖搖頭試圖將這些不合時宜的想法甩掉。
既然他如今已經度過了那段最難捱的時光,又乾嘛還總對過往的不順心念念不忘?可以反抗又如何?無法反抗又如何?都已經過去了。
他如今的生活挺好,他很滿意,也很慶幸。因為若不是他的那些經曆,他此生遇到鵲舟的概率大概為0。
“命運大部分時候確實無法反抗。”鵲舟說,“如果是對其他人的話,我或許會說那就努力試著去反抗,隻要在反抗的路上前行,希望就永遠存在。但是對你……”
文硯眨了下眼,有些期待於鵲舟之後的話。
鵲舟其實自己都沒想好自己要說什麼,頓了好一會兒才接著道:“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如果沒有什麼事是我能做的,那至少我還可以陪著你,就像現在這樣,一起聊聊天發發牢騷什麼的。情緒總得有個出口,不管是好的情緒還是壞的情緒,或者一些不好不壞的情緒,你想要宣泄的話,我都能照單全收。”
文硯張了張嘴,像是想說點什麼,但張張合合的,又什麼都沒說。
裝失憶大概是他在這場遊戲中做過的最爛的決定,不然他現在應該已經直接莽上去把鵲舟壓在石凳上親了,而不是在這裡瘋狂思考自己該說些什麼來回應鵲舟的話。
可換個思路想想,裝失憶又好像是他做的最好的一個決定,不然以鵲舟的脾性絕不會對他說這些。
鵲舟覺得自己應該不是眼花了,他剛才貌似看到文硯喉結滾動了一下。
鵲舟心裡挑眉,麵上玩笑般說到:“你再這樣盯著我看,我得懷疑你是不是想親我一口了。”
文硯心說是啊,不過他想的何止是一口呢。
文硯彆過臉去,視線落在劈啪作響的燃燒著的火焰上,看似羞怯,“沒,我隻是……在想應該如何回應你。”
“你已經給過我回應了啊。”鵲舟說,“你剛才盯著我看的時候,你的眼睛已經替你回答了。”
文硯回憶了一下自己剛才看鵲舟的眼神,心裡咯噔了一下。
他剛才沒收住情緒,眼神大概是想吃人的,鵲舟到底從他那眼神裡看出了什麼?
文硯想問,又不敢問,隻能愣愣的哦了一聲。
鵲舟笑笑。他覺得文硯應該是喜歡自己的,畢竟內裡住著個戀愛腦的靈魂,但身為遊戲NPC,以文硯的性子大概不能容忍他再往深了說下去,再往深了說怕是會嚇到他,要是嚇得他把這些情感全部壓箱底就完蛋了。
鵲舟給烤魚又翻了個麵,見兩邊都烤得差不多便拿起自己那一條來扣下一坨肉看了看,確定內裡也烤熟後,他把文硯那條遞給文硯,說:“魚烤好了,可能沒什麼味道,等下次再一起出來的時候,我提前帶點鹽。”
“沒關係,能吃到魚已經很好了。”文硯說。
他平時吃的山珍海味太多,難得一次能吃到本味的烤魚,在魚肉入口前他是很期待的。不過入口後他就發現鵲舟說得一點兒不誇張,這魚確實沒什麼味道。
“對了,我們現在……算是朋友對嗎?”鵲舟忽然道。
文硯將口中魚肉咽下,點點頭。
鵲舟說:“你承認就行。那既然是朋友的話,以後有什麼事隻要你願意說,都可以跟我講,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嗯,我知道這話剛才已經給你說過一遍了,但是怕你不好意思跟我開口,所以我再強調一遍,不管你是什麼身世,家裡窮也好富也罷,也不管你遇到的問題是大是小,哪怕在外人看來你隻是在無病呻吟,都沒關係,你都可以告訴我,我願意聽,也不會覺得那些是矯情。畢竟我們是……朋友。”
鵲舟覺得愛大概真的能改變一個人,就比如這種話,放到以前他絕對不可能說,但現在卻上趕著說給文硯聽,而且不隻是作為NPC的文硯,他也是想告訴真正的文硯的,隻是可能在麵對真正的文硯時他會有點說不出口。
文硯應了一聲,閉了閉眼。
他現在告訴鵲舟他恢複記憶了還來得及嗎?
第304章 第26章
在遊戲世界中, 能兩個人單獨待在一起放鬆休閒的時間始終是有限的。
吃完魚滅完火後,天色還沒有徹底暗下,可兩人都沒辦法繼續在石亭中等星星了。
他們踏上了回家的路, 不知是誰先開始控製的步速,又或者兩人都有意想要走慢一些,總之他們把十來分鐘的路程走出了快半小時的長度。
到了小區,鵲舟表示要先送文硯回樓, 文硯沒拒絕,跟鵲舟在自己家樓下告了彆。
告彆時,鵲舟抬頭望了眼天空, 在捕捉到某個小小的發光小點時,他笑了一聲,拍拍正準備進單元門的文硯的後背,說:“喏, 你看,我們今天還是可以一起看到星星的,隻是沒那麼多,隻能看到最亮的那顆。”
文硯轉身抬頭向天上望去, 道:“等天再黑一些的時候, 應該能看見更多的吧。”
“嗯。”鵲舟說,“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等天黑透了打開窗往天上看看,說不定我們會在同一時間一起抬頭, 那樣也算一起看星空了吧。”
文硯說了聲好,臨上樓前又回過身來問還沒走的鵲舟說:“你很喜歡星星嗎?”
鵲舟仔細想了想。他剛才一直說看星星不過是為了營造些浪漫氛圍, 畢竟很多愛情小說裡的男女主都一起看過星空,那是很容易讓人動情的場景。但如果拋開這些, 但說他自己的喜好的話……
鵲舟緩慢地搖了搖頭,答說:“算不上喜歡,隻是覺得如果有成千上萬顆星星同時出現在頭頂的天空上的話,看起來會很震撼吧,我想體驗一下那種感覺。”
“那麼多的星星這裡可看不到。”文硯說,“這裡的晚上最多應該隻能看見百來顆,而且還得很努力的去看才能看到,稍微一晃眼就又看不著了。”
“嗯,我知道。”鵲舟說,嘴上又開始不走心的瞎扯道:“低配版的也可以將就看看嘛,感受一下萬分之一的震撼。”
文硯笑了,說:“以後我們去能看到真正的一大片星空的地方去看星星吧,去感受一下百分百的震撼。”
鵲舟望著文硯,文硯也望著他。
鵲舟愣愣答了聲好,然後就看到文硯頭也不回的小跑上樓了。
等一路小跑的腳步聲伴隨著三樓的一聲門響消失後,鵲舟才眨巴了下眼睛,低聲狐疑自語道:“他都開始說以後了,為什麼還沒宣布遊戲結束?”
他的遊戲任務是阻止文硯異化,從文硯現在這種樂觀並且對未來抱有美好期待的狀態來看,他很明顯已經阻止成功了,可遊戲並未宣告結束,所以遊戲對勝利的評判標準就很明了了。
鵲舟進入遊戲時選擇的是為期一個月的遊戲時長,一開始他還以為這種時間上的選擇隻是約定一個最大值,比如這場遊戲再長也長不過一個月,但他提前完成任務的話卻能提前離開遊戲。但現在看來,這個選擇其實是直接把遊戲時長定死在了一個月,他必須得把一個月玩完才算數。
其實這也不難理解,異化這種事情誰說得清楚呢,就算現在的文硯看起來不像是會繼續異化的樣子,但誰說得清楚明天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導致文硯的心態再次被扭轉呢?
一個月時間未到,任何變故都是可能發生的。而他們現在麵臨的最大的威脅就是張蕊。
是了,張蕊今天上午可是對著黑貓說過要除掉那個叫鵲舟的人類的。鵲舟嘖了一聲,現在文硯最在乎的人不出意外就是他了,他要是真被張蕊算計到了,不小心重傷或者死了,文硯百分百會異化。
看來當務之急是得除掉張蕊啊。
鵲舟變回黑貓,蹲在單元樓下的草叢裡認真思考起來。
張蕊是必須要除掉的,這一點毋庸置疑,但何時除掉、怎麼除掉就難說了。
鵲舟一開始想的是快刀斬亂麻,張蕊對他的威脅很大,儘快除掉她他也能安心些。但一個月的倒計時還長,遊戲不可能隻安排張蕊一個棘手的家夥來搗亂,如果他這麼早就把張蕊除掉,是不是很快就會刷新出新的搗亂者來?
