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第32章
周闕給鵲舟做了一係列的檢查, 文硯一直在旁圍觀,但因專業知識受限,他並不能看懂什麼, 隻能隔一會兒就問問周闕鵲舟的情況如何。
周闕一開始隻答說要再檢查看看,後來他的神情愈發凝重,文硯也就不敢再頻繁地發問了。
濃烈的不安感一直包裹著文硯。終於,在文硯感到窒息的前一刻, 周闕放下了最後一份檢查報告,揉了揉眉心說:“他的情況有些複雜。”
“能治嗎?”文硯隻關心這一點。
周闕沉默了片刻,說:“我不確定, 但可以試一試,隻不過……這種嘗試極其危險,而且最後也不能保證一定可以救他。”
文硯哪裡害怕什麼危險,他隻怕自己沒有儘力做到最好導致鵲舟一命嗚呼。
“要怎麼做?”文硯問。
周闕沒有立刻作答, 而是問文硯:“你知道導致這場世界末日的大變異是怎麼發生的嗎?”
文硯雖然著急,但在麵對周闕這個看似與鵲舟病情無關的問題時還是耐下性子搖了下頭說:“不知道。”
周闕說:“我們也不知道,但經過這幾年的研究,我們發現導致一切變異的根源在海裡。”
“這和您說的嘗試有關係?”文硯開始有些按捺不住。
周闕點頭, 繼續按照自己的節奏說:“在變異剛開始的第一年裡, 基地裡就有人發現了海的不對勁。其具體表現就是海裡的變異獸很多,且各個都很凶猛,人一旦進入海中就像羔羊闖入了狼群,很難有生還的機會。”
“那之後我們就開始研究海水, 最後發現海水中確實多了一種可以導致生物變異的成分。”
“那天晚上的那場大雨是海裡的一隻大蛟引發的。但準確來說那不是雨,而是大蛟讓海水衝到了天上, 然後再化作水滴重新撒回地麵。所以那天你的朋友淋的不是普通的雨水,而是海水。”
周闕一口氣說了很多, 文硯聽到這裡終於提煉出一條信息來,說:“您是說……淋了雨的人會發燒是因為都受到了海水中多出來的那個會使生物變異的成分的影響麼?可為什麼彆人都能很快的好起來,鵲舟卻不行?”
“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一點。”周闕道,“在你帶他到這裡來之前,我已經了解過這段時間基地內所有發燒人員的情況,這些人加起來差不多有七八百之多,可沒有一人跟你的朋友一樣無法用正常醫療手段治愈。”
“如果把海水裡的變異成分看作是一種汙染,那淋了那場雨的人都被汙染了,隻不過大家的受汙染程度都很輕,隻有你的朋友遭到了重度的汙染。”
“目前的我並不知道應該如何消除你朋友身上的汙染,我隻能猜測這種特彆的汙染可能和那天的那條大蛟有關。毒和解藥往往是相伴而生的,如果能找到那條大蛟的屍體並將其帶回來,你的朋友或許有救,但我並不能作出保證。”
文硯聽罷隻短暫沉默了片刻便道:“我可以去找蛟屍,但那條蛟很大,隻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怕是沒辦法把它整個帶回來。”
“這也是我們目前遇到的難題之一。”周闕歎了口氣,“軍方在那條大蛟被雷劈死的第二天就開始出海打撈大蛟屍體了,可至今仍未找到屍體的位置,更彆說之後的打撈工作了。所以我才說這個辦法很難,也很危險。”
“就沒有彆的辦法了嗎?”文硯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說這話時嘴唇在不可控地發著抖。
“彆的……大概隻能找一些淋過海水但是已經痊愈了的誌願者來看看他們體內是否生成了抗體,如果能提取到抗體血清,或許也可以救他。”周闕說。
“抗體……”文硯忽然間猶如醍醐灌頂一般,眼前一亮,說:“我可以嗎?!雖然我沒有發過燒,但是那場雨我也淋過,或許我體內就有抗體!”
周闕訝然,上下打量文硯一番,說:“你確定自己沒有發過燒麼?我們聯係過那天晚上登記外出的所有基地人員,每一個淋了雨的人無一例外都出現了發燒的症狀,會不會你發過燒隻是症狀較輕沒有察覺?”
這個文硯也不好打包票地說自己肯定沒有發過燒,不過這說白了並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他淋過那場雨。
“就算發過燒,至少我現在痊愈了,我還是可以來做這個誌願者對嗎?”文硯問。
周闕說:“這倒也是,隻要你願意,當然可以配合研究。不過我還是那句話,這個方法並不是百分百能奏效的。”
“哪怕隻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是要試試的。”文硯說著,視線落在研究台上平躺著的鵲舟的身上的,眼裡有哀傷,也有一種為了這個人哪怕命都可以不要的決心。
關於抗體的研究持續了整整三天時間,這三天裡文硯除了配合周闕研究外都陪在鵲舟身邊。
鵲舟在這三天裡一次都沒有醒來過,隻能靠輸液維持生命體征。文硯每次看著鵲舟的時候都很害怕,害怕下一秒旁邊的心跳監測儀上就會出現一條平直的沒有起伏的線。
在研究開始的第三天晚上,周闕拖著疲憊的身體找到了守在病床邊的文硯,眼裡是掩不住的興奮。
“有用!從你體內提取出來的抗體真的可以對抗那種汙染,那隻實驗鼠在注射後很快就恢複了活力!現在隻需要調整一下劑量就能為你的朋友注射了。”周闕說。
文硯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原本死寂的雙眸裡重新泛起了希望的光點。
“那就麻煩您去準備一下了。”文硯說著,向周闕表達了自己陳懇的謝意。
周闕沒再多說廢話,立刻去做了一係列的準備,最後帶著一根針劑回來,在文硯灼灼的目光注視下把針管內的藥物注射進了鵲舟的身體。
文硯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錯過鵲舟醒來的那一刻。
“他不會那麼快就醒,我再去一趟實驗室,你繼續留在這裡守著他吧,他有任何異常都要立刻聯係我。”周闕說。
文硯聽說鵲舟沒有那麼快醒來,有些失望,但那麼好幾天時間他都等了,這最後一點時間也不算什麼了。
他點頭應了周闕的叮囑,在周闕離開後重新坐回鵲舟身邊,低下頭認真的注視著鵲舟的雙眼,等待著那睫毛輕顫的時刻。
這一刻來得很慢,但終歸是來了。
鵲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人在昏迷的狀態裡對時間的感知是很弱的,所以醒來時鵲舟隻以為自己是小小的睡了一覺,並不能立刻搞清楚為什麼文硯一看到他就開始哭。
“你哭什麼?”鵲舟表示疑問,表示完才發現自己喉嚨非常的乾澀,說起話來都有點不得勁兒。
文硯一把抱住了半坐起身的鵲舟,把人抱得死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鵲舟眨了眨眼,覺得有點頭疼,就抬起手拍了拍文硯的後背,說:“彆這樣,不知道的以為我差點死了呢。能幫我搞杯水麼?渴。”
文硯立馬鬆開鵲舟跑去接了杯溫水回來,回來時他已經沒有再向鵲舟剛醒來那會兒一樣止不住地掉眼淚了,但眼眶和鼻頭還是紅紅的,看著有點兒好笑。
鵲舟還真笑了,接過水時彎著眉眼說:“怎麼跟誰欺負你了一樣?我真差點死了麼?”
文硯搖了搖頭,聲音因為還有些哽咽所以顯得比較小,說:“你不會死的。”
鵲舟了然,抿了口溫水說:“看來我真差點死了啊。不過我自己倒沒覺得什麼,眼睛一閉一睜就在這兒了。對了,這是哪兒?看著也不太像醫院。”
鵲舟有意要把文硯的注意力從他差點死了的事情上岔開,文硯也確實被轉移了一點點注意力,說:“這裡是中心研究院,果果已經見到他的爸爸了。”
“哦,那挺好。”鵲舟說著一挑眉,看看病床周邊的那些不知道乾嘛用的設備,說:“所以我這是被研究了嗎?研究我的是誰?果果他爸?啊,我知道了,你拿果果和人家做交易了吧。”
鵲舟說著說著感覺自己已經明白了一切,而文硯的微表情也告訴他他沒有猜錯。
“這也是無奈之下的做法,我們剛來中心基地,身上的貢獻點太少,走正常途徑根本沒辦法救你。”文硯替自己辯解道,不想鵲舟把自己當成一個拿小孩當籌碼的冷酷的人。
鵲舟哪裡會在乎這些事情,比起這個,他更關心自己之前到底怎麼了。
不過這個問題問出來的話文硯大概又會傷心。鵲舟朝文硯勾了勾手指示意文硯把腦袋湊過來,然後他抬手在文硯頭頂揉搓了一把,說:“帶我見見那位研究員吧,人家救了我,我得當麵感謝一下。”
嗯,更多的細節還是問問那位果果爹好了。
“已經醒了嗎?”恰在此時,房門被從外邊推開,一個穿著白色實驗服的男人出現在了門後,語氣溫和。
鵲舟猛地怔住,抬眼不可置信地朝那人看去。
周闕同鵲舟對視了幾秒,臉上喜悅的神情逐漸化成了茫然。
“我……臉上有什麼臟東西嗎?”周闕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迷惑道。
鵲舟回過神來,緩緩搖了下頭,說:“沒什麼,您就是果果的爸爸麼?謝謝您救了我。”
第242章 第33章
鵲舟醒來後, 周闕和手底下的研究人員一起給鵲舟做了各項身體檢查,最後得出結論:鵲舟體內的汙染源並沒有被徹底清除,它隻是暫時蟄伏了下來, 等到那一針針劑的藥效一過,鵲舟的身體又會被汙染源侵蝕。
“藥多久失效?”鵲舟問。
周闕說:“最多三天。不過暫時不用太擔心,藥還可以再配,隻是需要定期注射罷了。”
鵲舟沉默片刻, 問:“有什麼徹底根治的辦法麼?”
中心基地太大,在基地規則的保護下,太多太多的幸存者都可以躲在這裡避免和其他幸存者搏命。有這樣一個安全區在, 他們不知道要花多長時間才能決出勝負,一直靠藥物吊命並不是明智之選,如果可以,鵲舟還是想讓這該死的汙染源從他身體內滾出去。
周闕歎了口氣道:“想要徹底根治, 恐怕還是得去找一下那條大蛟的屍體了。”
“那蛟那麼大一隻,你們到現在都沒找到麼?”鵲舟很是紮心地問道。
周闕麵露慚愧,說:“這個……應該還沒有吧。”
鵲舟點點頭,“行。我們能參與搜尋麼?”
鵲舟之前聽文硯說過, 導致這場大災變的根源就在那片大海之中。就算不是為了找那條大蛟, 鵲舟也是想要去海裡看看的。
危險總與機遇並存,既然海水能讓更多的生物變異,那人進了海中說不定也能提升變異的幾率。
周闕猶豫了一下,勸道:“海裡情況複雜, 我並不建議你這樣的病人下海行動。再說你體內本來就有來自於海洋的汙染源,我並不能保證你進入海中後那汙染會不會加速爆發出來。”
文硯也從旁勸道:“太危險, 你可以在基地等我,我去就好。”
麵對兩人的勸誡, 鵲舟退讓了一步,說:“那我不下海,就在海邊或者船上看看總行了吧。”
“這倒是可以。”文硯點了點頭。
周闕瞅了眼鵲舟的表情,心裡歎了口氣,說:“那好吧,文硯你跟我來一下,我得在你們出發前多配一些針劑出來以備不時之需。”
文硯立馬應了,讓鵲舟在屋裡等他一下,自己很快就回。
鵲舟也懶得跟著去看,他剛醒來沒多久,身體很是疲憊,在加上之前配合著做了那麼多的檢查,他這會兒是能坐著就絕對不站著,能躺下那就更好。
準備針劑的時間不長,等文硯提著一個裝滿針劑的手提箱回來的時候,鵲舟迷迷糊糊的差點就要睡著。
文硯看鵲舟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不欲打擾他,但床上的人自己開了口,問說:“打算什麼時候走?”
文硯想了想說:“你先睡,等你睡醒了再出發。”
鵲舟抬手揉了揉眉心,腰腹一用力坐起了身,睜開眼睛道:“醒了,走吧。”
文硯遲疑了一下,說:“你身體真的可以麼?”
