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笑離進了紀紅鸞的閨房,簡樸素淡,沒有閨房該有的熏香氣,屋中除了兵法就是賬本,紀紅鸞團坐窗邊,整個人沒了精神,蓬頭垢麵,臉色慘淡,呆坐在椅子裡看著窗外,一坐就是一天。
孟笑離幫紀紅鸞整理起桌上混亂的書冊,奇道:“我與你認識這麼多年,凡事都不在話下,幾時見過紀大軍師一蹶不振?”
紀紅鸞嘴裡咬著指甲,側頭看了一眼孟笑離,再次看向窗外,鬱悶道:“我不是一蹶不振,我隻是想不通。”
孟笑離到桌前摸了摸茶壺,知道是弟子新換的熱茶,便坐在紀紅鸞對麵,為紀紅鸞斟茶道:“這天下還有你想不通的事?”
紀紅鸞扁了扁嘴,微皺著眉,嗔道:“你是來跟我說風涼話的?還是我搶了你的男人來殺我的?想動手就儘快,反正我也打不過你。”
孟笑離將茶遞給紀紅鸞,微笑道:“在我這,女人之間什麼都可以分享,唯獨男人不行,就算是我不要的,你都不能撿,這是我唯一不能容忍的地方。”
紀紅鸞接過茶杯,嘴角輕哼一聲,冷笑道:“我紀紅鸞從不在乎這些,我的原則就是,既然是獨身,我就可以去爭取。你們都不在一起了,還占著那個什麼不拉那個什麼嗎?”紀紅鸞將後麵的俗語,故意隱晦不明說,然後眼睛挪向窗外,輕啄了一口茶。
“這換在彆人身上,不論她是誰,我肯定一掌將她打死。”孟笑離提著茶壺,為自己倒茶,嘴角淺露笑意,道:“但發生在你身上,我一點都不生氣。”
紀紅鸞將茶杯敲在茶桌上,不解道:“我怎麼了?我還要問你,我這幾天一直想不通,我紀紅鸞智勇雙全,容貌尚可,到底差在哪了?怎麼就被外麵那些多嘴多舌的女弟子,傳成個母夜叉,沒有男人要了?你我多年感情,你跟我說實話,我差在哪裡?”
孟笑離輕輕飲了一口熱茶,聽如此問,一展眉頭,解釋道:“你可不差,她們之所以這麼說,不過是嫉妒你,再加上平時你對她們過於嚴苛,對紅衣教來說是好事,但對你自己,就是個得罪人的苦差,她們在背後巴不得你壞事,這次你向龍野求愛不得,外麵更是落井下石,恨不得把你挖苦到墳地裡。”
紀紅鸞繼續咬著指甲,望著窗外,沮喪道:“她們說什麼我確實不該在意,但我沒有男人要,似乎成了事實。”
孟笑離深沉的凝視著紀紅鸞光亮的眸子,認真道:“所以這次我來就是給你一份解脫,一個自由之身。天涯海角任你走,不信遇不到比龍野更好的人,不信找不到心意相通的那一個。”
紀紅鸞驚詫的回望孟笑離,疑道:“你想趕我走?這麼多年,我對你鞍前馬後,因我動了你的男人,所以你就趕我走?”
孟笑離忙解釋道:“並不是這樣,你難道忘了,我們初見時你曾對我說過,你有個夢想,就是闖蕩江湖,做個自由自在的女俠。可這麼多年紅衣教困住了你,你已經用紅衣教證明了你的實力,也該到了完成自己心願的時候了。我對你放心,是因為我了解你的個性,龍野根本不是你想要的那種男人,你想要的是不能停留,不斷攀升的一座座高山。龍野的個性卻截然相反,他踏踏實實,隻求平安順遂,你與他本不是一路人。而你也不是沒人要,而是這狹隘的地界,沒人能配得上你,不如走出去,把眼界放寬,找到那個真正屬於你的愛人。”
紀紅鸞提起一隻眉毛,懷疑道:“我若當不成女俠,找不到那個愛人呢?你不再需要我了,我豈不是成了一個棄子?”
“那就仍舊回來,孤立島和紅衣教有一半是你的名字,”孟笑離真誠的笑道:“想回來就回來,說不定龍野,還在那座高山,打坐參禪,他身邊沒有你,也絕沒有彆的女人。不過話說到前頭,他若是走了,我不負責替你看著。”
紀紅鸞歪著嘴角,笑道:“儘管這個世間充滿欺騙,我仍然滿眼期待,我從不會停止腳步,眼睛裡隻有勇往直前。沒有我紀紅鸞,就依你的性子而言,紅衣教不會走到現在這般宏偉盛大。”
孟笑離笑著點頭道:“對,你聰明,但你再聰明都是我的臣子。”
“你再厲害都得聽我指揮!”紀紅鸞不甘示弱,傲然的望著孟笑離。
兩個人互望一陣,相視而笑,半晌,孟笑離起身道:“好了,我如今將選擇留給你,想走,現在便走,走出島去,劃船靠岸,看看這大千世界,兩條腿的男人何其多,你去找一找,尋一尋,找得到你就放肆的愛,找不到你就回來,紀紅鸞永遠都是我紅衣教的副教和軍師,這個位置,我不會再立第二個人。”
紀紅鸞轉頭看向床邊懸掛的白骨黑傘,緩緩起身摸向黑傘,注視良久,紀紅鸞沉聲道:“做這個決定,你得給我時間,明早我給你答複。”