張蕊現在算是在明處,有心提防的話大概率能防得住她的小動作。但如果張蕊死了,新刷新出來的可就不知道是誰了,到時候敵在暗我在明,也許更難應對。
可不殺張蕊,難道新的搗亂者就不會刷新嗎?萬一敵人是隨著時間刷新的,而不是非得前一個死了才刷新下一個,到時候一明一暗多個敵人同時存在,恐怕更難應對。
鵲舟無法確定遊戲中的大小BOSS會如何刷新,所以在麵對該何時處理張蕊的問題時他有些搖擺不定。
小黑貓在草叢裡一蹲就是一個多小時,這一個小時裡他也不是一直在思考張蕊的問題,大部分時間他其實是處在一種昏昏欲睡的狀態裡。
打破他這種狀態的是嘎吱一聲響,那是樓上某住戶開窗戶的聲音。
鵲舟從半夢半醒中驚醒過來,仰起腦袋向上望去,看到了把頭探出窗戶的文硯。
文硯在看天空。
鵲舟於是也看向天空。
此時天色已經暗透,盯著那一片黑看久了就能看到隱藏在其中的點點星子。
鵲舟稍微數了數,發現數不清,但由於它們的光太暗,或者說城市的夜空太不清明,即使天上有著數不清的星星,乍一眼看過去也沒什麼可震撼的。
鵲舟於是不看星星了,眼珠子一轉又看向了看星星的文硯,一個新的問題浮現在他腦中。
他要叫一聲讓文硯知道自己回來了麼?
這個問題沒有張蕊那個問題那麼複雜,鵲舟一下子就有了答案。
黑貓沒叫,甚至更深的把自己往草叢裡埋了埋。
文硯不知道他智商高,發現他自己找回來之後肯定還是會想辦法把他送給彆人養,他可不想再被送去張蕊家裡一次了,那地方沒辦法化形,他麵對張蕊時可謂是毫無還手之力。
還是假裝自己跑丟了吧,省得文硯繼續為他的送養問題煩心。
樓上的文硯隻看了一會兒的星星就把頭收回了窗內,收回前他似不經意的朝樓下看了眼,剛巧看到樓下草叢某處動了動。
他沒細看,他知道鵲舟沒叫的意思就是暫時不想被他發現,他這麼細心體貼一個人當然不可能違背鵲舟的意願。
就假裝什麼都沒看到好了。
一夜無事。
第二天文硯沒有約,自然隻能按照方斕的意思出去收了一天的空瓶子破紙箱。
張蕊也沒閒著,她沒去找文硯,而是潛入了文硯的小區試圖尋找到鵲舟的住所。
鵲舟又不是真的在小區裡有房,張蕊當然不可能找到。而且張蕊的找也隻能是找個地方蹲點看看他今天會不會出門,要是出門的話她就可以跟蹤他然後順勢知道他住在哪裡,這個法子挺靠運氣的,她沒蹲到也隻能怪她倒黴,並不能說明鵲舟有問題。
張蕊進小區亂逛的時候,鵲舟就在文硯房間的窗台上看著。
他是趁文硯離開家後從外牆爬上來的。其實他本來沒想來,他是想尾隨文硯出去撿垃圾的,但誰知道他大老遠的就看到了鬼鬼祟祟的張蕊,沒辦法隻能躲到這兒來。
張蕊蹲守了一天也沒蹲到鵲舟,隻能失望離去。而張蕊離開後沒多久,文硯也結束一天的工作回來了。
鵲舟在文硯回來時又從窗戶溜了出去,下樓前他還特意在窗外觀察了文硯一會兒,確定文硯的狀態一切正常後才放心離去。
今天竟是難得的和平。
這種和平讓鵲舟在鬆一口氣的同時又心生出些許不安,他覺得這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最後的平靜似的。
第二天開學,鵲舟怕張蕊又一大早的來盯他,於是自己先提前出了門。
他沒立刻去學校,而是等在文硯樓下。如果可以的話,他本人還是更希望能跟文硯一起行動的,並不希望像昨天那樣把文硯放在自己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
幸運的是文硯今天沒有被迫遲到,他下樓下得挺早,下來後看到鵲舟時愣了一下,問他:“你等我等了很久嗎?”
鵲舟搖頭,“沒呢,我也剛來。”
文硯心裡不信,麵上卻信了,衝鵲舟笑笑說:“其實你可以不等我的,我有時候可能會耽擱一陣子,萬一連累你一塊兒遲到就不好了。”
“沒事,如果快遲到的時候還沒等到你的話,我會自己先走的。”鵲舟說著,又不確定地問了句:“哎,我這樣等你會不會讓你有壓力或者負擔?要是會的話我以後就不等了。”
文硯沒立刻作答,因為按照原主的性子來說,知道彆人在等自己以後如果自己被其他事情絆住腳步,心裡肯定是會有壓力和負擔的,至少會心生愧疚。但這種話怎麼能說出來呢?
文硯隻沉默了片刻就答說:“知道你在等我,我很高興,但是我也會怕你白等我很久。我……”
“這有什麼?”鵲舟並不覺得這是一個問題,道:“你喜歡我等你我就等你,如果你被其他事情絆住腳步,那你就打開窗戶朝樓下喊一聲,我就在樓下,我能聽見。如果你不方便喊的話,就在窗戶外掛一根繩子,我看到了就知道你一時半會兒下不來了。”
文硯聞言忽然覺得自己是真被原主的腦子給帶傻了。是啊,他怎麼沒想到呢,人是長了嘴的,最不濟還長了手,人就在樓下,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在樓上吱一聲的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種掛根繩子表示自己無法赴約的行為,怎麼聽起來偷感那麼重?
第305章 第27章
鵲舟和文硯出小區的時候果然遇到了在小區外等待二人一路同行的張蕊。
張蕊見二人出來很是高興, 上去就要拉文硯的胳膊。
文硯向後躲了躲避讓開來,看起來像是下意識的反應。
張蕊知他可能反感與人肢體接觸,一次失敗後也沒繼續去拉第二次, 隻興奮道:“我有一個好消息你們想知道嗎!”
“你都這麼說了,我們要是不想的話多不給你麵子啊。”鵲舟道。
張蕊可沒想要鵲舟來回應她,心裡撇撇嘴,麵上還要繼續裝興奮, 說:“我找到煤球了!”
此言一出,鵲舟和文硯二人眉心都是一條。
找到黑貓了?開什麼玩笑,這怎麼可能?
“真的嗎?”文硯反應迅速地給出了張蕊回應, 期待中夾雜著些許疑慮,像是怕自己白高興一場。
“真的!”張蕊說,“我好歹也和煤球相處過一個多小時,我記得它的樣子, 絕對絕對不會搞錯的!”
“它現在在哪裡?在哪兒找到的?”文硯眼裡有光,讓張蕊看了心中竊喜。
張蕊說:“我是昨天晚上在小區裡的垃圾桶附近找到它的,它受了點傷,不知道是不是跟外邊的流浪貓狗打架了, 我發現它以後立刻就送它到附近的寵物醫院治療了, 現在還在醫院裡住院呢。我們可以放學的時候去看看它。”
“它傷得嚴重嗎?”文硯流露出些許擔憂。
張蕊搖頭,示意文硯放心,“沒事的,不是很嚴重, 隻是我家裡最近沒人,我上學的時候沒人照顧它, 所以隻能先拜托寵物醫生幫忙照看一下了。”
“你人還挺好的。”鵲舟說。
張蕊眯了眯眼,怎麼聽怎麼覺得鵲舟這話不是什麼好話。
“哈哈, 也沒有啦,我隻是比較喜歡這些小動物而已。”張蕊打了個哈哈。
鵲舟說:“那也是你人好。”
張蕊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笑了笑,實則眼眸中藏著些許不懷好意。
誇我是好人是吧?嗬嗬,誇得再好聽我也不會放棄殺你的計劃的。
“那放學的時候你帶我去看看它可以嗎?雖然我已經把它拜托給你照看了,但還是想看看它。”文硯道。
張蕊點頭,“當然可以了!我想它應該也很想再見見你吧,畢竟你之前養了它一段時間嘛。其實對於煤球的事情我還挺內疚的,因為它是從我家裡跑丟的,唉,我其實懷疑過我是不是真的有能力照顧得好它。”
文硯說:“那件事情怪我,是我忘了關門,和你沒關係的。”
鵲舟打了個嗬欠,耳朵自動屏蔽了那兩人互相包攬責任的話語。
時間一晃來到放學後,在教室裡津津有味聽完一天課程的鵲舟伸了個懶腰走出教室,路過時有同班同學問他說:“今天不用借籃球嗎?”
鵲舟搖頭,“不了,今天有更好玩兒的事兒,改天再找你借。”
同學好奇,“什麼事兒比打球有意思?”
鵲舟神秘笑笑,“當然是看人騙人啊。”
同學無法理解鵲舟的喜好,搖搖頭走了。
高一十班放學要比九班晚一些,鵲舟在走廊上站著等了一會兒才等到文硯和張蕊出來。
三人一起出了校門,朝張蕊說的那家寵物醫院走去。
也是巧了,張蕊說的那家寵物醫院就是鵲舟剛進入遊戲時被文硯送過去過的那家寵物醫院,時隔幾天沒來,寵物醫院看上去並沒有什麼變化,就連醫生也還是隻有那麼一位。
“來看煤球?”見三人進入店內,醫生立馬明白了他們的來意。
“對,我們來看看小家夥的情況。哦對,這位就是煤球的前主人。”張蕊說著把文硯介紹給了醫生。
醫生點點頭,淡笑道:“是熟人。他之前也送煤球過來治過腿傷,我後來還一時疏忽讓煤球自己跑丟了一次……看來它是個很喜歡離家出走的孩子。”
“原來之前也跑丟過一次嗎?哇,那它還真的挺喜歡離家出走的,我以後可要注意一些了,不能讓它再跑丟第三次了。”張蕊說。
“是啊,小貓膽子小,在外邊容易到處亂躥,要是被車撞到就不好了,平時還是得關好門窗才行。”醫生說。
“貓在哪兒呢?”鵲舟不耐煩他們沒完沒了的對話,打斷問道。
醫生讓開一條路來,指指醫院深處的一排籠子說:“在那邊的籠子裡,你們過去看看吧,你們來之前它還在睡覺呢,現在聽見動靜應該醒了。”
鵲舟聽罷第一個朝醫院深處走去,文硯緊隨其後,小聲問他:“你不是貓毛過敏麼,這樣進去看煤球沒關係嗎?”