“你需要試試麼?”鵲舟反問。
文硯愣了愣,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的從鵲舟的表情裡get到鵲舟這句試試的意思。
文硯覺得自己耳根有些發熱,想說一句可以試試,但最終出口的話還是:“唔,那……走吧,需要叫上楊思奕他們麼?”
“可以問問。”鵲舟說。
二人於是動了身。
在離開研究院前,鵲舟本來不想去和周闕道彆,但文硯很感激周闕,所以主動提出要去和周闕說一聲他們現在就要走的事情。
鵲舟無奈隻好跟著文硯一塊兒去了,在麵對周闕時,文硯說了不少感謝的話,鵲舟則全程一言不發,隻在最後要走的時候才說了聲再見。
離開研究院返回臨時居住區的路上,文硯總覺得鵲舟有些不大對勁,但他觀察了半天又說不清那種不對勁來自於什麼,獨自思索老半天後他才小聲問了句:“你是不是……不喜歡周闕?”
鵲舟搖了搖頭,“為什麼這麼問?”
文硯說:“我覺得你好像不是很想和他接觸。”
“你想我和他接觸麼?”鵲舟挑了挑眉,麵色古怪。
文硯登時瞳孔地震,連連擺手道:“我說的是正常的社交上的接觸!不是彆的。”
鵲舟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那你管我呢,我這人社恐著呢,天生不愛和人打交道。”
文硯也哦了一聲,一副想要相信但又打心底裡不怎麼相信這句話的模樣。
“行了,哪來那麼多有的沒的,趕緊問問他們願不願意跟著一塊兒出去送死吧。”鵲舟說。
文硯蹙眉,“不是送死。”
“好好好,呸呸呸,行了吧。”
“嗯。”
兩人在臨時居住區裡找到楊思奕等人的時候,那幾人才剛從基地外回來沒多久,龔天衣服上還沾著點血。
看到二人回來,眾人都是一愣,還是楊思奕先開口對鵲舟說:“看來你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嗯。”鵲舟沒把自己還需要靠針劑吊命的事兒說出來,隻問他們願不願意一起去海邊探個險。
楊思奕略微思考了一下,說:“可以,但我不太會遊泳,所以去了估計也隻能在船上呆著。”
“我倒是會水,但海水是劇毒的,下海真的沒事兒麼?”穀曉雨有些猶疑。
“我倒還蠻想去的。”龔天說,“既然導致一切變異的汙染源就在海裡,那有機會去看一眼瞻仰一下也不錯。反正我現在已經不是很在意遊戲的輸贏了,死就死吧,早死早下班。”
鵲舟聽了龔天的發言,難得升起了些羨慕的情緒來。
其實在玩《世界魔方》之前,鵲舟已經很多年沒有玩過遊戲了。在這麼長一段時間的遊戲空缺裡,他都要忘記自己小時候喜歡玩遊戲的那段時光和那段時光的心情了。
小時候的鵲舟其實並不在乎遊戲的輸贏。遊戲嘛,就是拿來玩的,拿來放鬆心情的,如果能贏那自然最好,但不能贏也沒關係,至少中間的過程是讓人愉快和放鬆的。
想找彩蛋就找,想試試不一樣的玩法就試,哪怕那種玩法並不被主流認可,哪怕那種玩法注定了結局是一個敗字,那也無所謂,遊戲嘛,主打一個隨心所欲。
可現在呢?鵲舟知道自己在玩遊戲,可他好像很難從這場遊戲裡獲得快樂,也很難感到一刻的放鬆。
他開始變得畏首畏尾,做什麼事都要瞻前顧後,哪怕自己的實力應該能夠應付一些事情,但他也會過多地去考量自己是否真的能安然無恙。
《世界魔方》對他來說已經成了一個越來越沒樂趣的遊戲,越靠近這場遊戲之旅的終點,他就越擔心意外的發生。
現在的他已經完全不可能再擁有和龔天一樣的心態,那種對什麼東西好奇就一定要去一探究竟的心態。
真是讓人羨慕嫉妒啊。
鵲舟自嘲地笑了笑。但好在……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這遊戲給他埋下了一顆小小的彩蛋,讓他提前看到了他這麼多年都沒看到的那張臉。
隻是不知道這算是一種甜頭還是一種危險的信號了。
鵲舟垂眸,斂下眼裡的所有情緒,隻用耳朵旁聽著文硯和那三人交涉。
等交涉完畢確定那三人都願意跟著一起出海後,鵲舟才重新抬起眼來,問了個之前一直被他忽略的問題:“譚城呢?”
“啊,他現在已經是中心研究院的一員了,你不知道麼?”穀曉雨說。
鵲舟瞥了文硯一眼,文硯啊了一聲,撓撓頭說:“抱歉,忘記告訴你了,其實你的……唔,譚先生也有參與。”
文硯隱去了針劑配製的字眼,鵲舟聽懂了,哦了一聲,“那挺好,那走吧。”
少了果果和譚城這兩個看似拖油瓶但實則還算讓人省心的本土NPC,五人出發時的步履都要快了很多。
由於海水中存在著很多汙染因子和變異生物,中心基地專門在海岸線附近設置了關卡,拒絕一些無關緊要的人靠近大海,以免出現不必要的傷亡。
但文硯身上有從周闕那裡拿到的通行證,所以五人很順利的就越過關卡站在了海邊。
沒有了蛟龍翻江倒海,今天的海麵平靜無波,陽光撒在海上,波光粼粼的,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發出一聲喟歎來。
“真漂亮啊。我還沒這麼近距離的見過海呢。”穀曉雨說著深深吸了一口海邊的空氣。嗯,有一股獨屬於海邊的味道,在其他地方好像都聞不到這樣的氣味。
“他怎麼也在這兒。”文硯沒怎麼關注海,而是看著不遠處一搜漁船上正和旁人說著話的一個男人。
“誰?”鵲舟順著文硯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個他之前在網上看到過的人。
楊毅。
“那是楊毅?”楊思奕率先報出了那人的名字。
鵲舟轉頭問文硯:“你認識他?”
文硯不滿道:“之前我帶果果去研究院的時候他攔過我,我看到他的胸牌了。他是你想殺的那個人對麼?”
鵲舟扶額,“沒,也沒那麼想,你……彆太把我說的話當回事兒。”
文硯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是臉上怎麼看都像是寫著一句:那不行,你說的話我必須奉為聖經。
“要上去打個招呼麼?他應該認識我們。”龔天很有自信。
楊思奕推推眼鏡,“彆了吧,要是不認識的話,你不尷尬麼?”
第243章 第34章
在一行人想著到底要不要上去和楊毅打個招呼的時候, 楊毅餘光已經瞥見了海邊多出的不速之客。
在和漁船上的船長說完話後,楊毅一個大跨步從船上跳回了地上,徑直朝鵲舟一行人走了過去。
“好了, 這下不用糾結要不要去和人家打招呼了。”穀曉雨在旁邊露出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嗯,反正認不認識的都和他沒關係,他就是個很早就被淘汰來複活場的邊緣小人物而已,這些大佬們的交鋒他已經默認自己不可能融得進去, 所以好好當好看熱鬨的觀眾就好了。
如穀曉雨所料,楊毅過來後視線一一從他們身上掃過,隻在他身上停留了短短一秒不到的時間, 看其他人倒是都還蠻長的。
“你們怎麼在這裡?那邊的人沒和你們說過不要輕易靠近大海麼?”楊毅用一種公事公辦的態度道。
“好大的官威啊。”龔天感歎道。
楊毅哼笑一聲,“在其位謀其職而已。你們來這裡做什麼?有通行證麼。”
“有啊,那邊的看守剛才已經檢查過了,就沒必要再檢查一遍了吧?”龔天說。
眼瞧著兩人之間的火藥味變得濃重起來, 鵲舟疑惑的在旁發問道:“你倆以前有仇?”
“沒有,第一次見呢。”龔天說。
“呼,那就好,我也以為你倆有仇呢, 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生怕一會兒誤傷我。”楊思奕鬆了口氣。
“嗐,我這不是營造一下氛圍嗎?好歹是前三名第一次正麵聚首呢,不針鋒相對一點豈不是很沒有節目效果啊。”龔天哈哈笑了笑,一下子就讓剛剛還緊繃著的氣氛變得讓人無語起來。
鵲舟歎了口氣, 瞅了楊毅一眼,在心裡評估著這人的難對付程度。
嗯……這身高數據真的沒有在注冊角色的時候手動加高幾公分麼?
“說起來, 你認識我們麼?”楊思奕問楊毅。
楊毅答說:“認識。”
“那你就這麼過來,不怕我們以多欺少麼?”楊思奕挑眉。
楊毅看了看四周, 若有所指道:“真要動起來,怕是說不好誰才是人多的那一方。”
楊思奕沒話講了。
好吧,當官的確實和他們這些初入基地的平頭老百姓不太一樣,人家隨時可以搖人呢。
“那什麼,沒事兒的話就先這樣吧,咱們認識也認識了,照麵也打過了,就這樣好吧,咱們各乾各的事情去。”龔天覺得現在的氣氛實在算不上多麼融洽,從節目效果的角度來說好像也有點讓人尷尬得摸不著頭腦,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融不進小團體的人就不要讓他一直待在小團體邊上,所以他直截了當地開始趕客。
楊毅卻說:“有事。”
“什麼事?”鵲舟率先問道。
龔天和楊思奕可能並不覺得楊毅的存在對他們而言有多大威脅,畢竟那兩人都沒有很強烈的勝負心。但鵲舟就不一樣了,鵲舟覺得楊毅站在他邊上就是一種威脅,如果可以,這種威脅還是儘快去除掉比較好。
唔,早知道之前就不跟文硯說什麼彆把他的話當真了,當真點也好。
“互不乾涉的事。”楊毅答,“你們來這裡想做什麼我不管,但彆乾涉這裡的其他人的工作。還有,我對最佳測試員的位置不感興趣,我不會無緣無故對你們下手,你們也不要乾擾我的工作。”
“在遊戲裡能有什麼工作?不是,你還真準備好好扮演一個軍官啊?你是來玩遊戲的還是來上班的啊?”龔天對楊毅的這種行為大為不解。
楊毅對此隻回答了四個字:你管不著。
龔天舉手做投降狀,“好好好,行行行,你請自便,我們不打擾你。”末了又吐槽道:“我們本來也沒想著去打擾你的,是你自己要過來的啊。”
楊毅沒再說什麼,轉身又回到了船上。
“怪東西。”龔天搖頭。
穀曉雨當完他的小透明,這會兒終於開始找回自己的存在感,說:“他說的工作會不會是指他身上有任務啊?”
“哎,你還真彆說。”龔天一下子反應了過來,“對哦,可能真是有任務在身上吧。會是什麼?跟我們一樣麼?”
“我們的任務是什麼?”穀曉雨智商突然掉線,打開任務欄看了半天也沒看到裡邊有什麼新的支線任務。
“找汙染源啊。”龔天說。
文硯欲言又止。
的確,之前在基地裡的時候,他跟龔天他們說的來海裡的任務就是尋找導致一切變異的根源,並沒有說關於大蛟的事情,因為他怕這些人會因為大蛟的事聯想到鵲舟的病,怕他們會起歹心趁機對鵲舟下手。
“也可以順便找一下那天那條大蛟的屍身,之前譚城不是說他想研究一下麼?”鵲舟看似隨口說到,“而且能找到的話應該能換不少貢獻點。”
“確實,那就先找人要五套潛水設備吧,下海看看去。”龔天半點兒沒有起疑心。
“四套就好,我不下去。”楊思奕說。
“三套就好,我不需要。”文硯說。
鵲舟瞥了文硯一眼,看文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走的時候故意帶著文硯一起掉到了隊伍末尾,小聲問他:“怎麼了?”
文硯想著之前幾人的談話,說:“我發現我有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不了解,像你們說的遊戲、最佳測試員什麼的,這些東西我好像有一點印象,但是又怎麼都想不起來。那些到底是什麼意思?”
鵲舟唔了一聲,暗悔早知這樣他就不該多嘴問那麼一句怎麼了。
“這些是什麼意思重要麼?”為了不多費口舌,覺得自己已經可以精準拿捏文硯的鵲舟反問道:“在想起這些東西是什麼意思之前,你不打算先想起關於我的事麼?”
文硯有被拿捏到,當場就把那些勞什子的遊戲、最佳測試員拋到了腦後,開始想有關鵲舟的事情。
嗯,鵲舟鵲舟……他們以前到底都發生過些什麼?
文硯直到入海的那一刻還在想這個問題,在咕嚕嚕的海水淹過頭頂之後,他看著穿著潛水服遊在他前邊的鵲舟,眼前忽然很快地劃過一幀畫麵。
那像是一個漆黑的雨天,一灘灘雨水積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麵上。借著街道上的一縷路燈的光芒,水麵上倒映出了一個垃圾桶旁十來歲少年的身影。
文硯想要記起更多,可那畫麵閃過之後再也沒重新回到他的眼前。
水下的世界是昏暗的,再往深處潛一些光線就更加的少,視野也會變得更暗。
好在潛水服的頭頂有一盞射燈,可以照亮一定範圍的水域,讓人不至於完全摸黑前進。
鵲舟轉動著腦袋讓頭頂的那束光照到不同的地方,不斷搜索著大蛟的屍體或者彆的什麼奇怪的東西。
海裡的風光比鵲舟想象中的要美上許多,也複雜許多。太多太多的海洋生物肆意生長在海底,不時還會有一些一看就不怎好惹的大魚出現在視野儘頭。
由於不太清楚這些魚類是否擁有主動攻擊人的特征,幾人在發現這類龐然大物時都會主動避讓開來,儘可能不把自己暴露在大魚麵前。
也就是在這東躲西藏的過程中,文硯發現鵲舟不知道去了哪裡。
突然地走散讓文硯心生不安,他快速地擺動魚尾在附近遊動著尋找鵲舟的蹤影,卻怎麼著都找不著。
怎麼會找不到呢?明明鵲舟的頭頂是有燈的,隻要循著光總能找到他,可為什麼每次他順著光找到的人都不是鵲舟,而是彆人?
該死,會不會是海水誘發了鵲舟體內的汙染源?可上一針明明剛打完不久。早知道下水之前就再打一針好了,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能忘記呢?
文硯開始愈發著急的尋找起來。
海底的漆黑讓人心中的不安越演愈烈,文硯漫無目的的像一隻無頭蒼蠅般在海水中亂撞,恍惚中感覺自己好像已經這樣在水裡尋了鵲舟很久很久。
久到讓人心生絕望。
這種絕望感來得太快,讓文硯第一時間就知道這種絕望來自於那段被他遺忘的記憶,而非現在正在經曆的。
他以前也這樣在水中找過鵲舟麼?最後他好像沒有找到。所以鵲舟就是死在這樣的海水之中麼?
這個合理的猜測讓文硯感到恐懼,他更快的在水裡遊動起來,視線不停的從那些頭發般密集的海草縫隙裡劃過,生怕自己就錯過了可能被纏繞在其中的人。
忽然,就在文硯經過一片珊瑚群的時候,一隻手猛地從後方拽住了文硯的胳膊。
文硯的身體在慣性帶動前又往前衝出些許,連帶著那人也被一起從藏身地裡拔了出來。
文硯猛地回頭看去,看到了一雙藏在頭盔之後的深黑色的眼睛。
那是鵲舟的眼睛。
鵲舟在文硯停下來後連忙一個後撤帶著文硯一起遊回到他先前的藏身處裡,在文硯開口吐出第一個泡泡的時候抬手隔著頭盔在唇前豎起一根食指示意文硯保持安靜。
文硯立馬閉上了嘴,然後順著鵲舟手指指向的方向看了過去,看到了從珊瑚群中心位置的某處伸出的一根隨著水波輕輕擺動的……觸手。
第244章 第35章
在大海的深處, 一片珊瑚群的中央,一隻巨大的變異章魚蜷縮在其間,幾根觸手緊緊環繞著什麼東西, 隻剩兩三根觸手張牙舞爪的打開著,像是對周邊敵人的一種威脅。
但這種威脅並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一隻變異鯊魚呲著大牙凶猛地朝章魚須啃咬過去,儘管最後它反被章魚須猛抽了一記,它還是沒有放棄, 調轉過身再次朝著章魚發起進攻。
這邊的鯊魚還未解決掉,另一頭又有其他鯊魚聞風而來。
文硯清楚地看見,在鯊魚群中, 還偷摸混進了一隻變異大海龜和一些其他的體型較小的變異魚類。
這是在做什麼?莫不是在爭奪領土?不,不對,它們的目標應該都是章魚懷中抱著的那個東西。
鵲舟為了不引魚注意早就關掉了頭頂的探照燈,沒有從其他生物身上剝奪到夜視能力的他無法透過漆黑的海水看到那邊發生的事情, 但好在文硯主動把自己看見的情形隔著防護服快速在他的手心上寫了一遍,這才讓他了解到了大概的情況。
在搶東西麼?什麼東西值得那些變異的家夥這般不要命地爭搶?
鵲舟首先排除了那東西是食物的可能性,因為大家都是變異獸,找點吃的不難, 沒必要在這裡爭搶。但不是為了吃的, 這些頭腦簡單的海洋生物還能為了什麼開戰?
鵲舟暫時沒有想到答案,隻能在文硯手上寫說讓他繼續觀察一下。
文硯不太認同,一邊聽話觀察那邊的戰況,一邊寫著字勸鵲舟趕快跟自己一起離開這裡, 這裡太危險了。
鵲舟也知道危險,可他還是想搞清楚那些家夥在搶什麼。
文硯眼瞧著勸說不動, 隻能暗搓搓把鵲舟往自己背後擠了擠,讓他藏得更隱蔽一些。
那邊的戰況愈發焦灼起來。本來一開始隻有一隻鯊魚進攻的時候, 章魚是穩操勝券的。可是隨著越來越多的其他魚類加入戰鬥,章魚就慢慢變得力不從心起來。
再厲害的變異章魚也就隻有八條腿,即使它不用幾條腿來護著某樣東西,在敵人數目超過八以後他也很難應對,更彆提他在十幾個敵人的圍攻下還要堅持不懈地用兩條腿來護著懷中的東西了。
一條章魚須被鯊魚狠狠撕咬扯斷,緊接著是另一條。
章魚在幾息之間就成了砧板上的魚,已經沒有了再反抗的可能。
章魚在斷掉四條腿後終於想到了自己可以逃跑,但抱著東西的它隻有兩條腿能用來遊動,很快就被後方的魚群追上,最終被撕咬而死。
在章魚死去的下一秒,文硯終於看清了一直被章魚護在懷中的那東西。
那是一顆圓形的球狀物,它從章魚的懷抱中脫離,正朝著水底降落而去。
剛剛還在攻擊章魚的魚群們在那球狀物落下的瞬間調轉了方向,全都朝球狀物衝了過去。
率先一口含住球狀物的鯊魚成了眾魚的新的集火對象,很快就慘死在跟自己同族的鯊魚口中。
文硯看得有些呆了,像是被那互相廝殺的場景給鎮住了,直到鵲舟疑惑的在他手心寫下怎麼了三個字,他才回過神,跟鵲舟解釋說:它們在爭搶一顆球。
球?鵲舟有點迷茫。
這裡又不是什麼馬戲團,搶一顆球做什麼?
魚群混亂的廝打在一處,文硯一時間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該往誰的身上落,隻能等待一個結果的誕生。
約莫是過了二十分鐘的樣子,勝負終於暫時的見了分曉。
出乎文硯意料的,最後贏下這場爭鬥的居然是那隻看起來速度慢悠悠的海龜。
不過準確來說海龜的勝利不是武力上的勝利,它隻是勝在自己有著堅硬的殼,而它剛好幸運的在混戰中拿到了那顆珠子。
海龜把珠子連同自己的腦袋和四肢一起藏進了殼中,屏蔽掉了外界的一切動靜,獨自享有片刻安寧。
剩下的那些魚們這會兒身上大多都負了傷,也打出了火氣來。儘管珠子被海龜暫時拿到了,它們彼此之間也還在不停地戰鬥,直到最後隻剩下一隻負了傷的鯊魚為止。
最後的勝利者終於把矛頭指向了掉進珊瑚群中一動不動的那隻海龜,它遊了過去,張開嘴巴在龜殼上這咬咬那咬咬,無果,便一甩尾巴把海龜大力抽飛了出去。
海龜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說明了什麼叫做縮頭烏龜,總之無論鯊魚怎麼折騰,它都毫無反應,像是死在了殼子裡一般。
鯊魚無比憤怒,就這樣抽著海龜朝遠處一點點挪去。
文硯看周圍的大戰終於平息,鯊魚也離開了一定的距離,就跟鵲舟說危險解除,這裡暫時安全了。
鵲舟重新打開自己的探照燈,看了看周圍確定的確沒有危險後才從藏身處出來,徑直朝之前那大章魚蜷縮的地方遊了過去。
大章魚的屍體最後還是落在了它之前蜷縮著的地方,鵲舟無視了那具屍體,隻認真探查著屍體周邊的情況。
他想找到一些和那顆球有關的線索,但很遺憾的是這裡並沒有留下任何線索給他。
[那顆球很重要,我想知道它到底是什麼。]鵲舟寫。
[很危險,我去。]文硯寫。
鵲舟仔細思考片刻後點了點頭,寫:[注意安全,拿不到就走,我去船上等你。]
[你也是。]文硯笑了笑,在鵲舟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湊近了在他的頭盔上落下輕輕的一個吻,隨後便一擺尾巴快速朝鯊魚離開的方向遊了出去。
鵲舟看著文硯離開的背影,在頭盔內輕輕歎了口氣,隨即抬頭朝海麵遊去。遊動間,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其實是笑著的,隻是那笑裡含著些憂慮,並不是純然的愉悅。
要平安歸來啊大少爺。這麼早就死掉的話,之後的遊戲會很無聊吧。
鵲舟最後順利回到了船上,楊思奕看他上來,搭了把手,在鵲舟摘下頭盔後問說:“他們呢?”
“我們在水下找到一個球,很多變異生物都在搶它。文硯去搶那顆球了,其他人我不清楚。”鵲舟說。
“你就這麼上來了?”楊思奕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以為出現這種情況的話,鵲舟應該是會和文硯一起去追那顆球的。
鵲舟嗤笑一聲,“不然呢?我跟著一塊兒去隻能拖後腿,還不如回來等著靠譜。”
楊思奕一想覺得也是。
文硯跟水生生物融合過,這會兒算是一條人魚。人魚的主場就是在水中,讓他們這些陸生生物跟在人家水生生物後邊一起劃水確實有點拖人家後腿。
“龔天他們沒有和你們一起麼?你們一下水就分開了?”楊思奕又問。
鵲舟嗯了聲,“水下情況比較複雜,走散了。希望他們沒事兒吧。”
楊思奕嗯了一聲,沒忍住吐槽道:“你後半句能更不走心一點嗎?”
鵲舟聳肩,“不能。一點心都不走的話也太絕情了。”
楊思奕嘴角抽了抽,心說原來你剛剛那語氣居然還是走了一點心的。
兩人一時無話,鵲舟撐著船沿又站了一會兒,轉身一邊朝船艙走一遍若無其事道:“你先看著,我回去換身衣服。”
“行。”楊思奕並未起疑。
鵲舟淡定地走直線回到船艙中,從自己房間的床底翻出那個裝滿針劑的手提箱,抽出一根針劑就朝自己胳膊上紮了進去。
其實鵲舟沒有跟著文硯一起去追球的原因除了知道文硯是人魚,單獨行動更為自由安全以外,還有一點就是他那會兒已經可以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腦袋在發熱了。
這可不是個好征兆。鵲舟在頭腦發熱的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自己體內的汙染源,他怕自己突然在水下昏厥會嚇死文硯,所以才這麼急著要返回海麵,不然他高低得跟在文硯後頭去遠遠地看個熱鬨。
將空掉的針管扔回手提箱的最深處,鵲舟換了身乾爽的衣服,坐在床邊歇了一會兒,等頭頂的那股熱勁兒過去後他才起身重新回到甲板上。
也是趕巧了,鵲舟出來的時候剛好看到楊思奕在接應從水裡冒出頭來的龔天和穀曉雨,他也上去搭了把手,把兩人都撈了上來。
穀曉雨一上來就癱在甲板上不願動彈了,摘了頭盔暢快地大吼了一聲,然後說:“我他媽再也不要下海了,我宣布我現在有深海恐懼症了!”