“沒事兒。”鵲舟說,貓毛過敏原本就是他隨口胡扯的,他本人又不是真的過敏,不過為了讓文硯放心,他多補了句:“我又不摸,就隔著籠子看一眼而已。你們倆那麼喜歡它,我對它也有點好奇了。”
“嗯,它很乖的。”文硯說。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一排排的籠子前,鵲舟隻掃了一眼就看到了被關在中央位置的籠子裡的小黑貓。
怎麼說呢,天底下的黑貓大概都長得差不多,他這麼打眼一瞧確實看不出這隻黑貓跟自己貓身的區彆。不過張蕊費這麼大勁找個他的替身出來是想做什麼?
“煤球!”張蕊也看到了小黑貓,開心的呼喚了一聲。
正警惕盯著三人的黑貓聞聲朝她看去,一聲不吭,但看起來怪可愛的,一點都不凶。
“看,這就是煤球吧,我記得它的樣子的,我不會撿錯。”張蕊偏頭對文硯說,語氣聽上去就像是在邀功。
文硯仔細打量了黑貓一番,說:“是挺像的。”
“應該就是。雖然黑貓都長得差不多,但就在這附近流浪的像它這麼大年紀的黑貓不一定有,就算真有,也不一定跟它一樣後腿都受過傷。”醫生在後頭說到。
文硯問:“它的後腿是傷過的?”
“是啊,昨天我做檢查的時候就發現它後退那個傷了,就跟你之前待它過來的時候傷的位置一樣。”醫生說,“這應該就是同一隻貓了,不然不可能有那麼多巧合的。”
文硯被醫生說得開始有些懷疑自己了。
難不成一直以來都是他想錯了?鵲舟和黑貓難道是兩個不同的個體嗎?
不,他的判斷不可能有錯。之前那隻黑貓絕對是鵲舟無疑,這一點從鵲舟對這隻黑貓的異常興趣就能看出。
可張蕊找一隻假黑貓出來的目的是什麼?她難道不知道這隻黑貓不是之前那一隻麼?怎麼可能?
文硯不知道張蕊葫蘆裡在賣什麼藥,他隻知道自己不能露出破綻。
在多方確認了這隻黑貓就是之前那一隻後,文硯表現得很慶幸。
他慶幸黑貓沒有真的跑丟,慶幸它有人照顧有人喜歡,以後都不用再當一隻流浪貓。
“對了,你之前說它又受傷了,傷在哪裡?”文硯問張蕊。
張蕊湊近了籠子,指著黑貓後背上一塊兒皮毛說:“這裡,應該是被咬傷的,昨天還能看到點血跡,傷口周邊的毛也是被血粘黏在一起的狀態,來醫院之後醫生給它剃了毛,傷口也處理了。喏,就是這兒,哎,它不把身子轉過來你可能看不太清楚。”
文硯隨著張蕊的視線看過去,確實隱隱約約能看到黑貓的身子上禿了一塊兒。
“應該是和其他貓打架留下的傷,要不了幾天就能好。”醫生說,“不是什麼大問題,你們要是想的話隨時可以接它走。”
“還是再住幾天院吧。”張蕊說,“我家裡沒人呢,恐怕照顧不好它。要麻煩醫生您啦。”
“不客氣。”醫生說。
“那我們之後每天都來看看它可以嗎?會不會打擾到您?”張蕊問。
醫生自然是表示不打擾,隨時歡迎他們過來探望。
出了寵物店後,張蕊輕鬆道:“怎麼樣,我沒騙你吧,我找到煤球了!”
文硯嗯了一聲,很是感激,問說:“它的醫藥費和住院費是多少?我來出吧。”
張蕊拒絕道:“不行,我都說了它現在是我的貓了,費用我來承擔就好了。”
“可是……”文硯覺得這不太妥當。
“沒啥可是的,我家裡有錢,不差這點兒。”張蕊說著,忽然羞澀起來,小聲道:“那個……你要是實在覺得欠我點什麼的話,就以後每天放學都陪我一起來看看它吧。可以嗎?我一個人去看不太好意思,有人陪這一起就輕鬆多了。”
文硯自然是不會拒絕,同時在心裡想:難道這就是張蕊的目的?她這麼做就是為了讓他每天放學都跟她一起走麼?這樣一來,他就沒辦法跟鵲舟打球了。
與此同時,走在文硯旁邊的鵲舟也是這麼想的。
真歹毒啊,竟然會想到用這種方法來攪合他跟文硯的獨處時間。
不過……張蕊的目的就隻是這樣麼?
鵲舟心裡隱隱有些不安,他總覺得這件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帶我一個吧,我也想看。”鵲舟說。
張蕊快速瞪了鵲舟一眼,還沒來得及找理由拒絕,她就聽見文硯答應下來道:“好,我們一起去。”
張蕊心裡罵了一聲,隻能強顏歡笑道:“好呀好呀,一起去呀。”
嗬,這周之內必取你狗命。
第306章 第28章
為了殺鵲舟, 同時也為了促使文硯異化,張蕊做了個很周密的計劃。
她保證,她的計劃絕對可以一舉兩得。
在第一次探望完黑貓後, 三人又接連去探望了黑貓三天。
在第二次去看黑貓的時候,醫生宣布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黑貓生病了。
起初,大家都以為這隻是一次普通的小感冒,但黑貓的精神狀態一天更比一天差, 到眾人第四次去探望它的時候,它已經連眼睛都不太能有力氣睜開了。
“煤球的狀態很不好,我今天自作主張給它測了貓瘟, 測出來的結果很不理想,你們可能需要做好心理準備。”醫生說。
“貓瘟?!”張蕊被嚇了一跳。
醫生沉重點頭,“是的,貓瘟的治愈率很低, 即使你們選擇治療,它也隻有50%的概率能康複。而且貓瘟的治療費用不低,你們要考慮清楚。”
“治吧,多少錢都可以。”張蕊道。
文硯忐忑地問了句:“多、多少錢?”
醫生說:“這個得按天數來看, 一天的治療費用在四百左右, 一般是治七天,如果超過七天還沒有好轉的話,再治下去大概率也是徒勞了。”
文硯點頭,“好。我帶了錢。”
文硯說著就從書包裡抽出四張一百塊來交給了醫生。
鵲舟瞥了文硯手裡的四張紅票子一眼, 心裡不解。
這家夥哪裡來的錢?他怎麼不知道?
而且……上次他被張蕊關在家裡的時候,似乎也聽到文硯給了張蕊錢, 但當時情況危急,他忙著逃跑就沒注意, 事後就把這一茬給忘了。
如今想起來,文硯這兩次掏的錢加起來也有個小一千塊了。
這可不太正常,得找機會問問文硯,可彆無意中中了誰的圈套了。
高利貸、網貸那些東西可碰不得。
心情沉重地從寵物醫院出來,張蕊發出一聲低泣。
“不用太擔心,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呢,不低,會好起來的。”鵲舟說。
本想等文硯來安慰自己的張蕊:“……”
不是,誰讓你這麼多話了?
“那個……錢我明天給你。”張蕊深吸了一口氣,對文硯說。
文硯連連搖頭,“不用,我想了想,雖然說煤球現在已經是你的貓了,但它是從我這裡出去的,我至少有義務承擔它七天內的醫藥費吧。就像寵物店賣寵物也是有售後期的吧。”
張蕊嘟了嘟嘴,“怎麼能這樣算啊,也太狡猾了吧。”
鵲舟哈了一聲,“你倆總在那裡分什麼你的我的啊,一定要分個清楚的話我建議你倆談個戀愛,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不分你我,多好,再也不用爭了。”
文硯:“……”
張蕊:“……”
張蕊一時無言。雖然鵲舟說的是她所希望的話,可為什麼被鵲舟這麼說出來她就那麼不得勁呢,這麼說真的不會讓文硯離自己更遠嗎?
文硯隻愣了一下就連連擺手搖頭,“不不不!這種玩笑不能亂開的!”
鵲舟當然知道這種玩笑不能亂開,但誰讓玩笑對象是張蕊和文硯呢,他開就開了,半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嗯,好,下次不開了。”鵲舟乖乖保證道。
三人在文硯家所在的小區門前兵分了兩路,鵲舟在送文硯會單元樓的時候問他:“你一次拿那麼多錢出來沒問題嗎?你媽媽要是知道了會不會對你不好?”