“這是抽哪門子的風?”鵲舟好奇。
龔天在一旁邊脫潛水服邊說:“我們遇到了一些體型比較大的魚,他可能不是深海恐懼,是巨物恐懼。”
“你還真彆說,我確實蠻怕那種大得離譜的東西,特彆是它們離我很近的時候。”穀曉雨繼續癱在地上,回憶起之前在水下看到的場景,打了個哆嗦道:“太有壓迫感了,跟那些東西待在一塊兒我會有一種人命不值錢的感覺。”
“它們確實已經吃了很多人了。”這時,船上的一位本土NPC船員走過來說。
鵲舟看了那船員一眼,船員站到甲板邊緣,望著那一望無際的大海,神色憂傷道:“我們的人有很多都在海中一去不返了,他們一定是都被那些大家夥給吃掉了。你們還有一個同伴沒有回來吧,他應該也是凶多吉少了。”
鵲舟嘖了一聲。
晦氣。
第245章 第36章
海麵風平浪靜。
一艘漁船孤零零的在漫無邊際的大海上飄著, 甲板上站了好些人,都在等待著最後一位船員的歸來。
“都三個小時了,一會兒天就要黑了, 等不到的。”一位悲觀主義的船員說。
“唉,他們願意等就再等等吧,反正今晚預報的不是大風天,沒什麼危險。”另一位船員說。
“那誰知道預報準不準呢?海上天氣變化多端, 萬一出什麼事兒我們全都得玩兒完。”悲觀主義者悲觀地說到。
另一位船員不樂意了,扇了悲觀主義者的後腦勺一巴掌,沒好氣道:“我呸!少在這兒烏鴉嘴說喪氣話, 船上的規矩你是忘完了麼?”
“好好好,我瞎說的我瞎說的,今晚的天肯定晴。”悲觀主義者強行樂觀道,但看得出來他還是很憂慮, 並沒有真的覺得危險不會降臨。
“唉,我真服了你了。”另一位船員說著,想過去跟那幾位客人說說,讓他們能不等就彆等了。雖然他本身並不想說這樣的喪氣話, 可人有時候就得認清現實, 有的人該不等的時候就彆等了,繼續在海上呆一晚雖然可以,但確實沒什麼必要。
然而船員還未走到客人們跟前,船身就忽得搖晃了一下。
船員敏銳地抬起頭, 看見一陣突然而起的風將船帆吹得鼓脹起來。
船員臉色變了變。
該死,不會真讓那烏鴉嘴說中了吧?!
大風來得突然, 且來了似乎就不想離開。
一開始那風還隻朝著一個方向吹,船長和船員們還尚能應對, 可後來那風變了風向,像龍卷風一般打著轉兒地吹,這就讓人無法招架了。
船身在風渦裡劇烈的搖晃著,楊思奕被晃得頭暈,嘔的一聲趴在船沿吐了,吐完又被搖晃到了另一邊。
穀曉雨緊緊扒住船艙外牆的邊緣,嘴裡大喊怎麼個事兒。
一位經驗老道的船員聽見了大聲回應說:“一定是海裡有什麼大東西要出世了!上次那條蛟龍出現前也是這樣!”
穀曉雨一聽這事兒還有前科就微微鬆了口氣。
有前科就好,有前科就說明能活。他穀曉雨雖然不怕遊戲失敗,但掉進海裡被淹死什麼的也太慘了一點。
可穀曉雨這口氣顯然是鬆早了,因為下一秒那位船員就緊接著道:“那次海上的所有船都翻了!最後活著回到岸上的人隻有三個!你們自求多福吧!”
穀曉雨:“……我、操!”
“去穿潛水服,快!”鵲舟從穀曉雨身後的方向艱難挪了過來,推了推穀曉雨的肩膀提醒道。
穀曉雨反應過來,立馬跟著鵲舟一塊兒進到船艙中。
從甲板到船艙的這段路並不好走,放在平時可能幾秒鐘就到了,但現在卻格外艱難。
鵲舟幾乎每走一步都要差點摔一跤,等他好不容易連滾帶爬的回到自己房間把潛水服穿上了,還不待他掏出手提箱揣兩根針劑在身上應急,他就又被船身的突然大幅度搖晃給甩了出去,後背猛地一下砸在了牆上。
至於那個手提箱……很不幸的,箱子在剛剛的搖晃中撞在了房間裡唯一一扇窗戶的玻璃上,也不知道是箱子撞過去的力量太大還是這船的質量太差,窗玻璃一下子被撞碎了,箱子也隨之飛了出去噗通一聲砸進海裡。
鵲舟罵了一聲,一邊爬起身朝外走一邊想著他玩個遊戲怎麼可以這麼倒黴。
簡直就像是被黴神附體了似的,倒黴到家了。
等鵲舟忍著後背的疼痛返回到甲板上時,大部分船員跟他一樣也都穿上了潛水服,就連船長都穿好裝備走到甲板邊緣準備往海裡跳了。
鵲舟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一下,轉動著腦袋去找楊思奕他們。
“楊思奕他應該還在穿裝備!龔天去幫他了,應該一會兒就好!”穀曉雨剛從船艙出來就見鵲舟在往船艙裡邊看,大聲解釋道。
鵲舟點了點頭,說:“沒什麼事兒的話我先跳了啊。”
“哎!那我也……”穀曉雨話說到一半短暫的猶豫了一下,覺得自己這種拋下隊友先跑的行為有點不地道,但是轉念一想,他跟這些所謂的隊友們也不過是萍水相逢而已,哪裡來的那麼深厚的友誼?先跑了再說!
“走吧!我們先走!”穀曉雨作出了選擇。
鵲舟啥也沒說就打算往海裡撲了,但臨到頭來又一隻手死死扣住船沿沒讓自己真的掉進海裡。
“等一下!”鵲舟招呼了一句。
噗通!
鵲舟到底是喊晚了一步,穀曉雨已經一頭栽進了海中。
下一秒,一個龐然大物從穀曉雨剛剛落水的位置破水而出,其龐大身軀直接將對比之下變得有些渺小的漁船頂撞得騰起到半空中。
向上的推背力和自由落體時的失重感讓船上的人們都無法立刻作出任何反應,哪怕是經驗豐富的船員到了現在也隻能瘋狂的在心裡祈禱上蒼。
大片大片的烏雲幾乎是瞬間就出現在了原本還算晴朗的天空上,世界一下子就變得漆黑壓抑起來。
狂風愈發呼嘯地刮著,濃厚的烏雲層中似有絲絲縷縷的電光流竄。
漁船轟的一聲重新落入海中,沒翻,但是船底在剛剛的那一撞中已經破了個大洞,海水一點點地從洞裡蔓延到船體中,讓漁船不斷地吃水下沉。
船艙中,龔天攙扶著楊思奕從裡邊出來,看到鵲舟還站在甲板上,就問現在怎麼辦。
鵲舟這會兒正腦瓜子嗡嗡的緩不過神,想來應該是在剛才的混亂中被飛起來的什麼東西撞到了頭,聞言他愣了好半天才語氣飄忽道:“先下海吧,往深處遊,雷要下來了,小心被電死。”
“好……我靠!那什麼鬼東西?!”龔天靠近船沿,因為離船艙遠了一些,所以他的餘光終於能看到在船艙另一邊的龐然大物。
鵲舟也朝那大家夥看了過去。其實鵲舟之前已經看到過這家夥了,就在船被撞飛的前一秒,但那時候這玩意兒幾乎是貼著他的臉從海裡冒出來的,他根本看不清這東西的全貌。
後來船落下時整個船都倒轉了一個方向,讓原本在他正對麵的大家夥跑到了他的後方。多虧了這多出來的一點距離,鵲舟現在終於能看清那家夥的品種了。
那也是一條蛟。
鵲舟一瞬間以為是上次那隻渡劫的大蛟又活過來渡劫了,但仔細一看兩條蛟並不相同。上次的蛟通體是漆黑的,這次的卻帶一點深藍色。
這片海裡到底還有多少條等待渡劫的大蛟?
來不及深思,鵲舟眼瞅著天上的雷雲愈發密集起來,招呼了龔天他們一句,也不等他們回應,自己就一個魚躍跳進水中。
龔天一句“穀曉雨去哪兒了”卡在喉嚨裡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見鵲舟已經跳了,他也不好在耽擱,拉著旱鴨子楊思奕一起跳進水裡。
此時,已經在現實的遊戲艙中坐起身的穀曉雨大罵了一聲,罵完很是後怕地搓了搓自己的後背。
那一撞是真他媽的疼啊。疼到儘管他現在已經離開遊戲了還是有些緩不過來,總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都被撞斷了。
唉,怎麼就這麼突然的結束了呢?算了算了,早點結束也好,早結束早下班,早放鬆。這該死的破遊戲,如果正式上線的時候不整一個痛覺屏蔽的按鈕,他是絕對絕對不會再玩的!
嗯……去看看龔天鵲舟他們的情況怎麼樣吧,說不定跟他一樣也都死掉出局了。
穀曉雨這麼想著,離開遊戲艙坐到電腦麵前,點開了《世界魔方》的直播官網,找到了幾人的直播間。
因為遊戲裡的時間流速和現實裡的並不一樣,為了保證現實裡網友們看到的都是專門節選過的精華片段,直播播出的內容和遊戲裡實時發生的內容是有時間差的,穀曉雨隨手打開龔天的直播的時候,直播間的畫麵還停在上一次蛟龍渡劫的時候。
唉。
看著直播間裡網友們不斷刷屏的各種彈幕,穀曉雨歎了口氣,心說你們就看著吧,看著看著一會兒這滿編隊裡就要少一個人了。
那邊,穀曉雨在現實裡看著滯後的直播,這邊,遊戲裡的第一道雷已經劈了下來。
雷打在了蛟龍的軀體上,空氣中瞬間就彌漫起一股焦糊的味道來。
海麵下,穿著全套潛水設備的鵲舟已經憑著記憶找到了他和文硯分彆時的那片珊瑚群,但那裡什麼都沒有,也沒留下任何可以指向文硯離開的方向的線索。
那家夥到底跑哪兒去了?
可能是因為大蛟的出世讓水裡的生物們感到畏懼,鵲舟在附近轉了好幾圈都沒看到什麼大型水生生物的影子。
又轉了兩圈後,由於氧氣瓶裡的氧氣有限,鵲舟為了不淹死在水裡,隻能暫時放棄尋找文硯,開始朝遠離大蛟的方向遊。
就算不能遊回岸上,至少也找個浮在水麵上不會被雷劈死的地方吧。
鵲舟這麼想著、遊著,不多時,也不知是這片水域本身有什麼問題,還是他自己體內的汙染源又開始作祟,總之他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腦子也變得昏沉起來,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還不等鵲舟開始思考要如何應對這突如其來的不良反應,他的意識就好像已經離體而去,隻剩下一具空殼在機械性的重複著劃水的動作。
咕嚕……咕嚕咕嚕……
第246章 第37章
與鵲舟分開後, 文硯跟在海龜和鯊魚身後一路向著大海的中心處遊去。
一路上,那隻縮頭海龜除了被鯊魚用尾巴抽以外,還遇到過其他的變異魚的襲擊。但很可惜的, 無論這些變異魚相互之間怎麼打打殺殺,戰火帶來的傷痛永遠也不會落到那隻海龜的身上。
海龜就這樣被一個又一個的臨時勝利者抽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那是一個……水下宮殿?
文硯看到那被發光石環繞著的水晶一般晶瑩剔透的海底宮殿時整個人都呆了呆。
為什麼海中會有宮殿?這樣的場景,哪怕是在夢中都不一定會出現。
中心基地裡的那些人知道這片海裡有這樣的一幅奇景麼?