文硯搖頭,“她不知道我有這些錢。”
鵲舟心裡咯噔一聲。
難不成這小子真染上高利貸了?
“那……你這些錢是哪裡來的?”鵲舟有些忐忑地問。
文硯說:“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嗎,那會兒我正被幾個街頭混混打,是你救了我,還讓我去報警。我去報警了,那些錢是那幾個混混賠給我的。”
鵲舟恍然大悟的同時鬆了口氣。
原來如此啊,他倒是把這一茬給忘記了。唔,總歸不是什麼涉及到高額利息的貸款就好。
“煤球的事情你不用太擔心,雖然我跟它相處時間不多,但是聽你們說的,它應該是一隻幸運的小貓,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沒有那麼低,它會好起來的。”
文硯點點頭,“好。”
第二天是周五,同時也是三人第五次去探望煤球。
可在前往探望的路上,意外發生了。
從學校到寵物醫院需要穿過一條窄巷,文硯之前被那三個混混打也是在這條巷子裡。
也許是巷子太長,兩邊舊樓房裡住的人少且基本都是些耳不聰目不明的老年人的緣故,這條巷子成了絕佳的犯罪地點。
“喲,咱哥幾個今兒運氣不錯,瞧瞧,這可都是些俊男靚女呢。”在三人穿巷而過的時候,巷子前方迎麵走來倆一米八的男人,在幾人即將擦身而過的時候,這倆男人就這麼忽然停在了三人麵前。
男人乙聽見男人甲的話後吹了聲口哨,說:“這還都是高中生吧,要坐牢的吧哥。”
說是這麼說,鵲舟可著實沒從男人乙的語氣裡聽說半分畏懼。
“哈,你老哥我玩兒過的高中生沒有一百也有七十,我會怕坐牢?”男人甲邪笑道,視線在張蕊身上不停的打轉。
“看什麼看?惡心死了。”張蕊翻了個白眼兒。
“喲,小娘們兒脾氣還挺大。”男人乙說,“巧了,我就喜歡脾氣大的,烈,玩著帶勁兒。”
“我勸你們最好彆做違法亂紀的事,我是肯定會報警的。”張蕊警告道。
“報警?”倆男人彼此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哈哈大笑起來。
“妮子啊,報警也得有命報才行啊。”男人乙傾身湊近了張蕊,手抬起來動作輕浮的捏住了張蕊的下巴。
張蕊一巴掌把男人乙的手給打開,怒道:“你乾什麼!我叫救命了啊!”
鵲舟一開始隻是冷眼旁觀,因為在這兩個男人出現的第一秒他就知道這一定是張蕊安排的把戲,或者說是張蕊隸屬的那個組織安排的。
不過一直當個旁觀者也不是個事兒,要是讓文硯覺得他是個需要讓女生擋在自己麵前的孬種就不好了。
“夠了,欺負女孩子算什麼本事?”鵲舟抓住了男人乙打算扯張蕊頭發的手,另一隻手把張蕊護到自己身後去,“想學人家強搶民女也得有人家的本事才行,你說對吧?”
鵲舟說完壓根兒沒給男人乙做出反應的時間,他一把將男人乙推撞在旁邊的牆上,緊接著就是重拳砸下。
場麵瞬間就混亂起來。
男人乙挨了打自然要反抗,兩人扭打成一個團,那邊男人甲也不會傻愣愣站在一旁看著,上去就要把鵲舟給撕開。
文硯哪兒能讓男人甲傷到鵲舟,立馬過去把人攔下。
“張蕊!去找人!”鵲舟百忙之中叫了一聲。
已經慌得六神無主的張蕊聞言帶著哭腔道:“好、好!我去找人!你們撐住啊!”
張蕊說罷,調頭朝他們來的方向跑去。
“攔住她!”男人甲大喊一聲。
稍遠處有人應了一聲,緊接著就是追逐聲。
鵲舟倒是沒料到來的不隻甲乙兩人,他想速戰速決,以免待會兒其他人抓到張蕊回來後以人海戰術取勝。
可是這甲乙兩人並非凡人,打起來費勁,跟上次那幾個一拳就能撂倒的混混完全不是一個級彆的。
打也打不死,甩也甩不掉,真他大爺的跟塊兒牛皮糖似的。
事情最終還是往鵲舟不願看見的方向發展了。
他和文硯撂不倒甲乙,那些去追張蕊的人也很快回來了加入了戰局。雙拳難敵四手,鵲舟猜想這就像是遊戲裡的強行劇情殺,玩家再怎麼掙紮都沒用,因為遊戲就是要玩家死一死。
鵲舟和文硯最後被捆綁著手腳塞進了停在巷子口的一輛麵包車裡,麵包車司機在接到人的瞬間就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鵲舟上車時就發現張蕊不在車上,想來是成功跑掉了。
正常情況下有人能逃出生天肯定是件好事,因為逃走的那人可以報警。但張蕊不是正常人,所以報警是不可能報警的,不但不報警,那家夥說不定還就是這一切的幕後策劃者,這會兒說不定正躲在哪裡等著看他們的好戲呢。
麵包車七拐八繞的一路開到了荒郊野外的一處廢棄工廠前。
車子停下,車門被人打開,鵲舟和文硯被人押著下了車。
工廠無人,他倆被押著上了二樓,被扔進了一個廢棄的房間裡。
房間門被關上,房間裡隻剩下鵲舟和文硯兩個人。
鵲舟問文硯:“你害怕嗎?”
文硯緊張得喉頭發緊,說:“有一點。”
“你猜他們想對我們做什麼?”鵲舟又問。
文硯搖搖頭表示不知道,但搖完他又想起來他此時和鵲舟是背對背坐著的,剛才那些人出去之前在他倆的腰上纏了好幾圈的繩子,他們無法動彈也無法彼此看見,便補了句:“不知道。”
“我猜他們可能會先殺了我。”鵲舟語氣淡定道。
文硯驚了驚,“不、不會吧,殺人是犯法的,他們……”
“他們這種人是不會怕犯罪的。”鵲舟說,“不過你放心,我應該不會真的死,我還是有一些小小的保命手段的。你隻要記住一會兒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就好。”
文硯嘴角抽了抽。
話是這麼說,但他哪兒能真的沒有情緒波動?這一點就算他已經恢複了記憶也做不到。
第307章 第29章
鵲舟和文硯被抓起來的時候天還沒黑, 他們被關在廢棄工廠的廢棄房間裡,一呆就是兩一個多小時。
房間門被從外打開的時候,天已經暗了一點點。進房間來提人的隻有一個人, 但外邊等著看熱鬨的人卻不少。
鵲舟被帶出房間後,視線粗略一掃,發現竟有十五六個人圍坐成一圈,把他和文硯圍繞在其中。
整這麼多人來, 未免也太瞧得起他們了。
不過這也能理解,如果他們的計劃成功,文硯真的在這裡異化了的話, 單憑兩三個人是收拾不了文硯的,到時候他們就很可能成為異化者手下的第一批犧牲者。
不過兩三個人攔不住,十幾個人就攔得住了麼?
鵲舟想起夢裡那個毀天滅地的怪物身影,覺得夠嗆。
“喲嗬, 你們上哪兒綁回來的人?長得挺標致啊。”一人說。
周邊幾人聞言發出不懷好意的笑,怎麼看怎麼猥瑣。
“你們到底想乾什麼?”文硯鼓起勇氣問了一嘴。
有人答:“乾什麼?一群男人圍著兩個拐來的人還能乾什麼?”
是啊,還能乾什麼呢?
鵲舟舌尖抵了抵後槽牙,雖覺得這些人嘴臉看著惡心至極, 但他絲毫不慌。
不為彆的, 隻因為這遊戲有隱私保護機製,根本不允許玩家在遊戲裡做出些什麼少兒不宜的事情,所以哪怕那些人想對他做點什麼,也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頂多……也就是在他身上隨便摸幾下。
鵲舟蹙了蹙眉。
不行, 想想還是怪惡心的。
“先玩兒哪個好呢?”之前參與過綁架的男人乙走到兩人近前來,用貪婪的目光仔細打量二人, 好生猶豫一番後,他指著鵲舟回頭對眾人道:“先弄這個怎麼樣?”
“我沒意見, 反正也就是誰先誰後的事兒。”有人答。
“那就這個了,來,把他倆分開。”男人乙說。
有人應了聲,過來用小刀把捆綁著兩人腰身的麻繩給割開了。
緊貼的後背忽然一空,鵲舟感受到絲絲涼意。
“現在幾點了?”鵲舟問把自己往前推的男人道。
那人看他一眼,說:“怎麼?是覺得現在天還沒黑透,不好意思是嗎?沒事兒的,這種事情沒啥不好意思的,再說了,這裡就我們這些人,不會有彆人知道的,你就放心吧。”
“倒不是不好意思。”鵲舟說,“就是想記個時間,畢竟這種事情還挺值得紀念的不是嗎?”
那人哦喲一聲,哈哈笑起來,手在鵲舟臉上輕輕拍了拍,道:“行啊,看不出來你還挺配合的,以前跟彆人乾過這事兒?”