怕是不知道吧,如果知道的話應當早就派人來這宮殿裡勘察了。
可是這宮殿的位置看起來並不如何隱蔽, 為何會一直無人發現?還是說……這裡是有人發現過的,隻是發現這裡的人再也沒有離開過這片海。
文硯心裡毛毛的,但海龜已經被抽到了宮殿的近前, 如果他再不跟上去的話,等海龜進入宮殿內部,他就很可能會跟丟。
在短暫的猶豫過後,文硯選擇了跟上去。可誰知他才剛往前遊了一小段距離, 海龜那邊就突發了意外。
那條頂著海龜走的新的勝利者死掉了,死因是它的身體被攔腰斬斷了,整條魚裂開成了兩截,大片的血在海水中暈開。
文硯見狀立刻躲到了一塊石頭後邊, 隻探出半個腦袋用一隻眼睛偷看。
那隻海龜沒了外力地抽打頂撞, 自己慢悠悠地往海底落去,可惜它才自由落體到一半,就被一雙手托住了。
文硯僵住。那雙手他看得清楚分明,手指與手指之間有透明薄膜連接, 就好像他自己現在的手一般。
等到變異魚死後流出的血被海水稀釋殆儘後,文硯終於看清了那雙手的主人。
那也是一條人魚。
人魚赤著上身, 下身是淡紫色魚尾。
人魚捧著海龜,像是捧著什麼稀世珍寶。但她並不珍惜這珍寶, 或者說不珍惜這個包裹著真正的珍寶的海龜殼子,隻見她並起兩指狠狠朝龜殼內一戳,胡亂搗鼓一陣後,一顆珠子就被她用手掏了出來。
珍寶到手,那裝著珍寶的殼子自然便不重要了。海龜無聲地落在海底沙地上,裡邊的龜身再也沒從殼裡伸出來過。
人魚拿著珠子返回了宮殿內部,文硯一咬牙從石頭後邊出來,朝著宮殿快速遊了過去。
被發現就被發現吧,大家都是人魚,誰比誰差?
出乎文硯意料的,宮殿門口並沒有任何的守衛看守,或者說等離得近了才能發現,這宮殿並沒有一個嚴格意義上的大門,而是四麵皆通,到處是口。
進入宮殿內部,文硯發現這裡的構造並不像他想象中的那麼精密規整。說是宮殿,其實隻不過徒有其表罷了,進入其中就會發現裡邊其實跟外頭那些珊瑚群什麼的沒太大區彆,隻是植被更加茂盛豐富一些,還有一些大石頭和石頭洞,擠擠挨挨地把這兒弄得像個迷宮。
文硯在這迷宮中迷了路,穿來穿去的根本找不到之前那條人魚的蹤影。
“嗨!你是新來的嗎?”正在文硯如一隻無頭蒼蠅般到處亂躥的時候,一個聲音傳進了他的耳裡。
文硯停下來向後看了一眼,強壓下眼底的戒備,回那條從某個石頭洞裡探出半個身子的人魚道:“是的。”
“你好漂亮。”人魚看了看文硯的臉和文硯的尾巴,讚歎道:“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你這麼好看的人魚了。”
文硯秉持著多說多錯的理念,言簡意賅道:“謝謝。”
人魚從石頭洞裡出來,遊到文硯身前想要去拉文硯的手,說:“你還沒有住的地方吧,我帶你去找個沒人住的地方。”
文硯下意識躲開了人魚的爪子,人魚見狀笑了笑,也不勉強,收回自己的爪子遊在前邊帶路,“你跟我來吧。”
文硯隻能跟在人魚後邊,打算靜觀其變。
叮鈴——
忽然的,一道悠遠的鈴響由遠而近傳入文硯耳中。
那人魚也聽見了,身形一頓,轉過身來眼睛亮亮地對文硯說:“太好了,你來得真是時候,我們的新王就要躍龍門了。”
文硯有些茫然,也覺得有些荒謬。
“龍門?”
“對,躍過龍門就能化身為龍,成為這天地間最強的存在。”人魚眼裡充滿了豔羨之情。
文硯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怎麼說呢,這感覺就好像是他走在一個沒有任何異能的普通世界的街道上,忽然身邊的同伴興奮地跟他講說天神下凡了我們快跪地參拜吧。
荒誕。荒謬。
“來吧來吧,我們一起去看看吧!”人魚說著就朝另一個方向遊了出去。
文硯緊隨其後。儘管他覺得現在的場麵有些荒謬,但該看的熱鬨還得去看。
他一來就有人魚要躍龍門,這世上哪兒有那麼巧的事情?文硯合理懷疑這次的躍龍門事件和他一路追蹤的那顆球有關,他必須得去一探究竟。
人魚在水下的移動速度很快,但這麼快的速度他們也遊了三分多鐘才停下。
帶路人魚停下的地方是一個比較開闊的類似於廣場的地方,剛從狹窄得隻能一人通過的通道裡鑽出來的文硯隻覺得眼前豁然開朗,隨後便是震撼。
隻見這小廣場上已經零零散散漂浮著數十條人魚,每一條都虔誠地看著廣場中心位置的那一扇門。
或者說是門框。
門框通體由半透明晶體打造,底部深深紮在沙地裡,門寬約一米半,高約三米。門洞看著很大,細看之下中間似有一縷水流在做不規則運動,宛若一條遊龍。
門框上也有龍形的造型花紋,門框頂部中心位置掛著一個水藍色的鈴鐺。
文硯猜測他之前聽見的鈴響就是這鈴鐺發出的,就是不知道那位據說要化龍的新王現在在哪兒。
很快,文硯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隻見那門框中心遊動著的水流忽然加快了遊動,一層一層的漣漪泛起,緊接著是很多大大小小的水泡咕嚕咕嚕地從門內冒了出來。
有什麼東西要從門內出來了。
文硯深吸了一口氣,下一秒,一道深藍色的影子如閃電般自剛剛還空無一物的門中衝出,周圍看熱鬨的人魚們發出一聲聲驚呼,紛紛向後退讓開來。
是龍?不,不對,是蛟。
文硯一邊被大蛟從門內衝出帶起的衝擊力向後推去,一邊死死盯著那衝天而起的大蛟身影,腦子裡閃過的是前些日子在某棟居民樓樓頂冒著風雨看見的大蛟渡劫的那一幕。
難道上次渡劫的也是人魚?不,不對,應該說這些人魚的王竟然是蛟麼?這是什麼跨物種地臣服?
“小心。”之前帶路的人魚拉住了文硯的手腕,讓差點兒撞到後方石頭上的文硯幸免於難。
文硯說了聲謝,不動聲色地抽回手,眼瞧著那大蛟已經向上遊得看不見蹤影了,就問:“這是已經化龍成功了麼?”
“還沒有呢,這隻是第一步躍龍門而已。”人魚搖頭,揚起臉來朝天上看去,說:“先躍過龍門得到半龍之體,然後再受九九八十一道雷劫便可真正化而為龍。”
文硯又茫然了,“你的意思是……剛剛那蛟……不,那半龍之前也是人魚?”
人魚點頭,“是的呀,你不知道麼?”
文硯嗯了一聲,“不太了解。”
“唉,也對,你畢竟剛來,很多事情不知道也正常。”人魚道。
文硯問:“之前有成功化龍的案例麼?”
人魚搖頭,剛剛還滿臉期待的他現在已是一臉的遺憾,“雷劫太難渡,之前的王全都隕落了。”
文硯嘴角抽了抽,心說那你們剛才全部都在向往個什麼勁兒?向往去送死麼?
正想著,文硯餘光裡劃過一抹淡紫色的身影,他側頭看去,看到了之前那條從海龜殼裡掏出珠子來的紫尾人魚。
一旁的帶路人魚見文硯視線落在紫尾人魚身上就沒拿下來過,八卦道:“你不會是喜歡她吧?雖然她很漂亮沒錯,但她是王妃,你要真喜歡那就偷偷喜歡好了,千萬不要去她麵前說,她可凶了。”
文硯直截了當道:“我不喜歡她,我隻是之前見過她。”
“哦?”人魚覺得自己嗅到了一股濃烈的八卦的味道。
但很快的文硯就讓他失望了。文硯說:“我之前看到她拿了一顆珠子。”
八卦心沒得到滿足,人魚焉了吧唧地說:“唉,我還以為是什麼呢……那珠子是龍珠吧,前任王渡劫失敗,龍珠落到了外邊,應該是她給找回來了,所以今天新王就拿到珠子躍龍門了嘛。”
文硯沒想到自己竟然這麼輕而易舉的就得到了答案,假裝不是很關心地嗯了一聲,換了個話題說:“你不是說要帶我去找住的地方麼?現在還去嗎?”
“去啊!走吧,我先帶去你,新王渡劫還要一會兒功夫呢。”人魚說。
文硯跟著去了,最後被人魚安頓在了一個空的石頭洞裡。告彆人魚後,等人魚走遠,文硯立刻鑽了出來憑著記憶朝外遊去。
新王渡劫,海麵上一定又掀起了風浪,他得馬上回去確認鵲舟的情況。
第247章 第38章
文硯離開了自己的洞穴要回海麵上去找鵲舟, 他以為自己記得這水下宮殿中七拐八繞的路,但真正遊起來他才發現自己的記憶力貌似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好。
文硯又迷路了。
這個發現讓文硯很是焦躁,他想找一條人魚問一下路, 卻找了好一會兒都沒找到魚。
那些家夥大概都還在廣場那邊等著看新王渡雷劫吧。
“咦,前頭好像有……”
正思考著尋路方法的文硯忽然聽見了人聲,人聲離他不算太遠,隻需要繞過一顆大石頭。
文硯如遇救星般立刻朝石頭後遊了過去, 邊遊邊聽著另外一個聲音說:“啊,能找到這裡來,應當是受了前王的指引吧。”
“這麼看來, 他就是下一任的王咯?”
“呸呸呸,現任王還未身殞,說什麼呢!”
“呸呸呸!唉,這不是雷劫太難渡了嘛。我有時候都慶幸還好我不是新王候選人, 不然我必死無疑。”
“唉,也是……不過這種話我們私下悄悄說一下就好了,要是被有心人聽見,我們可是要……誰?誰在那裡?!”
人魚忽然暴喝一聲。
文硯嚇了一跳, 連忙假裝成啥都沒有聽見隻是普通路過的樣子, 朝兩魚遊了過去,一臉歉意道:“啊,不好意思,我打擾到你們了嗎?我是今天新來的, 剛剛路過這裡,你們知道出去的路怎麼走嗎?我有東西落在外邊了想出去找找, 但我找不到路了。”
那兩條人魚一開始還很是戒備,但在文硯說自己是新來的並且開始問路後, 兩魚對文硯的戒備心就降低了。
一個新來的能懂什麼事兒呢?而且看他那樣子,應該是沒聽到他們之前的談話的。
“往那邊走就好了。”一條黃尾巴人魚給文硯指了個方向。
“唔,那邊不是有……”另一條綠尾巴人魚用胳膊肘撞了撞黃尾人魚的腰,小聲提醒道。
“沒事。”黃尾人魚示意綠尾人魚放心,隨後直接對文硯說:“對了,你出去的時候如果看到一個人類的話最好不要驚擾他,他現在應該正處於從人到人魚的轉化期,你繞開他走就好了。”
文硯哦了一聲,謝過二魚就往外遊去,邊遊還邊在心裡想著那個正在轉化的人會是誰。
是漁民?還是其他的什麼人?
從人到人魚的轉變到底需要什麼作為契機?是剛剛那兩條人魚說的“受前王指引”麼?前王的指引又是個什麼東西?
等等……前王不就是上次渡劫失敗的那條大蛟麼?那大蛟死後天上降下的雨讓很多人都發了燒,可症狀最為嚴重和突出的隻有一個人。
文硯神色一凝,魚尾一擺加快了速度。
心中的不安感在文硯意識到什麼的時候達到了巔峰。在他迅速地遊出宮殿後,他果然看到了一個人。
文硯完全無視了之前那兩條人魚說的“不要驚擾他”的話,徑直朝那人遊了過去。
那人是背對著文硯的,厚重的潛水服穿在那人身上,讓人看不出他到底是誰。文硯立馬繞到那人跟前,往頭盔內一看,在看清那人麵容後文硯登時鬆了一口氣。
還好,不是鵲舟,是楊毅。
楊毅本來正在拔著水底的海草,冷不丁被文硯這麼嚇了一跳,下意識揮出去的拳頭差點兒就要揍到文硯臉上。
還好水下有阻力,他的揮拳速度變慢,讓文硯有了避讓開來的時間。
文硯躲開後說:“你怎麼在這裡?”
楊毅不太能聽得清文硯說話,但他會讀唇語,大概知道文硯在說什麼。他打了個手勢,拔下那條海草示意文硯跟他走。
文硯忙著去找鵲舟,本不欲跟楊毅走,但不知為何,心裡有一種預感告訴他最好還是跟去看看。
那就稍微看一眼就走吧。
文硯這麼想著,卻沒料到自己這一看就走不了了。
楊毅帶他去的地方不遠,那裡有著一個很大的貝殼。這貝殼生前應該也是個變異生物,但死後被人從中間掰斷了,其中一半貝殼不知道被搬去了哪裡,隻留下另外半邊貝殼在沙地上。
而在這半邊貝殼的中央,有一個穿著潛水服的人正蜷縮在裡邊。
這次甚至不用文硯湊近了去看那人頭盔下的臉,文硯就已經從那模糊的身形輪廓上敏銳地認出這人就是鵲舟。而當他快速撲到近前去確認過後,事實也確實如此。
鵲舟,鵲舟怎麼會在這裡?!
之前看到楊毅時稍微鬆下的那口氣又提了上來,文硯見鵲舟雙目緊閉,一副很是難受的模樣,偏頭求助般望了楊毅一眼,希望楊毅能給他一個說法。
楊毅搖搖頭,然後給文硯展示了一下手裡新鮮摘下的海草,大概意思是想說他也不知道什麼情況,他隻是無意發現鵲舟後打算用海草把他綁起來帶走。
文硯看懂了楊毅的意思,同時又想到了之前那兩條人魚的對話。
在短暫的猶豫過後,文硯衝楊毅搖了搖頭。
他不打算現在帶鵲舟走。如果鵲舟如那兩條人魚所說正在從人向人魚轉化的話,這個時候帶走鵲舟可能會導致鵲舟轉化過程出現差錯,從而對鵲舟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
文硯不敢拿鵲舟的安全來賭,所以他打算留在鵲舟身邊靜觀其變。
楊毅倒是無所謂文硯怎麼選擇,這兩人是死是活說白了跟他沒什麼關係,他見狀聳了聳肩,扔下海草後就不告而彆了。
文硯又等了一會兒,但鵲舟一直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文硯一直密切關注著鵲舟潛水設備裡的氧氣剩餘量,想著如果氧氣快要耗光了鵲舟還沒轉化完畢的話他就先帶鵲舟返回海麵。
鵲舟不知道文硯有多擔心他,他現在隻覺得自己正身處在一個極度黑暗的環境裡,這裡沒有一點光,他伸出手來也看不到五指。
他在這黑暗裡走啊走,什麼都看不見也什麼都摸不著,他在這片黑暗裡唯一的感知便是耳邊響個不停的咕嚕咕嚕聲。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還彆說,這聲音剛聽見的時候他覺得聒噪,但聽久了好像也還行。而且,他總覺得那咕嚕聲裡好像夾雜著一點人聲,或者說這咕嚕聲本來就是人聲,隻不過被水模糊了。
好吧好吧,既然怎麼走都走不出去的話,那就坐下來好好聽聽這聲音到底在說什麼吧。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咕嚕咕嚕……無嚕聊嚕……
好嚕無嚕……聊嚕誰來……
救……陪我……
無聊……玩……
……
鵲舟發誓自己真的很努力很認真地在聽了,可噪聲實在太大,他真的很難把每個字都分辨出來。而且就算是他勉強分辨出來的這些,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確的。
唉……所以是有人在不停地訴說著自己的無聊麼?那確實蠻無聊的。果然還是聽錯了吧。
鵲舟正想著,四周的黑暗一點點褪去,像是褪色的老照片一般,他眼前的色彩從黑轉灰,然後再由灰變白,最後,一片的白色裡多出了些細小的水流來,水流從四麵八方來,越聚越多,顏色也因為彼此的疊加融合變得深邃起來。
一直密切關注著鵲舟的文硯第一時間發現鵲舟身體上的變化,隻見鵲舟腿部的潛水服內有什麼在不停地聳動著,緊接著鵲舟眉頭痛苦地蹙起,像是身體正遭受著什麼難以忍受的痛苦。
文硯看了看自己的魚尾,想到鵲舟這會兒的雙腿可能正在朝魚尾變化,但鵲舟的兩腿之間有潛水服做格擋,如果不把潛水服脫下的話,這樣的變化很可能無法順利進行。
變不成魚尾都還好,要是真變了結果中間有布料格擋導致魚尾受損就完蛋了。
文硯在看著鵲舟魚尾撕裂和看著鵲舟被水壓擠壓身亡之間搖擺不定,正難以抉擇時,隻見鵲舟忽然自己睜開了眼睛,怔愣片刻後便二話不說自己把潛水服整個扒掉了。
文硯差點被嚇死,好在水壓並沒有讓鵲舟暴斃,鵲舟的雙腿也順利變成了魚尾。
那是一條銀白色的尾巴,在宮殿的那些發光石的照射下,尾巴上的鱗片閃閃發光,讓人一看就挪不開眼。
鵲舟盯著自己的魚尾發了好半天的呆,像是在思考怎麼自己一覺醒來連物種都變了,但他思考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朝文硯投去視線,想從文硯那裡得到個解釋。
文硯還盯著鵲舟的尾巴看得出神,直到鵲舟沒忍住用尾巴抽了他一巴掌他才回過神,撲上去一把抱住了鵲舟的脖子,像是還陷在剛才的後怕中無法回神。
鵲舟覺得自己被勒得有點呼吸困難,慢半拍地發現自己居然可以不借助潛水服就在水下呼吸了。他挑了挑眉,推開文硯試探著開口說了句話:“我怎麼了?”
嗯,果然能說話。
文硯於是把自己和鵲舟分開後遇到的事情倒豆子般一股腦倒給了鵲舟聽,鵲舟聽完沉吟片刻道:“所以我現在很大概率是你們人魚一族的下一任王的候選人是吧?等現在正在渡劫的那個死了,就該輪到我去渡劫了?”
“不能渡,會死,我們回岸上去。”文硯說著去拉鵲舟的手。
鵲舟覺得文硯說得很對,讚同道:“嗯,先走,渡劫的事下次再說。”
“不能渡。”文硯加重了語氣。
鵲舟:“嗯,下次再說。”
第248章 第39章
返回海麵的一路上, 鵲舟都在思考一個問題。
為什麼是他?
那天晚上,被渡劫的大蛟引發的那場大雨淋到的人不計其數,他淋到的雨並沒有比彆人多多少, 也沒有比彆人特殊,為什麼最後被大蛟選中的人會是他?
的確,這種選擇可能具備一定的隨機性,他被選中可能隻是一種巧合, 可是鵲舟暫時還不願意相信巧合,他現在更想朝“故意為之”這四個字上思考。
是有什麼人故意讓他被選中的,那個人是誰?那個人有什麼目的?
如果從變成人魚一事的最終結果來看, 鵲舟覺得自己多半是一個死字。因為做為人魚一族的下一位新王候選人,就算他再怎麼不想,那些人魚估計也有辦法硬逼他去渡劫,然後他就可能在九九八十一道雷劫中一命嗚呼。
包括上次的發高燒。如果不是周闕用文硯的血提取出了抗體, 他現在也已經死了吧。
那麼現在的問題就成了誰想要他死。
這個問題倒是有些難了,因為想要他死的人有很多。
分開來看的話,首先,因為這場遊戲的性質, 除了本土NPC和文硯以外的所有人應該都想要他死, 但這些人應該都不至於擁有可以操控上次那條大蛟選他當自己候選人的能力。
那排除掉這一種可能,把目光投放到遊戲之外的話,想要他死的應該有兩撥人,一撥是地下拳場的人, 但這波人平時不愛玩遊戲,還真不一定知道他現在正在遊戲裡玩著, 而且就算他們知道了,也沒那能耐影響遊戲裡事件的發展。
另一撥人則是魔晶集團的那幾個知道當年那件事兒的高層了。他們當初帶走他爸的時候沒找到他, 恐怕一直都把他當成是個隱患,如果他們認出了他的身份,那對遊戲做點手腳讓他早點在遊戲裡死掉,避免讓他以最佳測試員的身份出現在那場全球直播中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他們為什麼會認出自己?
鵲舟覺得自己這一路走來都有很好地在掩飾自己的身份,首先,他登錄遊戲用的是彆人的身份證,自己當初報名隨機抽取測試員的活動的時候用的也是彆人的身份證,他自己的身份信息是從頭到尾都沒在魔晶集團的係統裡出現過的。
後來,進入遊戲前,在那短短的一分鐘不到的露臉直播裡,他臉上也纏著繃帶,看起來臟兮兮的,更不可能有人能認出他。
至於遊戲裡他的樣貌和遊戲外差不太多這一點,先不說這遊戲可以捏臉,遊戲形象和遊戲外的某個人長得相似很正常,就說那麼多年過去了,他親爹見了他都不一定認得出來,更彆說那些可能隻看過他十來歲時候的照片的外人了。
難道是他在遊戲裡的某些表現出賣了他?唔,一個叫花子玩遊戲這麼厲害什麼的,確實有些可疑,但頂多也就是讓人懷疑他叫花子身份的真實性,懷疑他是不是在炒人設吧?不至於一下子就往他是鵲歸山的兒子這上邊想吧……
至於他自己在遊戲裡言語透露什麼的……他記得他每次說這些東西的時候都有做些什麼來讓直播沒法播,那些畫麵就連遊戲內部的人員都沒法查看,所以應該不至於暴露些什麼。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鵲舟不動聲色地思考著,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也就不繼續深想了。
無所謂,知道就知道吧,反正這已經是最後一場直播了,直播間裡那麼多人看著,魔晶集團那邊要是真認出了他也不敢直接去線下殺他,更不敢跟電影小說裡那樣直接操控遊戲艙中的某個按鈕讓他腦死亡,不然就成直播事故了,到時候肯定會影響他們這遊戲和遊戲艙的銷售。
這種會損害自身利益的事情他們不敢做,至於遊戲內的針對就更加不怕了,因為魔晶集團不可能把這種針對做得太明顯太絕對,那樣觀眾肯定會發現他被針對了,從而想到這最佳測試員的選拔是不是有黑幕,不公平。
既然他們不敢把事情做絕,那鵲舟覺得自己就是有活路的,隻要他能避免在遊戲內被淘汰,那些人就拿現在的他沒什麼辦法。
思來想去,鵲舟發現自己現在最怕的竟然不是來自於場外的針對,而是來自於遊戲本身的針對。
場外的針對尚且有各方麵的因素去限製,但如果想殺他的人真的是遊戲中的人,那麼那些限製全都是在扯淡。
來自遊戲內的威脅才是最不可控的。
可偏偏鵲舟就是想不到遊戲內會有誰想做並且有能力做到這件事。
哈哈,總不會是周闕乾得吧,哈哈,哈……
鵲舟:“……”
鵲舟麵無表情的臉上這會兒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嚴肅。但很快這種嚴肅就消失不見了,跟沒出現過一般。
不可能。鵲舟想。他爸不可能知道他在玩遊戲,就算知道,也不可能會主動下場玩遊戲。就算退一萬步說他真的可以玩遊戲,虎毒不食子,他爸隻要不傻就不可能這麼針對他。
至於使絆子讓自己兒子不要摻和這件事,以免最後被魔晶集團殺害什麼的,這種保守的心態就不可能出現在一個遊戲狂的身上。再說了,他發高燒之前根本就連他爸的麵都沒見到,就算他爸想動手腳也動不了。
所以思來想去,最有可能動手的還是外界的人。
鵲舟心情有些沉重,思考著得想辦法再讓直播間黑一次,然後跟文硯說一下他身份可能已經暴露了的事情。找人幫忙並不可恥,關鍵是要能找到願意幫忙的人,鵲舟覺得自己既然能找到這樣一個人,那為什麼不好好利用呢。
唔,運用吧,利用這個詞要是讓大少爺聽見了不知道會不會傷心。
想到這兒鵲舟瞄了眼身邊的文硯,見文硯很快就因為他這一瞄扭頭朝他投來視線,無奈抽了下嘴角。
好吧,是他多慮了。這位大少爺要是知道自己想利用一下他的人脈資源之類的,應該隻會高興地搖一搖尾巴吧。
能不能有點出息啊。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文硯見鵲舟隻看了自己一眼沒說話,怕鵲舟是不好意思和他開口,就主動問道。
鵲舟歎了口氣,他在這場遊戲裡好像總是聽見文硯問他這句話,文硯是真的把他當成什麼易碎品了不成?