“不配合能怎樣?畢竟你們這麼多人呢,反抗的話下場會更慘不是嗎?”鵲舟表現得很順從,他覺得這樣至少可以讓文硯的情緒沒那麼激動,免得一不小心就暴走了。
但文硯一點也沒被鵲舟雲淡風輕的態度安撫到,相反,他更想刀了這群傻逼流氓了,特彆是這個摸鵲舟臉的,他恨不能把這人手剁下來切碎了喂狗。
“算你識相。現在是……七點十分,永遠都記住今天吧。不過……記不記得住都沒什麼區彆,好好享受這一刻吧,說不定這是你人生裡最後的愉悅時光了。”男人說。
“既然是最後的時光,勞駕把我身上這些亂七八糟的繩子解掉吧,身子太多了影響體驗感啊。你們也不用擔心我跑,畢竟你們這麼多人呢,還有車,這荒郊野外的我想跑也跑不過你們。”鵲舟說。
眾人覺得有道理,在一旁圍觀的男人甲點點頭說:“給他把繩子鬆開吧,他跑不掉,也不是我們對手。”
鵲舟得到了自由,並且在重獲自由的第一時間就一拳朝給自己鬆綁的人的腦袋上砸去。
“操!乾他丫的!”男人甲最先反應過來,怒喝一聲朝鵲舟撲了過去。
不同於在巷子時的拘謹,鵲舟這會兒打架可謂是半點力氣沒留,那個腦袋挨了他一拳的人在那一拳後直接昏倒在了地上,瞬間喪失了全部的戰鬥力。
可光打倒一個人沒用,對方可是有十來個人的。
工廠空曠的環境給了鵲舟更多的周旋的餘地,這種遠離城市和人煙的地方也讓他不再擔心失手殺人可能帶來的後果。
鵲舟不知道從哪裡撿來一根鋼筋,可能是原本就在地上的,也可能是混亂中從誰身上搶來的,總之有這麼個神兵利器在手,他一連乾翻了五六個人,但他自己也受了不少傷,身上到處都有痛感傳來。
應該是快沒時間了。
鵲舟心裡算著時間,在最後關頭有意要繞去文硯身邊給他鬆綁,那樣至少文硯還有逃跑的可能。
但他小看文硯了,在他一打十的時候,文硯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已經偷摸想辦法給自己鬆了綁,鵲舟往那邊看去的時候,文硯已經不在原處了。
人呢?
鵲舟心下一驚,擔心是有人把文硯帶走換了個地方。正在他這麼想的時候,追著他打的隊伍後方忽然有人發出一聲慘叫。
鵲舟快速回頭看了眼,看到了拿著塊磚頭正準備往下一個人頭上砸的文硯。
混亂升級。
廢棄的工廠裡持續傳來叮呤咣啷的聲響,偶爾伴隨著幾聲慘叫和罵娘。
鵲舟一時不察被男人甲從側方撲撞在了地上,喉間發出聲悶哼,還不等他把人掀翻下去,就又有兩個人撲過來按住了他的手腳。
該死。
“哈!跑啊!繼續跑啊!我看你有多大能耐!”男人甲啐了一口,他騎坐在鵲舟背上,一隻手死死將鵲舟的腦袋按在地上。
鵲舟呸出一口血沫,嗤笑說:“真不知道以多欺少有啥可驕傲的,也就那麼點能耐了。”
“嘿,你管我們是不是人多欺負人少呢,總之現在你落我手裡了,你彆想活。”男人甲說,“來人,拿刀來!老子現在就要削了這小兔崽子。”
“你敢!”
“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混雜於一處。男人甲剛要冷笑出聲,就見身下忽的一空,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旁邊按著鵲舟手腳的兩人驚了一驚,其中一人喊到:“是貓!他是貓妖!彆讓他跑了!”
因為變身時長耗儘變回黑貓的鵲舟後腿一蹬躥了出去,與此同時,文硯那邊有人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本就是衝著文硯那邊過去的黑貓震驚地停下了腳步,一雙綠眼睛瞪得溜圓。
文硯他……異化了?!
文硯抽回了貫穿男人身體的手,冷眼看著男人失重摔倒在地。
鮮紅的血液滴滴答答自他指尖低落到地麵,一時間工廠裡所有還有行動能力的人都定住了,連呼吸都下意識屏住。
黑貓瞳孔地震,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鵲舟已經準備好聆聽任務失敗的係統播報,但播報遲遲沒有開始。
文硯目光掃過工廠裡每一個還能站著的活人,眼神冷得像要把人凍僵。
“你們再敢動他一根頭發試試?”同樣冰冷的話語從文硯口中傳出,眾人都是一哆嗦,不敢輕舉妄動。
可仔細看去的話,這些人顫抖的瞳孔中藏著的並不是驚恐,而是一種壓抑的興奮。
就好像是期待已久的事情終於發生了似的。
哈,他們當然興奮,因為這就是他們此次綁架行動的目的,他們本就是要讓文硯異化的,而現在他們成功了,儘管他們為此永遠的失去了一位同伴。
“咪嗚~”
一聲突兀的貓叫打破了僵局。
文硯低頭看向正朝自己慢步走來的黑貓,眼裡適時閃過些許迷茫。
“你怎麼在這裡?”文硯喃喃。
鵲舟見文硯還有自我意識,鬆了口氣,更快的朝文硯走去。
“快!都愣著乾什麼!抓住它!彆讓它過去!”男人甲喝道。
有人立刻做出了反應,彎下腰要去抓貓,但就在下一秒,這人忽的倒飛出去,飛在半空時才後知後覺感受到了胸前的劇痛。
文硯一拳將人擊飛出去,臉色奇差無比,警告說:“誰再上前一步,我不介意血洗了這裡。”
男人甲咽了口唾沫,眼珠子一轉,下定決心惡狠狠道:“管不了那麼多了,黑貓不能活,快殺了它!”
男人甲的想法很簡單。他們不需要一個有理智的異化者,他們要的是一個無差彆攻擊全人類的殺戮機器。如果強殺異化者在意的人或者貓就能讓異化者失去理智的話,他們這些人死了又如何?
成大事的路上總是會有犧牲的。
可男人甲想明白得太晚,黑貓已經順著文硯的褲腿一路攀上文硯肩頭。
以文硯現在的戰鬥力來說,黑貓趴在這裡基本是無敵的。
又一通叮呤咣啷後,工廠裡還能站著的人就隻有文硯一個了。
文硯找遍了工廠也沒找到鵲舟,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麼,他伸手將肩頭的黑貓撈了下來托在手上。
“你……是妖怪嗎?”文硯問得小心翼翼,跟幾分鐘前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凶殘模樣毫不相乾。
黑貓眼睛眨了眨,小腦袋輕輕點了一下。
第308章 第30章
鵲舟並不認為妖怪的身份暴露是什麼大事, 事實上他也曾想過要不要親自告訴文硯這個秘密,隻不過他還沒作出決定,就有人幫他決定好了。
“你是黑貓, 也是鵲舟……可寵物醫院裡的煤球又是怎麼一回事呢……”文硯喃喃,眼中儘是不解。
鵲舟沒法解釋文硯的疑惑,因為他現在說的話文硯壓根兒聽不懂,所以他隻能繼續睜著那雙綠油油的眼睛與文硯對視。
“你受傷了嗎?是不是暫時不能變成人了?”文硯擔憂問。
鵲舟點頭。
文硯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黑貓放在地上, 手指輕輕扒拉開黑貓身上的毛發查看傷勢。
這不看還好,一看文硯的心都揪緊了。
怪他異化得太晚,不然怎麼會讓鵲舟受這麼多的傷?
那群人還真是死一萬次都不足為過。
文硯陰冷著目光去看那些倒地不起的人, 卻看了個空。
人呢?
黑貓順著文硯的視線也環顧了一周,剛剛還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人的確全都不見了,但他們並不是憑空消失,而是化為了原型。
鵲舟猜得沒錯, 這些人果然都隸屬於張蕊那個組織,大家都是動物變得人,在他們被文硯殺死或者重傷後,他們無法再維持人形, 就化成本體, 放眼看去,多是些蛇蟲鼠蟻。
文硯很快也發現了這一點。他訝然,“難道……這些人跟你一樣,也都是妖怪變得麼?可同為妖怪, 它們為什麼要傷害你?”