“沒有,就是看看你怎麼那麼……嗯,平易近人。”鵲舟說。
文硯不太明白鵲舟怎麼突然說起這個,眨了下眼睛,迷茫反問:“這樣不好麼?”
“很好。”鵲舟說,“可以繼續保持,但是對陌生人最好還是有點架子。”
文硯很爽快地嗯了一聲。反正他本來也不想和陌生人說話,就連龔天楊思奕他們他都不是很想搭理。他隻是想和鵲舟待在一塊兒,和鵲舟說話聊天而已,其他人於他而言本就可有可無。
海麵上的風波還未平息,大蛟還在沉受著一道接一道的雷劫。索性那大蛟渡劫之處距離海岸邊有些距離,鵲舟和文硯仗著自己有著人魚潛水的優勢,順利從岸邊上了岸。
上岸後,鵲舟花了些時間來嘗試讓魚尾變回雙腿,沒成功,於是文硯開始用語言引導鵲舟先去感受自己的雙腿,但還是失敗了。
兩人就在岸邊不遠處的一塊礁石背後研究著,一直研究到那條大蛟渡劫失敗砸回海裡、天上的水龍卷全部潰散化成大雨降下,他們才得出了一個結論:鵲舟的腿變不回去了。
鵲舟覺得好笑,也真笑了一聲。
文硯倒是完全笑不出來。
“怎麼辦?要不我背你回基地去,一直待在海裡不安全。”文硯提議。
鵲舟搖頭,“你背著回去也不見得就安全,我現在這狀態沒辦法在陸地上行動,如果途中遇到其他幸存者,我們大概率會一起完蛋。”
“可海裡的變異生物太多,剛才一路走來雖然安全,那也是因為海上有雷劫乾擾,現在雷劫停了,那些東西肯定會重新活躍起來。”文硯說,“還有你現在應該就是人魚一族的新王,我擔心他們一定要找回你讓你去渡雷劫。”
文硯的擔心不無道理。鵲舟也知道自己現在不能渡雷劫,因為那雷劫肯定是加強版的,就算他皮再怎麼厚實,隻要他敢渡,背後之人就敢讓他死。
真歹毒啊。
鵲舟感歎。
嘩啦——
一道破水聲在不遠處響起,二人聞聲看去,見是一個穿著潛水服的人。
文硯並未放鬆戒備,目光鎖定在那人身上,大有他一有什麼動作就立刻上去把人按水裡掐死的架勢。
那人也看到了岸邊的兩人,視線先朝鵲舟下身掃了一眼,頓了頓,隨後在文硯要殺人的目光注視下摘掉了頭盔,說:“是我。”
文硯一看那人是楊毅,更加戒備了。
鵲舟倒是比較放鬆,他之前聽文硯提過在水下宮殿附近見過楊毅,就問楊毅說:“怎麼樣,你的任務完成了?”
楊毅又看了鵲舟一眼,不答反問:“你們是怎麼發現那處宮殿的?”
鵲舟哪裡知道,他遊著遊著就昏迷了,後來是怎麼出現在宮殿邊上的他倒是也想知道答案。
不過不知道也不妨礙他回答問題說:“就遊到那裡就發現了啊。”
這無疑是一句廢話。但誰讓楊毅那個問題本身就問得像一句廢話呢。
楊毅卻蹙了蹙眉,說:“你們確定你們什麼也沒有做它就出現在那裡了嗎?”
鵲舟見狀也嚴肅了起來,“怎麼了麼?”
楊毅沉聲道:“那片水域我之前也去過,那個位置根本就沒有什麼水下宮殿。”
第249章 第40章
楊毅這話一開始並沒有讓鵲舟覺得事情有什麼不對。
水下宮殿的存在本來就宛若神跡一般, 今天有明天無都是正常現象,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出於嚴謹考慮,鵲舟還是讓文硯跟楊毅一塊兒去問問那些下過海的人, 看看他們知不知道那宮殿的存在。
這一問就問出了問題,讓這整件事情都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我找了兩個我知道的一定去那片海域探查過的人,他們給我的答案是那宮殿在至少半年前就存在了。”楊毅道。
“也就是說在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之前。”鵲舟趴在一塊礁石上,下半身藏在水裡隨著水波輕蕩。
楊毅說:“但我在大半個月前下海探查時並未看到那宮殿。”
“你確定你去的是那片海域?”鵲舟狐疑道。
楊毅不答, 隻目光沉沉地看著鵲舟。
鵲舟投降道:“好好好,不質疑你們特種兵的記憶力。那你覺得這事兒應該怎麼解釋呢?”
楊毅沉默片刻,有一說一道:“不知道。”
鵲舟唔了一聲, 眯起眼來把整件事情捋了一遍,說:“你說大半個月前去過,那時候第一隻大蛟還沒渡劫呢吧?那在那之前呢?有其他蛟渡劫嗎?”
“就我所知,沒有。”楊毅說。
楊毅在這場複活賽剛剛開始的時候就在中心基地附近了, 在得知有中心基地這麼個大的安全區後,他立刻就前往基地並成了基地裡一個話語權比較高的存在。
有身份地位擺在那裡,楊毅想探查這個世界的信息很容易,所以不隻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 就連他們沒來這個世界的那段時間裡都是沒有大蛟渡過劫的。
“那就再問問吧。”鵲舟說。
文硯第一個響應:“問什麼?”
鵲舟道:“問問基地裡的那些本土NPC, 問他們之前還有沒有過大蛟渡雷劫的事情。”
楊毅在那一刻猜到鵲舟在想些什麼了,神色一凝,立刻轉身朝基地的方向大步而去。
“你也一起。”鵲舟推了推文硯的腿。
文硯一步三回頭道:“你要小心。”
“知道了。”鵲舟說著打了個嗬欠。
有點困。不知道是太累了還是受到這具人魚軀體的影響。
鵲舟沒敢睡,怕這一覺醒來自己已經被綁架到龍門前邊了。
好在文硯沒讓他等太久, 很快就獨自返了回來。
鵲舟看文硯身後沒人跟著,就問他:“楊毅呢?”
文硯見鵲舟一來就問他彆的男人的去向, 有些吃味,不情不願地回答說:“他突然接到其他支線任務, 來不了了。”
鵲舟蹙了蹙眉,暫且放過這個問題,問文硯:“基地的人怎麼說?”
文硯說:“我們問過的所有人都說之前也見過其他大蛟渡劫,包括周闕也是這麼說的。”
“你們去找了周闕?”鵲舟忽然感到了一絲怪異。
“沒,楊毅自己去的,他去問基地裡那些重要人物,我主要負責問普通人。”文硯說。
鵲舟默了默。
之前的那種怪異感在文硯說完這句話後變得更強烈起來,鵲舟知道這種怪異感來源於何處。
這個世界的設定在發生改變,而這種改變很可能跟某個人有關係。無意被文硯提到的周闕讓鵲舟下意識把那個關鍵人物和周闕聯係在了一起,這不是他自己希望看到的,而且這也是他早些時候已經排除過的一種可能,所以兩廂拉扯之下他才會覺得古怪。
鵲舟深吸了一口氣,把自己沉入水下好好地冷靜了一番。
被海水冷卻的大腦在這一瞬快速運轉起來,一個荒謬的答案逐漸浮上水麵。
這一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生改變的呢?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海底憑空多出了一座人魚宮殿,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本土NPC的記憶發生改變?
楊毅既然說自己之前從未聽說過還有其他大蛟渡雷劫,那麼至少在前些天晚上那條大蛟渡雷劫之前,這個世界的設定都還沒有發生變化。
那麼是大蛟渡雷劫的那一刻麼?也不是,如果大家的記憶在那個時候發生變化,那楊毅應該會聽到很多類似於“又有大蛟渡雷劫了”之類的談論,可他並沒有聽見過,這就說明在大蛟剛渡雷劫的那段時間裡,本土NPC們的普遍認知還是:這是第一次見到大蛟渡雷劫。
甚至於一直到他們來到海邊第一次登船的時候都沒人提起過這片海域經常發生大蛟渡劫的事兒。不過這也不排除是大家都不愛說話,或者默認了其他人都知道這個風險。
總之,設定的改變應該就是在這兩條大蛟渡劫的間隔時間裡發生的。
不,也不完全準確。蛟龍死後可以選擇候選人這一設定應該是從鵲舟發高燒久久不退那會兒就有了,但那會兒並沒有人說過大蛟渡劫很頻繁的事情,所以這些和蛟龍有關的設定很可能不是同一時間一股腦地冒出來的,而是有個時間差。
就好像是……有人為了讓他發高燒這件事兒顯得更加合理一些,所以才圍繞這件事情一點點補全了與之相關的世界觀。
針對他就針對得如此明顯麼?
甚至不惜直接更改世界設定?
鵲舟越想越覺得能乾出這種事兒的人一定是魔晶集團的人,但繼續想下去他又覺得這事兒一定不是魔晶集團的人乾的了。
更改設定可不是一件小事兒,這事兒沒人察覺到還好,一旦有人察覺到了,那魔晶集團在針對他這件事就一定是板上釘釘的。
那麼大一個公司為什麼要針對一個普通人?甚至這個人還可能是個流浪漢。這是一種階級上的歧視麼?魔晶集團是否認為人分三六九等,一個人隻要是叫花子,那麼哪怕他再有實力也不配以最佳測試員的身份登上那場全球性的直播?
這種言論一旦出現,對魔晶集團就是一種致命打擊。儘管那些讚同魔晶集團觀點的人還是會力捧這個遊戲,但總有看不慣這種階級歧視的人會站出來發聲,從而影響魔晶集團的利益。
一個想要賺錢的公司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可以為他們帶來利益的群體,以鵲舟對魔晶集團的了解,他覺得魔晶集團就是一個為了賺錢不擇手段的團隊,他們不但要賺富人的錢,也要賺窮人的,所以不會乾出這種有損他們利益的事情。
哪怕是認出了他的身份,他們也不會這麼乾。畢竟想要他上不了直播的方式有很多,他們不一定非得在遊戲裡動手,他們也可以等他出了遊戲後在線下給他製造一些意外,讓他這個最佳測試員因為車禍或者彆的什麼原因不幸離世。
鵲舟越想越覺得是這個道理,但也越來越迷茫。
如果不是遊戲外的人在搞鬼,那就隻能是遊戲裡的人在搗亂了。
但所謂當局者迷,這遊戲裡真的可能存在一個能改變遊戲設定的人麼?
如果這個人真的存在,那他會是誰?
鵲舟把自己一路走來遇到的所有人都篩了一遍,這些人有的死了,有的跟他一樣是玩家。第一遍篩選下來,竟然全都被他篩掉了。
鵲舟於是開始篩選第二遍,這次他把一些不能完全排除嫌疑的人給留了下來,然後仔細分析一番,最後隻留下了一個讓人感到無比荒謬的名字。
嘩啦!
鵲舟破水而出,兩手攀著礁石,用力甩了甩頭,在甩去臉上的水珠後,他神情複雜地看著坐在岸邊的文硯,問他:“你有沒有問過楊毅,他在問周闕的時候,果果在不在場?”
文硯愣了愣,一臉歉意地搖頭,“我沒問。”
鵲舟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後道:“幫我個忙吧,我想看看果果那本日記。”
文硯不解,但還是願意照做。
臨走前,鵲舟叮囑文硯道:“彆讓他發現。如果不能把日記本帶走,那你就看看他最新寫的那幾篇,然後回來跟我說他都寫了些什麼就好。”
“好。”文硯道。
“注意安全。”鵲舟還是不太放心。要不是他現在沒法恢複人腿,他高低給親自跟去看看。
文硯又說了一聲好。
鵲舟又道:“實在不行……偷偷在他日記本最後寫一句話,就說我的魚尾能自由切換回人腿。”
話說到這個地步,文硯就算之前沒懂鵲舟為什麼讓他去看果果的日記,現在也該明白了。
文硯很是震驚,回過頭來愣了好幾秒才說:“可是我之前看過他寫日記,寫的都是當天發生過的事情。”
鵲舟拍了拍自己犯困的腦瓜子,糾正道:“哦,那就去找他的另一本我們沒見過的日記本。”
文硯還是覺得這事兒有點不太靠譜,小聲問說:“真的是他嗎?”