鵲舟沒法和文硯溝通,隻能聽著文硯在那裡自言自語。
文硯的疑惑沒有持續太久, 不是得到了答案,而是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操心。
“你傷得太重了, 我得帶你去醫院。不知道現在那位醫生的醫院關門了沒有。”文硯重新將黑貓抱起,打算趁著天色還沒完全黑透,趕緊去寵物醫院瞧瞧。
文硯抱著黑貓離開了工廠,新的難題就此出現。
這荒郊野嶺的,他難道要抱著黑貓就這麼一路走回城裡去麼?先不說他對這邊的路不熟悉,就算他認識路,這樣走回去大概也已經很晚了,醫院早關門了。
文硯的目光有一瞬間落在了停在工廠院中的綁架他們來的麵包車上,但很快他又移開了視線。
以他現在的人設開車暴露身份事小,沒有車鑰匙開不了車才是主要問題。
還是先靠運氣看看能不能走到主路上,然後再看看有沒有路過的車輛願意載他們一程吧。
文硯抱著黑貓踏上歸家的路,沒走多久便聽見由遠及近的警笛聲。
有警車正在朝這個方向開來。
文硯一下子就想到了張蕊。
世上沒那麼多巧合,現在會有警車朝工廠這個方向開過來,多半是衝著他們來的。也是,張蕊的目的大概隻是用鵲舟激他異化,沒想過要殺他。
不管他最終有沒有異化成功,張蕊都會報警讓警察過來看看,如果異化成功了,失去理智的他會殺掉所見的所有人,這對張蕊來說沒有損失。如果他沒有異化,那警察會把他從惡人手中救出,他會欠張蕊一個人情,之後應該會更親近張蕊一些,張蕊就能繼續想辦法促使他異化。
文硯停下腳步準備站在路邊等警車來。
他現在懶得管張蕊在想什麼,他現在隻想搭個順風車回城裡去找醫生給鵲舟治傷。
文硯想坐警車,鵲舟卻不想。
一直都很乖的黑貓在看穿文硯的意圖後立刻在文硯懷中掙紮起來,文硯沒抱住,黑貓自由落體掉在地上,後腿不小心崴了一下。
後腿和全身的疼痛沒有讓黑貓停在原地,他掙紮起身,一瘸一拐朝路旁的荒草地跑去。
文硯哎了一聲,嘴裡問著你要去哪兒,趕緊也鑽進荒草地追了過去。
黑貓並沒有跑出太遠,在警車從他們剛才站立的地方呼嘯而過後,黑貓就停止了跑動。
文硯停在黑貓麵前,蹲下來問乖乖蹲在原地等他的黑貓說:“你帶我來這裡乾什麼?”
黑貓站起身,開始往回慢悠悠的走。
文硯立馬看出黑貓的意圖,說:“你是不想要我搭那輛警車嗎?為什麼?坐車的話我們可以更快的回到城裡給你治傷。”
黑貓沒搭理他,自顧自繼續往前走。
文硯想了想,明白了,說:“你是不想要張蕊知道你嗎?也是,張蕊以為找到了你,如果你跟我坐警車回去,通過警察她就會知道醫院裡那個生著病的小貓不是你。”
文硯說到這兒心裡咯噔一聲,連忙補救著疑惑地補充了一句:“可是……你為什麼不想要她知道自己找錯了貓?”
好險,差點就暴露了他其實知道張蕊也是壞人的事兒了。
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真的很難。
鵲舟甩甩尾巴繼續走著。
文硯實在心疼,不由分說快走兩步追上他把他重新抱了起來。
“我不坐警車了,你彆自己走了,你身上有很多傷,再走下去會出事的。”文硯說。
黑貓咪了一聲,沒再掙紮。
文硯一邊走一邊絮絮叨叨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想被張蕊收養吧,如果張蕊發現你才是煤球,她肯定會帶你回家去養的。但現在她不知道你才是煤球,以為醫院裡那個才是,所以你就不用去她家了。那……你的家在哪裡?你真的和我住在同一個小區嗎?還是說其實你是騙我的,你其實沒有家。”
鵲舟現在的狀態其實不是很好,畢竟他身上有數不清的血口子,再加上剛剛走了那麼一段路,他這會兒急需休息。可文硯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像個話癆一樣,他聽得心煩,便張嘴一口咬在了文硯右手的虎口上。
文硯吃痛,卻沒下意識把懷裡的黑貓扔掉。
他在黑貓鬆口後微抬手腕將手落在黑貓頭頂,動作溫柔地揉了揉。
“好,我不說話了,你睡會兒吧,但不要睡太沉。”文硯說。
文硯還是很擔心鵲舟會死掉的,雖然死了無非就是退出遊戲回歸現實而已。
好在文硯擔心的情況沒有發生。在文硯順著警車來的方向一路走走到城裡後,黑貓的呼吸還是很平穩,並沒有越來越虛弱的跡象。
文硯打算打個車去寵物醫院看看,可出租車司機在看到他一身血汙後立刻表示了拒載,車窗一關就一腳油門揚長而去了。
文硯接連攔了好幾輛出租車都被拒載,無法隻能繼續走。
他倒是不累,他現在應該屬於半異化狀態,體力好得很,要不是擔心黑貓受不住顛簸,他甚至能一路跑著到醫院去,大氣都不帶喘一下的那種。
不,不對,他是不是不應該去那家寵物醫院?他要是去了,醫生不就知道有兩隻黑貓了麼?
文硯在快走到寵物醫院門口時才忽然想到這一點,他當即決定換一家,卻在轉身前聽見了醫院中傳出一聲淒厲的貓叫。
這一聲直接把鵲舟給驚醒了,黑貓耷拉在文硯手上的腦袋忽然抬起,兩隻耳朵轉動著尋找聲源,在確定方向後,那雙綠油油的眼瞳便一眨不眨盯著寵物醫院的大門。
“你想進去麼?”文硯小聲問。
黑貓搖搖頭。
文硯於是打算抱著他離開。
可醫院裡頭的不知道哪隻貓又叫了一聲,而且聽聲音離醫院的大門很近。
文硯心道不好,趕緊找了個地方躲了躲,隻露出半隻眼睛往那邊看。
醫院的玻璃門被從裡邊打開,醫院裡唯一的那位男醫生拎著一隻貓走了出來。
由於此時天已經黑了,街上燈光昏暗,離得遠了並不能看清那貓的顏色和狀態,隻能看到它在醫生手中不停的掙紮扭動,但醫生緊緊抓著它的後頸皮,任它怎麼扭動也逃脫不掉。
這是要做什麼?
文硯蹙了蹙眉。
醫生一手提貓一手將醫院門鎖上,鎖好門他轉過身朝文硯所在的這邊走來。文硯心下一驚,還以為是被醫生發現了,但醫生似乎並沒有看到他,在快到他所在的地方前就轉彎走向了另一條路。
可文硯並未因此而鬆一口氣。因為就在剛才,當他和醫生離得足夠近的時候,他終於看清了那隻貓。
那是一隻白貓,文硯記得它,他們這幾天放學去看貓的時候,這隻白貓一直被關在角落的籠子裡,醫生還給他們介紹過,說這是一隻被車撞斷了腿的貓,所以它平時看起來都病懨懨的不愛動彈。
不過剛才文硯看的分明,那白貓身上有幾處的毛都被血染紅了,且身上的口子一看就是人為,這些總不可能也是車撞出來的。
一直被關在籠子裡的貓怎麼可能受到這些傷害?除非施加給它傷害的人就是把它關起來的人。
文硯一瞬間有些頭皮發麻。
他忽然想起來,在他恢複記憶前,他把黑貓送去了那家醫院,而醫生忘記了給黑貓喂食。
那到底是不小心忘記了,還是故意為之?
他早該看出端倪的,一個救死扶傷的醫生怎麼會忘記給自己的病患喂飯呢?還好鵲舟在醫院裡並沒有受到除了挨餓外的其他傷害。
文硯有些慶幸,但同時又有些擔憂那隻白貓的命運。
它會死在今夜麼?
文硯低頭看向懷中黑貓,發現黑貓也在看著他。
透過那雙幽綠瞳孔,他仿佛看到了一句話:想跟上去的話就跟上去吧。
第309章 第31章
事有輕重緩急, 文硯自然不可能現在去追不對勁的寵物醫生。
“我還是先帶你去找其他醫院吧,我記得這附近還有一個醫院的,不知道現在有沒有關門。”文硯說著, 已經抱著黑貓朝著醫生離開的反方向走去。
鵲舟其實挺想問一句“你不好奇嗎”的,但苦於此刻無法說話,隻能作罷。
文硯其實是有一點好奇的,但隻有一點。
他其實能大概猜到醫生虐貓的用意, 如果說醫生也是張蕊組織的一員的話,那醫生的行為就是被刻意安排好的,是為了用來刺激他異化的。
如果醫生不是張蕊組織的一員的話, 那他的行動就是被遊戲本身安排好的,也是為了刺激他異化。
文硯會這樣想並不是因為他自以為是、自我中心,而是他知道他是這場遊戲中的關鍵NPC,既然是關鍵的, 那無論他想與不想,他都是世界中心,這一點毋庸置疑。
既然明白這些,那文硯就不會在鵲舟還受著重傷的時候去仔細觀摩遊戲的把戲。至於那隻可能會死掉的白貓……
文硯並非冷血之人, 但他是個還算清醒的人。白貓在遊戲中說白了隻是一串數據, 是遊戲為了刺激他而生成的一個遊戲道具,在無大事當前的時候,他可以去救一救這串數據,但在大事當前時, 就恕他無能為力了。
很幸運的,文硯記憶裡的那家寵物醫院是一家24小時營業的醫院, 他們到時醫院還燈火通明著。
前台的值班護士見文硯一身血呼啦查地走進來,嚇了一跳, 差點以為是遇到了深夜搶劫。
好在護士下一秒就看到了文硯懷中抱著的黑貓,她瞬間明白過來什麼,關切道:“你好,有什麼可以幫你?”
“他受傷了,你們可以幫他處理一下傷口嗎?”文硯將黑貓朝護士那邊遞了遞。
深夜的寵物醫院一下子變得忙碌起來。
值班的醫生和護士們各司其職,為可憐的黑貓處理包紮完了身上的所有傷口。
黑貓幾乎被包成了一隻白貓,他趴在冰涼涼的傷口處理台上,想要站起來,卻被束縛得不好施展拳腳,費了好大勁才堪堪起身。
“你不要亂動,小心撕裂傷口。”文硯忙道。
鵲舟決定聽文硯的話,因為他現在的確一動就全身上下哪兒哪兒都疼。
“小家夥很聽你的話呀,性格也好,剛才給它處理傷口的時候它都沒有亂動,乖得都不像一隻貓了。”醫生說。
文硯心說他的確不是一隻貓,至少不單是一隻貓。
“之前沒來得及問,它是怎麼傷成這樣的?這些傷看起來可不像是……”
“咳咳!”醫生忽然用力咳嗽了兩聲打斷了護士的詢問。
護士自知失言,連忙收了聲。
醫生打了個哈哈道:“我們已經給它處理完傷口了,你可以帶它回去,或者留在這裡住院照看幾天也行。不過帶回去的話要注意傷口護理,不然傷口發炎了情況會很不好。”
文硯看了眼黑貓,想征求他自己的意見。
鵲舟可不想再被留在醫院裡過一次夜,掙紮著朝文硯靠近了一步。
文硯於是說:“我帶他回去吧。”
“啊,好,我來跟你說一下注意事項。”醫生說。
等交代完該交代的一切,文硯和護士去前台結了賬。
這也得虧了文硯在從工廠離開前找到並帶走了自己的書包,同時還要慶幸鵲舟受得都是皮外傷,治療費用不高,不然他倆今天是沒法離開這醫院了。
不過在離開前,文硯回頭看了眼欲言又止的護士,說:“我知道這些傷口是人為的,但不是我弄的。我以後不會再讓他受傷了,你不用擔心。”
一直都替黑貓擔心著的善良小護士聞言終於鬆了口氣,她笑了起來,說:“那太好了。其實我也覺得這些傷口不是你造成的,因為你看起來很善良。”
“謝謝。”文硯謝過護士,抱著黑貓朝家的方向行去。
路上,文硯低頭看著已經在他懷中睡著的黑貓的後腦勺,像是自言自語般道:“我不會再讓你受傷了,不管在哪裡,不管想要傷害你的人是誰。”
黑貓耳朵動了動,卻沒醒過來。
文硯到自家小區的時候已經快零點了,一般這時候方斕都該睡著了,但他一到單元樓下就發現整棟樓隻有他家是亮著燈的。
方斕還沒有睡。這也能理解,畢竟家裡少了個人,她控製欲那般強,自然會等著看文硯回來後要怎麼解釋。
可不能在這種時候讓方斕看見黑貓。
雖然不忍心,但文硯還是在單元樓下的草叢前叫醒了熟睡中的黑貓。
在黑貓迷離雙眼的注視下,他小聲解釋說:“抱歉吵醒你,但我媽媽還沒有睡覺,如果讓她發現我帶你回去,她可能會傷害到你。我可以先把你放在這裡的草叢裡一會兒嗎?等她睡著了我就下來接你。”
鵲舟打了個嗬欠,點點頭,任由文硯把他輕緩地放在草地上。
文硯上了樓,草地裡的黑貓也沒了睡意。
黑貓豎起耳朵,仔細地聽樓上的動靜。
起初,他什麼也沒聽見,但很快的,他隱約聽見了些人聲,有男有女,女的聽起來像是方斕,男的卻不像文硯。
但似乎有些耳熟。
鵲舟一時間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裡聽過那男聲,但很快的他就知道那人身份了。
那是一位警察,之前鵲舟第一次和文硯去警局的時候他聽見過那人的聲音,那位警察之後還開車送文硯去做了傷情鑒定。
不過他當時全程待在文硯的書包裡,並沒有看見過這位警官的真麵孔。現在倒是有幸見到了。
文硯應該是剛回家沒聊幾句話就被等在家裡的警官給帶了下來,看樣子是要去警察局做筆錄的。
鵲舟想跟上,但身體情況不是很允許,而且就算他能走,速度也跟不上警車。
不過文硯跟著警察離開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他也不用擔心會有意外發生。
鵲舟打算安穩地睡個好覺,卻發現明明已經跟著警察走過去的文硯忽然又倒退了回來停在他的麵前。
鵲舟抬起頭看了文硯一眼,文硯蹲下身把他抱了起來。
警察也走了過來,看見文硯懷中的貓,說:“這就是你說的那個路上撿的小家夥?”
文硯點頭,“是,他受了很重的傷,我不能把他一個人……一隻貓放在這裡,我不放心。”
“沒事,那就帶著它一起去吧。”警察陳開開說。
鵲舟就這樣被一起帶去了警察局,文硯剛到警局就被拉去做了筆錄,可能是大家都沒把鵲舟當成人,在文硯提出要抱著黑貓一起做筆錄的時候,警察們很輕易的就答應了下來。
鵲舟一邊打瞌睡一邊旁聽著雙方的對話,越聽越是佩服文硯。
原來異化還可以讓人的腦子變聰明。不過也說不準文硯本來就很聰明,隻是從來沒有機會施展而已。
文硯和鵲舟被綁匪帶走,張蕊僥幸逃出報了警,警方立刻調取案發現場附近監控,鎖定了嫌疑人的車輛,進而根據車輛行駛方向推測出其可能的犯罪窩點所在。
之後警局就派出了警車前往被重點圈出來的廢棄工廠,在對工廠進行一番搜索後,警察們並未發現嫌疑人和受害者,但卻發現了一地的血汙和一些動物屍體。
警方先對現場的血液進行了采樣,隨後繼續去其他可疑地點進行排查。與此同時,沒有參與追蹤行動的其他警員則繼續調取周邊監控,試圖尋找出新的線索。
而還有一人,也就是陳開開,他則被派往文硯和鵲舟家去聯係雙方父母。
可惜鵲舟根本沒家,陳開開在張蕊的描述下走訪了小區裡的所有人家都沒找到鵲舟的住處,警方信息網上也查不到鵲舟的具體信息,無奈隻能先去文硯家裡通知方斕。
方斕聽說兒子放學路上被綁架,精神一下子失了常,陳開開無法隻能留在文硯家中安撫方斕,以免她做出什麼過激行為。
不過誰都沒想到的是,文硯竟然自己回家了。
這種受害者自己脫離綁匪控製逃回來的事可不多見,所以陳開開立馬就把文硯帶來了警局,想將個中細節問個清楚,也方便他們之後抓人。
文硯對此的說辭是:綁匪將他和鵲舟帶到了廢棄工廠裡,之後不知道什麼原因,綁匪們鬨了矛盾,分成兩派並且咒罵廝打了起來,他和鵲舟就是這時候趁亂解開手腳的束縛逃跑的,之後工廠裡發生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他衣服上的血也是趁亂逃跑的時候沾上的。
僥幸逃出工廠後,他和鵲舟一起往城裡跑,跑了很久,本來他們想一回來就立刻報警的,但在郊區的時候他們遇到了一隻遍體鱗傷的貓。
兩人都覺得貓可憐,再加上這貓長得跟文硯之前撿到的那隻很像,便心軟把貓給撿了打算帶回城裡救助。
在快進城的時候,鵲舟表示救貓和報警都不能耽擱,所以他倆最好分頭行動,由鵲舟去報警,文硯去找寵物醫院給黑貓治傷。
鵲舟那邊是什麼情況,文硯表示自己不是很清楚,總之他這邊在給貓治療完後是打算先把貓放回家裡安頓,隻不過在上樓前他發現家裡開著燈,再想到自己母親的精神問題,就隻能先把貓放樓下,想先哄母親睡著再將貓偷渡回去。
可惜偷渡計劃沒成功,再之後的事情陳開開就都知道了。
第310章 第32章
文硯說謊說得挺像那麼回事兒, 但現代社會,各種偵查技術先進,文硯這套話術不一定能糊弄住警察。
但拖他們一段時間足夠了, 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說吧。
鵲舟打了個嗬欠,被文硯抱著離開了審訊室。
“這幾天你先彆去學校了,學校那邊我會替你請假。在那群綁架犯被抓到前,你先好好呆在家裡, 彆讓你母親擔心。”陳開開帶著文硯往警局外走。
文硯點頭。
陳開開又看他懷裡的黑貓,說:“你就這樣帶它回去,如果被你母親發現, 會很麻煩嗎?”