“如果你能找到另外一本日記的話,應該就是他了。”鵲舟道。
“如果找不到呢?”文硯問。
“找不到的話就說明他藏得挺深,可以再找找。”鵲舟道。
文硯默了默,不再說什麼,轉身又要離開。
鵲舟在後邊歎了口氣,說:“如果真的有那樣一個人能改變這個世界,那至少在這個世界裡,那個人隻能是他了。”
第250章 第41章
正所謂, 當排除了一切不可能的答案以後,剩下的那個無論再怎麼不可能都是真相。
這一路走來,果果可以說是陪在他們身邊最久的NPC, 不僅如此,他們目前為止接到過的所有支線任務基本都是和果果有關。
一直以來,鵲舟都把果果的特殊當成是一種預告,它在預告著果果背後所關聯的那個人的重要性, 但現在看來,周闕的身份儘管重要,但也沒重要到可以讓他的兒子隨便給其他人派發任務的地步。
果果的特殊可能不是為了給其他任何人做鋪墊的, 而僅僅是因為他本身就是那個特殊的人。
如果在複活場的大設定裡,果果是一手創建出這個複活場的NPC的話,那果果的目的應該和複活場的主線一致,也就是看著他們互相殺戮, 直到最後隻剩下一人。
一個喜歡看殺戮場麵的人本身應當也喜歡殺戮,所以果果想要殺人也是正常的。隻是這個人為什麼是鵲舟,這一點鵲舟還沒有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唔,也可能果果一開始隻是想要殺自己遇到的人, 比如當初在下水道偶遇時, 文硯差點被水妖殺死,那夫妻倆則使陰招要殺死他。
再比如研究院的豬籠草吃人事件,果果那時候應該是想要他們這個臨時小隊全軍覆沒的,隻是他最後找到了果果而已。
話又說回來, 就算他們沒找到果果,果果應該也不會真的被豬籠草消化掉, 他隻會用他的能力假裝他死了,然後判他們小隊任務失敗。
說起來, 果果是不是從那會兒開始才目標明確的要針對他的?鵲舟眯起眼。會不會是因為他找到了果果,果果覺得他是破壞自己計劃的人,所以想先除掉他?
唔,好像又有點勉強。
算了,先看看吧,果果到底是不是操控這一切的人猶未可知,現在想這麼多也無濟於事,還是先等等看文硯那邊的反饋吧。
鵲舟這麼想著,困倦得打了個嗬欠,身子往水下沉了沉。
困意如潮水般襲來,鵲舟直覺這困意來得有些不對勁,卻無力抵抗,隻能被困意席卷著拉入深海。
中心基地內,文硯急匆匆地來到中心研究院門前,卻躊躇著沒有立刻進去。
果果可能有問題這事兒他在趕回來的路上想過了,他覺得鵲舟的猜測不無道理,但要怎麼拿到果果的日記本是個難題。
首先,果果的日記本一定是隨身帶著的,他很難在果果察覺不到的情況下偷走日記本。其次,就算能偷,他也隻能偷到果果平時當著他們的麵寫的那本日記,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另一本日記本被果果藏在哪裡。
話又說回來,果果真的有第二本日記嗎?他們這一路走來,很多事情都發生得突然,如果這一切都是果果在背後操控,果果真的來得及寫日記嗎?
就像上次他帶著果果第一次進中心研究院被楊毅攔下的時候,那會兒他借了果果的力量給楊毅發布了一個任務,像這種突發事件,果果根本不可能有時間寫日記。
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果果想要搞事情根本不用寫日記,隻要動動腦子有一個念頭就夠了?
文硯並不希望自己的猜測成真,他更希望自己真的能在果果那裡找到隱藏的第二本日記。
深吸了一口氣,文硯決定先去到果果身邊看看情況。
果果不難見,文硯隻需要和周闕打個招呼就能見到果果,但見麵之後要說些什麼就難了。
文硯在果果的房間裡跟正在寫日記的果果閒聊了幾句,問他最近過得怎麼樣,再見到爸爸是不是很開心,這裡的叔叔阿姨對他好不好,在這裡會不會無聊。
問這些的時候,文硯的視線時不時就會落在果果的日記本上,但那上麵寫的全是零碎瑣事,比如今天早上幾點鐘起的床,早飯吃了什麼,午飯吃了什麼,晚飯又吃了什麼。
文硯覺得果果吃得挺好,有菜有肉有飯,在這樣的末日世界裡,可謂是皇帝般的飲食了。
沒心思去羨慕,文硯大腦飛速運轉著,思考著下一步該怎麼做。在他想到對策前,果果先停了筆,站起身說:“文硯哥哥,我要去上個廁所,你在這裡等我一下吧,我去給你拿點好吃的過來。”
“好,謝謝果果。”文硯說。
果果離開了,文硯鬆了口氣,在果果走遠後立刻翻看起果果桌上的那本日記。
日記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期間有些內容甚至是文硯當初親眼看著果果寫下的。
這本日記並沒有什麼問題,有問題的那本日記在哪裡?它是否真的存在?
文硯在果果的書桌上翻找起來,翻找的同時還要小心謹慎地記住那些東西原本的位置,方便之後的還原。
“文硯哥哥,你在找什麼?”果果的聲音忽然在文硯身後響起。
文硯嚇了一跳,轉身一看,發現果果不知何時竟然出現在他的身後,而他在此之前根本沒有聽見果果回來的腳步聲。
糟了。
不祥的預感在這一刻直衝天靈蓋,文硯閉了閉眼,臉上強裝出來的鎮定快要維持不住。
他咽了口唾沫,說:“我想找一張白紙。”
果果歪了歪頭,麵上的天真並未消減,卻怎麼看怎麼瘮人。
“哥哥要白紙做什麼?”
“要……寫一些東西。”
“寫什麼?”
“這個小孩子就不用知道了。”
“是……寫給鵲舟哥哥的嗎?”果果眨了眨眼。
文硯嗯了一聲,順著果果的話說:“是的。”
果果眼睛亮了亮,很是羨慕道:“是情書嗎?真好呀,如果鵲舟哥哥知道文硯哥哥給他寫了情書的話,就算是死了也會很開心的吧。”
文硯在這一刻覺得果果無比的詭異。
“你……在說些什麼?”文硯喉嚨發緊,覺得天使和惡魔大概在同一時刻降落在了果果的身上。
“鵲舟哥哥會死哦。”果果說著笑了笑,笑容裡仍是屬於孩子的天真,可他說出的話卻那樣殘忍,讓文硯無法接受,“鵲舟哥哥會死的,死在他無法避免的八十一道雷劫裡。”
利爪自指尖破出,文硯眨眼間便鉗住了果果的脖頸。
孩童脆弱的脖頸被人魚的利爪包裹著,好像下一秒就能被生生折斷。
果果一點都不害怕,臉上甚至還帶著笑,說:“哥哥在生氣嗎?”
文硯並沒有在生氣,他隻是在害怕,在恐懼鵲舟的死亡。
“你到底是什麼?”文硯話音有些發抖。
果果說:“我是果果呀,但我也可以是其他人,任何人都可以哦。”
文硯聞言隻覺後背發涼。
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任何人都可以?
果果說:“哥哥想得沒錯哦,我可以是果果,也可以是其他人,我可以是譚城叔叔,也可以是帶鵲舟哥哥回到海底宮殿的人魚。所以啊……哥哥是殺不死我的哦。”
果果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有些艱難,因為文硯在聽到他前邊的話時收緊了手,差點兒就要害他斷了氣。
“你為什麼一定要殺他?”文硯問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同時掌上的力微微鬆了鬆。
果果咳嗽了幾聲,說:“因為很有趣不是嗎?殺了鵲舟哥哥的話,哥哥你會瘋掉的吧。”
果果光是想到那個場麵就不自覺地笑了起來,似乎真的覺得看文硯發瘋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文硯隻覺得荒謬,“你做這些就是為了看我發瘋?”
“不止哦。”果果說,“我還做過很多事情,看到過很多人失去自己的同伴或愛人,你們隻是其中之一而已,但也算是被我特殊對待的一對吧,我可是為了你們修改了一些世界設定呢,彆人可沒有這樣豪華的待遇呀。”
文硯心說這豪華待遇誰愛要誰要,反正他和鵲舟不想要。
“鵲舟現在在哪裡?你彆動他。”文硯並不覺得果果這樣的惡魔會因為他的一句請求就網開一麵,所以他接著道:“讓我替他躍龍門吧,換我去死效果也一樣。”
“不一樣哦。”果果搖頭,說:“你死了,鵲舟哥哥可不會發瘋,那樣一點意思都沒有。”
文硯突然覺得自己身上中了一箭。
什麼叫他死了鵲舟不會發瘋?鵲舟怎麼就不會發瘋了?好吧……鵲舟好像確實不像是會為了他發瘋的樣子。
但那也是因為鵲舟知道這複活賽可以有很多輪吧,在這裡死了又不是真的死了。鵲舟好像一直都很理智,不因為這種虛假的死亡發瘋很正常。
文硯自我說服著,然後為了蒙騙果果,很是堅定道:“他會的。”
果果不為所動,“不會。鵲舟哥哥不像那樣的人。”
文硯感覺自己又被紮了一箭,深吸一口氣,剛要繼續爭辯兩句,就聽果果恍然大悟道:“對了!我想到更有意思的了!為什麼不讓鵲舟哥哥自己來選呢?是他來躍龍門還是你來躍龍門,讓他自己做選擇好了。你猜他會不會選擇讓你去死呀?”
果果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眼裡滿是對那一幕的期待。
第251章 第42章
如果讓鵲舟自己做選擇, 鵲舟會怎麼選呢?
文硯當然是希望鵲舟選擇讓他去躍龍門的,他自己也願意去替鵲舟死。
但是……但如果鵲舟當真主動選擇了讓他去送死……
文硯不太願意承認,但他一想到那個情形, 心裡還是不可避免的有些難受。
嗯,就隻有很少很少的一丁點難受而已。
其實鵲舟做出那樣的選擇也不難解釋,鵲舟有自己想做的事,鵲舟必須得活, 而這個複活場裡的死並不是真的死,讓他替鵲舟死一次也沒什麼關係。
再說了,本來鵲舟來到這裡就是因為他, 是他先殺了鵲舟一次,他現在還回去也是理所當然。
文硯有千千萬萬個理由來說服自己,但無論如何,那一丁點的難受始終存在著。
這大概就是果果想要得到的效果吧。
文硯仍未鬆開鉗製著果果脖頸的手, 他垂眸看著果果,果果也看著他。
那雙屬於孩童的眼睛裡盛著期待,不知真相的人見了大概會以為他第二天會跟爸爸一起去遊樂園暢玩一整天吧。
明明是那樣一副天真的皮囊,內裡為何偏要居住著一個惡魔的靈魂?
也罷, 既然果果想看到他難受, 那就看吧。那一點難受並不算什麼,隻要鵲舟能活著就好。
其實文硯有時候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定要那麼執著於讓鵲舟活著,明明複活場可以重來很多次,哪怕他們都死了也可以有再挑戰的機會。可是……他就是下意識的覺得鵲舟不能死, 一次也不能。
就好像他潛意識裡已經認定他們不會再有下一次機會一般。
真是莫名其妙的潛意識。文硯想。但不管這種預感是真是假,能一次性成功總是好的。
一定要成功呀。一定要選擇讓他去躍龍門啊。
海上。
在大蛟渡劫失敗後, 海麵重歸寧靜。
龔天費勁地抓著楊思奕的一隻胳膊在水裡遊著,好幾次都想著乾脆直接把這個旱鴨子扔水裡淹死得了。
但那麼遠的路都遊過來了, 半途放棄的話豈不是顯得之前的他很傻逼嗎?
龔天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太傻逼,繼續認命地拖著楊思奕,累了就一起浮到海麵上仰躺著歇會兒,喘口氣,歇好了就繼續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