文硯點頭又搖頭,說:“可能會有一點麻煩,但我會處理好的。”
“嗯,也是, 你已經長大了。”陳開開笑笑,笑容裡卻儘顯疲憊。
出了這麼大的事兒,誰心裡能輕鬆呢。再加上說好了要去報警的鵲舟現在下落不明,大家的心都沉得很。
現在唯一一個心裡不沉重的大概就是鵲舟了, 因為他知道一切的真相, 也不用為自己的傷擔心。
陳開開把文硯送回了家,還偷偷掩護文硯把黑貓偷渡回了臥室。
方斕見人回來,眼淚止不住的流,嘴裡念念叨叨的, 一會兒說回來就好,一會兒又埋怨文硯為什麼要走那條小路。
陳開開看方斕精神狀態不佳, 本想自己留在文硯家裡陪著,但隊裡事情實在太多, 人手不夠,他得回去支援,隻得作罷。
陳開開走後,方斕把家門關上並反鎖,末了還嫌不夠,她又推來些桌椅板凳將門抵住,生怕會有什麼洪水猛獸破門而入。
做完這些,她才終於鬆了口氣,回過頭來快步朝文硯走去,抓住文硯兩邊胳膊,說:“從今天開始你哪裡都不要去,就留在家裡,等到那群綁架犯被警方逮捕後才可以出門,知道了嗎?”
文硯點頭。
方斕還是有些後怕,說什麼都要守著文硯睡覺。
文硯無奈,隻能由著她守在自己床邊守了一夜。
這一夜文硯沒怎麼睡好,雖然他全程閉著眼睛,但身邊有個人正眼也不眨地守著自己的感覺太讓人毛骨悚然了。
鵲舟倒是在床底下睡得挺香,隻不過早上醒來時習慣性伸了個懶腰,差點把自己疼死。
文硯像是有心電感應似的,在鵲舟疼得重新癱回地上時就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方斕立刻道。一夜沒睡的她此刻看起來格外的憔悴。
文硯看得有點不忍心,輕輕歎了口氣,說:“媽,我醒了,你去休息吧,我不走,也沒人會找來這裡綁架我。”
“沒事,媽不困,你要起床了嗎?媽去給你弄早飯。”方斕難得溫柔。
文硯怕自己的拒絕會激怒她,隻得點頭。
但精神狀態本就不好的人熬了一晚上的夜後哪裡還有什麼精力呢,方斕這邊才剛站起身沒走兩步,就是眼前一黑,身子直挺挺的向後倒去。
文硯眼疾手快,連忙撲下床將方斕扶住,這才避免了方斕後腦勺著地的悲劇。
黑貓聽見動靜從床底探出來看了眼,隨後大變活人,上前一步幫助文硯一塊兒攙扶起方斕。
“這是精疲力竭了吧,睡會兒應該就緩過來了,沒事的。”鵲舟說。
文硯終於又能聽見鵲舟的聲音了,這讓他感到十分的安心,但緊接著他又擔心起鵲舟身上的傷,忙道:“你彆用力,我來就好,我自己可以的。”
鵲舟沒理他,跟他一塊兒把方斕抬到她自己的臥房的床上去了。
方斕躺在床上的呼吸很平穩,沒什麼異樣。
文硯鬆了口氣,出臥房時反手將房門關上,然後帶著鵲舟回到自己房間。
關好門,文硯一臉憂心忡忡地與鵲舟對望了一眼。
鵲舟率先開口道:“怎麼愁眉苦臉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看個死人呢。”
文硯眉頭稍微舒展開一些,歎道:“你昨天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會……”
“我說過的,我不會死的。”鵲舟說。
鵲舟沒騙文硯,在昨天那種情況下,他是能保住命的。因為他是一隻貓,在變回貓形態後,他的身體很小,動作也可以很靈活,他有自信能躲開那些人的追擊逃離工廠,隻不過那樣就沒辦法把文硯一起帶出來而已。
但那些人既然是隸屬張蕊組織的,他們就一定不會傷害文硯,至少不會讓文硯死。隻要文硯忍住了暫時沒有異化,之後鵲舟就還有卷土重來的機會。
不過他倒是沒想到文硯會在他變成貓的同一時間異化,而且還是半異化,讓他既不用狼狽出逃,也不用當場麵對任務失敗的結局。
“可你受了很多傷。”文硯讓鵲舟坐到自己的床上,一點都不在意鵲舟衣服上的血跡。
鵲舟倒是難得矯情了一下,怕把文硯的床給坐臟了,就提出去坐文硯書桌前的椅子。
文硯說:“要不你把衣服換下來,我去給你洗洗吧。”
鵲舟沒有過多猶豫地點了頭,起身便開始扒衣服。
文硯心裡嘖了一聲,明明想全程目不轉睛地盯著看,卻礙於人設不得不連忙彆過臉去。
“我、我去給你找身衣服。”文硯說著埋頭進自己的破爛衣櫃裡翻找起來。
文硯想翻一身體麵點的衣服出來給鵲舟,但他哪兒來的體麵衣服,他自己平時都是每天校服不離身的,除了校服之外,他的其他衣服都很破舊。
“不用給我挑好的,是件衣服就行,要一件衣服都沒有的話,我光著也行。”鵲舟看文硯找得費勁,就寬慰說。
文硯耳根一熱,隨便拎了件發黃的白襯衣和一條帶補丁的黑褲子出來一股腦塞給鵲舟,說:“你穿這個吧,將就一下。”
鵲舟見文硯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拿著自己脫下來的臟衣服就出了房門,兀自笑了笑。
大少爺這副害羞的樣子還挺難得一見的。
鵲舟穿好衣服去衛生間裡找到了洗衣服的文硯,他斜斜地倚靠在門框上,目光落在文硯搓衣服的雙手上,緩緩開口道:“關於昨天的事情,你有什麼想說的或者想問的麼?”
鵲舟想著,既然他的貓妖身份已經暴露,文硯自己也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異常,那有些事情就是時候跟文硯說清楚了。
文硯錯衣服的手頓了頓,說:“你是妖怪嗎?”
鵲舟聳肩,“顯而易見的事。”
文硯又說:“那些綁匪也是妖怪嗎?”
鵲舟嗯哼一聲。
文硯道:“可你們都是妖怪的話,為什麼會同類相殘呢?他們昨天那樣分明是想殺了你的。”
“首先,他們一開始不知道我是妖怪,隻以為我是個普通人。其次,人分好壞,妖也有不同的陣營,我和他們是站在對立麵上的。”鵲舟說。
文硯點頭,“那他們應該是會喜歡吃人的壞妖了,在我們之前,他們說不準已經殘害了很多人。”
鵲舟忍了忍,沒忍住,說:“你不好奇你自己的事情麼?你應該察覺到自己身上的變化了吧。”
文硯好一會兒才愣愣嗯了一聲,說:“我的力氣變大了很多,好像受了傷也能很快的愈合傷口。昨天我帶著你一路走回城裡,那麼遠的路,我卻不覺得累。我……這是怎麼了?”
此時的文硯就像是一個終於被逼迫著去麵對現實的孩子,他之前的避而不談似乎都是因為他害怕一旦正視了自己的改變,自己就會成為一個怪物、一個異端。
文硯把神情控製得太好,好到鵲舟看了都有些心疼。
鵲舟緩緩呼出一口氣,說:“你不是怪物,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會是。你的身體隻是發生了一些小小的變異,你知道異能者嗎?”
鵲舟決定偷換一些概念,讓文硯能更好的接受這一切。
文硯遲疑地點點頭。
鵲舟說:“通俗點來說,你這是覺醒異能了,這是一件隻有很小概率會發生的事情,它隻發生在危機時刻,在你最需要這些異能的時刻。”
文硯說:“你也有這樣的異能嗎?”
鵲舟搖頭,“我沒有,這異能隻有人能覺醒,我是妖,是覺醒不了的。哎你先彆管這個了,還是說你自己吧,你知道擁有異能後要注意些什麼嗎?”
文硯搖頭。
鵲舟站直了身子,嚴肅道:“你要注意不能失去理智。覺醒異能的人是很容易失去理智的,因為異能在危急關頭覺醒,而人在危急關頭的行為往往會很偏激。一旦你失去理智,你和你的異能就會失控,到那時你一定會變成一個見誰殺誰的徹頭徹尾的怪物的。”
文硯被嚇得一哆嗦,說:“真、真的會這樣嗎?”
“當然。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在昨天那種情況下你都沒有喪失理智,你還是很厲害的,說不定你能很好的駕馭住你的異能,成為一個除暴安良的超級英雄。這些隻需要你有一個良好的心態就行。”鵲舟循循善誘。
文硯將手中校服外套上的血跡用力洗去,說:“我不想當英雄,也不想當怪物。我隻是一個普通人,我隻想過普通的生活。”
鵲舟歎了口氣,“當然,我也想要你能過上普通的生活。但想要普通的生活也需要付出代價,至少你得先讓那些想要你不普通的人或者妖怪消失。這很難,但我會幫你的,隻要你需要我,我會永遠幫你的。”
第311章 第33章
“為什麼?”
麵對鵲舟的保證, 文硯問出了這三個字。
為什麼要幫我?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為什麼要站在我這一邊?
文硯注視著鵲舟,手中衣服在嘩啦啦的水流衝刷下變得乾淨起來。
鵲舟說:“從理性的角度來說,我幫你是我的責任, 是我應該做的。”
文硯不等鵲舟繼續說下去,打斷道:“為什麼是責任?你說過,我們是朋友,沒有誰規定朋友的責任是無條件的幫助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